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雖然笑臉迎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是眼神太過飄忽了,若往後真要一塊兒開礦、幹活,他得多加提防著點才行。
但話說回來,能摒除最好摒除,合作夥伴嘛,當然要選擇自己能放手且放心的人才較妥當,對何國臣,他就是打心底揚起一份戒心。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鄔棻跟小嫂子她們。
汪汪!
「真巧!」他拍拍手,滿意的見大昊吐著舌頭、晃著尾巴,喜孜孜的在他腿際不住的磨蹭。
容翼的笑容加深,摸摸牠的大腦袋,甚至還頑皮的以指腹去搔弄牠的耳後。
還是大昊貼心,知道他猛地接觸到三雙審視的視線後,那種寒入心骨的感覺從腳底涼到頭頂,有牠親熱的示好,心情好多了,而再多往鄔棻臉上瞟了眼,心情又更好了許多。
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發覺,她正對著他笑呢!
「都還沒走遠呢,就遇到你,是真巧還是假巧?」
「妳說呢?」不跟小嫂子一般見識,他笑望著另兩位姑娘家。
雖然幾年來與鄔然只有數面之緣,但他仍記得她,她愛笑的菱角嘴仍舊上揚,清妍中帶著隱約的狐媚,這大姑娘的嬌媚一如去年他見到時一般,甚至還多了一絲的成熟韻味;而鄔棻嘛,柳眉、鳳眼、芙蓉臉,內斂而顯得謹慎,缺了姊姊儀態萬千的狐媚味,姊妹倆並立,神似的五官中卻有著迥然不同的神采。
若說鄔然艷如春桃,那鄔棻就像是深谷中的幽蘭,清淡幽雅,恬意自然。
「誰知道,你不是說一早就要過來?怎麼這會兒還見你在外頭游晃?」說完,甄平安轉頭問郎然,「阿然,妳還記得阿翼吧?」
「當然,要忘記容家二少爺,滿難的。」
「說得也是,阿翼這傢伙就那個莽性很耀眼,所以才會三番兩次遭人掃地出……嘻嘻,妳懂我的意思吧!」兩個女人一個眉目傳情,便側首掩唇偷笑。
只有鄔棻的神情未變,仍是一派閒適的佇在一旁,但容翼看得出來,她瞧他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
那柔煦且漾笑的凝視中多了一份情,不是激情,而是同情。
哼,小嫂子沒將話挑明,他也清楚她在揶揄他在鄔棻面前所吃的癟,當下,沒啥好氣的犯起嘀咕。
「要笑就光明一些,別像隻貓似的竊竊低笑。」語畢,就見她們放肆大笑,他一惱,「喂!妳們也別太過分,真敢給我笑得這麼大聲。」
「是你說的嘛,要笑就光明一些。」
「可是妳們也未免笑得太囂張了吧!」他的語氣有些悶了。這兩人當真一點都不顧及他的感受,當面嘲弄他也就罷了,竟還這麼囂張?
看來還是鄔棻厚道些,而且浮現在她眼底眉梢的那抹淡淡恬笑還滿入他的眼……咳咳,輕咳兩聲,他趕忙收回停駐在她身上過久的目光,卻忍不住又再偷瞟了一眼,唉!今兒個的她真的讓他看得很順眼。
她明明沒刻意妝扮,也沒學別的姑娘家抹胭脂、撲粉,只一如往常的樸實穿著,可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往她臉上瞄去,她看起來似乎挺滿足的,臉上綻現的稚笑與溫柔極美,而且是他所不曾見過的,彷彿能將一個人的心魂都給迷了去。
甄平安喳呼了幾句,容翼全沒聽進耳,她也不以為意,隨意揮揮手,拉著姊妹淘逕自踱離,大昊見狀也朝他輕吠一聲,屁股扭扭,興高采烈的跟在女主子身後逛大街。
而心神不寧的他捕捉到鄔棻偷瞥向他的目光,竟也不自覺的挪了步子。
「平安,妳小叔也跟我們一塊兒走?」輕捏著她的指頭,鄔然小聲問道。
「他哪那麼大的精神陪我們呀。」
「那他跟著我們幹什麼?」
懷疑的回過頭,訝見他果真是朝著她們的方向遠遠跟著,甄平安好奇的揚聲詢問:「阿翼,你要上哪兒?」
「到甄家……呃,妳們上哪兒?」怪了,他明明就是要到甄家去呀,怎麼鄔棻那雙眸神祇略略一瞥,他就像是失了魂似的跟了上去?
「去瞧瞧姑娘家的玩意兒呀,怎麼,你也有興趣?」
「甭說笑了。」
「那你是想繞一個大圈上我家嘍?」
「我沒那閒功夫。」
「這就怪了,甄家何時搬了位,我怎麼不知道呀?」
容翼當然不想繞一大圈上甄家,而且他知道自己不快逃的話,小嫂子又要繞一大圈來兜他的笑話看。
惡狠狠的眼刀劈向朝他笑得賊兮兮的小嫂子,再不動聲色卻又帶點不捨的瞅了眼鄔棻,他袖子一擺,掉頭走人。
「喂,你真要走了?」
「妳捨不得?」
「不是,只是想確定你沒走錯路?」話到尾巴,幾乎是摻著笑意。
「哼!」不理她,他的一雙長腿走得又快又急。
看吧!他就知道,只要逮著了小辮子,小嫂子絕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嘲弄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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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妳們昨兒個有上山?」
「嗯。」
「妳……」
見夫君略略變臉,凝重的神色引來幾個僕人的側目,甄平安趕忙堆起笑臉,附帶說明,「還有大昊,大昊也跟著我們,你也知道他凶起來有多嚇人,所以甭擔心,我們不是全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我不是說過了,沒我們幾個陪著,妳別隨意上山?」容柯語氣仍舊帶著一絲怒氣。
聽二篤提過,前些時候街上出現幾張生面孔,雖然其中一人可能是阿翼未來在採礦方面的合作夥伴,可是他們的性情似乎不是很好,阿翼也不想太早就下定論,再加上武陽這幾天恰巧出遠門辦些事,不在大理,若她們真遇到了不長眼的「鬼」,誰護得了?
平安這小腦袋瓜總是想得太簡單,真是被她氣煞!
「今兒個擺宴款待阿然他們一家,還有別的人,你要不要收收你那嚇人的臉色?」壓低嗓門,甄平安提醒著稍微失態的夫君。
「但就只有妳們三個姑娘家!」
擰眉,她雙手扠腰,微帶不滿的瞪著他。
「阿柯,就我們三個姑娘家又怎樣?有我、有阿棻,就算阿然不濟事,你以為在大理,有誰敢動我們一根寒毛?」
「若是這裡的人,我當然不用擔心。」
「就算不是這裡的人,你又怕什麼?別忘了,這是咱們的地盤。」
爭執的嗓門逐漸加大,雖然兩人都沒忘記場合,但就是止不住越燃越旺的話焰。
冷不防,一聲笑喝伴隨著擊掌聲,制住了小倆口的你來我往,他們不約而同的住了嘴,瞪向那個膽敢冒出頭來窮攪和的七月半鴨子。
「終於!」拍拍哥哥的肩頭,容翼朝他豎起大拇指。「阿哥,我挺你。」
「什麼意思?」
「咦,你們不是在吵架?」
「我們?吵架?」
「哪有呀!」
異口同聲的否認,夫婦倆相視,不約而同的歎口氣,波波生濤的論點霎時全消,四目相望,笑意重新浮現在眸底。
方纔,好像真有那麼幾分吵架的味道哩!
「別欲蓋彌彰了啦!又不是只有我生了一雙耳朵,呵呵,聽見你們夫婦倆大呼小叫的吵來吵去,真是教人開心。喏,小嫂子甚至將手都給扠在腰上了,嘖嘖嘖,終於有了第一步,接下來是不是該備些鍋碗瓢盆給你們摔?」
「阿翼。」容柯歎了聲。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阿弟,是存心替自己招禍不成?
「你閉嘴!」
「好好好,要我閉嘴還不簡單,只要小嫂子的一個眼色,我這不就乖乖將嘴巴給縫上了。」悶了幾秒,容翼還是忍不住好奇的笑問:「說來聽聽,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將妳那不動如山的夫君給惹毛?」
本不想再掀波起浪,但實在是憋不住胸口的那份委屈,見有人關切,甄平安當然是全盤說出。
「還不就是昨兒個,我們一時興起,就跑到阿棻的洞裡去探探,結果你知道嗎?那洞裡竟還有地道,阿棻還提到山裡有好幾個洞穴都是這樣,甚至有的還四通八達,不知可通往哪兒。只是好奇歸好奇,見裡頭鳥漆抹黑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長蟲,所以都沒踏進去,只有大昊偷偷躦進去逛……」
聽不進她的分享秘密,容翼滿腦子全被一個事實給佔據──
「就只有妳們三個姑娘家?!」他怒著眼,幾近咆哮的斥責,「妳們有沒有腦子呀?」
眉心一糾,她也生氣了,「連你也吼我?」
「不吼妳吼誰?」如果不是她靠山雄厚,他簡直想揍她幾拳。
鄔家姊姊遠道而來,她不懂事也就罷了,可她不該不小心謹慎點呀!就算那頂峰山是鄔棻的山頭,可畢竟全都是女人家,幾套花拳繡腿,有哪個男人會怕呀?
「又是我?我怎麼這麼倒楣?好啦,你別學你阿哥,我們知道錯了,行了吧?別再亂亂吼,吼得我腦袋都疼了。」
「疼什麼?妳還有腦子可以疼嗎?」
他這是什麼話?
又辣又嗆的反擊已經溜到唇邊了,可是不小心瞄到鄔然她們邊走邊聊地朝這兒走來,大大小小的臉上全都掛著笑,若嗆開了,豈不是破壞今兒個的氣氛,雖不甘心,甄平安還是硬生生的將話全吞回肚腹裡。
「不說這個了。你不是還邀了朋友?怎不見人呢?」沒關係,來日方長,這口氣她遲早會連本帶利的嗆回去。
哼,敢惹杜寶娘的女兒?他的皮最好繃緊一點。
「何國臣晚點才到。」臉色極差的回著,容翼打鼻孔哼著氣。「甭等他,都到齊了就布菜飯吧……」
何國臣?!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興匆匆走向他們的鄔家姊妹在剎那間全都變了臉色,陡然僵直的身軀幾不可感的打起顫。
除了三個開心打鬧的娃兒外,其餘的人全都嗅到了異狀。
「然姊?!」細如蚊蚋,鄔棻拖著斜步湊近姊姊,微褐的膚色呈現出森寒的死白。「妳聽進了沒?」
有,容翼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鄔然的面色也沒好看到哪兒,眼中除了妹子之外再無他人,她一接觸到妹子塞進掌中的冰冷柔荑,下意識的反手握住,緊緊相扣。
「然姊,我……」
「來。」帶著驚恐到極點的妹子,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兩條嬌弱的身影就直朝漆黑且沉靜的後院奔離。
事情發生得極快,快到容翼即便是瞧見了鄔棻的神魂俱喪,但仍來不及留住她,而孫別稔跟容柯在廳外抽著水煙、閒話家常,聽見喧擾聲時瞥向偌大的飯廳,只瞧見姊妹倆的神情慌亂的衝向通往偏廳的內門,兩雙長腿的步伐才揚,她們就消失在暗夜的院中。
娃兒們不解事,見大人們前一秒還正常,下一秒卻紛紛狂奔四散,可樂著了。
「娘?」孫榷反應極快的追去。
「然姨她們上哪兒呀?」嘴裡問著,愛哭又愛跟路的澄平早就邁著矮腿尾隨而去。「阿哥,你跑這麼快做啥?姨兒們該不會是在玩躲貓貓?淨,咱們也參一腳好不好?」
鄔家姊妹倆悶頭逃竄,幾個捧著杯碗、忙著上菜的下人們紛紛閃避,可惜閃過了第一波掠影,沒閃過第二波存心攪和的小傢伙們,頓時,湯湯菜菜全叫跟前追後的娃兒們給撞翻了。
這怎辦呀?!
下人們神情緊張,主子們的表情更是五味雜陳。
「鄔棻怎麼了?」
沒好氣的睨瞪了容翼一眼,甄平安追在她們身後。
「平安?」扯住她的臂膀,他硬是留住她。「說呀!,」
「我哪知道,你是沒長眼睛?她們話都沒吭一句就跑了,問我?我又不是人家肚裡的蛔蟲。你放手啦,我要去看看她們……」她話未說完就見他拔腿狂奔。「臭阿翼!該死,你是仗著腿比我長不成,話都沒聽完就跑了?」冷不防地,才自由一會兒的臂膊又被人拉住了。「阿柯,又怎麼了?我急著要追人。」
孫別稔凝著臉,飛快的從她身邊掠過,晚他半步的容柯卻也沒停腳,只匆匆交代著,「別來,妳顧著孩子。」
聞言,甄平安雖然不願,但也依言乖乖的留在原地。
唉!好吧,就算執意要追,她腿短人矮,也追不上三個大男人的腳程,既然阿柯跟孫別稔已親自出馬,她倒也放心,要她一人顧三個小毛頭,也行,但問題是……小毛頭呢?
那幾個像是腳下踩了飛箭的毛頭呢?都躲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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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的事件逐漸平緩,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身形頎長且外貌福泰的何國臣這才姍姍來遲,瞧見甄府寬敞且氣派的大門緊闔,門柱上只燃了盞暈黃的油燈,不禁微楞。
這麼靜,壓根就沒有擺席宴客的丁點熱鬧氣氛,是出了什麼事?
微一忖思,他上前扣著銅環敲擊門扉,嗓門輕提,「來人哪。」
等了一會兒,半跑半走的腳步聲從門後傳來,接著吱吱嘎嘎,側邊的一扇小門開了個細縫,福伯好奇的打量著他。
「誰?」
「請問今兒個甄府不是擺宴?」沒先報上姓名,何國臣聰明的先探對方口風。
「沒,都撤了。」
「撤了?」
「全都撤了。這位爺,您是來赴宴的吧?」
心眼在轉,他只將話聽了一半,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不待他拒客於門外,忙著再問:「怎會撤了呢?是臨時的?」
「是呀。」
「出了啥事?」
「這……」福伯倒還機靈,雖然這面生的漢子態度跟語氣都客氣得很,但他沒漏太多口風。「不清楚,想知道就得問咱們夫人去。」
何國臣微惱。
邀他赴宴的是容家二少爺,不是容家少奶奶,他就是聽聞甄家也是大富人家,其財勢絕不輸容家,這才有興致依邀前來,看能否趁機一攀榮貴,可如今他人就在門外,卻不得其門而入?
哈欠連連,福伯也沒心思與他周旋。
「這位爺,若你是要找咱們家姑爺或是小姐,明兒個請早。」說罷,就欲將門給闔上。
雖然晚上府裡一片哄擾,可主子們都沒吩咐會有夜客來訪,而且這位爺似乎也並非主子們的客人,最緊要的是,如今主子們都不在府裡,所以他不敢擅自作主放客入門。
何國臣在門闔上前問:「請問容家二少爺在嗎?」
看吧!
「二少爺不在,八成是回他那大宅子去了。」福伯隨口應著,再微欠身,嘴裡咕噥致歉,輕輕將門給帶上。
瞪著闔上的門扉,何國臣一頭霧水。不知怎地,背脊竟莫名的起了一陣細微的哆嗦。
是夜深了,寒氣更重了啦!他安慰著自己,再往甄府的大門睨瞪一眼,認命的打道回府。
這次失了機會,下回再接再厲,為了權勢,他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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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柯跟孫別稔是在頂峰山的半山腰追上倉皇逃竄的鄔家姊妹。
順利的將哭腫了眼且精神委靡的鄔然給帶下山,但卻勸不回執意要獨留在山上的鄔棻。
將三個小毛頭哄睡了,甄平安捺著性子等,等等等,等到的竟是這種答案,她又急又慌又咬牙切齒。
「阿棻真不肯下山?」這個結果她無法接受。
「嗯。」
「你沒硬拖著她走?」
對鄔棻來硬的?
「她平時雖然溫婉,不多話,但骨子裡有多執拗妳又不是不知道。」
「有沒有搞錯,你們真的就放她一個人在山上?」不理會夫君的感歎,她瞪著眼,不滿兼動怒。
「有阿翼在。」
「阿翼?」
「我們沒有放她一個人孤苦無依,這下子妳可以放心了吧?」見她的怒嗔轉為羞笑,他伸指劃過她的粉頰。「阿翼也不肯下山。」
「不會吧?」驚呼一聲,甄平安好奇問道:「為啥?」
「這嘛……妳改日再親自問他,我不是他,無法為他解答。」容柯歎笑一聲,不出所料的看著好奇心極重的娘子手腳並用的巴過來,開始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妳再胡鬧,這後果我可不負責任。」
聞言,粉頰泛紅的她嘟著嘴,不甚情願的將他推開,順便打掉他言行不一滑上胸脯的不軌大手。
「都被你弄上手了,你還需要負啥責任呀?哼!你的手別再摸上來,小心我把它剁了,我要專心想事情啦!」
「想啥事情?」
「何國臣!」
「他?」
「嗯,何國臣,何國臣?」嘴裡唸唸有詞,甄平安下意識的偎進他溫暖的懷裡,眉心輕蹙。「何國臣……」
「瞧妳對他的名念個不停,怎麼了?」
「這個名字挺耳熟的。」
「當然耳熟嘍。」
「聽你的口氣,你是知道這何國臣的來歷?」
「經過了一整晚的奔波,那是自然。」
「他打哪兒冒出來的?」
「這妳就要去問鄔家姊妹了,我不知。」
「問阿然她們……赫,不會吧?他姓何?就是那個忘恩負義,對鄔家趕盡殺絕的狗雜碎?」
「沒錯。」狗雜碎?唉!她罵人的功力快不輸她娘了。
猛地推開他,她跳下床。
「妳上哪兒?」
「去找阿然呀,要不還能上哪兒?」撥開他纏過來的雙手,她氣急敗壞的尋著方才不注意被他剝掉的衣裳。「別來煩我啦,都什麼節骨眼,你還來惹我。哼!難怪阿然跟阿棻會嚇成這樣,阿然現在一定全身仍顫著哆嗦,不行,我要去陪她。」想到曾發生滅門血案的鄔家,她的心就不由得揪著疼意。
弒親仇敵就在眼前,那狗雜碎甚至遺曾試圖將狼爪伸到她們身上,她們兩個現在的心情有多翻騰是可想而知。
「她那床鋪上哪還有位呀?」
「咦?」
「妳忘了孫兄?」
啊,對喔!
「妳以為孫兄會坐視不理?」
呃,說得也是。
想到孫別稔那只笑面虎的反撲能力,沉凝的面容微微開朗,甄平安放鬆心,任由夫君將她給抱回床上。
她壓制住容柯不安分的雙手,心思仍繞在今晚的事件上頭打轉。
追根究底,有個人難辭其咎。
「阿翼怎會跟這種敗類勾搭在一起?」
「別牽扯到阿翼頭上,他跟何國臣也是初識,並不知曉他的為人究竟是怎樣。」淡吁著氣,他很公道的替容翼喊冤。
「現在他可知道了?」
「他知道了。」
「你說他會怎麼做?」
「依他的性子,說不定他的拳頭會揮得比我們快。」
「也對,但他向來隨心所欲得很……不對呀,萬一,常常看誰都不順眼的他覺得這事關他何事呢?」
「關他何事?」重複著她這句話,容柯突然呵呵輕笑。
「笑啥?」
「妳以為阿翼為何不肯下山?」
為何?
琢磨了許久,直到後院的大肥雞啼出第一聲尖嗓,徹夜未眠的甄平安終於悟出了個所以然來,瞪圓眼,她驚詫得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等重大的事件,可她卻毫無所覺。
阿翼對阿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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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的凝望著紅腫著眼、因累疲而沉沉睡去的娘子,孫別稔的黑瞳充斥著濃濃的肅殺氣息。
「大稔……」
「我在。」明知她是睡夢中無意識的輕囈,但他仍輕聲回應著她的呼喚。
「何……他又出現了。」
「我知道。」
「阿棻……要保護她。」
「嗯。」
鄔然不再囈語,緊闔的眼睫帶著不安的顫意與輕眨,一滴晶瑩的淚水悄然滑落。見狀,他以指腹盛接住淚滴,送進唇內,輕吮著指尖帶有鹹味的濕濡,不覺也酸了眼眶。
追蹤了何國臣五年多,遇到幾次扼腕的挫敗。長他數載卻老謀深算的他機靈得很,且精於隱匿行蹤,任他費盡心思也只是隱約知曉他的下落,每每撲殺總是晚了一步,如今,卻在天荒地遠的雲南給他堵上了。
山水自有相逢。他多次藉這話來安定自己煩躁不定的憤慨,但內心深處總有股波潮,生怕何國臣就這麼消失在人間,這輩子再也無法替妻子一報失去至親的血海深仇,而如今,姓何的竟露了蹤,終於,他可以實現曾允諾愛妻的誓言了。
不同於鄔然的驚駭莫名,他心疼著她遭受到快不及防的震駭,他的心情有著撥雲見霧的微朗與急於紆解的鬱悶。
只要殺了何國臣,心頭大患若消,往後小然應不至於常在睡夢中受惡魘所苦了吧!
雖然尚不知容翼與他的交情究竟到達何種程度,但礙於容家與甄家的關係及情面,他可以暫時忍住,不在大理動他。
追兇近六年,磨呀磨的,他的耐性被一次又一次得磨得更加耐力十足。
復仇的滋味呀,呵,想來就美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