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才辨認出她已來到了凱恩堡。
她安全了,而且馬上要和斯特開伯爵成婚了!
這個喜訊湧上了她的心頭,像陽光般溫暖了她那顆受創的心,她張開雙眼,看看麥克琳夫人和僕人正將浴盆端進來,放在火爐前。
從清晨到他們抵達凱恩堡,還不到一天的時光,然而卻像過了好幾個世紀似的。
當伯爵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她已多麼疲倦。
昨晚一整夜,她幾乎未曾合過眼,亞耳丁堡恐怖的一幕,迫使她連夜逃往瀑布後的山洞,這已經夠她受的了;又加上公爵少爺——那個瘋子,將她抱上塔頂。又令她經歷了另一次更大的恐懼,這些都留給她太多的創痕,她確實已心力俱瘁了。
在精疲力竭的同時,她的腦海裡,還得不停地問著,這種恐怖是否已真的過去,她是否真的不必再害怕了。
伯爵好像知道她心裡想些什麼,將她抱起,逕往樓上走去。
「我要你先去睡一覺,親愛的。」他溫柔地說,「我要你除了記住我愛你外,什麼也不要去記,什麼也不要去想!」
他抱著她進入臥室後,麥克琳夫人和麥姬緊跟著跑過來替她寬下外衣。
她的頭幾乎還沒有上枕,就已經睡著了。
現在,她知道這一天所餘下的時間,全部在她夢鄉裡過去了。雖然她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可是,想到這麼多時間,本來可以和伯爵在一起的,如今卻全部浪費在睡眠中,實在有點遺憾。
接著,她記起了一件事!
他告訴過她,他們要在晚上結婚的,一想到這點,她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醒了,小姐。」麥克琳夫人非常親切地說,「你的衣服已經送到了,我們已將行李箱打開。你洗完澡後,麥姬和珍妮就會替你送過來。」
麥姬離開了房間,麥克琳夫人向床邊走近了一點說:
「我從伯爵那裡得到一個關於你的好消息,小姐。」
「什麼好消息?」蕾安娜問道。
「伯爵說,如果你不願意穿從亞耳丁帶過來的衣服舉行婚禮,你可以去試一下保存在堡裡的結婚禮服。
「結婚禮服?」蕾安娜詫異地問。
「是的,小姐,」麥克琳夫人答道。「族長夫人的結婚禮服要保存起來,這是一種傳統,已經有好幾代了。堡裡有許多禮服,全都放在一間特定的房間裡,由我負責看管,它們都還好好的,沒有被蟲蛀掉。」
蕾安娜沉默了好一會兒。
現在,她也想到了這點,穿上公爵替她買的禮服,來和伯爵舉行婚禮,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要是在別的場合,也拒絕穿這些禮服的話,那又未免矯枉過正,顯得有點愚蠢了,可是,結婚禮服不同,它是莊嚴神聖的。
「謝謝你,麥克琳夫人。我很想看看這些禮服。可是我的想法,伯爵又怎麼知道呢?」她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麥克琳夫人笑了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伯爵是一個相當敏銳的入嗎?」
「他是?」蕾安娜有點驚訝。
「當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別人想些什麼,有什麼感覺,他全都知道。有時候,一種奇異的幻覺會使他能預知未來。」
「我母親說過,許多蘇格蘭人都有一種『第六感』。」
「嗯,你說對了,」麥克琳夫人同意她的說法。「確實是真的。現在,我去拿幾件禮服給你看,好嗎?」
「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
沒多久,蕾安娜試穿了一件她聽說是斯特開伯爵祖母穿過的禮服,由她認為再沒有比這件更合適的了。
那位斯特開夫人於一七八五年結婚,她所選的那件禮服,在當時是很流行的,只是沒有襯裡。
這件禮服的裙擺非常寬大,緊身的胸衣上,綴有精美的花邊,與頭紗的花邊相接。禮服的年代已經很久了,麥克琳夫人將它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
頭紗罩著蕾安娜金黃的秀髮,再戴上一頂攘有鑽石,狀如薊花(蘇格蘭的國徽)的冠冕——這項冠冕,好幾個世紀以來,每一位族長夫人都曾戴過的。
配上一頭柔美的秀髮和一雙晶瑩的眼睛,蕾安娜幾乎認不得是自己了。她只希望伯爵再一次認為她美得像洛克湖面上升起的水霧。
她手中捧了一束花園裡採來的白色玫瑰,她想起伯爵曾經說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蓓蕾。
「求主讓他永遠見我如此的純潔完美。」她祈禱著。
當她從臥室走過通道,來到他正等著她的房間時,她感:到有點羞答答的。
她愛他。她愛他如此深,以致不敢相信她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妻子會是真的。
雖然他們兩人都參與了的這些戲劇性的事件,而今過去了,她反而覺得,他們彼此之間的瞭解並不很多,而且她覺得自己非常年幼無知。
伯爵比她大九歲,出生於貴族世家,是一位族長,一位廣大田產的擁有者,更是人們心目中的賢明領袖。
「那麼我……會對他有幫助嗎?」她反問自己,當她抬起頭來望著他的時候,眼中帶有幾分憂慮的神色。
他一直站在那裡凝視著她,好久末發一語。然後,帶著激動的聲音說道:「親愛的,我實在找不出任何言語來讚美你有多麼美麗!」
她的心震了一下,說道:「你太好了,想到我可以穿你……祖母的禮服!」
「我想要是她地下有知,也會同我一樣,感到驕傲的!」
「你會這樣……想?」
「在我們的前面,還有好長一段歲月,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你對我是多麼重要,而我又多麼愛你。」伯爵答道。「但是現在,親愛的,牧師正等著我們,而我等著你做我的妻子都快等不及了。」
他伸出手臂,蕾安娜順從地挽著,於是他引她走向樓梯口,這時她知道他們要在什麼地方舉行婚禮了。
她認為再也沒有別的地方比族長室更適合的了,那裡充滿了麥克凱恩族濃厚的歷史氣息,不論是勝利的歡樂時日或者是失敗的苦難歲月,族人們都會在那裡聚集的。
他們上樓的時候,都默默不語,蕾安娜知道伯爵有意地強抑住自己不去吻她、擁抱她。
她早就感覺出他多麼想這樣做,當他凝視著她的時候,她已注意到他的眼中閃爍的光亮,她感到彼此的心同時都在狂跳著。
但是他倆都全神貫注於將舉行的婚禮上。
族長室的門打開了,蕾安娜看到武士們身著鮮艷奪目的戎裝,沿著大廳四周排列著。
沒有女子在場,全都是男士。
這間巨大深長的房間完全以石南做裝飾,大束大束的石南花擺設在每一個適當的位置上,連接在牆上的矛、盾等兵器以及圖畫的上方,都扎滿了一朵一朵的石南花。
整個房間的佈置,正象徵了蘇格蘭的傳統。
牧師身穿黑色聖袍,在遠遠的另一端等待著,池的背後,擺了一大盆象徵幸運的白色石南,蕾安娜想,一個人恐怕要花上一整天,跑遍整個草原,才能採摘到這麼多。
伯爵緩慢但很自豪地領著她從房間的一端走向另一端,佇足在那位白髮蒼蒼,面帶慈祥的牧師面前。
他打開了聖經,儀式隨即開始。
幾句簡短的問話,將她和她所愛的人永遠連結在一起了,她知道,這幾句問話,將會牢牢地永銘在她的心頭。
她覺得她整個心靈,都激起了迴響,默默地祈禱:但願能使她的丈夫永遠快樂,但願能為他生育幾個和他一樣優秀的孩子。
然後,他們在牧師的面前跪了下來,當牧師將他倆的手結合在一起的時候,蕾安娜從伯爵的掌中感受到一股力量,她知道,從此以後,將會在他的保護下,永遠安全無慮了。
戒指已戴在她的手上,在牧師的祝福後,他倆站了起來,接著,伯爵一點也不羞怯地將她擁進懷裡並且吻了她。
這是一個親切而富有奉獻意義的吻,蕾安娜這一刻的感受是純屬心靈的,她將她的唇、她的心、她整個的靈魂都交給了他。
在武土們的歡呼聲中,他倆向回步出族長室,此時,響起了悠揚的風笛聲,一位演奏者引導著他倆下了樓,進入客廳。
僕人們將門關上後,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倆站在那裡默默相視著。過了一會兒,伯爵伸出了雙臂,蕾安娜撲向他的懷裡。
「我的妻!」他深情地呼喚著。
他這幾個字所表示出的愛,似乎遠比別人所能表示的更為深切。
「我們……結婚了……我們……真的結婚了!」她輕聲地說。
在她的聲音中,有著無限的歡暢和喜悅,因為這一切畢竟是她經過了無數次的苦難和掙扎,才獲得的,那怕是在最後一刻,她還是那麼擔心會有什麼事物來阻撓他們。
她心想當公爵告訴她,說伯爵已經結了婚的時候,她失去過他,還有,當他爬上塔頂的時候他也可能輕易地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一想到如果爵少爺不畏懼那把短劍,他可能會做出什麼事的時候,她就驚嚇得再也不敢去想了。
不過,這一切都已過去了。
現在,她所需要的以及所要計劃的就是他們的未來了。
伯爵牽著她走近窗口,她看見洛克湖面上,映出一片落日的餘暉,金光閃爍,而山頭上的點點燈火,更有說不出的美。
「這就是你的王國,親愛的!」他說。「正如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皇后一般。」
「那你必須……幫助我去做那些……對的,以及那些你……希望我去……做的。」蕾安娜低聲地說。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完美的!」他答道。「可是我所能給你的,夠嗎?」
她很清楚,當時依蘇貝要求去南方,去過完全不屬於他的生活的那件事,在他內心深處,仍然留有創傷。蕾安娜知道此刻她必須不停地安慰他,並且告訴他,這這種顧慮,完全是多餘的。
她仰起臉來對著他。
「我所渴望的生活,」她溫柔地說,「只是要能和……你在一起。不論是住在這座城堡或者是住在那些山腳下的茅屋裡,我都不在乎。重要的是能永遠恩愛的在一起……就像此刻我屬於你這般的恩愛一樣。」
她從他的眼神和臉上,看出他內心裡充滿了喜悅之情。他將她緊緊地摟著,吻著,直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覺得她已和他融為一體了。
廚房管事過來告訴他們,晚宴已準備妥當,於是他倆走進了掛有紅色絲絨窗簾的餐廳,這種窗簾是蕾安娜喜愛的。
僕人端上廚師引以自豪的拿手好菜,還有臨時趕做的結婚蛋糕,因為正如伯爵所說,沒有結婚蛋糕,婚禮算不上完美。
儘管他們有許多話要講,可是他們只是不時地四目相對,默默不語,似乎一切已盡在不言之中。
這時,僕人已經退下,伯爵輕鬆自在地靠在高背椅上,他的側方,擺了一杯紅葡萄酒,蕾安娜說道:
「我知道我們並不想常常來……談這件事……可是我還是禁不住……在想為什麼公爵少爺生來會是這個樣子呢?」
「在醫學上,是否可以找到解釋,我不知道。但是在蘇格蘭,每個人都會相信,今天所發生的事,應該算是他們的報應!」
「報應?」蕾安娜感到驚訝。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件事的,」他答道,「因為那可能會令你煩亂不安的。近兩百年內,每一位亞耳丁族長都曾遭到沮咒!」
「究竟為了什麼呢?」蕾安娜追問道。「是誰在咒他們呢?」
伯爵啜了一口酒,然後說道,
「有天夜晚,一群羅斯地方的人,因為海浪太大,無法繼續航行,於是將他們的船停泊在港裡,並且請求亞耳丁族長,等天氣轉好後,准許他們通過轄地,返回家鄉去。」
蕾安娜睜大了眼睛,聆聽伯爵繼續講下去:
「這群人獲得了許可,於是他們帶著在這次成功的航行中所獲取的物品上了岸。」
「有多少呢?」蕾安娜緊追著問道。
「我想大約有十五到二十件吧,」伯爵答道,「當他們通過峽谷時,已是薄暮時分了。」
蕾安娜體會得出這群人當時在峽谷中所感受到的陰森恐怖的氣氛,正如她經過那裡時所感受的一樣,但是她並沒有說出來,於是伯爵繼續說道:
「亞耳丁族長和他的族人們都是貪婪的,他們早就埋伏在那裡等候著。當這群羅斯人到了谷底時,他們就猛撲過去。」
「那真是太可恥了!」蕾安娜憤怒地叫了起來。
「他們真是卑鄙到了極點,」伯爵也憤慨地說。「他們將這些羅斯人的財物洗劫一空後,屍首就埋在路旁,然後凱旋而歸了。」
「羅斯人全被殺光了?」蕾安娜問道。「沒有一個人倖免?」
伯爵搖了搖頭答道:
「沒有,他們的妻子,愛人,以及他們的族長,一直盼著他們平安地歸去!」
「那麼,船呢?」蕾安娜繼續問道。
「亞耳丁人也將它占為已有,理由是這條船長久地停泊在海港,沒有人出面認領。」
「那簡直是一種強盜行為!」
「誰說不是呢!」
「怎麼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的?」
「過了五年後,」他答道,「一個具有『通靈耳』的人,在羅斯人組成的詩班前面,告訴他們說,那些失蹤了的族人們的聲音,一直在干擾他,哭喊著要求復仇。」
「人們都相信他的話嗎?」蕾安娜問。
「他們都相信。因為他不僅確定說出是那些人被謀殺了,而且還生動地描繪出可以找到他們屍骨的真實地點。」
蕾安娜倒抽了口氣。「他們找到了屍骨?」
「一天夜裡,羅斯人由一個詩班的人帶頭,悄悄地溜進了亞耳丁,結果正如「通靈耳」感應到的,發現屍骨真的埋在峽谷裡。」
「多可怕!」蕾安娜驚訝地說。「那麼,亞耳丁人就是為了這件事受到詛咒羅?」
「並不是全族的人,」伯爵更正她的說法,「而是族長本人,因為他是個領導者,他對所發生的事,必須完全負責。而且,他對人民掌有生殺之權,因此,對人民的行為,也同樣要負起責任,何況,在這次謀殺案中,他還領著族人們一同去犯罪呢!」』
他繼續往下說,聲音愈來愈高,顯得非常激動:
「依我看來,這是他應該得的報應。」
「詛咒些什麼呢?」蕾安娜問道。
「那些吟詩者站在峽谷裡,面對亞耳丁堡,祈求天主作見證,證明那些愛好和平的人們,是帶著友善而來,竟然遭到了謀殺,這是多麼殘暴,多麼可恥的行為啊!」
伯爵略微停頓了一下。
「那人看起來一定是儀表莊嚴令人非常敬畏的,因為吟詩班的人通常都是非常高大,留有長的白髮,而且聲音宏亮。」
蕾去娜幾乎可以想像出那人唸咒時的情景。接著他又說道:
「那位吟詩者詛咒亞耳丁族長永遠因著他所犯的罪惡得到懲罰。」
「究竟詛咒了什麼呢?」蕾安娜又問道。
蕾安娜想到詛咒,就感到難過起來,因為她已能料想到,詛咒的將會是什麼。
「那位吟詩者預言,每個亞耳丁的族長,都將死於叛逆之手,後來,他的話真的應驗了。」
「真的已經發生過?」蕾安娜急切地追問著。
「前一位公爵是和他妻子的情夫,在巴黎一次比武決鬥中被殺的。再前一位公爵,是在發現一個僕人偷竊時被刺死的。」
「還有再前面的族長呢?」。
伯爵作了一個手勢。
「我已不太記得發生在他們每個人身上的事了,反正,詛咒在每一次事件中,都已應驗了,他們全都死在背叛者的手中。」
「這就是所謂的峽谷之秘羅!」蕾安娜說。「當我坐著馬車,第一次穿過峽谷時,我就感覺怪陰森恐怖的。
「那麼,詛咒也威嚇了你,親愛的。這就是我將永遠無法忘記,也永遠無法寬恕的事,」伯爵說。
他將手伸過桌面,於是蕾安娜將手放入他的掌中。
「我願向你保證,我這個族長,決不會做有愧良心的事而遭人詛咒的,我今天所得到的況福比任何人所能得到的都要多。」
「我現在知道你永遠不會……做出背叛的事的。」
「可是你曾經懷疑我做過。」
「原諒……我,」她請求著。「請……原諒我。」
他將她的手輕輕地捧到唇邊,先是撫吻她柔潤的手心,接著是一隻一隻的指尖。
「在我們之間,永遠不需要原諒什麼,」他說。「我們互相瞭解。我們並非兩個人,而是一個。」
當他說到最後一句時,熱情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燒著。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道:
「親愛的,你今天過了好長的一日,夠勞累的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所經歷的這一連串事件,不僅損傷了我們的健康、體力,更摧殘了我們的心靈。」
蕾安娜明白,他說這段話時,是帶有幾分勉強的。
他拉著蕾安娜的手一同站了起來。
「我會來向你道晚安的。「他低沉地說說。「在迎接置於我們眼前嶄新的生活的時候,我要告訴你,你是多麼的嬌美,而我又是多麼地愛你啊!」
蕾安娜想,若說這時他是在向她講話,還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講話來得恰當,因為他希望她回到臥房去找正在那裡等著她的麥克琳夫人。
這位管家的眼中充滿了淚水,她說:「啊!夫人,我還從未見過像你這麼美的新娘。」
「謝謝你,麥克琳夫人。」
「這是我們大家一直為伯爵所盼望的。你會帶給他歡樂,他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在母親過世後那麼寂寞孤單了。」
「我會盡量去做的,」蕾安娜說,「你也會的。」
麥克琳夫人擦了擦眼淚。「明晚將有一個盛大舞會,大家都會聚集在族長室裡向你們祝賀,並且帶給你許多禮物。」
「札物?」蕾安娜問道。
「他們藏著這些禮物,就是為了這樣的一天。」
「什麼樣的禮物呢?」
「有鹿角、牛角的雕刻品,和珍禽的羽毛,這些都是送給伯爵的。」
麥克琳夫人微微笑了笑。
「至於送給你的,夫人,都是精美的刺繡和編織品,手工的精細,還沒有人能勝得過凱恩族的婦女呢!」
「聽起來好有趣啊!」蕾安娜高興得叫了起來。
「還有從河裡採來的乳白色珍珠,」麥克琳夫人繼續道,「以及從山中挖掘來的水晶製品。」
「多可愛啊!我會期待著這樣美好的禮物的!」
麥克琳夫人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一會兒,她好像想起了伯爵交代過她的事,於是說道:「伯爵說,今晚你要好好休息,麥姬去替你拿熱飲了,這樣你會睡得更安穩些。」
「我相信我會睡得很甜的。」
蕾安娜讓麥克琳夫人替她脫去外衣後,換穿了一件和別的禮服一起在愛丁堡制的睡袍,梳了梳頭髮,然後就就寢了。
麥克琳夫人將爐中的火生起,再把麥姬送來的熱飲放在床邊,一切安置妥當,最後將蠟燭熄滅。
她向蕾安娜屈膝行禮,並且誠摯地祝福道:「願上帝保佑夫人。你已為這座城堡帶來了幸運——我確信是如此!」」
她兩眼帶著喜悅興奮的淚水,離開了臥室。
蕾安娜斜倚著枕頭,這時爐火閃爍著金黃,照亮了房閡,但是再也沒有恐恢的陰影使她害怕了。
沒多久,房門開了,伯爵走了進來。
他已脫下夜禮服,換穿了一件絲質睡袍,當他從房門口,橫過房間,向她床前走過來的時候,她想,他看起來是那麼英挺威嚴,可是,她知道,她卻從未畏懼過池。
他向地微笑著在床的邊緣坐下來,並且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他倆相互凝視,蕾安娜的雙眸在她那張嬌小白皙的面龐上,顯得又圓又大,而她的一頭秀髮在爐火的耀動下,更是晶瑩柔麗,閃閃生輝。
「我們在非常倉促的情況下結婚了,」伯爵過了一會兒,帶著幾分歉意地解釋道,「親愛的,因為我必須取得適當的身份,才有資格好好照顧你,而且,除非你是我的妻子,否則你沒有理由單獨在這座城堡停留下來的。」
「可是,我以前……也在此停留過。」
此刻,她實在很難去想到他在說些什麼,因為他們相觸的手,在她內心裡激起了火般的熱情,她多麼渴望他這時候,擁抱她,親吻她。
「在我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就知道你是否不同於我曾見過的任何女人,」他說,「而且,從那時起,我的心也就轉向了你,因為你是那麼親近我。」
他笑了笑。
「但是。因為那時你還是一位陌生的客人,我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有逾越的行為,可是,現在我就很難這樣做到了!」
蕾安娜期待著,於是他繼續說道:
「但是,因為我愛你甚過我的生命,因為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我不僅要為你服務,更要保護你,照顧你的健康和疾病,所以今晚我要讓你好好休息。」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事實上,算是一聲歎息,然後繼續說道:
「正如我剛才說過,在我們前面,還有好長一段美好的生活,足夠讓我來告訴你我是多麼愛你的了。」
沉寂了一會見,蕾安娜遲疑地說道:
「可——可是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啊!」
「這一天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伯爵答道。「而且,我們每年都要慶祝,直到金婚之年。」
又沉寂了好久,蕾安娜感到他將她的手握得好緊!她幾乎有點痛了,這時,他帶著沙啞的聲音又說: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是我所見過的人、中最美的一個。當你穿上了結婚禮服,向我慢慢走過的時候,我以為不可能還有別的女人比你更可愛,而觀在,我再也找不出話來形容你了。」
他的聲音裡帶有強烈的渴望,蕾安娜為此感到激動。
她知道他需要她,她知道他是在極力地控制自己不來吻她,不來碰她。
他突然放開她的手,從床沿站了起來。
「我必須向你說晚安了,蕾安娜,」他說。「假如你需要我,假如你害怕或者有什麼不安寧,我就在隔壁房間。你只要叫一聲,我會聽得見的。」
蕾安娜這時才知道,房間裡除了通向走廊的那扇門外,另外還有一扇。
當她來到此地時。已是精疲力竭,一覺醒來後,又一心一意的在準備即將來臨的美好時刻——婚禮,因此,她根本未曾注意她並不是在以前住過的那間西廂臥室。
她觀在是在另外一間更寬敞,更典雅的臥室,房間裡還有一個同樣典雅別緻的火爐。
所有的窗戶都掛著玫瑰紅的天鵝絨布幔,被單上繡有斯特開盔甲的徽章圖案。
她已經明白她現在的房間是在族長臥室的右邊。
當時,對她來說,在這個房間裡,似乎有種愛,忠誠,信心的特殊氣氛,置身其中,令人會發出思古的幽情。
斯特開伯爵站著朝向火爐睨視了一下,然後,很緩慢地向通往他自己房間的那扇門走去。
就在他快抵達那扇門時,蕾安娜急促地叫道:「托奎爾!」
他停下了腳步,轉回頭來朝向她,等著。「我有……事想對……你說。」
他又轉過身來走向床邊,一步以步的接近,看起來很勉強,她想,他好像有點害怕自己似的。
她又靠回枕頭上,金黃的長髮,披落在枕頭四周,當她朝上望著他時,她的眼睛,在爐火熊熊的照射下,顯得益發的晶瑩,益發的清澈。
「什麼事?蕾安娜!」
「我有事……想要……問你。」
他又走近了點,但仍然筆直地挺立著。雖然他看起來非常威嚴,有點令人敬畏,但是,她卻並不害伯。
她有一種感覺,確信他正在想著她所想的。「難道你……不能再走……近一點嗎?」
他彎下腰去,於是蕾安娜伸出雙臂,輕聲說道:「你不……吻我……說一聲晚安嗎?」
他稍微遲疑了一下,於是,蕾安娜的雙臂,環繞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將他拉向自己,靠近再靠近,終於,他倆的唇又相印在一起了。
她知道他極力想控制自己,顯得文雅些,但是,他們之間,這股熱情的狂流,此刻就像決了口的水壩,再也無法遮攔,再也無法抑止了。
他狂吻著她,那麼熱情,那麼狂猛,先是她的嘴,然後她的眼,她的面頰,以及她那圓潤柔嫩的頸項,直到她興奮,激動,顫抖……
「我愛你——天啊!我是多麼的愛你!」他喃喃地說。
接著,他再次吻她,好像要將她的心從口中吸吮出來一般,而蕾安娜也同樣報以一陣狂熱的吻。
「我愛……你!我愛……你!」
「親愛的——親愛的——我的妻啊!」
這是一聲勝利的吶喊,這是一位武士,一位征服者,在他獲得所需求的——切後的一聲叫喊。
接著,當狂熱的火焰漸漸褪去的時候,那裡只有兩情相愛的柔聲細語,而微風的音樂旋律正吹拂過洛克湖面,唱著蘇格蘭光榮的永恆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