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可鷹痛得皺起濃眉,瞪著先前教他跌倒的門檻。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他明明沒踢到的,怎會莫名其妙地踢倒?!不!他是親眼見到那姓徐的跟王莫離一早騎飛馬離去,不可能會有人知道的!
當日。不知是誰救他出山神廟的,但不管是誰,竟把他丟在農村裡的豬圈裡,該死!該死!為了療傷,他花了半年時間,其間收買新廚,好不容易弄他進府,來個裡應外合,沒有道理會失敗的!他眼尖地瞧見那霍水宓往東邊的拱門跑去。
「今日要不殺了你,我『尹可鷹』就倒過來寫!」畢竟習過武,他跳起來直跟著疾奔過去。
啊,他追來了!他追得好快!霍水宓氣喘吁吁地,看定東方就往一直線跑去。老爺曾說過,只要往東邊走,一定到得了主房……
※※※
「哪裡走?」他冷笑,疾飛起來,只見幾步就要捉到這賤人……
「咦,夫人,你跟向陽少爺玩快跑遊戲啊?」北邊的拱門忽然站著一日三大媚的阿福?!
「阿福!」霍水宓叫道。「快走!他會殺人的!」這種時候,阿福怎會在這兒?
阿福睜大眼,看見追著夫人的男子轉過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忙退了幾步,冷汗猛然冒出。
「我……我什麼都沒瞧見……什麼都沒瞧見……就,就當我沒來過……」他結結巴巴地說,全身抖得比霍水宓還厲害。
他只是個傭人而已,沒道理為徐府裡的人賠上性命,夫人是老爺眼下的紅人是沒錯,但他阿福出面就會是死人了,那他還能給誰拍馬屁啊?!
他舔舔乾澀的唇:「我……我走了……」那個男人擺明沒把他放在眼裡,直接伸出魔爪想捉夫人,他可以趁機快走,逃命要緊,溜啊……
「啊!啊!」霍水宓又被扯下一隻蟬袖。
「我究竟在做什麼啊?」阿福瞪大眼,看見自個兒的雙腳在移動,不是在逃命,而是往夫人奔去。何時,他自個兒的腿脫離了他的意識?
「夫人快逃,這裡交給我阿福就行了!」奇怪,這話會從他嘴巴裡說出來?!他是不是中了什麼蠱?他吞了吞口水,不可思議地目睹自個兒伸出手臂拉住那個大塊頭,讓夫人逃命去!
他是「見風轉舵的阿福」啊!他的別名又叫「狡猾福」!什麼時候他成了忠心僕?
他還不想死,不想死!
「找死!」尹可鷹痛擊他的下巴,偏這該死的傭人死也不放手。他一哼,手聚五爪,直往阿福的胸口抓去。
「阿福!」
「快走啊,夫人!」他一定是瘋了……他瞠目,眼見那五爪就要扯開他的皮肉!完了完了,他當真要死在這了!他是「狡猾福」啊,趁現在快放手還有救,還有救啊!可是,他一放手,夫人也死定了,他跟夫人誰比較適合去見閻王?
那還用說?當然是夫人啊!自己的命是最寶貴的,尤其他還沒賺夠錢呢!
那,為何他還不放手?
「逃啊,夫人!」他的嘴巴又不受控制地喊了出來。完了,他真的要死了!一定是這幾個月被夫人給洗腦了!成天像條哈巴狗跟著夫人,就盼哪日能從傭人往上升職,沒想到他這「狡猾福」竟然日久變性……
他竟然成了一個大好人!
他閉上眼,眼角徐徐流下一顆珍珠淚。莫怪旁人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看來好人不好當,頭一回行俠仗義就要下去跟閻王打招呼。
「阿福!」
五爪牙剛觸到阿福的胸口,「嘶」的一聲,尹可鷹痛得縮回手。他連退了幾步,道:「真人不露相!原來徐府裡儘是臥虎藏龍之輩,連一個小小傭人也有如此武功。」肯定就是這名叫阿福的傭人暗中對付的。
「咦?啊?沒……沒錯!我阿福正是真人不露相,你若是識相,就快快滾蛋,免得我……我正義福就要你難看!」原來當好人還是刀槍不入的,難怪夫人這麼愛當好人。
阿福扠腰,一副正氣凜然相。「我勸你早日改邪歸正,免得……你……你偷襲!」話一完,「咚地」就倒地。
尹可鷹冷哼一聲,揉了揉拳頭,睨了一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阿福,冷笑:「沒用的傢伙!」見霍水宓悄悄地往東邊拱門移去,他不怒反笑。「我倒要瞧瞧還會有誰出面救你?愈難得到的,才能更顯出它的珍寶。你說,你還能逃多久呢?」
「你……你眼中沒有王法嗎!」
「王法?沒有物證,官爺又能耐我如何?」他邪邪地笑著,疾飛過去。
「啊!」霍水宓拔腿就跑。離那主房尚有一個拱門的距離,霍水宓驚喘,她的頭髮教他給拉住,一把扯向地面。
「你還能往哪逃!」
「啊啊……」她撲向地面,氣喘吁吁地,咳了好幾聲。「你……老爺跟你沒有仇啊!你不怕老爺報仇嗎?」
「我若怕了,也就不敢來了!他不敢殺我,殺人是要償命的,依他的性子是不會為一個女人賠上一生的。」他陰沉沉地:「你就跟向陽他娘作伴去吧!別忘了下去見閻王時,告上那姓徐的一狀,若不是他,你與向陽他娘怎會正值青春年華便香消玉殞……」
「住口!老爺可不是什麼殺人兇手!」霍水宓叫道。
「咦?聽你口氣,倒是死前還挺崇拜那姓徐的?你才跟了他不到一年,就崇拜他到這種地步?他十五歲同向陽他娘成親。共有十七年頭,這十七年裡的相處,可不見有任何崇拜,那姓徐的功夫倒進步不少,懂得讓女人為他傾心了……可惜,你與他的緣份只能到此了。」他綻出邪笑。
霍水宓眨了眨眼,見他要撲上來了,她睜大眼,尖叫道:「救命啊……」
「差爺,就在這兒。」響亮的聲音猛然擊中他僵硬的身軀。
拱門外站著一排官差,最前頭的是王莫離。他扮起一副悲痛的模樣,道:「幸好今兒個正巧官爺們過府視察,否則豈不叫這登徒子得了逞?」王莫離痛恨道。
「啊,老爺……」霍水宓瞧見官爺排排站開,走出老爺來,她眼眶一紅,爬起來就要撲進他的懷裡。
尹可鷹見狀,正要伸手抓她當擋箭牌,王莫離身形疾動,擋住這一抓。
「嗚嗚嗚……老爺……我好可憐……嗚嗚嗚……」她的臉蛋深深埋進他的胸前。
徐蒼離聚起眉頭,低語:「你可還好?」
「我……我怎麼會好?要不是……嗚嗚……老爺及時趕到……嗚嗚,水宓可能就要跟老爺天人永隔了,嗚嗚……我真的好可憐……」
徐蒼離聞言,差點笑了出聲。她的嗚咽聲如同她醉酒後的假哭,很明顯,卻唬得一排差爺聽得呆了。雖然她身上的衫裙扯下好幾塊,但穿得多,所以仍是沒露出半點肌膚,他還是脫下袍子,披在她肩上。
「好了。別哭了,有差爺在此,會為你作主的。」他低哄。
「嗚嗚……真的嗎……」霍水宓從他懷裡迅速抬了眼,又立刻垂下埋進他的懷裡,像極了含羞帶怯又怕生的女子。「老爺,差爺們真的會為水宓作主嗎?」她楚楚可憐地問。
「好可憐的夫人吶!」其中一名官差忍不住道。這麼瘦弱又膽小的夫人好像風一吹就飄走,竟然也有人忍心欺負她!太可惡了!不過這徐老爺怎麼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超級惡棍?!
「該死,你耍詐!」尹可鷹狼狽地擋下王莫離一招。他剛復原。氣力尚未完全回復,當然敵不過這姓王的!
「遇上你這種小人,就該使詐!你以為徐府的人當真全都瞎了眼,不知新廚底細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輕鬆就拿下他來。王莫離沉下臉,押著姓尹的,嚴厲低語:「十多年的糾葛該有一個結束了!」
「哼,差爺是被收買了嗎?只知捉我,那姓徐的惡名昭彰,害死妻子,怎麼你們就不動手?」他不服,不服極了!
「大膽!竟敢中傷咱們衙門中人被收買了,要是傳了出來,咱們豈不要丟了官職?」
為首的捕快怒喝,雖然暗中真的收了不少銀兩,但這姓尹的犯了罪是事實,他們只是請大人判罪判重點,最好永遠不出牢門,為民除害有什麼不對?
「王總管!」為首的捕快不用動手,滿意地看見王莫離一掌讓姓尹的暫時夢周公去也。「我瞧徐夫人驚嚇過度,徐老爺理當陪著夫人。不如你同我們一塊上衙門,好盡快由大人審理。」
「嗚嗚,老爺……那他還會不會再出來……」一說到這兒,霍水宓就打起哆嗦來了。
「這……」徐蒼離雖然沉著臉,但仍唱作俱佳地響應。「這可就要看大唐律法了!」
「老爺……」怪異的叫聲從拱門後傳過來,一路爬行過來的阿福努力地開口:「咦,差爺也在這裡啊?我要申冤啊,有個欺負夫人的登徒子把阿福打得死去活來,差點去了半條命……咦。就是他!」怎麼這麼巧?「狡猾福」又出現了,他可憐兮兮地:「老爺、王總管,阿福拚了命的保護夫人,瞧我這一身的跌打損傷,肯定是少不了一陣藥錢的……差爺,你抓我起來幹嘛?我走不動了!我快被打死了,能不能添些藥錢給我……」
「你放心!你同咱們一塊上衙門作證,若是能判重罪刑,相信徐老爺會獎賞你的。」一起半拖著軟趴趴的阿福離去了。
「嗚嗚嗚,老爺……他們都走了嗎?」
「走了。」
「真的?」霍水宓抬起臉。果然一夥人早就教王莫離早早帶開了。她撫著胸口。驚魂甫定:「還好,幸虧有老爺在,不然水宓准逃不了的。」
「你當真沒事嗎?」親眼瞧見她摔了好幾跤,只怕早就瘀了。
霍水宓眨眨眼,黏上他的身體。「還是老爺的身子好聞好看,不會瞧了讓我作嘔。」
徐蒼離教她抱怨的語氣給逗笑了。他的娘子的性子倒是愈來愈像紅紅了,在徐府裡她活得自由自在,許多以往不敢做的事她全做了,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小心瞧見長工打著赤膊,總會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可見了他的,非但不躲還自動纏上一夜。
唉,原是一個羞答答的小娘子,瞧他把她縱容成什麼樣子。
「老爺,我演得可好嗎?」霍水宓揪緊他的衣角,滿足地低語:「總算,水宓也幫上忙了。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會欺負咱們一家子了,是不!」
她貼著徐蒼離的胸口上。忽感震動了一下,像是徐蒼離在歎息。
她仰起臉,瞧著徐蒼離不算太高興的表情,問道:「老爺,咱們是不是還有許多的『敵人』?那可不打緊,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一個,咱們解決一個;來兩個,咱們就解決一雙……啊啊!」她的唇教徐蒼離給堵住。徐蒼離的臉逼近,顯有些狂騖怒意,可是她現在不怕了,反而很愛瞧著他的臉,不管高興的、生氣的,不自在的,總之只要是屬於他的,她都能欣然接收……換句話說,在她眼裡,徐蒼離降格成了紙老虎,沒啥好怕的。
「向陽都給你瞧些什麼書?」他的娘子竟然懂得暴力了?!老天爺,他是不是當真太放縱她了?
「才不呢!我是從老爺的書樓裡拿出來的,是王總管告訴我,那些是老爺年少時候愛看的書。」她的眸子彎彎如月。「我嫁給老爺不過幾個月,對於老爺的過去一無所知,有時候想想如能早幾年遇上老爺,水宓是不是會更滿足快樂,可這只是水宓的私心,時間是沒法子倒回的,我只是想找個法子能更親近老爺年少的時代;若老爺願意,水宓也願意將自個兒一點一滴的過去全說給老爺聽,只要老爺不嫌煩。」她微笑著,擺明了就是「我說,你也說」。
徐蒼離瞧著她。她像是沒聽見先前那姓尹指責他是殺人兇手的那一段!她不怕嗎……還是早知情了?徐府有哪個多嘴的下人敢……
他眼一瞇,沉聲道:「那個多嘴的莫離?」
「啊啊,教老爺發現了!」霍水宓揪著他的衣衫,埋在他的胸前裡。「老爺不是殺人兇手!只能怪老爺跟大姊無緣!」
「當年老爺升十五歲,就娶了大他兩歲的許家女兒,老爺當然不願,才十五歲哪!他能讀能武,又是已故老太爺嘴裡的商業奇才,他不愛已故夫人,經年累月地跟著老太爺南北跑,而夫人也嫌棄老爺不夠斯文有禮,後來就在死去的夫人百般寂寞之下,跟著府里長工勾搭上,原本第一胎的月璽小姐,大伙都以為是老爺之女,老太爺高興之餘還賞賜了徐家的金煉給月璽小姐,哪知後來老爺在倉房發現死去的夫人跟長工……」
霍水宓嫁過來的某日,王莫離悄悄告了密,免得她由旁人耳裡聽到不實的傳言。
「總之,當年徐、許兩家有生意上往來,尤其許府又是地方首富,休妻不可能,老爺一怒之下,就此長住京城。也不知是不是許老爺瞧著這門親事有利,強迫夫人嫁過來,所以夫人存著報復的心理,又同青梅竹馬的表哥勾搭上。啊,我可曾說過那姓尹的便是已故夫人的表哥?你可別以為他是為了已故夫人來處處挑釁,當初尹府家道中落,依附許老爺生存,原本以為會將夫人許配給他,哪知竟然配給老爺,尹可鷹就是要逼老爺休妻,好再娶已故夫人過門,偏偏教我給發現了,將那姓尹的趕離城,卻已不及……總之,環境能改變一個人,夫人原就在富裕環境下所生,性子嬌氣又好強。」
王莫離是遠調回徐府來,看管著那夫人。他親眼所見,原本一個大家閨秀因不甘寂寞,竟成了眾人眼中的蕩婦。多可怕,同是女人,卻是不同的命運,倘若當初嫁給老爺的是水宓夫人,鐵定有不同結局。試想。大熱天的,當他打著赤膊幫忙砍柴時,水宓夫人一見到便嚇到驚叫連連,忙逃命去了,害他也跟著跳起來,還以為他的肩上是不是多了什麼可怕的毛毛蟲,但已故的夫人就不同了,一見他打著赤膊,卻是目不轉睛地瞧著,像在垂涎一頭上等豬肉,教他晚上睡覺還得先關緊門窗,一回想起來就一陣哆嗦。
「所以啦!」當日王莫離下了個結論:「後來夫人因血崩而死,那姓尹的眼見喪失一個好機會,難免恨死老爺,才放出風聲是老爺干的!夫人,你可瞭解了嗎?」雖知事後會被老爺狠罵上一頓,但還是「盡忠」的說出事實。瞧,他真是忠心不貳,這種奴才哪裡找!
霍水宓窩在徐蒼離懷裡,低語:「如果老爺不理我,水宓一定會難過至死……」不知該不該同情大姊。老爺若是喜歡上許家小姐,那如今她又怎會有機會這麼快樂?也許她還只是個不起眼的霍水宓……
「你不怕嗎?」徐蒼離拱起眉。「莫離是府裡人,說的總與外人有所出入,也許你哪日聽見外頭閒言,才會明白我是多駭人的鬼!」
「那,水宓也成了鬼婆子了。如果連這麼瞭解老爺的王總管都不能信的話,哪外人的話就更不足採信了……」她小聲地笑著:「老爺,對於我的信任,你是不是該獎勵一下呢?」
這女人!徐蒼離當真教她給逗到無奈了。糾葛十多年的怨教她這樣輕描淡寫的,是他看得太嚴重,還是她看得太開了?
她紅著臉,撫上徐蒼離的臉。「以往老爺有的是嚴師、是嚴父,所以不懂親情,從現在開始……」
「等等,這也是莫離同你說的?」嚴師?!嚴父?!若是叫爹聽見了,准從墓裡爬出來狠罵莫離一頓。何時他徐蒼離的老爹成了嚴父?!
「不對嗎?這是王總管說的啊……」難道那個王總管騙她?不像啊!當日見他的眼還滑下淚珠呢!
「救命啊……爹,是爹啊!」忽地,傳來尖叫,徐月璽背著紅紅,扶著徐向陽一步一步從主房的密道走出來,一見徐蒼離欣喜若狂!「向陽,爹在啊,一定來得及救娘……娘!」
「呃?」撐著最後神志的徐向陽一聽她喊「娘」,努力定睛一瞧。「你!你……你怎麼在這兒?」怎可能?怎可能?他是不是又在作夢了?
霍水宓噙笑,放開徐蒼離的衣角,跑向他們。
「啊,向陽,你還沒睡著啊?」
「你……你……」徐向陽張口結舌的。尤其看見緩步走來的徐蒼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那姓尹的呢?沒傷了你嗎!」
霍水宓掩嘴笑了。「這是王總管和我的主意。殺人是要償命,不如教他受大唐律法的制裁。你放心,老爺暗中保護我,他可不會讓我受到一點損傷的。」說到最後,她還微微得意起來。
徐向陽震醒了神志。「你的意思是……先前在書樓的那一幕全是特意安排上演的?」
霍水宓賊兮兮地笑了。「我是你們的娘嘛,不管是不是排演,只要有人敢欺負你們,我自然會保護你們的。」
「你這蠢女人!」如果不是四肢無力,他會跳起來狠狠揍她一拳,才不管爹是不是在場!她害死他了!虧他死命撐著眼皮一路拖行過來,她……她……咦,她用這種渴求的眼神看他幹嘛?
「向陽?」軟綿綿的聲音無故教他起了一身冷汗。
「幹嘛?」
「你忘了在書樓說過的話嗎?」
「我……我說過什麼了?」
「你說只要我活下來,你就會叫我聲娘。」她眉開眼笑地。
「誰……誰會記得情急之下說過的話?」
忽地,她的臉垮了下來,轉身埋首在老爺懷裡。「嗚嗚嗚,老爺……你的兒子騙人,他明明答應我,要叫我聲娘的,虧他還想學老爺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嗚嗚,鳴嗚……」
「喂喂!不要扯到爹……」他悄悄瞄一眼爹,好像沒生氣呢!
「叫聲娘有那麼困難嗎?嗚嗚,我所想的也不過就是一家子和樂融融地在一塊,鳴嗚……反正我老是教人瞧不起,嗚嗚……」
徐向陽咬牙。「我……我……我徐向陽向來一諾千金,說過的話沒有不履現過的,叫就叫!」又不會少塊肉!她再哭下去,難保爹不會打死他!
「當真?」半邊臉從徐蒼離的懷裡露出來,笑道:「我在等著呢!」
「你!」徐向陽齜牙咧嘴地。她倒是愈來愈聰明,懂得躲在爹的懷裡,好教他不敢動她!
「喊啊!」
「啊,哦,呃……不行了……我一定是放鬆後,想睡了……」他眼一閉,「咚」地倒向地面。
「向陽!」
「是藥效發作了。」徐蒼離面無表情地說。
「啊,對,我差點忘了。也難為向陽了,我原以為他一口氣吞了那麼多包子,應該一入暗道,就會睡上一天,哪知道他還能撐過來。無妨,反正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他醒來,總要他喊我一聲『娘』的!」
呸!作夢!她以為她在玩逼口供遊戲啊?要他徐向陽再喊她一聲「娘」,不如一頭撞……不不,話先別說得太滿,總之,他夠聰明,懂得裝睡躲過這一劫。
「娘,向陽他不喊。可是他是關心的,要不然也不會死命走出暗道。」這是徐月璽的聲音。
「我知道。」是那蠢女人的聲音,好像在吸鼻子,該不是又要哭了吧?
「走吧。」爹的聲音好像有點古怪,有點笑意?!「瞧你一身都是泥了,回房教珠丫頭幫你換件衣服吧!」
「嗯。」聲音好像有點遠離了。喂喂,那他呢?就算這蠢女人和月璽扶不動,爹也可以抱他回去啊。
「那向陽躺在那邊怎麼辦……」霍水宓的聲音遠遠飄過來。還算她有點良心。
「就教丫鬟拿被子過來給他蓋吧!」
呃?等等!大冬天的,他睡在冷冰冰的泥地上,會著涼的啊!
完了完了,想避開小後娘逼供的方法有很多,不見得要虐待自己。
他想再撐起眼皮,卻忽然發現這一合上就黏著緊緊的,再也睜不開了。連思考也沒法子了。
喂喂,誰……來……救救……他……他不行了……陣亡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