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研究基因培植的J嚇得失手撞歪桌上的顯微鏡。
發出哀嚎。
「我的老鼠……」花了十來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拼湊出的完整基因群全叫莽撞闖入的柳爾雅給毀了。叫他怎能不捶胸頓足。
罪魁禍首卻還張著大眼,賊頭賊腦地縮在實驗桌後,一面朝門口探頭張望,一面向J打手勢。
「小聲點啦!叫那麼大聲。」柳爾雅悄聲道,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J被柳爾雅的神秘氣息感染,不自禁地也隨之蹲下。
用嘴形無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完全忘了他那死於非命的老鼠。
「噓!」柳爾雅神色一凜,突地將J的頭壓下,身子也跟著縮起來。
門把被輕輕地旋開,伸進一顆頭顱東張西望,嚇得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直到關門聲響起,才如獲大赦地站起身,揉揉剛剛因彎曲得太過勉強,而微微發酸的頸項。
J萬分好奇地問:「什麼事啊?」見柳爾雅還是一副天機不可洩漏的模樣,一氣,作勢轉身往外走。「想必智慧還沒走遠吧!智……」呼喊還沒出口就被柳爾雅的小手給攔了下來。
「你要害死我啊!」柳爾雅不悅地嗔道,「好啦,跟你說。」
J興致盎然地,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還不是智慧,一天到晚纏著我問事情,大至二十一世紀太空梭的設計藍圖,小至抽水馬桶的形狀,我不過是家小公司裡的小小會計,哪裡會懂那些啊!」柳爾雅憤憤地嚷著,用力捶著桌面的拳頭再次顯露出她的不滿。
偏那智慧又不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往往在她被逼得無話可說時,他還是連珠炮似地提出問題,害得她最近只要一見著了智慧就躲。
J害怕地吞了口口水,看著凹陷的桌面。「大姊,這是公用資產,弄壞要賠的。」
柳爾雅不甘心地收手,雙手環胸,臉頰兀自氣鼓鼓的。
「嘿……我找到你了!」背後傳來智慧的笑聲,聽在柳爾雅的耳裡簡直就像卡通裡怪笑的巫婆。
柳爾雅撫額呻吟。「你饒了我吧!我已經完全傾囊相授了。放了我,去問老大,去找小鬼,不要找我。」
智慧不滿地噘嘴,在黑框眼鏡的襯托下顯得有點滑稽的孩子氣。
「他們又沒到過二十一世紀。」
這幾天和爾雅相處下來,少年老成的個性硬是被她磨進了大半的稚氣,只因柳爾雅非但不將他當珍貴的天才兒童對待,還把他當鄰家小孩欺負,儼然一副孩子王的模樣。
從小就埋首於書堆中的智慧被勾起了少年心性,壓抑了十幾年的童心全然釋出,和柳爾雅組成了破壞雙霸王,到處惡作劇,惹來不少嘻笑怒罵。
老大每每面對他倆所製造出來的混亂,除了插腰大罵外,還會溫柔地揉揉他的頭,將他的金髮弄得亂亂的,誇說他有進步。
怎麼會呢?他疑惑地搔頭暗忖,原先計劃在這個月中完成的論文自柳爾雅來後就完全不見增長,這叫進步?
也罷!第一次發現做些孩子氣的事心裡還挺舒爽的。
柳爾雅繞著桌子,和智慧展開拉鋸戰,卻一時疏忽,被智慧佯做往左、實則向右的戰術給使詐成功,緊緊地被抓住衣角。
lQ高低的差別在此可見一斑,柳爾雅絕望地搖頭歎息。「爾雅姊……告訴我嘛!」智慧撒嬌。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柳爾雅耍賴地摀住耳朵,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智慧合掌,眼裡滿是祈求。「告訴我嘛,自雪公主最後有沒有被巫婆毒死?」
在一旁喝水觀戰的J差點被剛入喉的水給嗆死。
這小子當真是沒有童年不成?白雪公主雖然歷史悠久,卻也是國小學生人人必讀的重要教材,他居然還在苦苦追問結局?
柳爾雅不耐地揮手。「有啦,有啦,後來王子娶了巫婆,從此以後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白雪公主別怪我詛咒你啊!實在是智慧這小鬼太煩了。柳爾雅在心中致歉。
「啊……怎麼會這樣……」智慧失望地喊。
「為什麼我聽過的版本和你的不一樣?」背後傳來促狹的笑聲,回頭一瞧,安格魯好整以暇地倚著門框,有趣地看著他們。
「嗨!」柳爾雅像現行犯被逮個正著,赧然地打招呼,「你來啦!」
安格魯笑著走近。「大老遠就聽到聲音了。」白馬王子娶巫婆?這種媒也虧她做得出。
J聽到安格魯的話大有同感,用著大家都聽得清楚的音量,不屑地「低聲耳語」道:「還好這裡離病房夠遠,不然啊,那些安格魯辛苦醫好的病人被這麼一鬧。
怕不魂魄歸西才怪!「
安格魯聰明地微笑不語,惹上智慧和爾雅?這種傻事他可不幹,記得中國人的老祖宗好像有句俗話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有個J當炮灰就好了,他何苦再去爭做亡魂呢?
智慧聞言大怒。「誰說的!我們可是帶給他們歡笑活力的來源耶!」昨天張大嬸還要他們多去病房走動走動呢!
J嗤之以鼻。「泥菩薩過江,你誇下海口的論文呢?
連只蟑螂腳都沒看到。自己的工作都沒辦法完成了,哪還有時間帶給別人歡笑活力?「
智慧理虧,被堵得一時語塞,想要反駁卻均屬事實。
羞憤交加,小臉漲得通紅,眼圈兒泛紅,淚水在裡頭打轉。
柳爾雅見盟友受難,一時忘了之前對他有多麼地避之唯恐不及,出言相助。「他不過是個小孩罷了,享受一下童年又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扯著她衣角的小手越捏越緊,讓她一陣不忍。
安格魯見場面有些失控,輕咳著出來打圓場。
「智慧,我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安格魯一臉嚴肅地說。
智慧忘了憤怒,瞪大了眼。「什麼事?」重要的事耶!
安格魯拍拍他的肩膀略微安撫,以免他太過於興奮。
「研究二十一世紀的童玩。」
智慧聞言臉垮了一半。童玩?
見智慧一臉不屑的失望表情,安格魯微蹲附在智慧耳旁說道:「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是沒有研究成功,恐怕我們這個年代孩子的童年都將無趣得可憐,進而造成心理成長不健全,很容易引起社會人文基底的崩塌,世風也會因此而動盪不安。」安格魯一頓,續道,「這個任務要不是有你這個人選,我也不敢輕易托付。」
安格魯真摯地看著他,「智慧你肯嗎?只有你有這個能力辦得到!」
看到安格魯認真擔憂的眼眸,再加上人類生死存亡全繫於他決定與否的說詞,智慧不禁有些飄飄然,意氣風發地慨然允諾。「交給我吧!」
雖然不知道安格魯用了什麼方法使傲氣十足的智慧欣然地接受這項任務,但望著這一大一小的背影,柳爾雅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
智慧突然想起了什麼,仰望著安格魯,囁嚅著問:「那……我可不可以找一個助手?」
安格魯明瞭地笑道:「就讓爾雅幫你吧!反正老大他們也把她搾乾了。」還不忘意有所指地睨了她一眼。
什麼嘛!沒有很多東西讓他們挖掘又不是她的錯。
智慧聞言雀躍地叫著:「萬歲!」得意地向J投去飽含炫耀的一眼。
看J又待發作,安格魯丟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智慧,去歷史部向老大說一聲,論文暫先停筆,東西整理一下,明天就可以開始了。」
J忍著開口反駁的衝動,看智慧蹦出房門,才憤道:「安格魯,你太寵他了!」瞧他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柳爾雅正要抗議,被安格魯出聲阻止。
「J,想想,你十三歲在幹什麼?」安格魯平靜地看著他。
J一怔,認真地回想,沉吟道:「上國中啊,偶爾蹺蹺課去作弄一下隔壁班馬子,誰叫她那麼拽……」想到得意處,不禁笑咧了嘴。
倏地J猛然抬頭,半晌說不出話,才默然垂首。
柳爾雅不解,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悶不吭聲?側著頭想探個究竟,卻被安格魯帶出門外,在門關上前還隱約聽到J的喃喃自語。「連白雪公主的故事都不知道……」聲音似乎還略帶鼻音。
看著爾雅充滿疑惑的大眼睛,安格魯輕輕撥弄她那略為凌亂的短髮。「J是個很天真體貼的人,只是有時孩子氣較重,容易和人起口角之爭,只要稍稍點明他就懂了。」
言語間流露出他和J相熟多年的瞭解。讓柳爾雅看了好生羨慕。想起在二十一世紀的好友們,眼眸不自禁地染上一抹落寞。
安格魯沒漏了這項訊息,心裡有分不捨,忍不住想為她抹去。「想不想去研究所外看看?明天我要去採買些物資,要不要一起去?」
看到柳爾雅那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忍不住好笑,只好轉過身不讓她看到他眼中的調侃。
「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找J……」語氣中帶著惋惜。
柳爾雅如大夢初醒般,急道:「我去、我去!」
連忙換上諂媚奉承的笑,挽著安格魯的手臂磨蹭。
「我現在話已經說得很流利,而且可以不用氧氣罩了,帶我去見識一下嘛!」
柳爾雅在安格魯的教導下,這個世界的語言已能說得道地,才短短的個把月,就有如此的成果,讓三不五時就到安格魯家中的道森老爹讚不絕口,直誇說她有語言天才。
樂得柳爾雅在心裡偷笑,哪裡是!初來這個時代過於震驚,聽到非國語的語言就慌了手腳,後來仔細聆聽,才發覺現代用語和英文有些相近。雖歷經千年,英文依然是全世界的共通語言,只不過有些用法做了改變,字型上也略有差異。
雖然以前在學校裡英文學得實在是夠……不過,來到這兒,牙一咬,情勢所逼,配合以前所紮下的根基,硬是學了個八九成。想起以前一遇到外國人就手忙腳亂的情形不禁好笑,缺少的不過是開口的勇氣罷了!
見安格魯首肯,柳爾雅也學著智慧當場蹦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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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夜後,每天晚上到了睡眠時間,柳爾雅就會自動地爬上安格魯的床,而安格魯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暖昧或為難的樣子,對於她尋求依靠的舉動給予溫柔的包容。
今晚,床上的人兒依然偎在一起,深沉的徜徉夢鄉中。那種情景讓人看了會忍不住發出會心一笑。
突然柳爾雅皺鼻,在一個噴嚏後睜開雙眼。夜半驚醒,睡得迷糊的柳爾雅想不透什麼原因。自從和安格魯同床以來,往往一覺到天亮,連中途起床上廁所都鮮少發生。今晚是怎麼了?
柳爾雅躺在安格魯懷裡,耳旁迴繞的儘是沉穩的呼吸聲,那是一向伴隨她入夢的節拍。
直到安格魯的鬍子剌上她粉嫩的臉頰才抓到兇手。
柳爾雅屈指算算,烈這個年代也有一個多月了,安格魯臉上的鬍子也隨之見長,濃密綿長得幾乎可以讓她在入睡前編辮子玩。
有些氣憤地看著那些益發濃密的鬍鬚,柳爾雅低噥。
「像片野草似的!」害她和安格魯同床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卻還不知枕邊人長得啥模樣。
柳爾雅越想好奇心越旺盛,難道他真長得一副見不得人的醜模樣嗎?
一顆小腦袋歪來側去的沒個安穩,按捺不住,興沖沖地翻下床,摸黑到廚房的櫥櫃裡找出一把長柄的水果刀,刀光森森地在黑暗中一閃而過,映著柳爾雅詭異的笑……
唉!可憐的安格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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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於淺眠狀態的安格魯悶哼一聲,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伸手往旁邊一摸,只觸得些微的餘溫,有股說不出來的失落感爬上心頭。
「爾雅?」方醒的聲音略帶瘖啞,更為低沉誘人,只可惜身旁沒人欣賞。
平時極度賴床的小豬今天倒起得挺早的。
打著呵欠步出房門,凌亂的發有些慵懶隨性。「怎麼今天起那麼早?」看到柳爾雅坐在餐桌前,隨手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用手順順頭髮。
柳爾雅雙手拿著打開的報紙,埋首其中,完全遮住安格魯的視線,沉默地不發一言。
有些事不對勁,安格魯擰著眉。從一起床,第六感就一直提出警告,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報紙拿反了。」笑話,連話都說得不甚流利了,還會認字!
柳爾雅聞言迅速倒轉報紙,窘窘牽牽的,頭一徑地往裡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表現得過於反常。
下巴的麻癢熱辣讓他不自覺地搔著,更加速了暴躁的醞釀,耐性像艷陽下的積雪被蒸發殆盡。
奇怪,下巴怎麼這麼癢?過敏嗎?
安格魯伸手在下顎摸了又摸,突地瞪大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
藏在報紙後面許久的柳爾雅雙肩顫抖,不可抑止地格格直笑,椅子隨著座上人的喜悅蹺起兩腳,往後傾倒。
「哎喲!好痛!呵……格……」撫著撞疼的後腦,依然無法降低笑意的一絲一毫。
「柳爾雅!」安格魯低吼著,兩簇怒火在眼底跳動。
「生氣啦?」柳爾雅扶起椅子坐正,不以為然地撇嘴,「鬍子刮掉好看多了,沒想到你還挺帥的嘛!」
這句話是過於輕描淡寫了點,天知道昨晚初見安格魯真面目的震驚。誰能想到在那堆橫生的雜草底下藏著一張懾人的面容?
為了掩飾面對這張俊臉油然而生的陌生感,柳爾雅故作輕鬆道:「本來還以為你四十好幾了,感謝我吧!幫你恢復年輕本色。」
「誰准許你刮我鬍子的?」技術欠佳的她刮得他整個下巴熱辣辣的,更助長了怒火的焰勢。
柳爾雅兀自不知死活地津津樂道:「昨天晚上刺得我睡不著覺,拿了把刀子就動手幫你刮了,舉手之勞嘛!
總不能半夜把你叫醒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吧!「小嘴還往餐桌上的水果刀一努。
安格魯仰頭呻吟,他倒寧願她把他叫醒!想到那把亮晃晃的刀子曾在他脖子上劃過,不禁心驚。
「爾雅,你媽沒教過你不可以隨便玩刀嗎?」安格魯咬緊牙根從齒縫中進出低低的咆哮。
「可是,我覺得就第一次而言,我做得很好啊!」柳爾雅開始意識到危機的氣息,站起身,有些怯怯地為自己辯解。
「第一次?嗯?」瞇著的雙眼透露出殺人的慾望。
柳爾雅不安地尋找退路,兀自強顏歡笑。「其實……
其實你長得不賴,何必把鬍子留那麼長?人家……人家也是好心嘛!?
安格魯對她的抗辯不發一言,用沉穩的步伐緩緩地將她逼至角落。
眼角的餘光掃過地面,一團黑漆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撿起一看,毛髮類的東西,不像鬍鬚那般硬直,難道……
就著身旁的玻璃窗,安格魯已由倒影見識到自己的慘狀。
呆愣半響,氣得只能怒吼。「該死!」
吼聲震耳連天。
而始作俑者早已拔足狂奔,逃難去也!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一路上安格魯板著一張臉,像鋸了嘴的葫蘆悶不吭聲。
也難怪平素溫和的他大發怒氣,一大早,便登上J家的大門請出J的姊姊——醫護所裡唯一的理髮師,幫他做善後的整理,天知道爾雅她是怎麼剪的?剪出的髮型活像被狗啃了似的!
還得忍受被J取笑的羞辱,一想到J那震天的笑聲就嘔,更不用談被笑聲驚動趕下樓來看熱鬧的伯父、伯母了。
雖然大姊算是J家唯一比較有同情心的人,但她因忍住笑意而微微發顫的手,讓他不禁為自己的耳朵擔心。
理完發後,前往老大家中,爾雅也只有那個地方能去了。
雖然早晨路上行人不多,但只要一見了他。活像看到鬼似的,個個睜著大眼。應門的老大本來睡臉萎靡,在和他對上眼後瞳孔迅速放大。
不顧老大詫異的神色,逕自揪出潛藏的逃犯,迅速離開。
柳爾雅坐在駕駛座旁,侷促地絞著衣角,斜眼偷瞧端坐得像石膏像的安格魯。
剪去長髮,除去鬍髭的他,理了個平頭,看來年輕許多,也……俊朗許多。不過,一張卓爾不群的臉龐籠上一層寒霜可就不是那麼賞心悅目的事了。
只不過是刮掉了他的鬍子,害得他被眾人恥笑,但,有需要這麼生氣嗎?
像透析了柳爾雅的心思,安格魯將車停在路旁,轉頭看著她歎氣道:「我並不是為了你害我被J嘲笑而生氣……」接觸到柳爾雅充滿懷疑的眼神,頓了頓。「好啦,是有那麼一點,但難道你不覺得拿刀在別人的頸動脈處揮舞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嗎?」
「可是我做得很好啊!又沒有割斷你的脖子……」柳爾雅小聲地辯解。
「你還狡辯!」早知道講道理沒有用!
柳爾雅委屈地扁嘴,氣了這麼久還沒消,早知道就幫他剃個大光頭。
「重要的是,我鬍子和頭髮留著是另有用意的。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這麼逕自剪了,叫我怎麼辦?」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柳爾雅,直至她心虛地低下頭。
「那堆雜草能幹啥啊?」柳爾雅咕噥。
「什麼?」這小妮子還敢有什麼不滿?
「沒。沒什麼。」柳爾雅諂媚地陪笑。今天的安格魯暴躁異常,少惹為妙。
「你必須幫我一個忙,補回被你破壞的保護色。」安格魯定定地看她。
「我……我又沒鬍子可以賠你。」柳爾雅吶吶地低語。
什麼保護色啊?
「誰要你的鬍子了?回答!到底幫不幫我?」語氣含著不許被人拒絕的堅定。
「好啦、好啦!」雖不明所以然,但總是欠了人家。
即使她打心裡從沒這麼認定過。
正懊悔間,沒注意到重駛上路的安格魯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狡獪。
見安格魯怒氣消減許多,柳爾雅開始連珠炮似的她發問:「為什麼會這麼亮?我們不是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嗎?車子是不是也用汽油來發動啊?市集還有多遠呢……」
安格魯報以微笑。「一切的動力全來自地熱的轉換,自火山岩脈開發,轉換成光與熱,提供我們生活所需。
至於車子,為免空氣污染,「對爾雅一笑,」空氣的品質你也嘗試過了,現在是靠著磁力來牽動。看,市集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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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魯將車停在市集外圍。下車後,對柳爾雅仔細叮嚀。「市集人多,要跟緊一點。」
然而她的心思早已飛到市集裡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繁榮的小鎮,似乎小販們的吆喝聲就在耳邊,四周空氣瀰漫著食物的香味,她開始想念起二十一世紀台灣的夜市了。
對於安格魯的再三囑咐不耐地虛應著。「好啦,知道知道,走了啦!」浪費時間!
安格魯開始覺得帶她來是個不智之舉。
在心底斟酌著該不該告訴柳爾雅待會兒的狀況。難得果決的他竟也有反覆猶豫的時候,搖頭苦笑,她真的改變他的生活太多了。
看她絲毫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扣住柳爾雅的下巴,使她的星眸對上他的,她的眼神正因興奮而閃耀著。
柳爾雅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終於定下來專心正視安格魯。
「記得你允下的承諾,不許反悔!」
「好,我記得,可以走了吧?」雖然她還是不知承諾的內容。反正能盡快進入市集就好了。
看著安格魯一副嚴肅的表情不禁莞爾,有什麼事那麼嚴重?足以讓他一路上憂心忡忡的?
交握住安格魯的大手,滿腔喜悅略微沉澱,染上些許不解的疑惑。
柳爾雅四下張望,提出疑問:「現在科技這麼進步,為什麼這裡的生活水準……」
「落後?」安格魯幫她接腔。
「也不是說落後,只是……很像二十一世紀的鄉村生活。」不太符合現在的進步。
安格魯解釋道:「有鑒於二十一世紀的教訓,這個世界不敢太過發展,一切的生活水準以核彈爆發前為基準,對於日常生活的用品習慣,能追溯的我們盡力追求,務求和二十一世紀相仿。醫護所裡就像你們那時的都市,這裡就像是淡泊恬適的田園生活。」
那住在這裡的人不會反對嗎?「人們總喜歡往都市裡擠,不是嗎?
「別看這裡的房子全屬平房建築,裡面可是舒適得很,什麼設備都弄得好好的。要叫他們搬去醫護所那種環境,他們還不肯呢!」安格魯搖頭,要不是工作需要,他也會搬到這裡來悠哉游哉。
「哇!」柳爾雅發出驚歎聲,好生羨慕,「好棒哦,我也想住這裡。」
「以後再說吧!」安格魯領著她走進市集。
安格魯一路詳盡地幫爾雅介紹風俗人情和一些稀奇的物品,看得她目不暇給。
這些天真悶壞她了,安格魯憐惜地看著她。
柳爾雅興奮地到處晃,像脫了韁的野馬,不知何時已掙脫為她守護的雙臂,俏麗的身影流連穿梭於人群川流的攤販間。
看到一項喜歡的東西,正和小販殺價殺得僵持不下,欲回頭尋求援助,沒想到卻失了安格魯的蹤影。和小販道聲歉,四下顧盼,只見安格魯在對街遙望,臉上帶笑,溫柔的眼神橫越了大街,將她籠覃著。
快步奔至身旁,柳爾雅嗔道:「怎麼丟下我!」看不到他的瞬間,心中升起被遺棄的恐懼感。
「看你自個兒玩得樂此不疲的,不敢打斷你的興頭。」
手自然地環上爾雅的柳腰,為她阻擋往來人潮的推擠。
來到一個攤子前面,店東蹲在前頭兀自忙著。
「龍叔,幫我準備和上次相同的東西,待會兒回頭來拿。」安格魯簡略交代幾句,匆忙地想離開。
老闆頭也不抬,急急回道:「等一下,就快好了。龍嬸有樣東西要交給你,等會兒啊……」
被稱做龍叔的矮胖男子站起身,髒污的手在圍裙上隨意抹抹,戴起懸在胸前的老花眼鏡。
「我想想放在哪……哎喲,安小子把頭髮給剪啦!」
龍叔驚訝地看著安格魯,之前要他剪髮像要了他的命似的。怎麼今天……喲,身旁還跟了個小妞呢!
龍叔如洪雷般的音量傳遍了四周,以安格魯為中心,人潮迅速聚集,一時間人聲鼎沸,萬頭鑽動。
沒見過這等陣仗,要不是有安格魯護著,柳爾雅幾乎要讓七嘴八舌的音浪給淹沒。
「道森醫生,這樣帥多了!」
「是啊,之前邋裡邋遢的難看死了!」
「道森大哥,到我家坐坐嘛!人家好久沒看到你這個樣子了呢!」
「不。先到我家,人家有好多事要跟你說呢!」
「安格魯啊,大嬸這有幾家姑娘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啊,不錯的呀……」
熱情的招呼聲中夾雜著女孩子含嬌帶俏的嗲言嗲語,仔細一聽,竟佔了音浪大半。
看不出這小子還挺吃番的嘛!
安格魯帶著禮貌的笑一一回應,心裡則是將龍叔的大嗓子暗咒了好幾回。終於突破重圍,遠離人群的包圍。
見柳爾雅不發一言,緊抿的嘴角隱含怒氣,低頭詢問:「嚇著你了?」
柳爾雅悶哼,撤過頭。「沒有!」不願承認心頭正徽酸地冒泡。
安格魯輕笑。「這還不算什麼,待會兒進了市中心才真的是難以脫身。」一想到那種「盛況」,他頭就痛了起來。
柳爾雅不悅地斜睨一眼,好得意嗎?
突然間,對於逛市集完全提不起興致。
注意到柳爾雅的興致缺缺,安格魯停下腳步問:「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回車上等我,我去去就來。」
然後任由那些不懷好意的女人,把他拖到家裡生吞活剝嗎?
柳爾雅搖頭,帶頭先走,安格魯只好邁步跟上,對於她突來的怒氣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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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魯所到之處皆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使得他們的採買行動進行困難異常。
好不容易達成任務,大包小包環滿了手,連柳爾雅也不能獲免,手上紙箱的高度直逼兩眼的水平線,重是不重。只是必須伸長脖子才能看見路,真可說是舉步維艱。
可別怪安格魯不懂得憐香惜玉,他的狀況更慘,後頭背著,雙手抱著,連兩條手臂都吊滿了東西,還堅持不讓她幫忙。要不是她硬搶了過來,怕天黑了都還走不出這個市集。
突然一聲尖叫劃過。「在這兒!」
紛雜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道森大哥,怎麼要走了?都還沒有跟我們講到話呢!」
又是道森大哥!柳爾雅翻翻白眼,鄢硬裝出來的呢語真是甜膩死人。
安格魯不會就喜歡這個調調吧!
眾家女子無視於爾雅的存在,甚至有些還怨妒她所站立的絕佳地理位置——安格魯身側。無不使出渾身解數設法佔領。三兩下就把她擠出圈外,一個重心不穩,苦於雙手沒空,硬是跌了個狗吃屎,一聲悶哼溢出口中。
不知為何,在吵雜的人聲中,他就是能捕捉到那微若細蚊的聲響。
放下手中如山的物品,著急地排開人群,輕挾起柳爾雅,眼中儘是關懷。
柳爾雅輕撣身上沾染的塵土,故作不在意地報以輕鬆一笑。「沒事!」
安格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旋即雙手佔有性地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語。「你承諾過的,現在是實踐的時候。」
柳爾雅尚且來不及回應,只聽得安格魯渾厚地朗聲道:「我向各位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柳爾雅,大家叫她爾雅就好了!」
低頭在粉頰印上一吻,這個動作弓J起大家的驚呼,有的更是因為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宣佈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