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五月,入學通知書寄來那天,潘逸翔故意放在桌上,讓她自己去發現。
「這是什麼?」她隨手打開,立即睜大雙眼。
他從書本後面偷瞄她的反應,等她衝過來對他大叫!然而,她只輕輕放下,當作沒發生任何事,繼續上網找她的輔導資料。
他暗自奇怪,再次確認那是入學通知書沒錯,可她居然一聲也不吭?!
「妳看到這個東西了沒?」他按捺不住,直接指出。
「嗯……」她的視線仍在計算機屏幕上,彷彿他只是問她吃飽了沒?
他整顆心都懸在空中,「妳沒有話想跟我說?」
「不是不想說,是不敢說。」她眼睛一轉,調皮的看住他。
「這什麼意思?別跟我拐彎抹角。」他發覺自己心跳急促,全因這個故作神秘的女人,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原本她不是單純得像張白紙?
她終於不再捉弄他,站起來抱住他說:「潘同學,恭喜你考上大學,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
「這有啥不敢說的?」他總算鬆口氣,她畢竟是愛他的。
「嗯∼∼」她湊在他耳邊呼吸,「我怕你跟我要禮物,人家什麼都沒有,就只有……」
她話沒說完,他不讓她有機會拒絕,將她壓到床上熱吻起來,儘管只是個小插曲,卻害他領悟自己多麼脆弱,只因他太在乎、太在乎、太在乎。
她含笑接受他的渴求,她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可不可以給我禮物?」他在她眼中搜尋,是否有和他一樣的慾望。
「我能說不嗎?」她還有一滴滴害怕耶!
「我要妳說要!」他發出挫敗的低吼,翻過身躺到一邊,「我知道我可以用強的,但我不要讓妳害怕,妳懂不懂?」
「我懂,再給我一點時間……」她靈機一動,「等到你二十歲生日那天,好不好?」
他立刻轉頭過來,「妳確定?」
「呃……」她故意吊他胃口,「到時我就能確定,我到底要或不要。」
「妳這女人!」他以熱吻作為處罰,她愈來愈會玩弄他的心,多狡猾又多聰明,是否每個女人都有某種雷達?探知男人的心理之後就開始東躲西藏,讓男人不得不追、不得不求、不得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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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典禮之後,是漫長而酷熱的暑假,潘逸翔並沒有閒著,除了打工之外,他還做了件事,更接近夢想、更接近天空。
而江靜文每天早上到校,中午以後就是自己的時間,有空就多陪陪爸媽,多為哥哥們做些事,以回報他們的包容及諒解。
週日下午,程曉玲一邊熬湯,一邊調侃女兒說:「以前都不學做菜的,怎麼突然有興致?」
「人家長大了嘛∼∼」靜文正笨手笨腳的在做花壽司,「如果只會吃、不會煮,那多不長進。」
「是這樣的嗎?」剛睡醒的老三江志翰賊笑幾聲,「應該是先拿我們做試驗品,再煮給男友吃對不對?」
「哪有?」靜文冤枉極了,「最重要的是家人,其次才是男友。」
現在大家都接受她有個隱形男友,就等著可以雲開見月的那天。
「別欺負靜文了,快準備好晚餐,老爸今天要帶客人回來。」老二江志遠提醒道,為了這場款待宴,他正努力的擦地板呢!
「什麼客人?」江志翰還在狀況外,這裡碰一下、那裡沾一點的。
老大江志宏負責佈置餐桌,回答說:「是我們飛行班的資優生,你忘了老爸每次都要請第一名吃飯?」
大鵬航空公司年年舉辦飛行課程,有時在國內、有時在國外,一方面讓有興趣的人實際體驗,一方面也招收未來的優秀員工。
江易展擔任機師長達二十年,飛行教官的職位非他莫屬,每當課程結束,他為了留住人才,總千方百計招攏人心,讓這些優等生都進入大鵬服務。
「對喔!」江志翰當初也是其中一員,「老爸當教官的樣子超酷的,那時我都不敢說是他兒子,免得承受太多關愛的眼神。」
「聽說這次的狀元程度很棒,比探花、榜眼都要超出很多。」江志遠終於擦完地板,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沒錯。」江志宏點個頭,擺好最後一副碗筷,「老爸還說,要不是那學生態度驕傲,他幾乎沒辦法不給滿分。」
「這麼神奇?」江志翰吹了聲口哨,做出摩拳擦掌的姿態,「我倒要看這傢伙有啥本事,連我們的魔鬼教官都甘拜下風?」
程曉玲打了兒子頭一下,「精力太多無處發洩?罰你去院子裡澆花。」
「遵命!神仙教母∼∼」江志翰別的不怕,就怕老媽發飆。
半小時後,江志翰打開大門迎接貴客,看老爸江易展先走進門,回頭對學生說:「來、來,快進來,別拘束。」
「歡迎!」程曉玲上前款待,「把這當自己家就好,千萬別客氣。」
「你好,請吃水果。」靜文端出一大盤水果,看見客人時卻愣住了,怎麼潘逸翔竟在這裡?還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江老師好。」潘逸翔的眼神和她相會,沒有半點詫異。
江志翰鬼叫起來,「老師?你是我妹的學生?」
「我今年剛從清傳高中畢業。」潘逸翔解釋道:「以前在輔導室常碰到江老師,沒想到會在教官家碰面。」
「世界真小!繞了一大圈,原來大家都認識。」江易展更高興了,為家人介紹,「這就是我說的狂妄小子,潘逸翔。」
「久仰大名。」江志宏泡好龍井茶,分遞給眾人,「我爸對你很欣賞。」
「哪裡,我還要跟學長們多學習。」潘逸翔接過熱茶,細細品嚐,顯然是此道中人,內斂而不驕縱。
江志遠對這男孩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你到底有啥了不起?」
程曉玲拍拍老二的肩膀,「你說話這麼直接,不怕嚇著學弟了?」
「我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潘逸翔回答得不卑不亢,「只是教練開發了我的潛能,讓我剛好領先其它人而已。」
「ㄘㄟˋ/講話這麼有學問,老爸一定愛死你了!」江志遠怪叫。
江易展得意笑道:「現在人才輩出,你們三個學長別漏氣了。」
靜文仍傻傻站在原地,像個局外人觀賞一齣好戲,只是情節太過離奇,她愣得都不知如何反應了。
「怎麼了?」江志宏對小妹問。
「我……叉子掉了。」她低頭搜尋那調皮的小叉子,事實上連蘋果都不見了。
「我來撿。」潘逸翔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直接彎腰撿起,還順便摸了她的小腿一把,害她差點尖叫起來!
其它人並未發現這一幕,他們急著要考倒潘逸翔,甚至拿出英文原文書,要求他逐條背出法則,這根本是場腦力酷刑。
潘逸翔的表現愈是完美,就愈讓三兄弟大喊可惡,「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腦袋?根本不是人腦,是怪胎嘛!」
「我就不信拿你沒轍,繼續!」
眼看學長們就要老羞成怒,潘逸翔適時的失誤一次,也讓他們也台階可下,「這種小問題是可以原諒的,沒關係。」
「不錯、不錯,還有進步的空間。」
既然智力測驗過關,程曉玲主持公道說:「大家先吃飯吧!今天連靜文都下廚了,讓你們猜猜哪道菜是她做的?」
「哦!我來嘗嘗看。」最愛美食的江志翰逐一檢視,還沒吃就公佈答案,「想必是這盤可憐的壽司吧!海苔濕軟、醋飯太硬、包得不夠緊密,這題目太簡單了!」
「三哥!」靜文丟臉丟大了,如果在家人面前就算了,現在連潘逸翔都在耶!
「技巧算什麼?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江易展最疼女兒,夾起壽司送進口中,卻突然喝了好幾口湯,「呃……靜文,妳還是多磨練幾次。」
「我的天!酸爆了!」江志遠也吃了一個,立刻抓著喉嚨鬼叫,「小妹,妳該不會把整瓶醋都倒進去了吧?」
江志宏和程曉玲一聽,連動都不敢動筷,轉向其它正常菜色進攻。
於是那盤壽司被孤單單擺在一旁,靜文心底一陣欷吁,卻見潘逸翔一個接一個吃下,完全不管其它人的眼光。
「我說這位親愛的學弟,你的味覺有問題嗎?」江志遠不可思議的問。
「我喜歡吃壽司,而且這滿合我胃口的。」喝完兩碗湯,潘逸翔幾乎吃光了整盤壽司,看來他有意全部解決。
「別吃了!這不好吃。」靜文收起盤子,不讓他繼續虐待自己。
「老師,妳別這麼小氣,讓我吃完最後三個就好。」他大口吞下,連咀嚼都省了,就怕她真的收走。
江志翰看得一愣一愣,「世界上果然沒有完美的人,學弟雖然優秀,卻毫無品味,這下我稍微平衡點了。」
江志宏也大有同感,「青菜豆腐各有所好,學弟一定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潘逸翔任由他們打趣,並不回嘴;靜文聽了反而心疼。
用完餐後,三兄弟邀潘逸翔進行下一場挑戰賽,那就是全世界男生都愛玩的電動遊戲,從中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實力、個性,甚至思想模式。
自然,飛行員選擇的電玩也跟飛行有關,仿真空戰、敵我交鋒,事實上該說是江家三兄弟力抗潘逸翔一人,誰教他那麼天才?活該!
身為本日最差廚藝得獎人,靜文自告奮勇擔任清潔工,讓爸媽到院子裡聊天賞花,她則一邊洗碗,一邊聽書房傳出的大叫。
逸翔也真是的!事先都不告訴她,讓她毫無心理準備,然後又吃了那些壽司,害她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她身後就傳來了他的聲音,「老師,學長他們說要喝果汁,請問杯子在哪裡?」
「啊?」她詫異的轉過頭,盤子滑落在地,幸好沒打破,
他彎腰替她撿起,順便摸了她的大腿一下,「老師妳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她責怪的瞪他一眼,「杯子在上面的櫥櫃裡,你應該拿得到,我拿果汁給你。」
她打開冰箱,取出事先搾好的果汁,才一轉身卻倒吸口氣,因為他竟然偷摸她的小屁屁,這傢伙實在太過分了!
「潘逸翔!」
他佯裝無辜望著她,不懂她為何發脾氣,她只得嚴詞警告,「你最好乖一點,否則我叫我哥打你喔!」
他卻理直氣壯,毫無悔意,「我只是在檢查我的禮物,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敢說這種話?」她滿面通紅,壓低聲音,「這是我家耶!」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拆禮物。」他伸手到她胸前,解開第一顆扣子。
「算我求你好不好?等你生日那天,我一定把禮物送給你!」她急得快掉淚了,萬一被爸媽看到,或是哥哥們走進來怎麼辦?
既然達到目的,大野狼決定先放過小紅帽,「是妳自己說的,不能反悔。」
「好啦、好啦∼∼」她完全投降,對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
書房傳來吆喝,「學弟,你在蘑菇什麼?還不快來讓學長打敗?」
「來了!」潘逸翔迅速倒好果汁,一手端起托盤,一手撫過她的臉,「在那天之前,要小心替我保管禮物。」
「是∼∼」她真拿他沒辦法,看他吹著口哨離開,她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接下來,她該煩惱的,就是如何包裝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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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這個週末我想跟朋友去花蓮玩。」
「要過夜嗎?」
「嗯……」
「男朋友嗎?」
「呃……」靜文一怔,回答不出來。
「哈哈!」程曉玲指著女兒嘲笑,「一下就露出馬腳了,妳還真是嫩呀!」
「妳別欺負人家嘛∼∼」靜文扯著母親的衣袖撒嬌,就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程曉玲臉色一轉,正經道:「妳都這麼大了,可以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媽不會過問妳的感情生活,不過要記得保護自己,知道嗎?」
「知道。」靜文在母親臉上親了一下,「謝謝。」
「呵呵∼∼想當初,我跟妳爸的第一次,可是在飛機上發生的喔!」
靜文一臉震驚,「不會吧?那多危險!萬一有亂流或被發現怎麼辦?」
「說到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勇氣和創意都沒有,還是跟前輩們多學學吧!」程曉玲神情得意,彷彿年輕了二十歲。
「媽,那妳是主動還是被動?會不會很痛、很不舒服?」其實靜文一直想找人商量,沒想到母親就是最好的顧問。
「這種事很微妙的,太主動或被動都不行,最好是有點害羞、有點鼓勵又有點承受不起,既要忠於妳的感受,也要聆聽他的情緒,兩人一起找到最合拍的方式。」
「哦!」她聽得似懂非懂。
程曉玲拍拍女兒的臉頰,語重心長,「每個女人都會經過這階段,總之順其自然,跟著妳的心走就對了。」
「我會加油的,可是……爸跟哥他們會不會生氣?」
「放心吧!有我在,儘管去做妳要做的事。」程曉玲身為一家之母,有什麼辦法想不出來?瞞天過海就得了。
得到母親的祝福後,靜文走進房間,打開衣櫃,東挑西選,想找出最適合的包裝紙,送給潘逸翔的禮物可不能輕忽。
「該準備的東西都想好了嗎?」程曉玲走進女兒房裡,「來,這個給妳。」
「這是……」靜文立刻臉紅,因為那竟是一盒保險套!
「有顆粒的,不錯。」程曉玲暗示性的一笑,「如果不會用,裡面有說明書。」
靜文抱住母親肩膀,感覺好暖好暖,「媽,妳對我太好了,我該怎麼回報妳?」
、「很簡單,愛妳想愛的男人,過妳想過的人生,不要有遺憾。」這是她對女兒唯一要求,生命太過寶貴,尤其正在青春年華,怎可不盛開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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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穿越隧道,一站一站,眼前豁然開朗。
花蓮的海景一氣呵成、無限延展,在如此壯闊的大自然中,只要用心去體會,一切煩憂都能沉澱。
「能一起看海真是太好了。」靠在潘逸翔懷裡,靜文顯得小鳥依人。
「嗯!」他摟住她的肩膀,不讓海風吹襲到她身上,事實上,他已用超能力減低風力,否則他們早就被吹跑了,也因此四周沒有其它遊客,只有兩人同行。
「妳看過雪嗎?」他忽然這麼問。
她誠實的搖搖頭,「沒有,你呢?」
他不答反問:「想不想看?」
「如果有機會的話,當然想看囉!」
他隨手一揮,像個魔術師,滿地白沙化為雪花,從天而降、繽紛如雨,霎時間成了雪的國度。
「這是怎麼回事?」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送給妳,花蓮海的雪。」站在大海面前,他願將全世界獻給她。
「好美∼∼」她不禁歎息,努力要自己記得,多燦爛的這一刻!
而在他眼中,唯有她的歡顏最美,他忍不住印下一吻,「等我飛上天空,妳願不願意做我第一位貴賓?」
「我很期待,可是……」她遲疑著說出隱憂,「我有懼高症。」
「懼高症?」他彷彿初次聽到這名詞,抱起她苗條的身子,快速轉圈,「那是什麼意思?像這樣算不算高?」
「別玩了!」她抱住他尖叫連連,「我會怕啦!快放我下來∼∼」
笑聲迴盪在空氣中,從小到大他不曾如此笑過,像大海一樣遼闊無邊,所有憂傷回憶不見蹤影。生命是可以重來的,他突然發現,當他深深愛著,一切都能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