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倫看得出女友的焦慮,因為當他餵她吃飯的時候,她呆呆地一口接一口,不像平常那樣老愛抗議,現在乖得有點不對勁,怕是緊張過頭都呆掉了。
「別擔心,他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我們靜待佳音就是了。」
「萬一他們反對的話,怎麼辦?」其實不是萬一,她悲觀的認為,有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會反對。
他表情不變,連眉頭也不挑一下。「繼續溝通、繼續堅持,就這麼簡單。」
「你說得簡單,不過……確實也是就這麼簡單。」她微笑了,怎會愛上一個這樣簡單的男人,卻擁有最執著的一顆心。有時他幼稚得讓她想尖叫,有時卻又智慧得讓她想掉淚。
他讓她的頭靠在他肩上,靜靜感受這溫馨的片刻,這時電話響起,正是賴湘芬打來的,一開口就直接說:「永倫,基本上我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有一點意見。」
「媽請說。」趙永倫已有心理準備,不管雙親如何反對,他一定堅持到底。
賴湘芬沉默了一會兒。「我們要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宴,所有細節都交給我們,你們只要出席就好。」
趙永倫呆住兩秒鐘,腦袋無法運作,終於回答:「沒問題!」
「那就這樣,媽和爸決定好再告訴你們。」事情既有定論,賴湘芬又嘮叨了兩句。「還有,孫子孫女的名字,也由我們決定,到時別說我們干涉太多,要常帶回來讓我們抱孫,知道嗎?」
「知道了,幫我跟爸爸說一聲,辛苦你們了。」
「客氣什麼勁?還有,有句醜話說在前頭,別讓你女朋友聽到,萬一離婚,下次要換我們挑!」
「不可能有這種機會的,請放心。」他這麼龜毛,愛一個就用盡全力,當然要愛一輩子才值得。
「那最好!」賴湘芬表面說得不客氣,其實心底很高興,兒子終於定下來了。
「媽再見。」趙永倫一掛上電話,就見女友以極親密的距離逼近他,整個人跨騎在他身上,虎視眈眈地問:「你媽怎麼說?」
「你就這麼等不及,一定要侵犯我……」他張開雙臂,做出受苦受難烈士狀。「來吧!我隨你處置了。」
「你還跟我鬧!」她掐住他脖子,都快急死了,這傢伙何時不搞笑,偏偏這時來胡鬧,簡直活膩了!
為了避免還沒成婚就被謀殺,他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回答:「我媽說婚禮要辦得很盛大,孫子孫女要讓他們取名,我們最好配合點!」
「真的?!」她鬆開手,坐到床邊一角,整個人忽然沒勁,自言自語:「他們怎麼沒有討厭我、批評我、嫌棄我?怎麼可能?」
他翻坐起身,握住她的肩膀搖晃,希望把她的神智找回來。「你說這什麼傻話?你是我愛上的人,你超棒的好不好?」
「可是,我真不敢相信……」原本她以為有場硬仗要打,結果卻出乎意料的平順,害她滿腔鬥志都白費了,怎麼會這樣?
「看吧!是你想太多了。」他以細密的吻喚回她的神智,這可憐的小女孩,嚇得跟什麼一樣。
他的吻發揮了效用,她的臉像朵花兒綻開微笑。「太好了,只剩我媽那一關了。」
這下角色轉換,他終於明白她的心情,無限恐慌浮現腦中。「慘了,換我開始擔心了,你媽會不會以為我是公子哥兒、絨褲子弟、敗家第二代?」
「你想太多了吧你?」她呵呵笑道。
「我說真的,你媽這麼辛苦把你養大,對女婿一定有極高標準,像我這樣又高又帥又能幹的男人,她可能會覺得我很花心,但事實並非如此,我要怎麼辦才好?天啊,難道我要說些蠢話,表現出人帥無腦的憨厚相嗎?」他雙手抓住頭,頓時陷入深深煩惱,條件太好也是種困擾,會讓人沒有安全戚的。
她笑倒在他懷裡,在他身上她也看到自己的蠢樣,原來自尋煩惱是這麼回事,說聰明也是笨,說敏感也是鈍,人就愛給自己找苦頭吃,或許正因如此,才會更珍惜幸福的可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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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艱難的一關驚險通過,林憶珊心想接著應該會輕鬆許多,雖然男友再三表達焦慮之情,但她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母親是全世界最希望她快樂的人,所以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這天回家後,在晚餐時間,她一面品嚐母親做的佳餚,一面輕描淡寫地提起:「媽,這個禮拜天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
「為什麼要出去吃飯?你加薪了啊?」家境雖有改善,林紫菱仍然務實,若沒什麼特別要慶祝的,在家吃自己種的菜就好啦。
「不是啦,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林憶珊說得很婉轉,但做母親的一聽已猜到內情,這一年來女兒改變許多,她都看在眼底,只是悶著沒問,看來時機終於成熟了。「除非是你男朋友,否則我才不想見。」
「嗯,就是我男朋友沒錯。」林憶珊點點頭,感覺臉上微微發熱,第一次對母親承認自己的感情事,還真不是普通的害羞。
「天啊∼∼」女兒的回答讓林紫菱從椅子蹦起來,甚至踩著地板跳了好幾下,而後雙手合十、閉目誠心道:「感謝菩薩大恩大德、功德無量、大慈大悲!明天我就去廟裡還願,請您保佑我女兒和我未來女婿,恩恩愛愛,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母親的反應之激烈,讓林憶珊目瞪口呆。「媽,你什麼時候幫我許願的?」
林紫菱搖搖頭,只差沒給她一個白眼。「我每年過年都會去許願,拜託你都幾歲了,連個影子也沒有,我急得頭髮都白了,除了燒香拜佛還能怎麼辦?」
「好嘛∼∼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林憶珊很少跟母親撒嬌,今晚卻情不自禁,從背後抱住母親,兩人都有點僵硬,但母女連心,那份溫柔立刻擴散開來。
「沒關係,只要你找到好對象,我擔心也是值得的。」林紫菱拍拍女兒的手背,這孩子從小就不懂撒嬌,但也不會亂發脾氣,小小年紀已像個小大人,可能是父母離異的事實逼得孩子提早長大,她看在眼底卻無法改變,常常覺得愧疚。但她沒念多少書,也沒有什麼專才,只能在心底告訴自己,至少要每天都做好吃的飯菜,看孩子品嚐得津津有味,也就能找回一點安慰。
「謝謝媽,真的辛苦你了。」
氣氛忽然有點太感傷,林紫菱眨去眼中淚光。決定也向女兒坦承:「對了,那我也應該帶我男朋友,讓你認識認識。」
「媽,你說真的假的?」林憶珊總以為母親在開玩笑,她從未看過母親跟任何男人往來,到底那位真命天子是誰?
「到時你就知道嘍!」林紫菱呵呵笑起來,要說保密到家,她可比女兒厲害呢!
「媽,如果你確定對方是個好人,不如你先結婚吧。」林億珊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該放手讓母親去追求幸福,雖然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但母親努力這麼多年,若能有個老伴互相照顧該多好。
林紫菱立刻嚴詞駁斥:「不行!我沒有看到你穿婚紗的話,死也不瞑目。」
「這麼嚴重?!」林憶珊愣住了,卻又覺得想笑。
「沒錯,所以你先,我排後。」
「誰先誰後都好,你開心就好。」林憶珊對此沒有意見,只是不免感歎那分開的日子就不遠了。「媽,我們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卻要分開來各組家庭,你會不會想我?」
「人生總是一個階段接著一個階段,要順其自然的去面對它,更何況我們又不是離多遠,我們把這房子留著,不要租也不要賣,這裡永遠是我們的家。以後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我們隨時都可以回來,一起吃我們種的菜。」
「嗯!」
這夜,母女倆聊了好久好久,在那些相依為命的日子裡,多少辛酸多少眼淚,而今都化成令人回味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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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中午,林憶珊和趙永倫秉持良好習慣,提早抵達約定的地點,靜靜等待兩位長輩出現。
糟糕,林憶珊忽然想到,說不定只有一位長輩,萬一母親談了姊弟戀,對像年紀還不到三十歲,那怎麼辦?她有沒有辦法平靜以對?怎麼有種母親就要被搶走的落寞感?討厭,原來她還是這麼孩子氣……
「珊珊,你好像很緊張?」趙永倫看出女友的慌亂,平常她不是這樣子的。
「沒錯,比見你爸媽還緊張。」她無法掩飾,她真的很怕失去母親。
他摟住她的肩膀,微笑安慰。「你別緊張,你媽這麼愛你,不管她跟誰交往,她還是你媽。其實你應該替你媽高興,以前她只有你這個女兒,又怕耽誤你的終生大事,現在她有女兒、女婿,還有了老伴,她實在很有福氣,不是嗎?」
「你說得對。」她吸吸鼻子,不准自己胡亂感傷。「我只是怕我跟對方合不來,看人家不順眼,我必須承認我很挑剔,因為是關於我媽的事。」
他再次微笑。「你媽應該跟你有同樣心情,又希望女兒找到好對象,又怕自己跟女婿不對盤,萬一看了不滿意,仍要顧慮女兒的感受,她自己一定也很掙扎。」
「照你這麼說,我跟我媽簡直是矛盾共同體。」
「沒錯!」趙永倫點頭如搗蒜,他所愛的女人就是這麼勇敢又膽怯、堅強又脆弱,可愛極了。
林憶珊笑了笑,突然釋懷,她和母親都太為對方著想了,其實不管對方如何決定,只要繼續關心、繼續支持就對了,若是被胡思亂想打敗,什麼也做不成。
十二點零五分,難得盛裝打扮的林紫菱出現了,她穿上一身桃紅裙裝,搭配白色涼鞋和包包,顯得年輕而耀眼。這一幕讓林憶珊領悟到,母親不只是個母親,同時也是個女人,她身材苗條、氣質溫婉,五十多歲仍像一朵花,受人戀慕是多麼理所當然。
然而,母親的男朋友究竟是誰呢?林憶珊想破頭也沒想到,答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原來是里長伯!
站在林紫菱身邊的陳開來,穿著黑色西裝,顯得有點僵硬和緊張,他的頭髮沒剩多少,笑起來露出金牙很憨厚,已經連任多次里長,靠的就是他貼心的人情味。
「阿姨、叔叔你們好,請坐、請坐。」趙永倫站起身招呼,表現得體貼而有禮。「我們已經先點了飲料,請先喝杯綠茶。」
「謝謝、謝謝。」林紫菱仔細打量著未來女婿,正如同林憶珊觀察著未來繼父。
四人先喝了幾杯茶,又點了幾道招牌菜色,才進入今日主題,由長輩先開口,談起他們的戀愛故事。
陳開來今年五十八歲,老婆過世十多年了,孩子們也都長大成人,三年前他開始組織環保志工隊,就那麼巧認識了林紫菱,兩人越相處越投緣,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情侶。只是林紫菱希望女兒先找到對象,免得女兒覺得寂寞,這段戀情才會一直保密至今。
林憶珊聽完後忍不住抱怨母親:「媽,你太替我著想了,應該為自己多著想才對,早就可以公開了,我一定會祝福你們的。」
林紫菱則回嘴道:「你不結婚,我也不結婚,看誰能撐得比較久?放心,絕對是你媽會贏的。」
旁邊兩個男人看著這對母女鬥嘴,多麼神似多麼同心,唯有最真的親情才能如此表達。
「我比較不會說話,可是珊珊你放心,我會珍惜你媽媽,她真的很好、很好。」陳開來抓抓後腦,不知如何形容這份心情,他就是這麼不善言詞。
「陳叔叔,你很幸運碰到我媽,我媽能跟你在一起也很幸福,我絕對支持你們。」林憶珊說出這番話,感覺內心恐懼已消失無蹤,剩下的只有關懷和祝福。
林紫菱和女兒相望而笑,兩人已經不只是母女,也是好姊妹、好朋友,一心希望對方快樂,而不需要彼此太牽掛。
「那你們呢?又是怎麼認識的?」林紫菱已經等了太久,這下再也憋不住。
林憶珊看了男友一眼,不太好意思的說:「媽,你還記得十一年前的事嗎?我要升高三那個暑假,你因為車禍受傷,我就代替你去幫傭,那時我認識了趙家兄妹,我和永潔變成好朋友,跟永倫則開始談戀愛。」
「哎呀!原來你是趙少爺,我剛還在想怎麼這麼眼熟呢!」林紫菱瞪大眼,她什麼都想起來了,除了趙永倫的家世背景,還有他目前的職位——擎宇集團董事長!
女兒居然選了個人中之龍,她那雙小手能把握住嗎?林紫菱對女兒深具信心,但對方是如此顯赫財團,總覺得會有什麼難題,真怕女兒嫁入豪門反而是吃苦。
趙永倫看出未來岳母面有難色,主動談開來:「珊珊一開始是不接受我的,她對我的身家背景有很多考慮,但時間證明了一切,中斷十年的感情又找回來了,我們決定讓它繼續下去,也希望在婚禮上得到大家的祝福。」
「對了,你是不是每年珊珊生日都寄禮物來的那個人?」林紫菱想起這件事,女兒從不給正面回答,讓她納悶了很多年。
趙永倫握住女友的手,微笑道:「是的,我一直忘不了她。」
聽到這回答,林紫菱霎時就放心了,一個出國唸書就業的大少爺,能這麼長情地記得一個小女傭,光是這點就讓人窩心到極點。
看未來岳母面露欣慰笑容,趙永倫乘勝追擊。「是這樣的,我爸媽已經見過珊珊了,他們說要辦場盛大婚禮,不知阿姨你覺得如何?」
林紫菱爽快答應。「好,我等你們來提親,我女兒可是個寶,你們要趁早來才不會被搶走!」
「媽,你在說什麼啊……」林憶珊立刻被綠茶嗆到,大家都笑了。
四個人的午餐,關係原本有熟悉也有陌生,而今都被愛拉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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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憶珊以為今天的精采情節大概就這些了,等回家後她要好好拷問母親一切細節,母親應該也有同樣打算,總之她們母女倆有說不完的話。
誰知趙永倫準備去結帳時,忽然還有個大人物來湊熱鬧。不是別人,正是林憶珊的頂頭上司,人稱八卦之王的蔡老闆!
別以為只有女同事會討論誰戀愛了誰分手了,真正厲害的角色其實是蔡老闆,他連員工是怎麼戀愛、怎麼分手的都知道,簡直像裝了竊聽器!
「咦,這位不是趙董嗎?真是榮幸能在這兒見到您!」蔡老闆眼中原本只看到尊貴金主,但眼角好像有個熟悉身影,讓他不得不轉移視線。「林經理,你怎麼也在……」
他的話無法說完,因為他下巴脫臼了,只能眼睜睜看趙董握起林經理的手,甜蜜蜜地在她手背一吻,霎時間天旋地轉、風雲變色,蔡老闆並非陷入愛河,而是被閃光彈炸慘了。
趙永倫笑著站起身,為眾人介紹。「真巧,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林憶珊,你認識的,也就是我的女朋友,這位是林媽媽,這位則是林媽媽的男朋友。」
「女朋友……男朋友……」蔡老闆的心情變得矛盾不已,像個追到獨家大新聞的小記者,一方面覺得終於被我抓到了吧。另一方面又不敢相信林經理居然有人要,而且是這種「金磚級」的黃金單身漢!
林經理向來沒有半點女性風情,還以工作為丈夫、加班為情夫,這樣一個枯燥到底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撈到這尾大魚當金龜婿的?
「是的!我跟憶珊認識十一年,正式交往一年,準備要結婚了,所以要讓她媽鑒定一下。」趙永倫以肯定的語氣回答,也替林媽媽和里長伯介紹:「這位是蔡老闆,飛躍網路的負責人,憶珊平常受他很多照顧,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對於女兒的上司,林紫菱是又尊敬又感激。「蔡老闆您好,到時請您務必光臨來喝杯喜酒!」
「那當然,我一定得去呀!」蔡老闆呵呵一笑,強壓下尖叫的衝動,就算要叫也得等到離開再叫,眼前有趙董這位重量級人物,還有未來的趙董夫人……天啊地啊,蔡老闆發現自己一整個弱下來了。
林憶珊咳嗽一聲。「老闆,關於同事那邊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大家知道了都會替你高興,你真是我們的光榮和驕傲!」蔡老闆換成另一種口吻,不是對林經理說話,而是對趙董夫人說話。
「呵呵……多、多謝……」林憶珊快笑不出來了,說得也是,她怎有可能阻擋老闆散播新聞,看來只有硬著頭皮面對了。
午餐約會圓滿落幕,兩樁秘密戀情得以見天日,大家都很滿意這結局,只是林憶珊有個預感,明天上班又有一關要過,愛情啊,人生啊,總是這麼讓人不得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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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林憶珊如同往常提早到公司,她想先享受一下寧靜,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是不得安寧了。經由蔡老闆這位大聲公的鼎力宣傳,雖然從昨天中午到今天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但她很瞭解老闆的八卦能力,這下絕對是人盡皆知、喧鬧騰騰。
不過,現在全公司比她大的就只有蔡老闆,其他同事都是她的屬下,看在這點份上,他們應該會收斂點吧?
她告訴自己要振奮,連雙方家人的認證都通過了,公諸於世又算得了什麼?
上班時間是八點半,但今天員工們一個比一個早到,因為他們都知道林經理八點就會到了,想探聽內情的人千萬不能錯過第一時間!
只見林憶珊坐在自己位子上,一面打電腦,一面招呼:「早!」
大家可沒心情打啥招呼,一開口就切入重點:「林經理!聽說你跟擎宇集團的趙董事長要結婚?昨天蔡老闆打電話給每個人,大家都慘叫到不行耶!」
「趙董說你們認識十一年、交往一年,那麼說來,在敲定投資案的時候,你們就偷偷談起戀愛了吧?難怪老是一個人躲起來竊笑,還開始穿黑灰白色系外的衣服,果然有鬼!」
「當初還說他不會看上你!分明是聲東擊西,誤導敵情,好高的一招,我們都中計了!」
林憶珊被圍攻得節節敗退,平常身為經理的氣勢都沒了,總算明白女人的怨念多可怕,男人的調侃也是超銳利,唉,身為今日最佳女主角只得忍氣吞聲了。
大家七嘴八舌,喧鬧許久終於有結論——「最後,我們要說的是,經理要請客!」
「好,你們想吃什麼都好。」林憶珊拿出皮夾,早有準備要破財。
「這次不能用豆花就打發,我們今天就要吃大餐,改天還要吃喜酒!」
「是是是,只要你們開心就好。」林憶珊請大家隨意點菜,就算三井豪宴也得認了。
眾人振筆疾書,寫出各種好康的料理,但這樣還不能平息眾怨,非得繼續逼問:「林經理,你到底是怎麼套牢趙董的?教幾招好不好?我們也要學!」
「我們天天玩網路交友都沒好姻緣,你這樣很不夠意思耶,要罰你在網站上寫專欄,做大家的愛情法師,向全天下曠男怨女開示解惑!」
當天,林億珊能專心上班的時間不多,同事們圍繞在身旁吱喳不斷,差點震破她的耳膜,卻不能對他們發火,還得一一陪笑回答。不過說真的,公開的感覺真好,連呼吸都暢快多了,想到可以和男友出雙入對,她深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傍晚,趙永倫出現在飛躍網路公司,不為公事而來,而是很單純的私事。他猜到女友一定飽受夾攻,今天特別來接她下班,其實他想這麼做很久了,只是女友之前不肯公開戀情,現在起他終於能履行身為男友的特權了!
一看到「擎宇集團」董事長,除了林憶珊能保持平靜,所有人都惶恐的惶恐、癡呆的癡呆,眼睜睜看他牽起林憶珊的手,溫柔笑道:「謝謝大家平常對珊珊的照顧,歡迎各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紅包和花圈都不用到,只要人到祝福到,多謝!」
珊珊……大家中午吃的頂級壽司、生魚片和鮮蝦手卷,差點沒從口中嘔出來,唉呀呀,戀愛果然讓人盲目,既然趙董就愛這位欠缺女人味的珊珊小姐,其他人也不必再有非分之想,人生海海,歡喜就好。
林憶珊站在男友身邊如小鳥依人,心底又得意又好笑,光看同事們想吐卻得強忍的表情,一整天被酸被虧的心情都得到了平衡。
「倫倫,謝謝你來接我,我們走吧。」
倫倫……眾人目送這對佳偶背影,終於再也忍不住,吐了滿地的心酸哀怨和羨慕。當晚,飛躍網路的交友網站特別熱絡,寂寞的靈魂們都飛出來尋找失落的另一半,戀愛本是一種會傳染的疾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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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晴朗的夏日傍晚,婚禮在趙家別墅舉行,從大廳到花園、泳池、球場,全都成了宴客會場,才能容納下一千位賓客。
很少穿裙子和高跟鞋的林憶珊,今天為了扮成公主什麼都得做,雖然辛苦又勞累,但聽到大家衷心的讚賞,還有新郎愛慕的眼光,她心想就這麼一天,給自己留下最美的回隱吧!
「珊珊,你好美∼∼」
「倫倫,你才帥呢!」
兩人對彼此的匿稱也公開了,不管旁人做出怎樣瞠目結舌的表情,從今天起,他們就是要愛個痛快,再也不用秘密進行。
昔日的三位廚師被聘請回來掌廚,當然更少不了最佳招待魏宏傑管家,他們有的另有新職,有的已經退休,但為了這場等待十年才開花結果的婚禮,他們絕對不能缺席,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給予最棒的祝福。
趙永潔擔任藝術總監,從佈置、音樂、菜單都由她挑選,忙得團團轉,差點昏倒,幸好有親密愛人大衛在旁扶住她。
通常入場處會擺一幅大型照片,讓賓客看看這對新人拍的婚紗照,但今天不同,趙永潔親自畫了一幅油畫,裡面正是林憶珊和趙永倫,背景是一片星夜,他們站在車前擁抱。當年趙永倫開車送林憶珊回家的畫面,給予趙永潔太深刻印象,不用照片不用臨摹,直接就畫出兩人身影。
「好浪漫喔……」經過的人都紛紛讚歎。
「喜歡的話,可以到這裡參觀參觀!」趙永潔拿出畫展傳單分發,她籌劃許久的「夢幻畫展」終於要開幕,內容都是哥哥和嫂嫂,以前他們不公開戀情,害她也不能開展覽,現在可好,錦上添花應該就沒話說了吧?
大衛站在一旁,由衷佩服愛人的本事。「親愛的,關於我們的愛情,會不會也有作品展?」
趙永潔點點頭。「嗯,剛好我想籌劃一個歷任前男友的紀念展,除了繪畫也有雕塑和裝置藝術,等你跟我分手以後就可以參加了。」
「我的天……我不怎麼想參加。」大衛跟女友交往了一年多,已是他最久紀錄,從未想過要分手。
「真的?那太可惜了,你會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說。」趙永潔一臉遺憾。
「親愛的,我在想,雖然你我都熱愛自由,個性也很獨立,但有沒有可能……我們結婚吧!」話一說出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怎會有這種念頭?更神奇的是,他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勉強!
「結婚?可是還要離婚很麻煩耶!」她皺起眉盯著男友,隨即笑道:「我知道了,你八成是受到這場婚禮影響,醒醒吧,明天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如果我明天還是一樣的想法,怎麼辦?」
「後天就會好了。」
「如果後天也一樣呢?」他是認真的,他發現自己好愛她,若不把她緊緊套牢,他會怨恨自己一輩子。
「這麼嚴重?」她歪著頭想了想,一幅美麗畫面浮現腦中,居然就此揮不開,讓她不得不去想像那可能性。「如果婚禮用展覽的方式,會不會很怪?」
「這點子棒極了!」只要結得了婚,就算用跳樓拍賣的方式,他都舉雙手贊成!
兩人越談越有共識,看來下一場婚禮也不遠了,所謂夏日之戀,在走過四季的陽光和風雨後,終於溫柔地進化為一生之戀。
【全書完】
編註:關於【十年】系列之二,敬請期待橘子說588《分手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