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窗邊的則是一名美婦人,她已經寫著歲月痕跡的蒼白臉上,有的儘是不捨與難受。
「秀雯啊!到底還要爸爸跟你說幾百次,你才能體諒家裡的困境呢?你……不能這麼小孩子脾,氣,爸爸也是逼不得已的啊!」說到最後,中年男子伸手取下眼境,趁此時偷抹了下浮在眼中的老淚。
小女生終於隱忍不住,倏地撲進中年男子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哇--人家就是會怕嘛!」
中年男子滿心不忍地輕拍著女兒的背脊,「你別怕,爸爸早巳打聽過那個人,他雖然花心,但據說他對女孩子都滿好的,爸爸就是看中這點,才勉強同意這件事的。」
至少把女兒交給那個人,他不必擔心女兒會遭到家庭暴力的威脅。
「可是……」丁家的獨生女,也就是剛從高中畢業的丁秀雯渾身都在發抖,「人家……人家也想像別的女孩一樣談談戀愛啊!」
哪個少女不思春呢?她當然也想跟一般女孩一樣,嘗嘗談戀愛的酸甜苦辣的特殊滋味囉!
「小雯,媽的寶貝……」突然,中年美婦人衝到秀雯的身畔,一把緊摟住她,「都是媽不好……」
「老婆,你……」丁家男主人無奈地歎了口長氣,「可不可以別再多生是非了。」
「我….」我捨不得女兒啊……」美婦人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也捨不得啊!可是……」總不能讓整公司的員工都回家吃自己吧!「這是唯一的轉機啊!」
秀雯只是偎在母親溫暖的懷裡痛哭失聲。
「秀雯,不是爸狠心,實在是時機太不好了,爸又看錯了小人,才會……」他煩躁地深吸口氣,「不過,爸都幫你打算過了,他們答應入贅,你不會到陌生環境去過日子的。」
「沒有錯,小雯,雖然你是嫁人了,不過,你根本不會離開爸媽,我們還是會住在一起的,那個男的如果敢對你不好,媽絕對會……」她急切地想安慰哭得傷心又無助的女兒,卻又不敢說出真相。
「老婆……」丁大貴搖頭示意她別再多話。「不會的,秀雯,爸很確定那個男人不會對你怎樣的。」
因為,據悉殷幻易是個很懶散的男人,事實上,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沒有必要的話,他是個能躺著就不肯坐起來、能坐著就不肯站起來的人,這樣的人會有多大的出息可想而知,所以,丁大貴只當自己將來不過是多豢養一隻無用的狗而巳。
誰教「狗」的主人有足夠的資金,能對他適時伸出援手,他當然就先拿來救急囉!
至於未來,如果等哪天他能再次掌控公司一切的財務狀況,他自然會將女兒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的!
秀雯可憐兮兮地抬起淚濕的小臉,滿懷期待地問道:「那.....他能不能不要跟我住同一間?我習慣自己睡。」這怎麼可能?丁大貴頭痛地暗忖,殷幻易雖然是個懶男人,卻是個好色的男人,他怎麼可能答應女兒這麼無理的要求呢?
然而,面對女兒如此的懇求,他只能應付地說:「爸爸盡量……」
畢竟,女兒是保住他奮鬥了一輩子的事業的籌碼,他雖然不能讓女兒日後幸福快樂地過日子,但他至少能讓她心存幻想,先過幾天無憂的生活。
「嗯!」秀雯得到父親的承諾,心底的大石雖然還沒有完全放下,但確實比較舒坦些了。
「老公……」丁夫人看著幾個月來蒼老許多的丈夫,不禁心疼地瞅著他,「你.....還好吧?」
「我沒事。老婆,這兩天你帶秀雯出去散散心,讓她享受幾天未婚少女的快樂日子吧!」
丁夫人點頭如搗蒜,「我會的、我會的!」
她摟著嬌小的女兒走出客廳,「我們母女倆可是要好好地說說貼心話。」再不說,等那個男人進駐他們家,便沒有機會說了。
丁大貴心酸地看著家人的背影,他暗自心忖,都是他不好!才讓她們跟著他一起受苦。
唉!但他沒時間再在這裡自怨自艾了,他得趕快準備與殷幻易見面的事宜,他可不想再輸在起跑點了。
為了女兒未來的幸福著想,他可是得用力地做功課,以便在和殷幻易談判時能為女兒爭取到比較好的待遇。
因為……雖然女兒是娶進一個夫婿,但他卻無法守在女兒的身邊,他得為了穩固國外事業的基礎,一拿到資金,就要先去外國打拼一陣子,但這一點,他始終沒有敢對女兒說。
他怕女兒會因此而更激烈地反對,甚至不願同意這樁婚事。
所以,他打的如意算盤是,他要等臨出門的前一天晚上,才要告訴女兒這個悲慘的事實。
而到那個時候,殷幻易已經正式住進他們家,女兒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唉--他真是個失敗的父親,竟然得靠女兒的終身幸福來挽回自己的事業,他……真的是很對不起女兒啊……
*****
「丁氏企業」的董事長辦公室裡,殷幻易正吊兒郎當地坐在偌大的辦公桌的正前方,無趣地盯著自己修整得完美無瑕的手指甲,根本沒有注意聽丁大貴說什麼。
對他來說,他只不過是將自己的軀殼借給義父使用,卻沒有人管得到他的心。
「那個--未來的女婿啊!我說的這些,你都同意嗎?」丁大貴緊張得直搓著胖胖的雙手。他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他不該得寸進尺地不斷提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但不是他愛說,在他的眼中,殷幻易不過是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小伙子,看他從進來辦公室後,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要不多點點便宜,豈不是很對不起自已?
所以,他當然得將心中規劃的藍圖全貪心地說出來。
而重點是,殷幻易一直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一直看著他自己的手指,再不然,就是瀏覽他的辦公室設備,他不趁此時多A點對自己有利的資源,更待何時呢?
好不容易,殷幻易的耳根子才清靜下來,他忍不住以譏諷的眼光瞧著丁大貴。「你說呢?」
他可不是省油的燈耶!
或許他向來不愛管事,凡事只要有人替他打點好,他就不計較地依循著照做,但只限於對不會打他主意的人,他才會信任,可眼前這個老狐狸在說什麼啊?他不但將大哥、二哥告知他必須退讓的幾點告訴他,還名正言順地偷偷地加上N條不平等條約,等著他上鉤,這……像話嗎?
丁大貴看著殷幻易突然像是睡醒的猛獅般站起身,他駭然地瞪著他--殷幻易雖然只有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但他比較壯,身上的肌肉非常結實,讓人一看不禁會稍微退避三舍。
他的五官很明顯,濃濃的粗眉下有著一雙閃著銳利眼神的雙眸,只要一睜大,隨時都像是猛虎欲出籠般的駭人,但幸好的是,他幾乎都是半瞇著眼;他的鼻樑挺直,聳立在俊顏的正中央,彷彿很驕傲地在炫耀他的男性氣概般;他的唇比較薄,一看就知他是個較為薄情的男人,但一旦他張開口,閃亮的白牙卻討喜得讓任何女孩都忍不住回眸多看他一眼。
而這還不是最能形容他外貌的,當他微瞇著眼,露齒一笑,那模樣彷彿是陰霾的天際霎時得到溫暖陽光的滋潤,沒錯!就是這副騙死人不償命的俊模樣,才常常讓他身邊的人誤以為他是個脾氣溫馴的好男兒,殊不知,其實他的內心很深沉,只是不愛表現於外而已。
丁大貴一看到他難看的臉色,不禁冷汗直冒,「那個……幻易啊!我們、我們慢慢地談……」
殷幻易俯首看著丁大貴緊張的模樣,口中逸出的話語卻十分冷淡,「我或許沒有注意聽岳父大人剛才說了什麼,但我卻非常清楚家兄們替我爭取到的權益,而你……」
他故意頓了一下,再倏地睜開一雙虎目,「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居然敢混淆視聽?」
眼看未來的女婿發火了,丁大貴不禁嚇得直吞嚥著口沫,話一時全梗在喉中。
「很好!」殷幻易繼續摩拳擦掌地威脅人,「這件婚事就此作罷,我會回去轉告我義父,就說是你丁董的意思,先前我們談好的條件全是個屁!」
不過,敢耍弄殷岳的人,要先有被他報復的心理準備。
「不不不!」丁大貴急得只差給殷幻易跪下了,「幻易,你別生氣,我、我……剛剛說的話你就當做是我在放屁,我們的條件全跟以前一模一樣,絕對不變動半樣!」
他這樣說,不知未來女婿的怒火會不會消呢?
「哼!」殷幻易自鼻中冷嗤了聲,「有這麼好的事,教我聽你放了半天屁,卻沒有給我半點補償?」
丁大貴此時只能暗恨自己剛才的癡心妄想,他無助地承諾道:「幻易,你說,只要是你開出來的條件,我全答應,拜託你別將剛才的誤會告訴你義父。」
他可是得靠殷岳的大量援助度過難關呢!
殷幻易這才深吐了口氣,人又慵懶地窩回剛才的座椅上,圓睜的眼也倏地微瞇起了,「行!以後我說什麼,你就照做什麼,沒得商量!」
想跟他殷幻易耍狠,很抱歉!恐怕這個叫丁大貴的小俗仔還沒有這個本事呢!
丁大貴聞言,一張老臉苦得不能再苦了,「女婿啊!」這簡直是要他不但得割地賠償,連帶還得不知加上多少附加價值,這……怎麼合算啊?
「隨便!」殷幻易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樣,「你自己二選一,我等你的答案!」
事實上,他之所以這般篤定是因為他早知道丁大貴向來欺善怕惡的習性,而事前將對手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則是他的習慣--
「不過--」他沉吟道:「我的時間很寶貴,只給你一分鐘考慮,否則,便當此事從未發生過,從此以後,岳父大人,你走你的陽關道,而小婿我……則是過我的獨木橋!」
丁大貴哪裡敢讓他走人啊!「幻易……就、就全依了你吧!」完了!他連半點權益都沒有替女兒爭取到,這下子他該怎麼辦啊?
*****
「啊--你是誰啊?」
剛從南部散心回來的秀雯,一進到自己的房間,便被眼前迷人的「景物」嚇得半死了。
因為,她的床上竟躺著一個睡美男呢!
殷幻易昨晚……不!應該是說今天清晨才人睡,而現在不過是早上八點半,一般人都還不見得開始上班,他就被一道尖銳的嗓音吵得耳朵都痛了。
他不悅地坐起身,身上的涼被很自動地滑到腰部,露出他精實壯碩的光裸胸肌。
「啊!你趕快把衣服穿上啦!」秀雯從來都沒機會觀看猛男秀,如今有個赤裸著上半身的帥哥自動將肌肉秀給她看,她當然是以雙手掩面,再將十指張得開開的,以便鉅細靡遺地看個夠囉!
但她可是個好人家的女兒喔!所以,她當然必須顧慮到她的小矜持,因而,她也不忘斷斷續續地發出驚聲尖叫。
殷幻易快被她的魔音傳腦氣死了,「閉嘴!」
他惡狠狠地怒吼,果然成功地封住秀雯繼續發出噪音的小嘴。
秀雯的眼眶馬上紅了、濕了,她以顫巍巍的手指著殷幻易問道:「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來、來我家撒野,你……還不快點滾、滾出去,不然,我、我……我要叫人了!」
不過,她心知肚明,她根本沒有人可以求救。
之前,母親將她送到家門口前,才告訴她一個青天霹靂的訊息一一「那個……小雯啊!你可別怪媽,媽……也是不得已的……媽現在要跟你爸到桃園中正機場,我們得立刻趕到文萊看你爸先前投資的工廠,那裡的資金出了點問題。」
秀雯當時累得不成人形,她還以為父母如同往常一樣,要出國考察、看市場幾天,所以,她完全沒有當一回事。
「嗯!那麼,我先回家,你可以叫張媽回家休息幾天,我這幾天都不會出門的。」
她體貼地想減輕家中的負擔,想讓管家張媽不用天天來上工,以減少丁家支付薪資的壓力。
丁夫人哪敢告訴女兒,張媽早在她們母女倆出門時就被辭退了,現在留在家裡的只有……女兒的「冤家」啊!
但她實在不敢想像,如果她告訴女兒,那麼,女兒鐵定會死巴著她不放,甚至會賴皮地跟著她一起到機場……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畢竟,她可是認識自己的女兒長達十六個年頭,所以,她還是選擇當鴕鳥比較好。
「那個……小雯,等媽到了再打電話給你,你沒有事別找我跟你爸,我們……會很忙的。」其實是他們夫婦倆根本不敢聽到女兒在未來可能呼天搶地地向他們訴說她的委屈。
「好!」秀雯玩了快一個禮拜了,身心都累壞了,所以,她壓根兒沒有注意到母親的不對勁。
「你快進屋去。」丁夫人將女兒推人大宅,便匆匆地離開,她實在不忍心聽到女兒哀號的哭泣聲。
所以,秀雯此時根本不知自己該拿眼前的半裸帥哥怎麼辦才好?
她一進屋,便發現家中沒有半個人了啊!
「請便!」殷幻易做了個要她自便的手勢,「只要你別吵,我可以不計較你的不禮貌。」
什麼?!聽聽這個男人在說什麼鬼話啊?
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家耶!這個男人憑什麼在她的地盤上對她擺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態啊?
「你、你不計較?我才正要跟你計較咧!」她雖然隱約猜出這個男人是誰,但她就是不願意讓他進駐她的閨房。
所以,她一把掀起最喜歡的HELLOKITTY圖案的涼被。
「不准你蓋我的被子、不准你睡我的枕頭啦!」
她不但大聲嚷嚷,人還衝上前去,想一把將這個男人推到地上去。
緊接著,她又發出如殺豬般的難聽尖叫聲,「啊--救命啊!你、你、你……你居然沒穿、沒穿褲子…」.」
殷幻易的神智也因她不斷的尖叫聲而恢復正常,他立刻體會到這個又吵又鬧的女孩是什麼角色了--
不就是他要「嫁」的人兒嗎?
嗯!他不禁仔細地端詳,她長得倒還算是不錯,圓圓的小臉上鑲著兩顆仿如寶石般的黑眼珠,正眨都不眨地怒瞪著他;小小的鼻翼還一動一動的,彷彿很不高興的模樣;圓圓的、翹翹的小嘴微張,彷彿很想咬他一口似的……天啊!她的模樣還真是挺誘人的。
原來她長得這般賞心悅目,那麼,他似乎不必這般排斥與她有任何關係了,而一想到他們兩人未來可能會有的關係,他身上的某個部位似乎有了自主意識,竟……起了變化。
他趕快深吸了口氣,企圖平撫心底胡亂竄升的火苗。「沒有錯,你的夫婿我向來崇尚自由主義,我可不願在休息時還被束縛。」
這樣的話說得應該算是中規中矩,她的震驚應該可以被平撫了吧?
然而,他才這麼想,她卻已經羞紅了一張俏臉,急匆匆地搶過枕頭,不斷地往他的身上攻擊。「你……色狼!滾離我的房間!」
她一心想的都是這個大色男莫名闖進她的房中,還不要臉地露三點給她看,她……好怕會長針眼喔!
殷幻易眼看她害羞得不得了,只能以攻擊來掩飾她的羞怯,他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他控制不住地一把將她拉往床。「來吧!既然你這麼熱情,那麼,我們快點將生米煮成熟飯吧!」
原先他是打算在一見到她後先給她來個下馬威,讓她知道他才是她的天,她最好認清事實,趁早對他俯首稱臣。
但眼看她長得可愛極了,身材以他的目測來觀察也不算差,所以,他已經決定不計較其它的小事,想先讓她嘗嘗甜頭再說。
「快點!上來!」
秀雯雖然失去理智地拿枕頭胡亂打著,但一聽到他說出噁心的話語,她還是受不了地直跳腳。「你、你別亂說話……你、你快點滾出去啦!」
怎麼可能嘛!
殷幻易不禁要嘲笑她的幼稚了,「小丫頭,我都這麼有反應了,怎麼可能滾出去,滾上床還差不多!」
這個男人真的很惡劣,秀雯心知她只是一介弱女子,若是用強的,她當然打不過這個肌肉男,但她忍不住偷偷地以眼角餘光瞄了下他那裡……
對!她記得學校老師有教,如果碰到色狼時,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
打蛇打七寸,打色狼……當然是打那兒最有效噦!
雖然很害羞、雖然很不好意思,但為了她的安全起見,她還是必須這麼做。
殷幻易發現她不斷地偷看他的重點部位,不禁懷疑她是個「行家」,所以,他沒有防備地將自己的驕傲展現出來,「來吧!」
機會來囉!秀雯當下抬起她的花拳繡腿,直接以「佛山無影腳」飛快地掃過去--「啊呀--」
房裡頓時傳出一道男性的慘叫聲,接在其後的則是一道稚氣女生的嗓音響起。
「哼哼!誰教你要惹我!」
嗯--第一次交手,殷幻易算是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