她仔細地梳頭髮,讓髮辮垂在腰和臀部之間,阿狄雅說這是時下最流行的。她巧手慧心地運用長布條綁成三個蝴蝶結繫在腰部皮帶,然後將切肉的小刀插在她自己設計的環扣上,梅德琳真希望自己有面鏡子,但又覺得這是不必要的奢侈。
去阿狄雅的房間時,她憂慮了。傑瑞男爵會把她當成男爵的夫人加以對待,還是羅狄恩的妹妹?他有足夠的理由恨羅狄恩,他會把氣出在她身上嗎?
梅德琳想像著傑瑞勒住她喉嚨的樣子,她真的很害怕,但恐懼迫使她裝出平靜的表情,她安慰自己無論如何鄧肯都會保護她。這個信念使她勇氣倍增。
她敲門時,阿狄雅已經準備好。鄧肯的妹妹穿著淺粉紅色袍子,上罩玫瑰色上衣,頭髮斜綁一邊,雍容華貴。"阿狄雅,小白鴿,你好高貴美麗哦!"
阿狄雅笑了,"你用這麼好歹的名字叫我,好像我小你許多,事實上我幾乎大你兩歲。"
"謝謝你的恭維。"梅德琳想或許阿狄雅比她大,可是她們兩相一樣脆弱,但畢竟她已嫁為人妻。
"也謝謝你告訴我我看起來並不失禮。"阿狄雅說。"梅德琳,你總是那麼漂亮。今天晚上,你穿著鄧肯的顏色,他的目光一定無法由你身上移開。"
"他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梅德琳反駁。
"喔!他一定會注意到你。"阿狄雅微笑,"你對你先生的態度還沒軟化嗎?"
阿狄雅只想坐在床上聊天,但梅德琳開始拖她出門。"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何種感覺。"她坦白,"一會兒我會假裝這椿婚姻會圓滿和諧,但下一刻我又覺得鄧肯想擺脫我。我不是傻瓜,阿狄雅,我知道你大哥為何娶我。"
"跟你哥哥抗衡?"阿狄雅蹙眉。
"你也知道了?"梅德琳大叫。
阿狄雅想對梅德琳解釋鄧肯絕不會用婚姻大事做為報復手段,但梅德琳又開口轉移她的注意,"要讓鄧肯習慣以我為妻是件癡想,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國王一定會命令教會取消我們的婚約。"
阿狄雅點頭,她也知道有此可能。"我聽說國王正在諾曼第處理一場叛亂。"
"我也聽說了。"
"梅德琳,你說希望我哥哥能習慣,是什麼意思?"
"他娶我,是一大犧牲。他為此放棄了愛蘭小姐,我只希望他不要不快樂……"
"你把它當作犧牲?"阿狄雅問,"你不瞭解你對我們有多重要嗎?"
梅德琳沒回答,阿狄雅繼續說,"你愛我大哥嗎?"
"我沒有那麼笨。"她回答,"我所愛的每一個人都被迫離我而去。何況,我才不會把愛付給一隻狼,我只想在我們結合時,能平靜地生活在一起。"
阿狄雅微笑,"鄧肯不是狼,梅德琳。他是個大男人,我不認為你說的是實話。"
"我一向實話實說。"
"那麼你正在欺騙自己,只是你並不知道。"阿狄雅又說,"你的心在抗拒失去鄧肯的可能,但我想你已開始愛上他了,否則你看起來不會對這個問題感到如此煩亂。"
"我一點也不煩亂。"她喊道,並立刻後悔自己氣憤的怒吼,"唉!阿狄雅,生活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我為鄧肯感到難過。他改變自己的未來,只為了滿足報仇的慾望,現在他戴上娶我為妻的枷鎖,我想他一定正後悔自己的魯莽,只是固執地不願意承認。"
"鄧肯一生中從未做過你所說的魯莽的事。"她爭辯。
"凡事總有第一次。"梅德琳聳肩。
"茉莉看見鄧肯在外面吻你。"阿狄雅耳語。
"她告訴你了?"
"當然。"阿狄雅大笑,"茉莉和葛蒂總是彼此互交換閒話,她們都不願當最後傳出流言的人。"
"這件事真的很奇怪,鄧肯一定是發燒了,才會當場吻我。"
她們到達入口外面時,阿狄雅遲疑了,"天啊!我好怕,梅德琳。"
"我也是,阿狄雅。"她承認。
"你?為什麼?你看起來沒有害怕的樣子。"她朋友的坦白令她驚訝,她的恐懼減輕。"為何你也怕呢?"
"因為傑瑞爵士一定很恨我,我是羅狄恩的妹妹。"
"鄧肯不會讓傑瑞冒犯你,你現在是他的妻子了。"
梅德琳點點頭,但並不相信。阿狄雅握著她的手時,梅德琳笑了。到達大廳入口時,阿狄雅抓緊梅德琳。
很明顯,鄧肯和傑瑞並站在壁爐前,他們兩個都瞪著阿狄雅和梅德琳。奇怪,梅德琳想他們兩個都有些吃驚,但並沒有生氣的表情。
梅德琳對傑瑞爵士微笑,然後轉向她的丈夫,鄧肯很專注地看著她,沒有笑,他的凝視令她臉頰發燙,她認得種表情是鄧肯吻她之後常常出現的。
突然間,四個人彼此瞪視,場面尷尬,梅德琳最先記起禮節,她輕推阿狄雅,然後兩人慢慢走進大廳。
梅德琳邁著高傲、矜持的淑女步伐,鄧肯立刻看出事情不對。他在半途迎上她,上衣摩擦她的手臂,"你在害怕什麼?"他問,氣息吹著她的粉頰,聲音好低。
梅德琳很訝異他看出她的懼怕,"傑瑞男爵知道我是羅狄恩的妹妹嗎?"她的聲音緊繃。
鄧肯頷首表示瞭解,然後用手臂圈住她的肩膀,當她站在身旁時,鄧肯把梅德琳介紹給傑瑞。
傑瑞毫無惱怒的表情,他微笑,而且非常殷切,介紹完後,還禮貌地鞠躬。
他長得很好看,但梅德琳認為他還稱不上帥,當他和鄧肯站在一起時,她的夫婿顯然好看多了。事實上,他或許是全英格蘭最帥的。
梅德琳看著鄧肯,想對他耳語,要求他幫忙阿狄雅,但為了怕傑瑞聽到,她向他靠近。可是站得這麼近,梅德琳只是看著他,迷失在他的眼眸和倔強的五官。
"你為何這麼看我?"鄧肯問,鼻子幾乎吻到她的。
梅德琳臉紅的表情令他高興,喔,他看透了她的思想,真想現在就抱她上樓。
鄧肯快要吻上他的時,艾德蒙進入大廳,阿狄雅瞪著地板,傑瑞瞪著阿狄雅,梅德琳被鄧肯催眠。
"晚安。"艾德蒙的吼叫驚醒眾人,梅德琳嚇一跳,撞到鄧肯的下巴,她的丈夫後退一步,然後馬上抓住梅德琳免得她跌倒,阿狄雅抬起頭,強顏微笑,傑瑞則點頭招呼。
"這真是個美好的夜晚,是不?鄧肯。傑瑞,我的天,幾個月不見,你現在成視線茫茫的老人了。"艾德蒙以大聲、打趣的語氣說道。
鄧肯清清喉嚨,心裡仍想抱他的妻子離開大廳,但一看到晚餐,讓他突然想起紀律,"該吃飯了。"他宣佈,牽著梅德琳的手往餐桌走去。
鄧肯坐在主位,梅德琳在他的左側,吉爾很晚才來,但梅德琳很感謝鄧肯沒在客人面前責備他,羅倫斯神父沒來。梅德琳知道他一定是裝病不來,因為他很怕鄧肯,要他來教育鄧肯上帝和教堂的事,年紀也未免太輕了些。
艾德蒙、吉爾和傑瑞一直在閒聊兒時的回憶和過去幾年的變化,傑瑞男爵很顯然是威克森兄弟的好友,他有很好聽的笑聲,人也很幽默,跟艾德蒙在餐桌上一搭一唱,引發不少笑聲。
阿狄雅坐在梅德琳對面,瞪著餐桌,但梅德琳注意到她常被他們滑稽的對話逗笑。
傑瑞一直沒有直接對阿狄雅說話,直到晚餐快結束時,艾德蒙仍夾在他們中間。梅德琳確定傑瑞一直挺起脊背,斜著頸子在掃視阿狄雅,艾德蒙終於開始同情起阿狄雅的追求者,不時站起來走動,假裝要拿麥酒罐。
"你好嗎?阿狄雅。"傑瑞禮貌地問候,"我很抱歉錯過你,當你在-"
傑瑞的臉頰漲紅,但沒有可憐的阿狄雅那麼紅,這個男爵,太疏忽,竟然提及那件意外。
尷尬的低氣壓籠罩整個大廳,鄧肯歎氣道,"阿狄雅很難過在倫敦沒遇到你,傑瑞。阿狄雅?男爵在向你問好。"他提醒她。
鄧肯的聲音溫柔,充滿對他妹妹的體諒。天啊,他變成一個容易愛上的人,太容易了!她已經愛上自己的丈夫,只是因為固執而不願意承認嗎?
"我非常好,傑瑞。"阿狄雅說。
"你看起來真的很好。"
"是的,謝謝你。"
梅德琳看到她的丈夫將眼睛轉向天花板,知道他認為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可笑。
"梅德琳,我從未吃過這麼美味的晚餐。"傑瑞的讚美拉回她的注意力。
"謝謝你,傑瑞。"
"我吃得很高興。"他告訴她,然後轉向阿狄雅,"晚餐後,你願意和我到庭院散步嗎?阿狄雅。"他瞥向鄧肯,迅速補上一句。"當然要先徽求你大哥的同意。"
阿狄雅還沒來得及拒絕前,鄧肯已經同意了,阿狄雅用眼神向梅德琳求救。
梅德琳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突然靈機一動,推著她丈夫的手肘說,"飯後散步這個主意多好啊!鄧肯跟我很樂意加入你們,是不,爵爺?"她問,再次用手肘推他。
鄧肯皺眉,"不,我們不去。"他溫柔地宣佈。
他的拒絕對梅德琳和阿狄雅蹙眉,"為什麼不去?"梅德琳挑戰道。
鄧肯對她微笑,但眼神所表達出的卻是另一回事。他可能會把她丟出窗外,她想,梅德琳知道鄧肯不喜歡別人質問他的決定。唉!惹他生氣-她無可奈何地想,知道自己興致一來時就會脫口詢問他的命令,她實在無法控制。
"因為,梅德琳,我想晚飯後跟你私下談談。"
"談什麼?"她沉著臉急部在。
"男人和他們的馬。"鄧肯告訴她。
艾德蒙嗤鼻,吉爾捧腹大笑,梅德琳在轉向鄧肯之前,狠狠地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她跟他的兩個弟弟一樣不相信鄧肯的胡說八道。男人和馬?!真正的訊息夠明顯了,他想把她勒死。梅德琳想好好反駁他,卻想不出來,她決定不再觸怒他,免得他說出更令她難為情的話。
梅德琳轉身背向他,鄧肯知道她不想睬他,雙眼洋溢著笑意,當他對傑瑞點頭時,知道他的朋友也清楚梅德琳的把戲,男爵拚命忍住大笑的衝動。
"既然鄧肯同意,我有件禮物想送你,阿狄雅。"
"禮物?"她很詫異他的體貼,"喔,我不能接受你的任何東西,傑瑞,多謝你的好意。"
"你帶給她什麼?"吉爾禮貌地問。
"一件樂器。"傑瑞說,"七絃琴。"
"凱薩琳也有。"吉爾說,轉向梅德琳,"我們的大姊拿那個樂器沒辦法,直到出嫁前,仍唱不出一首歌給我們聽。"他微笑。
"梅德琳知道怎麼彈。"阿狄雅想起梅德琳曾告訴她,她每天早上都彈七絃琴給她舅舅聽。她要求梅德琳表演,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延緩與傑瑞散步時刻的到來。
"喔!阿狄雅,我不認為今晚是好時-"
"謝謝你。"阿狄雅急忙說道,"男爵。"
"那麼?"傑瑞看向鄧肯。
鄧肯點頭,傑瑞露齒而笑,阿狄雅也在笑,梅德琳反而歎息。"我現在就為你拿進來。"他站起來往門口走去,回頭叫道,"或許我能說服梅德琳替我們唱一、兩曲,再去散步,阿狄雅。如果鄧肯要和她談男人和馬,必須再等一會兒了。"
傑瑞聽到鄧肯的大笑聲一直傳到門口。
梅德琳轉向她的丈夫,皺眉看他,但他回她一個動人心魄的微笑,酒窩又再度出現雙頰。
"如果我唱歌跟蟾蜍一樣難聽,鄧肯,那會使你感到羞恥嗎?"她問他。
"你從未使我蒙羞。"這句回答非常仁慈,梅德琳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他是在嘲弄她,還是說實話?"你是我的妻子,梅德琳,你做的一切絕不會羞辱我。"
"為什麼?"她靠近他耳語,免得被別人聽見。
"因為我選擇了你。"他也靠向他的嬌妻,"這是個簡單的事實-"傑瑞的出現打斷了他的解釋。
鄧肯點頭,他站起來,暗示晚餐已經結束。
梅德琳等到每個人都走到壁爐前的大椅子;鄧肯也扶於著她的手,護送她到一張空椅子前面,傑瑞把琴交給她。當她將琴靠放在膝上時,她的雙手顫抖,她討厭成為眾人注意的目標。
傑瑞站在阿狄雅後面,手放在椅背上,艾德蒙和吉爾坐在相反方向,每個人都看著她。很明顯地,梅德琳等到鄧肯坐定後才開始。
"已經很久了。"梅德琳說,"我一直只唱給我的舅父和他的老朋友聽,並沒有經過真正的訓練。"
"我確信你的舅父和他的老友一定認為你唱得很好。"阿狄雅打岔,注意到梅德琳雙手微微顫抖,想幫她打氣。
"是的,他們都說我唱得很好。"梅德琳承認,並對阿狄雅微笑,"但那時候他們耳朵都快聾了。"
鄧肯立刻傾向前,讓每個人都看清楚他,他臉上的神情似乎在警告每個人不可大笑。
傑瑞男爵咳嗽,吉爾轉頭瞪著爐火,梅德琳猜想他們可能等得不耐煩了。
"我可以唱一首我們在復活節時常會聽到的拉丁聖詩。"
"你知道草葉頌嗎?"鄧肯問。
梅德琳顯得有些驚訝,鄧肯不禁莞爾。
"冬天的枯葉,在你踐踏時碎成兩半。"梅德琳甜美地告訴鄧肯"綠葉,在你皮靴下窒息。"她補充。
"你在說什麼?"吉爾莫名其妙。
"一支憂傷的曲調。"鄧肯評論。
"草木搖落露為霜-自然變化的哀傷。"她也回答。
"我寧願你唱有關波裡菲斯的故事。"艾德蒙提議。
"誰是波裡菲斯?"傑瑞問。
"一個獨眼巨人。"艾德蒙對梅德琳微笑。
"他是賽可拉斯的領袖。"梅德琳說,"你知道奧狄賽的故事嗎?"她問艾德蒙。
"只是些片段。"他沒有重述梅德琳發燒時所講的故事。
"傑瑞,梅德琳是個說故事的好手。"阿狄雅很熱心,她差點伸手碰觸他。
"我從沒聽過奧狄賽,那是什麼?"傑瑞問。
梅德琳微笑,傑瑞有些難為情自己的無知。
"不知道不必害羞。"梅德琳安慰他,"你聽過葛伯特嗎?"
"一個修士?"傑瑞問。
梅德琳點頭,知道阿狄雅一定急著想知道他是誰。"葛伯特,距今大約有一百年,我想。他離開修道院去西班牙讀書,當他回到法國時,開始偏萊茵修院學派,就在這段時間,他為他的學生講述遠古的傳奇。荷馬是口述偉大戰士奧狄賽故事的吟遊詩人,而葛伯特則將這些故事由希臘文翻譯成拉丁文。"
"荷馬和葛伯特是朋友嗎?"阿狄雅問。
"不,荷馬住在希臘,比葛伯特早了幾百年,荷馬的故事長久以來一直被保存在修道院中,有些故事教會並不認同-我的意思是內容不雅,事實上,他們根本不相信那些故事。"
每個人都聽得津津有味,梅德琳望向鄧肯,看到他點頭後,開始撥動琴弦。
梅德琳瞪著七絃琴,假裝仍坐在貝登神父的旁邊,她的手停止顫抖,清晰有力、抑揚頓挫的聲音,把這個故事講得栩栩如生。
這篇長詩攫住了她的聽眾的心,鄧肯認為她的聲音具有惑人的力量,這才是他的妻子溫柔個性的真正反應。
梅德琳好像在他們身上撒下了神奇咒語,滿足地微笑。
她開始講到奧狄賽和他手下被波裡菲斯逮捕的時候,艾德蒙興致變得特別高昂。波裡菲斯決定吃掉每個士兵。他把他們拘禁在洞穴內,用巨石封住洞口。因為波裡菲斯每天晚上會將綿羊關在洞中,等到早上再將綿羊放出去。於是,奧狄賽為他的士兵們示範如何攀在綿羊肚子下面瞞過波裡菲斯,逃出洞穴。隔天,波裡菲斯放綿羊出洞穴時,奧狄賽的機智救了所有的士兵。
梅德琳講完這段時,每個人都要求她繼續。
每次講到個人喜歡的精彩處時,他們都熱烈地打岔。
"奧狄賽很聰明,跟波裡菲斯說他叫作'沒有人'"吉爾說。
傑瑞也同意,"當其他的賽可拉斯聽到波裡菲斯被奧狄賽弄瞎的慘叫聲時,他們問波裡菲斯是誰幹的?"
艾德蒙也大知,"當他喊'沒有人'傷他時,他的朋友就離開了。"
梅德琳微笑,很高興大家反應熱烈高昂,她轉視鄧肯,他正瞪著火光微笑,臉龐露出滿足的笑容。
他的側面非常美,當她繼續凝視他時,一股體熱緩緩上升,然後她瞭解他讓她想起誰。奧狄賽,啊!鄧肯就像她小女孩時一直夢想的偉大戰士。奧狄賽是她幻想中的告白者、朋友、知己;當她害怕、寂寞時,她會把所有的恐懼向他傾訴,她假想有一天奧狄賽會神奇地出現,把她一起帶走,他會為她戰鬥,保護她不受羅狄恩的傷害,他會愛她。
當梅德琳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時,她丟掉兒時的夢幻。直到此刻,她事實上已經忘了她的秘密幻想了。
然而在這個寶貴的一刻,當她凝視她的丈夫,她明白她的夢想已經成真,鄧肯是她的奧狄賽,他是她的愛人,保護者,帶她遠離羅狄恩的救命恩人。
主啊!她已經愛上這個男人了。
★★★
"梅德琳,你怎麼了?你病了嗎?"阿狄雅猛跳起來,跑向她,梅德琳看起來就像快昏倒了,她的臉失去顏色,如果阿狄雅不趕快跑過去,或許這美麗的樂器會掉在地上。
梅德琳搖頭,她本想站起來,但她的腳無法認同她,剛才的發現還令她顫抖不已,她愛上鄧肯了。"我很好,只是有點累,別如此擔憂。"
"你能繼續唱嗎?"阿狄雅問,然後覺得很罪惡,她替自己找借口,告訴自己現在非常慌亂,梅德琳如果現在幫她,以後她一定會找機會報答,她可以每天早上端早餐給她吃。
梅德琳知道阿狄雅的困境,她很同情她的朋友,但想不出辦法能阻止她不和傑瑞出去散步。
當傑瑞走過來,站在阿狄雅身旁,梅德琳說,"你送給阿狄雅的是件好樂器,傑瑞,你真是精挑細選。"
男爵微笑,"鄧肯也做了很好的選擇。"
梅德琳覺得他的回答很怪。接下來,艾德蒙和吉爾也表達對她的讚美。她羞赧地臉紅,因為她不習慣接受讚美。她想威克森是最反常的家庭,他們這麼容易讚美別人,梅德琳想,這樣難道不會降低自己的價值標準?
以往從沒人說她漂亮美麗,直到碰見威克森,他們不只一次稱許她,梅德琳簡直快相信自己真是美麗動人,"如果你們繼續讚美我,會把我寵成虛妄自大。"她害羞地承認。
她也注意到鄧肯從沒讚美她,她懷疑自己是否曾愉悅他。
她的丈夫現在仍然不像自己,他的行為怪異,竟然在外頭公然抱她、吻她,而在晚餐中也在促狹她,她不清楚,也不認為那是幽默感,在她看來那很荒謬。
梅德琳眼見傑瑞執起阿狄雅的手,走出大廳,鄧肯的妹妹一直回頭哀求地看看她。
"別在外面待太久,阿狄雅。"梅德琳叫喊,"你會感冒。"
這是她所能做的,阿狄雅感謝地向她點頭後,就被傑瑞拉出去了。
吉爾和艾德蒙也離開大廳,鄧肯和梅德琳突然獨處了。
梅德琳用雙手撫平外衣以減輕緊張的情緒,她希望能回去頂樓房間,一個人靜一靜。天啊,有好多事要想,要作決定。
她能感覺鄧肯在看她,"你想跟我說男人和他們的馬嗎?鄧肯。"梅德琳問,"在你去湖畔游泳之前。"
"什麼?"他一臉迷惑。
"你提過要跟我談男人和馬。"她解釋,"你不記得了嗎?"
"啊!那回事。"鄧肯回答,給她一個溫馨的笑容,"靠近點,夫人,我要開始我的訓示了。"
這個要求令她皺眉,她認為自己已經夠近了,"你的行為很怪,鄧肯。"她走過去站在他身旁,"看起來非常輕鬆自得,完全不像以前的你。"她補充。
看著她丈夫時,梅德琳咬著下唇,她突然伸出手,手掌背面放在他額頭上,"沒有發燒。"她判斷。
她很失望-臉上的皺眉傳達鄧肯這個訊息,鄧肯抓住梅德琳,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梅德琳調整長袍坐穩,兩手交放在膝蓋上。
"你在擔心什麼?"鄧肯問,手指摩擦她的下唇。
她當然擔心了,鄧肯的表現完全像個陌生人,這能不令一個妻子擔憂嗎?梅德琳歎息,拂開遮住眼睛有的髮絲,手肘不小心碰到鄧肯的下巴。
她道歉,為自己的突然笨拙,感到難邊情。
他點頭,不以為意。
"你唱起歌來不像只蟾蜍。"
梅德琳微笑,心想,這是她聽到過最令她開心的讚美。"謝謝你,鄧肯。"她說,"現在你要訓示我有關男人和他們的馬匹了。"梅德琳建議。
鄧肯點頭,手慢慢由她背部往上移放到她的肩膀,這個動作令她的皮膚刺痛。然後他拉她向前,梅德琳發現自己靠在他胸膛。
"我們男人對自己的坐,尤其是戰馬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開始,聲音跟爐火般溫暖,梅德琳扭動著向他靠近,打一聲呵欠,閉上眼睛。
"唉!我們訓練坐騎遵守我們所下的命令,一個武士在戰場上如果還要花時間去控制他的戰馬,他就不能專心迎擊敵人,也就是說,馬匹不聽話,他的生命就會很危險。"
鄧肯繼續解釋了好幾分鐘,"你,我的妻子,已經迷惑我的戰馬遠離我,我應該對你發怒。現在我想想,還是很生氣。"微笑退去,鄧肯想到失去忠誠的坐騎,"唉!你毀了賽勒斯。如果你不認同我的說法,現在可以抗議,但我已經決定把賽勒斯送給你,並且我要先聽到你的道歉,因為你毀了我的賽勒斯,而後是感激我把它送給你。"
鄧肯兩樣都沒得到,梅德琳沒致歉也沒道謝。她的固執令他皺眉,然後他扳回她的頭,看清她的臉。
她已經睡沉了,或許連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產,他該對她發怒,因為這非常無禮,沒搖醒她,他吻她,梅德琳把他抱得更緊,她的手攀住他的脖子。
艾德蒙走入大廳時,剛好鄧肯正在梅德琳額上印上第二個吻,"她睡著了?"艾德蒙問。
"我的演講也嚇昏了。"鄧肯木然地說。
艾德蒙大笑,記起梅德琳沉睡後,降低聲音。
"別擔心會把她吵醒,艾德蒙,她熟睡得跟只吃飽的小貓一樣。"
"你的太太很勞累,晚餐的食物非常豐盛,這都是因為梅德琳要求她的手下要做得盡善盡美,我吃了四個果餡餅。"他承認,"你知道食譜是梅德琳給葛蒂的嗎?"
"她的手下?"
"是啊!她們現在全對她忠心耿耿。"
"你呢?艾德蒙?"
"她現在是我的姊妹了,鄧肯。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他加上一句。
"我不懷疑你,艾德蒙。"他聽出艾德蒙防衛的語氣,立刻回答。
"那為何你要問?"艾德蒙拉張椅子在他大哥對面坐下,"傑瑞帶來有關梅德琳的消息嗎?"
鄧肯點頭時,發覺梅德琳緊靠他的下巴,他笑了,"傑瑞是帶來了消息,我們的國王還在諾曼第,但羅狄恩正在聚集軍隊,傑瑞當然會跟我們聯合。"
"我三個星期之內必須回到萊普尼爵士身旁。"艾德蒙強調,"雖然我宣誓對他效忠,但我第一是國王的臣民,第二是你的,第三才是他的。因此,他同意我在你這兒長住。"
"如果必要的話,萊普尼會跟傑瑞和我對抗羅狄恩,我們一起可阻擋數千人。"
"你忘了可和史考特聯合了。"艾德蒙提醒他,"凱薩琳的丈夫可召集八百人以上的軍隊,或許更多。"
"我沒忘,只是不想把凱薩琳的家拖入血戰。"
"如果國王站在羅狄恩那邊呢?"
"他不會。"
"你怎能如此確定?"艾德蒙問。
"有人對我們的國王有許多誤解。我多次和他並肩作戰,他被人認為有無法克制的火爆脾氣,但有一度在戰場上,有個武士碰巧把國王打倒在地,所有的人都跑過來聚在國王身邊,大家都誓言要殺掉那武士,但國王笑著說那純屬意外,還輕拍那個武士,命他上馬,繼續作戰。"
艾德蒙深思這則故事,"傳聞羅狄恩在國王心中的地位不比尋常。"
"我懷疑威廉王會讓任何人控制他的心智。"
"希望你是對的。"
"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討論,艾德蒙,有關老鷹領地。"
"什麼?"他皺眉。老鷹領地被認為是塊富庶的農地,但未經墾殖,為鄧肯所有,它位在威克森領地最南方。
"我想讓你監管那塊領地,艾德蒙,在那裡建立你自己的城堡,我會把那塊土地給你。"如果國王不同意,我們再用別的方法說服他。
艾德蒙對他的話有些吃驚,"你提議的計劃我從沒聽說過。"這是他有生第一次口吃,以往他總是喋喋不休,這種事,他想,永遠也不會發生。但他內心燃起一絲希望,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當領主,自己治理,這實在是一種奢望。
"為何你要我接管老鷹領地?"艾德蒙問。
"梅德琳。"
"我不瞭解。"
"我的妻子聽到吉爾跟我討論國王的兄弟,吉爾離開後,梅德琳指出為何羅勃和亨利會不安,她認為那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沒被賦予適當的重任。"
"可是羅勃已經有諾曼第了啊!"艾德蒙打岔。
"唉!"鄧肯笑著說,"但威廉王的小弟只得到財富,和他父親的一塊不起眼的土地,我看得出他很不安分,他天生是個領導者,但他出生的排行卻決定了他的統領權。"
"如果兩者有對比,我很願意聽聽。"艾德蒙說。
"梅德琳激起我的思考,你是我和萊普尼的家臣,這些職責仍在,但你同時也能治理老鷹領地,讓它繁榮,你有將一塊錢變成二塊錢的頭腦。"
這句讚美令艾德蒙笑開嘴,"你可以在那裡建立自己的家,代我行使治理權,國王不會在意我將自己的家臣戴上另一個頭銜。"
"我同意你的計劃。"艾德蒙點頭。
"吉爾也有能力領導士兵,成為你手下的第一領導人,就跟安東尼一樣。"艾德蒙說。
"我們的小弟必須先學會控制脾氣。"鄧肯評斷。
艾德蒙微笑,"你必須要告訴我,傑瑞帶來關於梅德琳的消息是什麼。"
"亨利邀傑瑞去談話,而傑瑞認為他可能會陰謀叛亂。"
"何時?何地?"
"卡雷爾邀請亨利去作客,我不清楚會面是何時。"
"你想亨利會要求傑瑞對他效忠,和國王對立嗎?"艾德蒙又問,"你呢?你也被邀請了嗎?"
"不,他知道我支持威廉王。"
"你認為亨利真的存有異心嗎?"
"如果真是如此,我還是會誓死保護國王,我已經立誓對他效忠。"
艾德蒙很滿意地點頭,"傑瑞說不滿的人愈來愈多,許多人都計劃要殺他。這很平常,他的父親在世時就有很多敵人。"
鄧肯不說話,艾德蒙繼續,"傑瑞猜測,是基於友善,他才被邀請,他想亨利只是要知道如果威廉死後我們是否會尊他為王。"
"只能等待會議的結果。"
"是的,等待。"
沉默片刻後,艾德蒙蹙眉,"還有事要考慮,鄧肯。"
"告訴我,艾德蒙。"鄧肯問,改變話題,"吉爾還認為自己愛上梅德琳嗎?"
他聳肩,"他必須有一段時間適應你的婚姻。但他已不再迷戀。我相信他是愛梅德琳的,但她一直以手足之情待他,很掃他的興。我很驚訝你會注意到吉爾的感情。"
"吉爾把心思表現在臉上,你也看見結婚儀式進行時他緊握劍柄,他認為我是在強迫梅德琳。"
"你是在強迫她。"艾德蒙莞爾,"我的確看到他很激動,梅德琳也看到了,我想這是她突然同意嫁你為妻的理由。"
鄧肯咧嘴而笑,"正確的觀察,梅德琳總想要保護她認為弱小的人,在那一刻她以為我會報復。"
鄧肯開始撫摸他妻子的背部,艾德蒙想他的大哥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梅德琳要我們兩個都離開嗎?"
"不,艾德蒙,我猜想她會很苦惱,而且會責備我。"
鄧肯回答,"我的妻子不知道你也對萊普尼效忠。"
艾德蒙點頭。"梅德琳擔心我會把你和吉爾的一生都控制在手下,不允許你們有自己的思想。"
"你的妻子有很奇怪的想法。"艾德蒙分析,"她已經改變了你的生活不是嗎?鄧肯?還有我們的。這是我們第一次有如此長時間的討論,我確信梅德琳已經使威克森更團結。"
鄧肯對這個評論沒有反應,艾德蒙站起來,往大廳入口走去,"真遺憾,你知道。"他回頭叫道。
"遺憾什麼?"鄧肯問。
"我沒有先抓到她。"
鄧肯微笑,"不,是幸運,艾德蒙,我會把她搶過來。"
鄧肯說完時,梅德琳剛好醒過來,她掙扎著坐起,羞澀的對她的丈夫微笑,"你要由艾德蒙手中搶什麼?鄧肯。"她沙啞的問,手忙著整理自己的頭髮。
"跟你無關,梅德琳。"
"你應該與你的兄弟共享你所有的東西。"梅德琳訓示他。
艾德蒙聽到她的話後大笑不已。
然後阿狄雅突然含淚進入大廳,她衝到梅德琳面前時,哭喊出來,"傑瑞堅持婚約有效。梅德琳,我該怎麼辦?他還是要娶我。"
梅德琳由鄧肯膝上跳起,阿狄雅投入她的懷抱。
鄧肯站起來,對他妹妹的歇斯底里感到生氣。
"你該問我那個問題,阿狄雅。"他怒斥,抓住梅德琳的手,不管阿狄雅正攀住她的外袍,開始將梅德琳拖出大廳。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不能丟下你妹妹。"梅德琳抗議。天啊!她覺得自己是拔河的對象,"鄧肯,你快把我的手拉斷了。"
傑瑞衝進大廳,鄧肯決定立刻把問題解決了。
傑瑞還沒開口說話前,鄧肯問,"你仍然要娶阿狄雅?"
"是的。"他的音調帶有挑戰,就跟他的站姿一樣,"她會成為我的妻子。"
"我已經承諾阿狄雅,她想在此住多久都可以,傑瑞。"
傑瑞的臉轉成憤怒,鄧肯真想咆哮。"我錯了,竟然答應她。"他在艾德蒙、梅德琳、傑瑞的百前承認。鄧肯是個從不認錯的人,他的話令大家震驚,他們的表情令鄧肯發笑。
他轉向梅德琳,低語,"你總是實話實說的格言影響了我,夫人。現在閉嘴,吾愛,一切都會解決的。"
梅德琳慢慢點頭,給他一個微笑,表示信任。他很滿意,當他回頭面對傑瑞時仍面帶微笑。傑瑞知道鄧肯一定會給他一個圓滿的解釋,鄧肯一向是個守信的人。
"阿狄雅,"鄧肯催促,"停止哭泣,告訴傑瑞爵士我給你的承諾。"
他的語氣不允許爭辯,阿狄雅離開梅德琳,抬頭挺胸地說,"你說只要我願意,我能在此住到老死。"
傑瑞往阿狄雅的方向前進一步,但了鄧肯的瞪視制止了他。
"現在,傑瑞?我給過你何種承諾?"鄧肯的聲音溫和,讓人覺得他已厭煩這段對話,梅德琳緊抓著他的手。
傑瑞大喊地回答他,"你同意,在國王的祝福下,將阿狄雅嫁我為妻。"
艾德蒙忍不住了,"你要如何遵守這兩個承諾呢?"他問鄧肯。
"傑瑞。"鄧肯沒理會艾德蒙,"我的承諾是阿狄雅可依她的心願住在此地,我認為應該由你來改變她心意。"
"你想建議……"
"你永遠是在我家最受歡迎的客人。"鄧肯說。
傑瑞本來很詫異,但一個自信的微笑馬上浮現臉龐。他轉向阿狄雅,對她說,"阿狄雅,既然你不離開,那我將留在此地陪你。"
"你什麼?"
阿狄雅尖聲叫喊,梅德琳看得出她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不可思議的憤怒。
"如你大哥所說的,不管花多少時間,阿狄雅,我要讓你瞭解我真的想娶你。"傑瑞說,"你聽見了嗎?"
她當然聽見了,梅德琳想,守夜的人也一定聽得一清二楚,他喊得夠大聲了。
梅德琳往前一步,想保護阿狄雅遠離傑瑞的憤怒,但鄧肯突然拉住她的手,他把她拖到身側,當她想開口抗議時,鄧肯的手加重力氣,她決定待會兒再跟他理論。
阿狄雅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提起裙擺,衝到傑瑞面前,"你就是等到滿頭銀髮,齒牙動搖,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傑瑞對她微笑,"你低估我的能力了,阿狄雅。"他告訴她。
"你真是世界上最固執的男人。"她衝口說出。"你……你真是庶民。"
阿狄雅轉身離開大廳。
一切會沒事的,梅德琳感覺得出來,阿狄雅很憤怒,但不害怕。
"什麼是庶民?"傑瑞問艾德蒙。
艾德蒙聳肩看向梅德琳,"又是你的故事?"他問。
"嗯!"梅德琳承認。
"他跟波裡菲斯一樣討厭嗎?"艾德蒙問。
梅德琳搖頭。
"傑瑞,至少阿狄雅很看重你,這比梅德琳給我的名字好多了。"艾德蒙微笑。
梅德琳不知道艾德蒙在說什麼,鄧肯跟大家道過晚安後,在梅德琳還沒來得及問艾德蒙之前,就把她拉出大廳。
他們一路都沒說話,當他打開房門時,梅德琳的注意力被鄧肯的大床吸引住,暫時忘了阿狄雅和艾德蒙。鄧肯已吩咐僕人把她的東西搬下來,他的壁爐前放有兩張椅子,她繡的那隻狼掛在壁爐上方。
茉莉剛好這時候出來,她向梅德琳說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然後門在她背後關上。
"我不能在你面前洗澡,鄧肯,請你去湖裡游泳,當我-"
"你一絲不掛的模樣,我已經看過很多次了。"他說,一邊她的腰帶,把它丟到椅子上,然後是她的上衣。
"但那是在床上,鄧肯,有被單和……"她的聲音小。
鄧肯呵呵笑,"洗澡吧!親愛的,水快變冷了。"
"你去湖裡游泳。"梅德琳提醒他,她的丈夫慢慢脫掉她的上衣,"為何你那麼做?"她臉頰發熱,"你喜歡在冰冷的湖水裡游泳嗎?"梅德琳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但鄧肯就是有辦法一邊替她寬衣,一邊和她說話。
"我不是很喜歡。"他簡單地回答,渴望除去遮住她美麗胴體的衣服,他跪在她面前慢慢除去她的襪子、鞋子,然後溫柔地撫摸她的腰部。
他的手帶給她喜悅的歎息。
"為何你要這麼做?"梅德琳結巴了。
"強健我的身心。"
他停止撫摸她,梅德琳很失望,"有更簡單的方法可以強健你的身體。"梅德琳耳語。
她知道自己的聲音沙啞,梅德琳想用頭髮遮住自己的胸部,但儘管她拚命將頭髮往前拉,還是無法完全遮住。
鄧肯不讓她躲藏,他站起來,拂開她的手,用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胸部,慢慢摩擦,梅德琳本能地靠向前,要求更多的撫觸。
"如果我吻你,梅德琳,我就無法讓你洗澡了。我看得出你眼眸中的熱情,你能感覺我有多想要你嗎?"他的聲音溫柔如他手掌的撫觸。
梅德琳慢慢點頭,"我一直想要你,鄧肯。"
她強迫自己轉身走向澡盆,鄧肯試著不去看她,他發誓今晚有得是時間,他要不疾不徐地愛她,要對她輕言軟語,他的計劃是迫她說出她有多愛他,鄧肯有些不安,他已經向自己承認他非常愛她。
鄧肯決定要使梅德琳也愛他,他很自傲地相信,一旦他求愛後,她就無法拒絕他任何事。
鄧肯微笑,他要運用梅德琳的格言-實話實說,逼梅德琳承認愛他。脫去上衣,他跪在火爐前添加木柴。
梅德琳很快地梳洗,怕鄧肯偷看她。後來她看清楚自己的狀況,不禁大笑出聲。
鄧肯走到澡盆邊,兩手叉腰,急著知道有什麼事這麼好笑。他沒穿襯衫,梅德琳的心開始狂跳,她突然呼吸不順。喔!他總是這麼快就能激起她的反應,"我每天晚上光著身子睡在你身旁,現在實在也沒什麼好害羞的,所以我覺得很好笑。"她聳肩。
梅德琳站起來,面對她的丈夫,證明她不再羞赧。
晶瑩的水珠在她肌膚上閃閃發光,她的秀髮濕垂,臉上掛著頑皮的表情,鄧肯彎身親吻她的前額,然後鼻樑,他愈來愈忍不住,因為梅德琳毫不羞慚,看起來高貴典雅極了。
她開始發抖,鄧肯馬上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浴巾,包裹梅德琳,將她抱到壁爐前。
梅德琳背對著火,閉上眼睛,感覺鄧肯的胸膛和她的摩擦,火的溫熱暖和她的肩膀,鄧肯的凝視暖和她的心。
她覺得被珍惜。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鄧肯開始擦乾她時,梅德琳沒有抗議,他先用乾布輕拍她的肌膚,當他擦完她的背時,突然拉她入懷,嘴巴鎖住她的,他的舌頭拚命的探索,鄧肯把布拉掉,手扣住她的臀部,將自己和她緊緊相貼。
梅德琳愉快地呻吟,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背部,當她的手指碰到他的長褲時,鄧肯突然將她的手拂掉。
"帶我上床,鄧肯。"她要求,想攫住他的嘴吻他,但鄧肯故意避開她。
"一定會的,梅德琳。"他聲音粗嘎地低語。
接下來,鄧肯用吻慢慢地折磨她,全身上下到處游移,梅德琳雙腳一個顫抖。她想自己快被這種漲滿的灼熱折磨死了,她的手指深陷進他的肩膀,輕柔地呻吟,她就如蜂蜜和醇酒一樣地甜美、醉人,她原始的呻吟簡直要把他逼瘋。
他慢慢和梅德琳躺到地板上,他的嘴封住她的,當他的手撫摸她的大腿時,梅德琳因他的撫摸而疼痛,體內的欲情逼她叫著鄧肯的名字,一波又一波的難以置信的喜悅衝擊著她,鄧肯緊抱著她,呢喃著愛語。
她好想告訴他,他多令她喜悅,但她不能停止吻他,讓她的嘴空出時間讚美他。
鄧肯褪掉身上其餘的衣物,他躺直,把梅德琳拉覆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快失去控制了,他拉她的雙腿,想盡量地溫柔。當她兩腿和他交纏時,他的手又開始瘋狂地愛撫她,梅德琳呻吟著他的名字,用她的手和嘴求他停止折磨。
鄧肯讓她抱住他,梅德琳弓起背部,完全向他投降,然後開始緩慢、本能的蠕動,讓他身心狂亂。
他覺得自己像個侍從般脆弱,又像個戰神般有力。鄧肯扣緊她臀部兩側,要求她更強力的扭動。
他得到狂喜的發洩,梅德琳失神地叫喊,然後癱在他胸膛上。
★★★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兩人都沒說話。梅德琳的手指輕戳他的胸膛,她好愛濃密的胸毛,光滑溫熱的皮膚,及好聞的體香。
鄧肯慢慢地翻滾,直到梅德琳在他下面,然後他移向一旁,撐起手肘,大腿仍不和她的分開。
梅德琳覺得他看起來好高傲,一綹頭髮垂在他額頭。梅德琳伸手要拂開那綹不聽話的頭髮時,鄧肯說,"我愛你,梅德琳。"
她的手凍結在空中。
梅德琳的雙眼瞪大時,鄧肯才猛然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這不是他的計劃,梅德琳才是該說愛他的人,他笑自己的急性,等待著梅德琳由他的坦白中也對他說她愛他。
梅德琳不相信他講的話,但鄧肯的表情肅穆,表示他很認真。
梅德琳開始哭,鄧肯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哭泣是因為我告訴你我愛你嗎?"
梅德琳搖頭,"不!"她低語。
"那你為何如此煩惱?我剛剛很令你滿足,不是嗎?"
他的聲音擔憂,梅德琳拭去淚水,"你很令我滿足。"她坦誠,"我好怕,鄧肯,你不該愛我。"
鄧肯歎息,他決定等幾分鐘後,再聽她的解釋,梅德琳發抖得話都說不連貫。
他捺住性子,把梅德琳抱上床,拉起毛毯。她靠緊他,一語不發。
"你在怕什麼?"他問,"我愛你很可怕嗎?"他的聲音充滿柔情,使得梅德琳再度哭了起來。
"我們沒有希望,鄧肯。國王會-"
"給我們祝福,梅德琳。威廉王必須同意這件婚事。"
他的話聽起來像很確定,梅德琳由他的自信得到一些安慰,"告訴我為何你認為國王會支持你。讓我瞭解,我不想再擔心受怕。"
鄧肯歎息,"威廉王和我從小就認識了,他有不少缺點,但他證明了自己是個好領袖。你不喜歡他受了你舅父反應教會的態度,國王得不到教會的支持,因為他收取修道院的珠寶,做為十字軍東征之用。"
"但為何你認為-"
"當我說話時,不要插嘴。"鄧肯溫柔地命令,輕輕擠壓她的手,"我不是在吹牛,事實上,我幫他統合了蘇格蘭,維持了一段和平時期。國王知道我的價值,我帶領著他一有需要就能召喚的優良軍隊,他依賴我的忠誠,也知道我絕不會背叛他。"
"但是,鄧肯,羅狄恩是他的特別朋友,馬它這麼說過,從我舅父朋友那邊,我也聽到謠傳。"
"誰是馬它?"
"羅狄恩的僕人。"梅德琳回答。
"那她跟教會一樣不會犯錯了?"鄧肯反駁,"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當然不是。"她想轉身看他,但鄧肯不讓她移動。她靠回他的胸膛說,"羅狄恩四處誇耀他對國王的影響力。"
"告訴我,夫人,你剛才的特別是什麼意思?"鄧肯命令。
梅德琳猛烈搖頭,"我不能說,那很罪過。"
鄧肯不悅地歎息,他太瞭解國王的嗜好了,好久以前他就猜想羅狄恩在宮廷不只是單純的辦事大臣,他訝異他單純的妻子也有這種知識。
"算了,別再討論了,這很令你難為情,我知道你的特別是什麼意思。但,梅德琳,國王絕不會出賣他的將領。這場仇恨,榮譽正義站在我這邊。"
"也是因為榮譽的緣故,你才會被綁在羅狄恩城堡的庭院中幾乎凍死?"梅德琳問,"你很守信,所以才相信羅狄恩也會遵守停戰協定。"
"那是個精密的計劃。"他的話令她吃驚,"我從未相信你哥哥。"
"他可能在你的士兵攻城前把你殺掉。"梅德琳回嘴,"而且,你也會被凍死。我是救了你,但那與榮譽無關。"
鄧肯沒和她爭辯,梅德琳的猜想錯誤,鄧肯覺得不必指出來。"羅狄恩會利用我傷害你。"
這個論斷一點道理也沒有。"梅德琳,全英國沒有人不知道阿狄雅的事,如果國王背棄鐵的事實,他會犯下大錯,其他信實的男爵也會支持我,我們都因榮譽而結合在一起,國王也該以榮譽的行為對待我們,否則我們對他效忠就毫無意義了。相信我,梅德琳,羅狄恩無法蠃得這場戰爭,信任我,妻子,我知道該如何解決。"
梅德琳思忖他的話,低語,"我一直信任你,自從那晚和共睡同一帳篷後,你答應我睡覺時絕不碰我,我就相信了。"
鄧肯微笑,"你現在瞭解那時以為我會乘虛而入的想法有多可笑了吧!"
梅德琳點點頭,"我一向睡得很熟,鄧肯。"她嘲笑。
"梅德琳,你不能忽略我們已開始的主題,我剛說我愛你,你難道沒有話要跟我說嗎?"鄧肯問。
"謝謝你,丈夫。"
"謝謝你?"他喊回去,耐性用盡,他以為梅德琳要說她有多愛他,結果她不但沒有,還故意如此激他。梅德琳突然發覺她被擺平脊背,她的丈夫在她眼前逐漸逼近,他的下巴緊縮,暗示他真的生氣,要開戰了。
但她並不覺得受威脅,慢慢逗弄他的胸毛,他的身體繃緊、僵硬,她知道自己指尖的影響力。她撫摸他時,一直凝視著他,雖然她知道他的力量,也由他眼中看出他的脆弱,這種神情是她以前從沒看過的-非常脆弱、煩惱。
當她露出溫甜的笑容時,鄧肯的皺眉消失了,他反應她眼眸閃爍的含意,身體放鬆。
"你敢嘲弄我?"
"我沒有嘲弄你。"梅德琳告訴他,"你給了我最好的禮物,我不知如何承受。"
他等待她進一步透露,"你是唯一對我說過你愛我的男人。"她眉頭皺起,"我怎能不以愛回報你呢?"
鄧肯憤怒地歎息,但輕撫她的頭髮,"那我該感謝蒼天,吉爾沒有第一個說出他愛你了?"
"他說了。"梅德琳宣佈,笑鄧肯吃驚的表情,"但我不認為那是第一次,因為,你,那不是真的,你的小弟只是暫時的迷戀。"
梅德琳突然親吻鄧肯,她雙手圈住他的腰,"喔,鄧肯,我已經愛你好久了。我真是個笨蛋,現在才知道,但我必須承認,今晚跟你的家人坐在火爐旁時,我終於醒悟,你對我的價值,鄧肯。"
鄧肯搖頭,"你一直很有價值,梅德琳,永遠都有。"
梅德琳眼眶充滿淚水,"你的愛對我言真是奇跡,你抓我是為了完成報復我哥哥的計劃,是嗎?"
"嗯!"鄧肯承認。
"這就是你娶我的理由。"梅德琳突然對他皺眉,"你那時愛我嗎?"
"我想那是慾望。"鄧肯回答,"我要跟你上床。"他笑著補充。
"復仇和慾望。"梅德琳評論,"令人傷心的理由。"
"你忘了同情。"他提醒她。
"同情?你很為我難過嗎?"梅德琳很生氣,"老天!你愛我是出於同情。"
"我的愛,你終於明瞭我替自己找的借口了。"
他的大笑令梅德琳再度發問,"你的愛是基於慾望和同情、報復,和-"
"梅德琳,"鄧肯打岔,"你記得離開羅狄恩城堡後我對你說的話嗎?"
"你說這是以眼還眼。"
"你問我你是否屬於羅狄恩,記得我的答案嗎?"
"唉!我真不懂你,你說我屬於你。"
"我說的是實話。"他吻去她懷疑的表情。
"我還是不明白。"梅德琳仍舊一臉迷惑。
"那時,我只想保有你,但到後來才想到婚姻。事實上,梅德琳,你仁慈的行為早已注定了你的命運。"
"是嗎?"她再度熱淚盈眶,鄧肯的神情透著溫柔和愛意。
"你溫暖我雙腿的那一刻起,我就離不開你了-這是我稍後才承認的事實。"
"你說我頭腦簡單。"梅德琳笑了。
她眼裡閃著光輝,再也不生氣了,鄧肯因此假裝生氣,想激起她的反應,"我從沒說你頭腦簡單,那是別人說的,但我一定會立刻向他挑戰。"
梅德琳捧腹大笑,"是你,爵爺,我已經是你的了。何況,在你背後,我也替你取了許多綽號。"
"真的?我怎麼從沒聽說,你何時才叫我那些名字?"
"你轉身之後。"
她一臉天真無邪,鄧肯的笑容加深,"你的實話實說有一天一定會替你帶來麻煩。"他吻她,然後繼續,"但我一定會在你身旁保護你。"
"就像我一直保護你一樣。"梅德琳說,"這是做妻子的職責。"
她笑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別擔心我。"她吹牛,"現在我有你的愛,我再也不怕你了。"
梅德琳的語氣很是自豪。"我知道。"鄧肯說。
梅德琳大笑,因為鄧肯的語氣顯得很落寞。
"我要再次聽你說你愛我。"鄧肯要求。
"多麼傲慢的命令。"梅德琳輕喃,"我用我整個心、整個靈魂來愛你。"她吻他的下巴,"我願為你犧牲生命,夫君。"她用舌尖輕舔他的下唇。"我永遠愛你。"
鄧肯愉快地低吼,開始對她緩慢、甜蜜地做愛。
★★★
"鄧肯?"
"什麼事?吾愛。"
"你何時瞭解你愛我?"
"睡吧,梅德琳,天快亮了。"
她不想睡,梅德琳不讓這麼光輝的一晚就此結束,她的背摩擦著他的胃,腳趾圈住他的腿,"告訴我是什麼時候?"
鄧肯歎息,他不回答,梅德琳一定不肯睡,"今天。"
"啊!"梅德琳叫道。
"啊什麼?"鄧肯問。
"現在你開始有些道理了。"梅德琳解釋。
"你卻沒理。"他回答。
"你今天行為怪異,真令我擔心。今天的什麼時候?"
"今天什麼?"
"今天你何時瞭解你愛我?"梅德琳不放鬆。
"當我以為我的馬會殺死你時。"
"賽勒斯?你認為賽勒斯會傷害我?"
他聽出她的驚訝,鄧肯在她的頭頂微笑,梅德琳不知道她差點把他嚇昏。
"鄧肯?"
他喜歡她有事要求他時,輕喃他的名字,那聲音好柔、好誘人、好性感。"你毀了我的戰馬。在樓下,你睡在我懷中時,我告訴過你。"
"我並沒有毀掉它。"她抗議,"我只是對它表示仁慈,對人有情意並不是傷害。"
"深情可能置我於死地,如果你再不讓我睡覺的話。"他呵欠著回答,"你變成一個永不知足的女巫,"他嘲弄地歎息,"取走我所有的力量。"
"多謝。"
"賽勒斯是你的了。"
"賽勒斯?我的!"她充滿渴望。
"那匹馬現在對你忠貞不貳,你把我的馬變成小綿羊,但聽著,妻子。直到我給你適當的訓練後,你才可以騎它,知道嗎?"
"為何你認為我沒有受過適當的訓練?"她的丈夫比她知道的要精明多了,現在好像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了他。
"答應我。"鄧肯命令。
"我答應。"她開始咬住下唇,一個念頭突然出現,"你到了早上不會改變主意吧?"
"當然不會,賽勒斯現在是你的。"
"我不是說賽勒斯。"
"那是什麼?"
她看起來很擔憂,鄧肯皺眉,直到她說出自己的害怕,"你愛我的心意不會改變,是不是?"
"絕不。"
他吻她,證明自己,然後閉起眼睛,想入眠,他已經累壞了。
"你今晚忘記去湖裡游泳了。"
他沒說話,梅德琳推他,"為何沒去?"
"因為那裡太冷了。"
這是個敏感的答案,梅德琳笑了,喔!她多愛他啊!"鄧肯,你想在火爐前對我做愛嗎?你知道,當你在大廳吻我時……在那裡?"
她的語氣害羞,且帶著好奇,"唉!梅德琳,你嘗起來跟蜂蜜一樣甜。"
記得吻她的感覺又讓他起了反應,他對他妻子的慾望令他驚訝。
梅德琳滾到另一側看著鄧肯,他的眼睛閉著,但露出滿足的微笑。
她的手慢慢地劃過他的下巴直到他的胃,"我也喜歡嘗你的感覺。"她沙啞的說。
當鄧肯沒回答時,梅德琳開始親吻他。
他再也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