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捨不得孩子便套不住狼。所謂捨得捨得,必先有捨而後才有得!
妙哉,此招深得吾心!東方聖沒別的優點,就是錢多捨得!
「中午我請你吃飯!」哲學課上,東方眠遞給許仙一張龍飛風舞的紙條。
「真的?」許仙驚喜地以嘴型問。
「不是我啦!難道看不出那是我哥的筆跡嗎?下了課他在體育館門口等你。」
許仙心頭頓如小鹿亂撞,生平頭一遭在課堂上坐立不安起來。四百萬!四百萬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嘻嘻!嘿嘿!哈哈!
咦?她發現一件讓自己感到很不快的事,就是討厭的東方聖一筆字寫得還真是該死的——漂亮!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的字確實比自己的要好看。很多!
於是,後半節課變成書法課。許仙把那句「中午我請你吃飯」起碼臨摹了五十遍。
課鈴聲響起。
「張飛!」許仙意外地在教室門口看到一張憋得通紅的憨臉。
「許、許仙,我想,中午請你吃、吃飯好不好!」張飛兩眼亂瞟,就是不敢落在許仙臉上。
許仙心頭頓時又如小鹿亂撞起來,她紅著臉垂下頭,一雙眼也到處亂瞟,就是不敢落在張飛臉上。「好!」她輕聲說。
「不好!」耳邊突地傳來一聲爆喝,原來是東方眠那個煞風景的傢伙,把書卷成筒狀湊在嘴邊充當揚聲器,雖然她的大嗓門實在用不著再揚,「許仙,如果你不想後悔就趕快給我去體育館!」
天哪,四百萬!許仙悚然一驚,差點把他給忘了!立馬飛奔而去。
東方眠轉向張飛皮笑肉不笑,「對不起張同學,許仙已經跟我哥有約了,你請回吧!下次請早廠
「哦,這樣。」張飛垮著一張苦瓜臉失望地走了。
「咦?」東方眠不解地喃喃道:「許仙那傢伙怎麼突然間就走桃花運了?」她掏出面小鏡子左照右照前照後照,「為什麼沒人看上我呢?我雖然比她胖一點,比她白一點,比她笨一點,可是我還是很漂亮可愛的嘛!」
體育館。
總的來說,聖德學院的規劃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建築物更是聚世界各國頂級建築的風格於一體。如果說圖書館長得像羅浮宮的話,那麼體育館就是悉尼歌劇院的翻版了。
我們的兩位主角就在這一幢奇怪的建築物門口接頭。
最深情的目光!
別笑。我想如果你的面前也出現四百萬大鈔的話,你的目光一定比許仙的還要深情萬分!
「我來了!」她說,眨著柔情似水的大眼睛,「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東方聖差點一跟頭栽到車輪底下去。老天!他抬頭望望天,發現太陽公公的臉蛋依舊紅通通,並沒有如他想像中一般發綠,於是暗忖自己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本來嘛,東方聖的魅力天下無敵,她這個平凡的小女人哪裡能夠抵擋呢?自然乖乖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不能自拔了!
「嗯哼!」他清清喉嚨,下巴揚一揚,以施恩的語氣說:「上車,我帶你去吃飯!」由於心情大好,他甚至破天荒地紳士起來,為許仙拉開了車門。
許仙微笑:「謝謝!」很淑女地上車,正襟危坐,依舊含情脈脈。咦?莫非換一種眼光來看,討厭的傢伙就突然變得帥起來了?今天他穿一套淺灰色休閒西服,長髮很服帖地悉數綁在腦後,看起來倒是還蠻——沒有,只是有一滴滴順眼啦!
不過這個傢伙還真的很喜歡灰色,亮灰、藍灰、酷灰的一系列服飾,銀灰跑車,就連克林頓也灰不拉嘰丑不拉嘰的!但是這個傢伙倒也還真的蠻適合灰色,雖然跟他那火爆的個性相左,但卻又該死的協調。
在許仙的標準微笑深情目光和胡思亂想中,法拉利上路了,離開校園,一路往香格里拉大道馳去。
反常地,兩個人之間第一次出現沉默。直到許仙看見路旁高樓林立,才訝異地打破沉默:「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吃飯?」
「香格里拉酒店。」東方聖隨口應道,目不斜視,專心致志地開車。
「什麼?香格里拉?」許仙一驚之下差點跳起來撞到車頂,「你有沒有搞錯?我這副打扮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你想丟人我還不想現眼哩!」她可不想再嘗試一次「衣冠不整者禁人」的滋味,「難道在小一點的餐館裡就不能吃嗎?」
拜託!隨便在什麼小餐館吃那還叫做什麼吃人嘴軟?何況東方聖也從未出入過那種小地方,倒是香格里拉的大餐就跟家常便飯差不多。但是,他瞟一眼許仙的衣服,還是那一零一套T恤仔褲六個補丁的布鞋,確實有夠丟人現眼的。
「算了,我還是先帶你去買幾身行頭吧!」這就叫「拿人手短」!嘿嘿!
「不行!」在這緊要關頭,許仙那高貴的骨氣居然冒了出來,義正辭嚴地拒絕,「我不能接受你的施捨!」
東方聖翻翻白眼,腦袋開始發脹,「這不是施捨好不好?不過是幾件衣服嘛!」這女人怎麼這麼難搞?倒變成他在求她收受他的饋贈似的!
「怎麼不是施捨?」論抬槓,許仙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你嫌我的衣服不夠體面,讓你丟了面子,於是扔給我兩件體面的:『喏,拿去穿吧!』這不叫施捨叫什麼?」
東方聖索性把車子靠邊停下,嘗試跟這個麻煩的女人講道理:「如果兩件衣服也叫施捨的話,那麼我請你吃飯當然也是施捨,為什麼你還能高高興興跟著來呢?」
「非也非也!」許仙搖頭晃腦地反駁,振振有詞,「首先,吃飯跟衣服有本質上的區別,飯吃進肚子裡,消化了,什麼證據也沒有!衣服就不同了,非但不能消化還要穿在身上招搖過市,就算不穿留在那也是個確實的證據呀!這兩者怎麼能相提並論呢?此外,我並不是高高興興跟你來,而是高高興興被你請來,這兩者之間也有本質性的差別,千萬不要弄混嘍!」
東方聖的腦袋除了脹以外還加上痛,「真是奇怪的邏輯!算了,你愛穿這樣就這樣吧,反正只要跟在我身邊就沒人敢攔你!」說著便發動車子繼續前行。
「說了半天你還是要去香格里拉啊?」這下輪到許仙頭痛了。
「那當然,我一早就訂了座位,怎麼能不去?」法拉利停在香格里拉飯店門口。
既然如此,生性節儉的許仙也不好說什麼了。既然訂了座,肯定已付了定金。既然出了錢,那說什麼也不能浪費!於是,許仙便昂頭挺胸跟在東方聖身側,在幾乎所有侍者的詫異目光中走進五星級酒店的西餐廳。
結果不歡而散。
原因是許仙叉起盤子裡七成熟的黑胡椒牛排聲色俱厲地質問男侍者:「你說這塊生牛肉多少錢?兩千塊?!有沒有搞錯?人肉叉燒包也沒這麼貴!你們經理是誰?我要找他評理去!一塊沒煮熟的牛肉居然也想宰掉人家兩千塊!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說著便站起身氣勢洶洶叉著那塊牛肉要去找經理評理。
東方聖恨不得一頭撞死好落得個眼不見為淨。眼瞧見許仙還真朝經理室方向而去,嚇得立馬跳起來推著她往外走,一邊塞了幾張大鈔在那名顯然受驚嚇不輕的侍者手中。
許仙還兀自不肯離開,「喂,你別推我呀我還沒去評理呢!你知不知道我是在為你討回公道?要不然你都不知要被他們黑掉多少錢!我打工那家牛肉麵館一大碗牛肉麵才賣十塊錢,裡邊的牛肉比這還大塊,而且是燉得香香爛爛的哪會像這樣——嗚——」
東方聖忍無可忍伸手摀住她的嘴連推帶抱終於將她弄出酒店,也不敢勞動泊車小弟去開車,直接就走進停車場,將許仙塞進法拉利自己也一屁股坐進去,這才放聲對她大吼:「你這蠹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臉都丟得乾乾淨淨?你有沒有吃過烤牛排?你有沒有進過西餐廳?你什麼都不懂還敢亂發表意見!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成為這裡的笑柄?拜你所賜,我下回也不敢再來了!」
「不來最好!」許仙額手稱慶,「恭喜你不必再做這間黑店的羔羊。走,我帶你去吃便宜又實惠的牛肉麵,二十塊錢吃到撐死!」
「夠了!」東方聖臉若冰霜,兩手緊握方向盤,捏得指節咯咯作響,「你以為我東方聖是什麼人,怎麼會跟你去吃牛肉麵?我真是瘋了才會請你出來吃飯!」
許仙從善如流,立即大點其頭,「對,你是瘋了!不但瘋,還是白癡傻瓜笨蛋加三級,所以才會跑到這種專宰富人的酒店裡得意揚揚地揮霍你父母賺來的錢並以此標榜你那不同凡響的高貴身份!哼哼,你東方聖是什麼人?當然不會跟我去吃牛肉麵了!你是富可敵國的東方財團的惟一繼承人;你是報業大亨於繼國的外孫;你是商界傳奇於蘭菲的獨生子。你炙手可熱,你光可照人,你一呼百應!可是,除掉這些背景,除掉東方聖這個名號,你還剩什麼?」
許仙喘了一口氣,冷笑著續道:「你有沒有為你的家庭賺過一分錢?有沒有為這個社會貢獻過一分力?除了吃喝玩樂亂花錢以外你還會些什麼?你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有什麼資格目中無人?你東方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紈褲子弟,一條靠祖宗蔭蔽的寄生蟲而已!」
許仙又喘一口氣,伸手推開車門,覺得還不夠過癮便又回頭加上一句:「我,許仙,雖然連五塊錢一碗的牛肉麵都很難得吃上一回,但是,我瞧不起你!」
「彭!」車門被大力摔上。揚眉吐氣的許仙大踏步離開了停車場。
哼,四百萬而已嘛,不要也罷!她瀟灑地安慰抽痛的心。不過還真的很痛!
十分鐘,足足有十分鐘,東方聖維持著同一個姿式一動不動。兩手搭在方向盤上,兩眼直視前方,恍若老僧人定般變成個泥塑木雕。
然後,「咚咚咚」,有人輕敲車窗。
東方聖的眼珠這才稍稍轉了轉,忽地就瞪得溜圓。咦?她怎麼又回來了?
他放下車窗,看著許仙的長滿新繭老繭的手伸一隻進來。
「喂,借我兩塊錢坐公車!我的書包還在阿眠那裡,身上一分錢也沒帶啦!」許仙兩眼上翻,厚著臉皮終於說出口了。咳,其實一點不難嘛,虧她還在外面徘徊那麼久,給自己做心理準備。
咦?難道這個小氣到家的死豬頭竟然不肯借給她兩塊錢?車窗裡的那隻手在半空中晾了那麼久也沒感覺到一點實在的東西!噢,真該死!
「上來吧!」東方聖淡淡地說,「我送你回學校。」
一路無言。只有兩張空肚皮咕嚕咕嚕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倒也十分默契。
晚禱。
不好意思忘了。許仙睡得呼嚕呼嚕,睡相跟身邊的大頭一樣糟。天可憐見,上帝為什麼會安排這兩個人同床?
許仙翻一個身,一條胳膊搭在大頭的脖子上,差點把他勒死。然後叭嘰叭嘰嘴巴,說:「四百萬!」呼嚕——
大頭好不容易擺脫泰山壓頂的噩運,轉一個圈,兩隻腳丫擱上許仙的肚皮。然後也叭嘰叭嘰嘴巴,說:「好吃!」呼嚕——
東方家。
「阿眠,一千塊拿去,給我第三招!要不你開個價,索性一次全賣給我算了!」
「那可不行{俗話說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尤其像你這種萊鳥,必須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哪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哎,順便再免費提供一個小道消息。許仙今天中午差點就跟那個叫張飛的私奔了,要不是我及時棒打鴛鴦,哪裡輪得到你?快拿酬金來,兩千塊,否則第三招不賣!」
可憐的東方聖在自己家裡又被人痛宰一刀。
無所謂,反正錢多。何況對方又是親妹妹。但是,他用手枕著腦袋,瞪大眼望著天花板上冰藍色水晶吊燈。那還是大哥十年前的作品。十年前的大哥就和今天的他一樣大,但那時大哥已是小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而他呢?
東方聖閉上眼。他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紈褲子弟,不過是一條靠祖宗蔭蔽的寄生蟲!
心情有些沉重。他翻一個身,睡不著。忽覺燈光有些刺眼,但又不敢關掉。
真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東方聖竟然怕黑!說出去笑掉人大牙。所以他不說,從來不說。六年來,沒人知道他的這個秘密,甚至他的家人。只除了克林頓。
克林頓爬上床,兩隻前爪站到他胸口。
「重死了,下去!克林頓你該減肥了!」
奇怪,許仙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怎麼會那麼怕狗呢?而且,居然嚇到休克,要靠人工呼吸才能醒來!
真好笑!東方聖扯著嘴角吃吃地笑。不過她的嘴唇柔柔軟軟的口感還不錯,只是如果清醒的時候沒有那麼火爆就更好了!
嗨,他都在想些什麼?東方聖拍拍自己的腦袋。睡吧,明天還有更艱巨的任務呢!
追女秘訣第三招:清除障礙!
記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別忘了大張旗鼓、吆喝喧天地向全世界宣告:我在追她,她是屬於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打她主意!否則,哼哼,我要你好看!
真要命!這一招可有些難度。但,這世上還沒有什麼能夠難倒東方聖的!
八點正,許仙踏著鈴聲衝進教室。刷!三十幾雙眼睛齊齊向她行注目禮,女生的目光充滿嫉妒,男生的則充滿揶揄。
怎麼回事?許仙愣在原地,左看右看,心下惴惴。
坐在後排的東方眠笑瞇瞇地朝黑板呶呶嘴,示意許仙回頭看。
於是她回頭一看。媽媽呀!
警告:我在追許仙,她是屬於我的!任何男人也別想打她主意,否則,哼哼,我要你好看!
東方聖
「咚!」許仙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醒來後抓起黑板刷火速擦掉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警告。
教室裡響起一陣哄笑。
「安靜,安靜!」教授拍著講桌大喝,然後轉頭和顏悅色地說:「許仙,回座位去吧!」
許仙走到東方眠身邊坐下,悄悄扮了一個鬼臉。
「教授的兒子在東方百貨上班,他自然不敢得罪我哥的女朋友!」東方眠遞過一張紙條。
許仙在「女朋友」三字下劃一橫線,批註:「假的!」
東方眠答:「假做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
許仙奇怪地瞄她一眼,「突然之間高深起來?」
東方眠抿著嘴笑,天真的圓臉居然狡猾起來。奇怪!
這兩兄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許仙不解地嘀咕。什麼假亦真真亦假?根本就是假的嘛!東方聖那個死豬頭也真是,假的還弄得那麼聲勢浩大幹什麼?這下豈不是讓她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假如不幸因此而死於非命,她許仙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中午我哥還在體育館門口等你!」東方眠又遞來一張紙條。
讓他等吧!等死算了。這是許仙下意識的反應。不過轉念一想,去也好,正好把滿肚皮怨氣發一發。順便警告那個死豬頭不要玩得太過火。否則,讓她名譽受損,萬一將來真嫁不出去,那可別怪她跟他沒完沒了!
中午下課。
昨天的歷史重演。
「張飛!」許仙又在教室門口碰上臉紅紅的許仙。
「我,我不會放棄的!」張飛說,除了紅,還一臉毅然決然,「就算他要我好看我也不怕!」
許仙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什麼?!」她高聲尖叫,「那個死豬頭居然在你們教室也寫上了警告?」天!她快要瘋了!
「沒錯!」東方眠閒閒地答,「我哥一早就來學校,花一大筆錢雇了幾十名同學在全校每一間教室都寫上一樣的警告。」
「咚!」這下許仙是真的昏過去了,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不過兩秒鐘後她便從東方眠懷裡跳起來,兩眼噴火,鼻孔冒煙,雙拳緊握,踏著雷鳴般的腳步,如復仇女神般直奔體育館而去。
一路上都有人衝她指指點點外加竊竊私語。這使得許仙更加怒火高漲。
東方聖,你最好把你的脖子洗乾淨一點,省得我剁起來不爽!
東方聖的脖子當然洗得很乾淨,雪白的襯衫,無論領口還是袖口都一塵不染。他背靠著法拉利,兩臂張開搭在車頂。只扣了中間兩粒扣子的襯衫因他的動作而敞開,露出大片古銅色堅實的胸肌。微風拂動他披散的長髮,狂野而奔放。
許仙大步而來。東方聖,你這個混蛋!正要破口大罵,忽地生生剎住。因為,混蛋身邊,還站了另外兩個混蛋。他們檢驗成果來了!
許仙沒應付過這種情況。怎麼辦?她一邊龜速挪動腳步,一邊在腦中迅速算計著。
「阿聖,你真的搞定了嗎?」尊龍摘下墨鏡,漂亮的桃花眼裡充滿疑惑。
「我看不像!」抱著雙臂坐在引擎蓋上的費澤承搖搖頭,「她那表情,哪裡像沉浸在愛情之中的幸福小女人?根本就是一頭西班牙鬥牛嘛!」
尊龍左看右看,忽地一拍腦袋:「呀,我想起來了,阿澤你是不是有一條紅色內褲?借給阿聖用用嘛!」
「幹嗎?」費澤承明知故問。
「鬥牛啊!」尊龍兩手提起假想中的紅披肩,做了幾個鬥牛的動作,非常瀟灑漂亮。
「你們落伍啦!現代人鬥牛早就不用紅披肩而改用嘴了廣東方聖怡然自得地站直身子,踱著慵懶的步伐迎向兀自在思索對策的許仙。雖然,他心裡緊張得不得了。
「仙,」他眨著眼,朝她發射幾萬伏的高壓電,「喜歡我的愛情宣言嗎?」他伸出兩根指頭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唉,為什麼她這麼矮呢?好困難!
「是不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持續放電,聲音也充滿深情,「我知道你害羞,你的沉默就代表你接受我的追求。我好高興,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甜蜜愛人了!」
呃!許仙現在受到的驚嚇比看到黑板上的警告更甚。就算演戲給那兩個混蛋看,也用不著這麼噁心吧?害她差點把前天的晚飯都給吐出來。
但,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驚嚇呢!東方聖這個死豬頭,居然、居然低下頭來、再低下頭來,真是,貼那麼近幹嗎?眼看就要碰到她的嘴了啦!
「啊!」許仙一聲尖叫,猛地使出吃奶的勁把東方聖推得倒退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想幹什麼?」許仙滿臉戒備。她可是學過女子防身術的。
東方聖好不容易穩住身子,面紅耳赤加一臉懊惱地吼:「你那麼激動幹嗎?親一下又不會死!」而且還那麼矮,接個吻還要先花半天時間靠近。
「哇哈哈哈哈——」尊龍跟費澤承那兩個欠揍的傢伙狂笑到差點背過氣,還使勁拍著車蓋,一點形象都沒有!
東方聖怒視著愛車受到的非人虐待,恨不得殺掉那兩個傢伙,「住手,混蛋!竟敢這樣對待我的車!是不是不想活了?」
費澤承止住笑抬起頭,「心疼什麼?反正這車用不了多久就是我的了!哈哈!」忍不住又狂笑起來。
東方聖緊握雙拳站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但現場最懊惱的人卻不是他,而是許仙。四百萬四百萬啊!我怎麼這麼傻?讓他親一下又不會掉塊肉!何況上回在凌宅做人工呼吸那次也算是已經親過了,那麼再親一次又何妨?突然之間,許仙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蹬蹬蹬跑到東方聖面前,伸出雙臂攀住他脖子,使勁拉下他的頭,居然、居然一下就吻住他的嘴!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笑聲嘎然而止。
兩個人,四隻眼,大眼瞪小眼,如此貼近。咚咚咚咚!誰的心跳這麼快?
許仙轉動眼珠,慌亂地,轉到左邊,轉到右邊,然後又轉到中間。看到好大兩粒眼珠!
呀!我在做什麼?許仙又使出全身力氣猛地一推,把東方聖推得倒退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但這次,東方聖沒有吼,也沒有人笑。
咚咚咚咚!心跳得好厲害,像是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一樣。還有臉上怎麼會那麼熱呢?像火燒一樣,熱到整張面皮再加整張頭皮都在拚命發脹。噢,天哪,受不了了!
許仙一扭頭,撒腿狂奔而去,跑得比兔子還快,眨眼就消失在——咦?她瞎跑什麼呀?那不是校辦公大樓嗎?
「啪、啪、啪!」尊龍興味盎然地鼓掌,「精彩!」
東方聖的臉皮比許仙還燒得厲害,「走開!」他揮手趕開坐在愛車前蓋上的兩個討厭的傢伙,一屁股坐進去,發動引擎。呼!法拉利一下就消失在——
咦?這個傢伙往哪開呢?難道他不知道體育館後面是圍牆根本沒路嗎?
費澤承忍不住失笑,「真是一對活寶!想不到許仙還蠻有勇氣的。」
「哼,那是當然!」尊龍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四百萬嘛,豈會沒有勇氣?」
黃昏,夕陽如血。
許仙慢慢踱出凌宅。夕陽下的影子很長很長,也很濃很濃,如同她的心情一樣。
以純仍舊毫無進展,令許仙不得不懷疑那日所見的閃爍眼神祇是錯覺。但,心下卻隱隱總有些不安。是什麼?
法拉利無聲無息地停在身側。
「嗨,許仙!」
許仙又嚇了一跳,一回頭,東方聖!
「上車吧!」東方聖從裡面給她打開車門,「我送你回家。」
許仙坐上車,盯著窗外,「你怎麼跑來了?看以純嗎?為什麼不進去呢?」
「我只是——」東方聖盯著前面,專心地開車,「嗯,來接你的。對了,你家住哪?」
「我先回學校騎單車去牛肉麵館,晚上還要打工。」許仙不經意地答,忽地,「咦?你剛說什麼?來接我?」
東方聖咳嗽一聲,「嗯,是啦!也來看看以純,只是,後來,也沒上去打擾你們啦!」
「哦!」許仙點點頭,不作他想,「對了,你上回說你是以純的親叔叔,可為什麼她姓凌你姓東方?」
東方聖面色一黯沒做聲。
許仙立即善解人意地說,「不答也沒關係。我不是那麼想知道。」
東方聖沉默了一會,道:「她老爸是我同父異母的大哥,跟母姓,如此而已。」
「哦!」許仙點頭,不再追問。這些大戶人家內部關係都比較複雜,外人也不便打聽。
湯記牛肉麵館。距離學校也就六七百米。
東方聖把許仙的舊單車從後車箱搬出來,眼角餘光瞟到角落裡一隻髒兮兮的膠鞋,皺皺眉頭,又順手合上車箱蓋。
「謝謝!」許仙接過單車停好,「那個——」一開口忽地發現兩人竟同時開口。咦?怎麼突然間默契起來?
「你先說!」許仙說。
「明天我打電話給你。」東方聖的眼睛仍盯著車箱蓋,似乎上面印了花。
「嗯。那你知道號碼嗎?」
「知道!阿眠告訴我了。」
「不過不要太早打,我要去送牛奶不在家。七點半左右會回家吃早飯,那個時候打吧!」
東方聖的眉頭皺起來,「那你一天睡幾小時?」
「三四個小時吧,多的時候五六個小時。」許仙是很勤勞的。
「怪不得你這麼瘦,也長不高!」東方聖瞟許仙一眼,語氣不佳。
「哎你——」許仙正要發火,老闆在店裡喊:「許仙開工了!」
「來了廠許仙大聲應,轉身進店。走到門口又回過頭,「我就是又矮又瘦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同樣語氣不佳,說完便進去了。
東方聖翻翻白眼,「蠢女人!」
法拉利悶悶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