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香綺小姐是被歹徒綁走!」一個打掃後花園的老媽子說。
「才不是呢!應該是傷心過度離家出走了。」飛竹苑的小廝猜測。
「搞不好香綺小姐是和意中人私奔了也說不定,聽說香綺小姐很反對高家的婚事,昨天高家夫人還來逼親呢!」揚花水榭的小丫環充滿幻想的神情說。
「才不是呢!高家夫人是來退親的!」一個門房插嘴道。他剛巧聽到高夫人在門口和丫環的對話。
「統統閉嘴!」春燕制止這些人胡亂推測,忿忿道:「紫雲軒的人最清楚事情的始末,咱們一個字都沒吐出來,你們別盡在那邊胡亂瞎猜,若是傷害了香綺小姐的名譽,你們誰要負責?」
「算了,讓他們去吧。」春駕制止她再說下去。
「可是……」春燕還想說,卻看到耀平像尊神祇般站在大廳門口。
原本亂烘烘的人因為他的出現立刻安靜下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見眾人安靜下來,耀平朗聲道:「相信大家都已經聽到香綺小姐失蹤的消息,根據我的判斷,香綺小姐和若兒應該是昨天晚上就不見的。」他頓一頓後,繼續說:「我相信府裡門禁森嚴,盜賊不可能那麼容易就將人擄走,所以府裡一定有人接應,將香綺小姐擄走。」
聽完他的話,眾人立刻又議論紛紛。
「安靜!」震平斥喝道。
「不管現在大家的想法是什麼,我希望大家先冷靜下來,仔細的想一想,從昨天晚上到今天為止,府裡是不是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耀平環視眾人,希望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見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耀平再次道:「若是有發現任何不尋常的事,請大家立刻說出來,這可能是救香綺小姐一命的重要線索。」
「你快去呀!」排在後頭幾個小丫頭齊齊推著小杏上前。
「不要啦!你們會害死我的!」小杏哭喪著臉嚷著。
耀平見後頭有動靜,毫不遲疑的走下石階,直接走到她們面前,「你們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事嗎?說出來不要緊。」
「小杏昨天晚上沒有回房睡,她說她昏倒在廚房。」
「哦?」耀平揚起一道眉毛,「誰是小杏?」
眾丫環把穿著綠衣服畏畏縮縮的小杏推到耀平面前。
「告訴我,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我保證你不會受罰。」
「我……我昨晚因為肚子餓,所以跑到廚房找東西吃。」她遲疑的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繼續說。」耀平鼓勵的看著她。
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小杏大著膽子說完昨晚的事。
「所以你吃完小紅給你的粥後就失去知覺,什麼事都不知道囉?」
「是。」小否點點頭。
「很好。」耀平拍拍她的肩膀,然後轉身回到台階上。
「大家注意,所有男丁每十二個人成一小隊,分別將城裡所有茶樓灑肆、市井大街、風月場所等地,徹底的搜查,如果有發現香綺小姐和若兒的蹤跡,立刻將人帶回府裡,夫人自有重賞。另外,如果發現紫雲軒的丫環小紅的蹤跡,不論死活,捉拿回府,另有重賞。」
聽到有賞金可拿,眾人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一隊人跟著我,另外三隊分別跟著二少爺、大總管和二總管,現在立刻出發找人!」
「是!」家丁齊聲回答。
「爹!爹!」元熙大聲呼喊。他擠過眾人,衝到耀平的馬旁拉著韁繩,「讓我和你一起去找香綺。」
「不行!這事太危險了,你乖乖留在府裡。」說完,震平甩甩韁繩震開兒子的手。
「可是香綺不見了,我總該出點力呀!」元熙對於父親老把他當成小孩子很不滿。況且若是不能為香綺做點什麼,他會覺得對朋友不夠義氣。
「總之你留在府裡就是了!」震平揮揮手示意他快回府。
耀平聽見父子兩人的爭執,連忙說:「二哥,你讓元熙畫幾張香綺和小紅的畫像,送到官府好讓他們方便找人,這樣也算為香綺的事盡到一份力了。」
震平點點頭,「沒錯,元熙,你聽到你小叔叔說的了,快點去辦吧。」
「出發!」耀平上馬後一聲令下,郭府家丁兵分四路,開始展開搜索行動。
看到耀平的馬上英姿,元熙覺得自己輸得心服口服,「香綺就交給你了,小叔叔!你一定要把她給救回來!」他對著耀平的背影放聲大喊。
※※※
香綺疲倦的睜開眼睛,望著這個陌生、簡陋的房間,四周隱約傳來女人的嘻笑聲及男人的划拳聲。
「是什麼地方?她又怎麼來到這裡?
她從床上坐起身,推著睡在旁邊的若兒,小聲的叫喚:「若兒,你快醒醒。」
「啊!」若兒夢見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一踏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而香綺正好推她,她嚇得驚叫出聲,同時也清醒過來。
「噓!小聲點。」香綺趕忙摀住她的嘴。
若兒這時才發現是作夢,不禁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注意到週遭陌生的環境,她瞪大一雙眼,戒慎恐懼的打量四周,低聲的問:「小姐,這是哪裡?我不會還在作夢吧?」
「如果是在作夢就好了,我想我們被人綁架了。」
若兒張大嘴巴,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要擔心,府裡一定會派人來找我們,我們只要想辦法離開這裡。」說完,香綺正想翻身下床,卻聽到前面的門咿呀一聲的打開,她和若兒迅速倒回床上裝睡。
香綺側耳傾聽,判斷進門的約有三、四個人。
「哎喲,怎麼還沒醒呀!你下的藥是不是太多了?」穿著大紅錦袍,梳著盤鴉髻的老鴇說。
「可能是吧。」小紅尷尬的笑答。
「這樣我怎麼驗貨?天知道這兩個昏睡姑娘是不是啞子或瘸子,買了會不會賠錢哪!」老鴇叼著一管水煙桿,用力吸了幾口。
「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證,她們既不是瘸子也不是啞巴,而且保證是處子之身。咱們缺盤纏,就便宜些賣給你。」小紅保證道。
旁邊兩個一高一矮的男人也敲邊鼓,「沒錯,保證還是處子,咱們兄弟倆動沒動過她們一下。」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小紅怕這兩個傢伙誤了好事,厲聲訓斥,開始懷疑當初怎麼會跟這兩個笨蛋搞上。
「看起來細皮嫩肉,五官也挺精緻。」老鴇拉起香綺的手仔細端詳,「手上沒有粗繭,不錯!至於頭那個嘛……模樣差了點,皮膚也黑,調教起來恐怕要費一番工夫。·
「你真是好眼力。」小紅諂媚道。
老鴇撥撥掛在胸前的小算盤,「這樣吧,外頭那個三十兩,裡頭那個五兩,扣除你們昨天晚上兩間上房和兩個姑娘的夜宿費共十兩,加加減減全部二十五兩,要不要賣隨便你們。」她算準這三人人急需盤纏,肯定不會花太多時間和她討價還價。
「你昨晚還叫了姑娘?」小紅轉身瞪著身材較矮小的男人。
「嘿嘿!慶祝一下嘛!」那男人搓搓手道。
「你好艷福!」高個子男人一臉艷羨,咕噥道:「早知道昨晚也叫幾個姑娘,不必老是對著一隻母老虎。」
「你給我閉嘴!要不是老娘,你哪來今天?翅膀長硬了是吧?」小紅忍不住用手指戳著他的腦門。
「要不要賣一句話,我還有生意要做,沒工夫聽你們幾個閒扯。」老鴇不耐煩的說。
「好,就二十五兩賣了!」小紅豪爽的說。有油水好過沒油水,能撈就撈,反正還有一包錢的珠寶。
「那就跟我到帳房領錢吧。」老鴇鎖上房門,並吩咐外頭兩個大漢好好看守。
※※※
聽到腳步聲走遠,香綺從床上爬起來。「原來是小紅。」
「我就知道她昨晚送來的粥有問題,我吃完後覺得頭暈。咱們到底哪得罪她,她居然這麼狠心……」若兒想到再次被賣到妓院,忍不住失聲痛哭,「都是我這賤命拖累了小姐,害小姐陷身危險,嗚嗚……」
「你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我想小紅是衝著我來的。況且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要快點想辦法讓四哥知道我們在這裡才對。」瞭解事情的狀況後,香綺反而冷靜下來,她相信耀平一定會將她們救出火坑。
「哼!費了這麼大工夫只拿到二十四兩,那老鴇簡直是專吸人血的老妖怪,坑人!」小紅喃喃咒罵。原本說好二十五兩銀子,後來又被帳房扣除一兩銀子的手續費。
「算了,至少還有從郭府拿來的珠寶,我看那些珠寶少說也值一千兩,那幾兩碎銀不過是讓咱們塞牙縫罷了。」
「說得也是,等我們逃到蘇州,就可以過好日子囉!」矮個子男人—雙老鼠眼直勾勾的看著小紅。
小紅在心悶哼一聲,抓緊包袱左顧右盼,她打算等渡船一過來立刻上船,按照計畫沿著水路到蘇州,甩開這兩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草包。
「我看還要好一會兒船才會過來,你們先到那邊的茶水亭坐坐吧。」她拿了幾錠碎銀給兩人。
「你不一起過去嗎?」高個子男人問道。
「你們先過去叫壺茶和點心,我再等一會兒看看,若是船來了我再過去叫你們。」
「是嗎?」他瞧了小紅一眼,眼裡有著不信任。
「大哥,我們就先過去吧。」矮個子男人拉著高個子男人走到不遠處的茶水亭。
「你幹嘛一直拉我啊!」高個子男人不悅道。
「要和你商量件事。」
「啥事?」
「難道你想一輩子看那母老虎的臉色做事嗎?」矮個子男人瞇著一雙老鼠跟問道。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們兄弟倆冒著生命危險,理所當然要好好享用那些錢財珠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幾兩銀子還得經過那女人的同意。」
「等到了蘇州,變賣了那些珠寶,到時候咱們有了錢,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是嗎?」
「大哥,你相信那女人真的會把白花花的銀子拱手讓人嗎?她一定恨不得快點甩了咱們兄弟倆。」
「你的意思是?」
「不如咱們……」矮個子男人說出他的計劃。
「好,就這麼辦吧,反正我也受不了這娘們的氣了。」高個子男人想到小紅頤指氣使的模樣,立刻下定決心。
「奇怪,這船怎麼還不來?」小紅著急的喃喃自語,看看時辰船應該到了才對。
「依我看船是不會來了。」矮個子男人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聽到兩人的聲音,小紅回過身,勉強笑道:「你們喝完茶啦,我正想過去找你們呢。」
「我是怕你丟下咱們,所以過來看看。」高個子男人意有所指的笑著。
「哎喲!你說的是哪兒的話,都是自家人了不是?」小紅緊張的抓牢手上的包袱。
「我看這包袱拿久了也挺重的,不如由我來替你效勞吧。」矮個子男人涎著臉堵在小紅面前。
「不用。」小紅斷然拒絕。
「你就讓他拿吧。」高個子男人伸手欲拿過包袱。
「你幹什麼,找死呀!」小紅怒不可遏的拍落他的手。
「我說小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叫你識相點,乖乖把包袱交出來,不要逼咱們哥兒倆動手,這樣可就傷感情囉。」矮個子男人發出最後的警告。
忽然,小紅使出吃奶的力氣,出其不意的撞開矮個子男人,朝茶亭子的方向跑去。
「搶劫啊!救命啊!有人搶劫!」她邊跑邊大聲嚷著。
「站住!別跑!」
茶亭子裡的客人都是一般平民百姓,一聽到搶劫避之唯恐不及,怎麼可能有人拔刀相助。小紅見沒一個濟事的,只得提著裙子往前逃命,眼看就要被兩人迫上時,前頭出現一隊巡邏的官差。
「大人救命啊!」她加快腳步,揚聲大喊:「有人搶劫啊!」
「搶劫?給我抓起來!」捕頭朗聲命令道。
「是!」七、八個官差提著亮晃晃的大刀,追捕閃避不及的兩兄弟。不一會工夫,兄弟倆就被架到小紅面前。
「是這兩個人沒錯嗎?」捕頭抓起兩人的辮子讓小紅認人。
「是他們沒錯!」小紅肯定的說。
「你這臭婊子!」高個子男人吐了口口水在她臉上。
小紅忿忿的打了他一巴掌,「你敢罵我臭婊子?我才是養老鼠咬布袋哩!」
「把這三個人統統帶走。」捕頭下令。
「是。」
「大人,怎麼連我也要綁?」小紅花容失色的嚷道。
「廢話少說!」捕頭毫不留情的斥喝。
「大人,饒命啊!」小紅用力掐著大腿,逼自己留下幾滴眼淚。「民女只是個善良的老百姓,他們兩個才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啊!」
捕頭冷笑一聲,「你還想裝糊塗是嗎?」
「民女真的不知道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啊!」她哭得一副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模樣,企圖博取同情。
捕頭從懷裡取出一張畫像,攤開在她面前,「這個人你認識嗎?」
「這……」小紅看著自己的畫像啞口無言,怎麼會這樣?
「你幹了什麼好事你自己應該很清楚,這兩個小子想必就是你的同夥吧!」捕頭大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怎麼會……」她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大人饒命啊!我們是冤枉的,我們和這個女人沒有任何關係!」見事跡敗露,兄弟兩人嚇得屁滾尿流,拚命否認和小紅有任何關係。
根據大清律法,搶劫的罪名和擄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況且郭府在地方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若承認和小紅是同黨,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廢話少說,統統帶走!」
「是!」幾個官差押著呼天搶地的兩人上路。
「還有,你最好立刻說出郭家小姐的下落,或許可以從輕發落。」捕頭對著表情呆滯的小紅說。
「你少作夢!」小紅啐他一口。
「不識好歹的傢伙。」捕頭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帶回衙裡嚴刑拷打,我看她還敢不敢嘴硬!」
※※※
傍晚時分的秦淮河畔,華麗的畫舫輕悠悠的蕩過河面,岸上與船上燈火相互輝映,整條河照得流金蕩銀;向晚的秦淮河就像是個濃妝艷抹的歌女,幽幽地唱著哀怨纏綿的小調。
雖然小紅被逮捕的消息傳來,郭府的人稍微提振了士氣,但無論如何逼供,小紅硬是不肯承認擄走香綺與若兒,他們只好繼續四處尋找香綺兩人。
「四少爺,前頭就是天香樓,咱們要不要進去找找?」阿福詢問道。
「天香樓?」耀平想起高家二少爺心儀這裡的花魁,想至此,他心念一動,「進去看看,說不定香綺小姐就在這裡。」
天香樓大門兩旁站著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見到耀平一行人進門,就像蜜蜂見了蜜般撲過來招呼。
「公子,您這邊請。奴家叫翠蝶,還請公子多多指教。」一個穿著翠綠色衣裳的女人挽著耀平的手獻媚。
「我看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你也該讓他看看其他姊妹嘛!一個人獨佔不太好吧。」另一個紅衣女人挽著耀平另外一隻胳臂,向翠蝶示威。
「先佔先贏,不然你想怎樣?」
「什麼先佔先贏,你還真敢說喲!」
「兩位姑娘請放手。」見兩人即將吵起來,耀平拉開她們的手。
「你們兩個做什麼?一點規矩都沒有!還不快點退下。」老鴇從樓上走下來,斥喝著爭風吃醋的兩人。
「是,娘。」兩人互瞪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下。
老鴇見耀平器宇軒昂,身上的衣服質料與作工都很精緻,她立刻堆起滿面笑容招呼。「這位公子看起來眼生,是第一次來吧,咱們天香樓環肥燕瘦什麼樣的姑娘都有,包您今晚玩得開心。」
「我是來找人的。」耀平解釋道。
「公子和哪位姑娘有約嗎?」老鴇瞇著眼睛打量他,一邊猜測是哪個姑娘釣上這條大魚。
「不知嬤嬤有沒有見過這位姑娘?」耀平取出香綺的畫像,「你仔細看看是不是有見過。」
老鴇睜大眼睛瞧著他手上的畫像,畫中的人很眼熟,只是時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過。
「看了老半天,你到底有沒見過?」阿福按捺不住的問道。
「你急什麼?讓我仔細想想嘛!」老鴇沒好氣的回了句。
「若是知道這位姑娘的下落,我有重賞,請你仔細想想。」
「有重賞?多少?」老鴇一聽到有賞銀,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五百兩銀子。」
「五……五百兩?!」老鴇瞪大跟,伸出五根手指頭,「這……這是真的嗎?」
「沒錯!」阿福得意的說。
或許是在重賞的刺激下,老鴇突然想起畫中人就是今早她買下,不久前讓黑霸天以五十兩銀子買走初夜的那個姑娘!
一想到更有賺頭的生意,她興奮的拉開破鑼嗓子嚷道:「來人哪!把黑霸天大爺拉出來!有客人出更高的價錢哪!」
「黑霸天?」耀平心中暗叫不妙,急聲道:「那位姑娘現在人在哪裡?你立刻帶我過去!」
「公子,你先別急,馬上就把你要的姑娘帶下來,保證毫髮無傷。」老鴇用手絹擦擦額頭上的汗,一邊祈禱那個黑霸天不要太猴急,傷了她的財神爺。
「廢話少說!你不乖乖合作我就叫人一間一間的搜!」耀平沉聲道。
「別別別!我帶你去就是了。」為了不得罪金主,老鴇只好選擇開罪老主顧。
「樓下是誰在吵吵鬧鬧的?」一個手執烏木扇,身穿綾羅綢緞的翩翩美少年問道。
「回少爺,好像是郭府的人。」候在廂房外頭的小廝回答。
「哦?」他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微笑,對簾內的女子吩咐,「你繼續彈琴吧。」
「郭家?是日前差點和你定親的郭家嗎?」簾內那名女子注意到他臉上細微的變化。
「沒錯。」他笑了笑,催促道:「彈琴吧。」
女於順從的撫琴而歌,如流水的琴音從她修長的玉指下流洩而出。
※※※
「來人!把這丫頭的衣服給我剝乾淨!」一個中年婦人吆喝道,
「黑霸天大爺一會兒就過來了,你們還在那邊磨蹭什麼?」
「你們不准過來!」香綺怒斥,「我是金陵郭府的大小姐,你們別亂來!」
兩個老媽子被她的威嚴震懾住,停下腳步沒有往前。
「你們立刻派人到郭府通報我在這裡,我娘一定會有重賞!」直到此時,香綺才深切明瞭自己是多麼幸運,有郭夫人當靠山,在郭府過著尊處優的日子,不像這裡苦命的煙花女子必須以色侍人才能生存。
「如果你是郭府的人小姐,那我就是皇后娘娘啦!」中年婦人抱胸大笑,「你們還愣在那邊幹嘛,快點給我剝了她的衣服。」
「是。」
「住手!你們統統住手!」香綺又叫又咬,但畢竟抵不過兩個老媽子的蠻力,不一會工夫,她全身被剝得光溜溜的丟到床上。從小到大從沒受過這等悔辱的香綺,忍不住擁著薄被放聲痛哭。
「哼!我看你這瘋丫頭還能囂張到何時?」中年婦女對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她丟了一件衣服到香綺面前,「立刻換上這件衣服,待會好生伺候黑大爺,知道嗎?黑大爺可是咱們天香樓的老主顧,若是得罪他,當心你惹來一頓好打。」說完,她傲慢的走出房間。
香綺見三人離去,趕緊手忙腳亂的換上衣服。
「這算什麼衣服嘛!」她低頭看著身上的衣裳,那是用薄紗料子縫製,只在重點部位繡丁一些牡丹花遮住,其餘部分一眼望去春光盡收眼底。
「這裡的女人不會都穿這種衣服吧!」她趕忙用薄被把自己包得緊緊的。
「不知道若兒被關在哪裡?」她謹慎的打開窗子,外頭尋歡作樂的男女往來不絕,有些在走廊上就按捺不住脫起衣服,其他人似乎也見怪不怪,香綺嚇得關上窗戶。
「穿成這副德行怎麼出去找人,難怪外頭守衛都撤走了。」她無奈的坐回椅子上。
正當香綺一莫展時,房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大鬍子男人走進來。
香綺由他搖搖晃晃、酒氣熏人的模樣推測,他應該已喝得差不多,她估量自己應該可以擺平他,連忙抓起旁邊擺飾用的花瓶。
「小美人,你躲到哪兒去啦?快點出來讓大爺香一個,嘿嘿……」黑霸天一面往內房走,一面脫掉上衣。
香綺拿著花瓶悄悄走到他身後,對準腦袋用力敲下去,啪噹一聲,花瓶應聲而碎,但黑霸天並未如她預期的昏倒。
「你敢攻擊老子?」黑霸天只覺得後腦勺一麻,轉身將愣住的香綺抓小雞似的到床邊。
「你這個不要臉的大淫蟲!放開我!」香綺又踢又嚷,可惜她的身形和眼前壯漢相差懸殊,根本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你知道大爺我是誰嗎?我是金陵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黑老大,你居然趕罵我是淫蟲?」黑霸天像丟布娃娃似的將香綺甩到床上,一邊解開腰帶,一邊怒罵,身上肥肉隨著動作顫抖個不停。「天香樓的丫頭越來越沒規矩,等會大爺好好教教你應有的規矩。」他淫笑的伸出魔爪,欲將香綺裹在身上的薄被扯開。
香綺死命的抓住身上的遮蔽物,不顧三七二十一用力咬下伸向她胸部的粗壯胳臂。
「啊——」黑霸天慘叫一聲,用力抽回手臂,上頭有兩排明顯的齒印。
「你這個臭婊子!」他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香綺被打得眼冒金星,整個左臉頰都腫起來,嘴角滲著血絲。
黑霸天乘機抓住她的小腿,往自己的方向拖,霸王硬上弓的分開她的大腿,正想一逞獸慾時,房門砰的一聲被踢開。
「是誰好大的膽子敢打擾老子……」黑霸天尚未說完,便被耀平猛突然揮過來的拳頭打昏過去。
「把這個淫賊拖出去痛打一頓!」耀平怒不可遏的說。
「是!」四、五個家丁像抬豬公般,七手八腳的把黑霸天抬出房外,痛毆一頓。
耀平扶起香綺,心疼的拭去她嘴角的血絲。驚嚇過度的香綺意識像是漂浮在雲端上,在他的輕聲呼喚下才幽幽的醒來。一睜開眼睛見到他,她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四哥。」香綺像作夢般輕撫著他的臉,忍不住流下眼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傻孩子!」耀平抱緊她哽咽道。
只差一步他的小香綺就要慘遭毒手,他想來仍心有餘悸,將她緊摟在懷裡,暗自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放開她。
「若兒……」香綺氣若游絲的開口。
「培茗,若兒就交給你了。」
「是,少爺。」
耀平用被子將香綺嚴密的裹住,攔腰抱起她.低聲對她說:「你放心,培茗會將若兒平安帶回府的。」
香綺安心的閉上眼睛,埋首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嘿嘿!公子,這賞金……」等在房門外的老鴇搓著手貪婪的說。
耀平朝阿福使個眼色。
「先把另外一個找到再說。」阿福怒道。
「這簡單、這簡單!」有錢是大爺,老鴇立刻帶培茗到另一個房間救人。
「我們回家了!」耀平輕聲向懷中熟睡的小女人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