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三木,你終於胖了哦!」幸災樂禍的打趣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口。
「溫少爺,把我害成這樣你良心何安?」咬牙切齒的瞪去一眼。
走出房門梳洗的唐平平掃了眼可憐的小書僮,淡淡的道:「找人來修理門板吧!」
「少爺……嗚……還是您最好了。」三木眼眶含著熱淚就要撲過去撒嬌,卻被一隻大手給中途攔截,並且被扔到一邊涼快去。
「溫少爺,你謀殺啊!」摔到地上的小書僮發出指控,摸著可憐的屁股站起身來,忿忿不平的怒視溫學爾。
「不許對他投懷送抱,記住了。」狠狠的撂下警告,然後笑咪咪的朝井台邊正在洗臉的人走去。
「唐兄,要不要我幫你洗?」
唐平平冷冷睨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後便快速的將臉擦拭乾淨,並用力的漱完口,隨即遠離井台。
「唐兄,你這樣會傷害到我一顆脆弱的心靈的。」溫學爾似真還假的捧心蹙眉。
「西施是美女。」他淡淡陳述一個事實。
「我也是美男啊!」溫學爾毫不謙虛的說。
「西子捧心自古就有,再來就只有東施效顰,唯獨沒聽過美男捧心蹙眉的,溫兄聽過嗎?」
綿裡藏針、笑裡藏刀,果然他惡劣的性格是天生的,溫學爾用力的揉搓著手裡的布巾,用以發洩心頭的憤懣。
「三木,做飯去,我不反對你等我吃飯的時候再詛咒他。」
溫學爾不滿的目光立即朝三木射過去。
「我會吃完飯再詛咒。」小書僮用力保證。
唐家主僕都欠扁,不過,他只會扁三木。
「哇……少爺救命啊!」
「居然敢詛咒我,我扁!」
看著那兩人再次的激烈衝突,唐平平聳聳肩,自顧自的往大門走去,這個時候還是去河邊散步的好,眼不見為淨啊!
清晨的風帶著微微的涼爽,感覺十分舒服。
順著河邊一直往上走,可以看到一片茂密的草地,他停了下來,然後席地而坐欣賞起山村帶著薄霧的迷濛景致。
驀地一道白光閃過,原本正吐著蛇信接近唐平平的一條花斑蛇,自頭下七寸而斷,讓他不由得一愣。
「平姑娘受驚了。」
唐平平震驚的轉過頭,只見一名紫衣武士在她身後單膝下跪,神態恭敬的請安,心頭不禁暗歎,這下她是真的受到驚嚇了。
「一別經年,姑娘安好。」
如果你們永遠找不到,我會非常好,她心下暗自感慨。
「這樣偏僻的地方也虧你能找得到。」唐平平心中是五味雜陳啊!
紫衣武士的頭低垂,實話實說,「昨日屬下路經市集,聽到有人高呼姑娘的名宇,這才得以找到姑娘芳蹤。」
是錯覺嗎?紫衣武士偷偷抬眼,發現唐平平神色如常的坐在原地,可是方纔他明明有聽到磨牙聲。
好恨!原來真的是那個大孔雀暴露了她的行蹤,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的。
「太君有令,請姑娘速速回府。」
「如果要回去,我何必逃出來。」她無奈的歎氣。
「姑娘這是在為難屬下。」
她看著態度始終恭敬的紫衣武士,「你何嘗不是在為難我?」
紫衣武士聞言不禁沉思了下,是的,他也在為難平姑娘,他們這群紫影比任何都清楚平姑娘為何要離家出走。
「那屬下得罪了。」想到自身的使命,紫衣武士強將心頭的不忍揮去。
「是嗎?你認為單憑武力就可以帶我回去嗎?」
紫衣武士一陣遲疑。
唐平平露出一抹淡不可見的笑容,聲音極輕極淡,「想試試暴雨梨花針的威力嗎?」她慢慢的跨上一步,紫衣武士立即後退三尺有餘。
「姑娘研製成功了?」紫衣武士的額角開始沁出冷汗。
「足夠傷人了。」她輕淺的笑,神情愉悅且自信滿滿。
「屬下不會放棄的。」幾個翻身閃躲之後,紫衣武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笑意從唐平平的臉上消失,一抹苦惱浮現臉上,連這麼隱蔽的山村都被他們找到了,那以後要往哪裡藏身才好?
「妳是姑娘?!」詫異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唐平平飛快的轉身,就看到溫學爾一臉驚喜交集的站在身後,心下暗惱他是幾時來的?
「妳不是男人,太好了!」溫學爾開心的笑起來,他愛上的不是男人,是女人。呵呵,太好了!
「不許抱我……」噢,她早該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惱怒的瞪著緊緊抱住自己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啊!
用力抱緊懷裡的人,他興奮的叫道:「這下子,我摟妳抱妳就不怕世人的鄙視眼光了。」
「但我會鄙視你。」她咬牙。
「沒關係,妳儘管鄙視,只要妳讓我抱就好了。」溫學爾很不要臉的如此說。
如果真有暴雨梨花針,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用在這個厚臉皮的男人身上,一定!
「你究竟要抱到幾時?」唐平平的聲音無力極了,即使清晨的空氣涼爽,但是這樣的季節,兩個人抱在一起太久還是會出汗的。
溫學爾的熱氣噴在她的頸間,小聲的咕噥著,「真想親親妳。」
唐平平的身子馬上為之一僵,然後毫不客氣的抬起腳踩下去,這個登徒子!
「哇!」下一刻他就抱著腳丫子開始亂蹦亂跳,模樣像極了一隻大白兔。
目光不經意的掃過方纔那條蛇,唐平平走過去俯身拾了起來,蛇肉是極鮮美的,中午可以加菜了。
「有沒有毒?」溫學爾抱腳跳了過來。
「沒有。」
「女人不是都很怕蛇蟲的嗎?」
唐平平有種錯覺,他似乎非常希望她怕這類東西一樣。
「如果妳也怕,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摟著妳好好安慰一下了。」
果然!
「我的膽子很大。」她非常用力的打破他的綺想。
「我不介意妳膽小的,妳不要硬撐了。」
聽著溫學爾跟在身邊不停的碎碎念,唐平平的嘴角悄然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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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地方住久了,自然就會衍生出感情來,所以即使是一向五湖四海遊蕩慣了的溫學爾,在要離開槐樹村的時候也不禁心生留戀,這個僻靜的村落是除了「庸人谷」外,他待過最久的地方了。
「少爺,為什麼一定要走呢?」三木不理解。
唐平平負手望著天邊的白雲,淡淡的道:「該走的時候自然就得離開了。」
青天白雲古樹下,一身粗布衣衫的唐平平迎著微風佇立,舉目遠眺。
她不是一個美麗的人,但是相處越久,就越容易被她身上的那股寧靜且穩定人心的氣質所吸引,使人甘願沉溺其中而毫無怨言。
「那我們要去哪兒?」
「先離開再說吧。」眸底閃過一絲微惱,要擺脫紫影的追蹤可真要費一番功夫了。
是因為那個紫衣人吧?溫學爾的嘴角揚起一抹頗具興味的笑容,嘻皮笑臉的靠近,「妳不會拋棄我吧?」
唐平平瞪他,死命的瞪。
三木忍不住摸了摸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感覺溫少爺越來越變態了,好像隨時隨地準備吃他們少爺的豆腐,並且不時的以言語進行挑逗。
「從現在開始,我不認識你。」她一字一句從牙齒縫裡進出,她絕對不想一邊憂心紫影的追蹤,一邊還得操心自身的清白,而明明這傢伙長了一張桃花臉,卻偏偏喜歡賴在她這樣平凡的人身邊揩油,真是沒道理。
「小平平,妳不是這麼狠心吧?」他馬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伸出食指和拇指輕輕扯住唐平平的一角衣袖,怯怯的瞧著她道:「妳想吃完就賴帳,可憐我這樣的如花美眷居然遇人不淑……」
忍,她忍……雖然真的忍得很辛苦。
「少爺,您真的……」三木指控的目光落在主子身上。
「我沒有。」她怎麼可能把一個大男人怎麼樣,尤其這個大男人還是個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明明就有,自從妳那次在洗澡的時候將人家看光光,蹂躪完人家後又順手拿走了衣服,自那時起,人家就對妳死心塌地,癡心不悔……」
忍,忍……可是嘴角還是無法抑制的開始抽搐,並且越來越明顯、頻率越來越快,終於忍無可忍暴喝一聲,「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哇!」他狀似受到驚嚇,一下子就緊緊抱住了她,顫抖著聲音道:「人家當然很確定自己是男人,而且妳不是已經親自檢驗過了嗎?」
她檢驗?唐平平的腦中閃過那日他從水中一躍而起的畫面,腦袋「轟」的一聲就炸開了,嫣紅嬌態瞬間爬上雙頰。
看到她羞窘的神情,溫學爾偷偷的竊笑於胸,吐著熱氣的唇湊到她小巧的耳垂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有沒有偷偷流口水?」
「溫學爾!」她抓狂了,用力掙扎想甩開他如鐵鉗一樣的桎梏。
三木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人像麻花一樣的糾纏在一起進行著角逐戰。
溫學爾的眼神慢慢變得熾熱起來,沙啞的低語,「別動。」
唐平平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抬頭看到他漲滿情慾的眼神,再看看他額角微微沁出的薄汗,當下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可是,兩個人實在貼得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體的某一處變得硬挺起來。
「怎麼辦?越看妳越可口啊,我的自制力越來越薄弱了呢!」他將頭埋在她白皙的頸間發出低沉的笑聲。
唐平平不敢接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手心已經緊張得沁出冷汗。
「放心,我會忍到洞房的。」他笑著安撫她。
洞房?他果然想太遠了。想到自己的身份,唐平平的眸光為之一黯,結婚生子眼她是沒有緣分的。
靜靜的抱了她一會兒,溫學爾才慢慢的放開她,並退後三步,帶著幾絲調侃的看著她,「妳再不喘氣我真怕妳會憋死哦!」
被他一說,唐平平才猛然覺得心口有些氣悶,臉上浮現一絲尷尬。
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後方的一棵大樹,溫學爾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剛剛他感到了一股殺氣,想來是有人非常不滿意他對待他們「平姑娘」的方式。
「三木,走吧!」唐平平迅速收起自己煩亂的心情,面色一整的對小書僮吩咐道。
「哦。」三木詭異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總覺得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一行三人慢慢向遠方走去,一個紫衣武士從樹上翻身落地,眉頭緊蹙的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爾後右手一揚,一股淡紫色的煙霧直衝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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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如茵的草地上懶洋洋的躺著一位俊美無儔的藍衫男子,因陽光直射而半瞇起眼,漫不經心的望著佇立在岔路口的身影,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布料雖粗劣,但裁剪合宜。而這樣粗劣的衣衫穿在唐平平的身上卻並不顯寒愴,反而越發突顯她那形諸於外的靜謐氣質。
不過,半瞇的鳳眼閃過一絲戲謔,她的身材跟她的名字真的很貼切,平平——前也平,後也平。也難怪他當初會誤會了,她的胸部不用束緊就已經跟男子一樣平了,說話行事又掩飾得滴水不漏,態度從容大方,還真是騙慘了他。
「平弟,走哪條路需要考慮這麼久嗎?」久到他都想好好睡一覺了,太陽曬得好舒服,也好——熱。
「對呀,少爺,太陽曬得我頭暈,您到底選好了沒?」
雙手撐在腦後,溫學爾輕笑道:「三木,你好歹還有幾片葉子遮陽,你家公子頭上可什麼都沒有呢!」
三木抬頭看看自己手中綴滿葉子的樹枝,撇嘴道:「沒差了,根本沒有用。」
「唉!」
輕歎逸出薄唇,一雙細眉微攏,「五岔口呀!」
「岔路多不是正好嗎?妳怎麼反而苦惱起來了?」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針,真難堤漠。
「可我們只有三個人啊!」
「嗯?」溫學爾戒備的盯著她。
「還差兩個呢。」
「嗯?」鼻音加重,劍眉微蹙。
唐平平的目光慢慢移向躺在車上的欣長身影,眸底閃過一抹燦亮。
溫學爾莫名的覺得頸後有些涼,她這個眼神太像了!太像小師妹每次整人前的預兆。
「想都不要想。」他搶先開口拒絕。
唐平平揚了揚眉,緩走定了過來在他面前蹲下,唇角微勾。
哇!更像了!溫學爾連忙從地上竄起,足尖一點就飛到三丈外的大樹上,從茂密的枝葉間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妳肯定姓沈。」不然至少也跟小師妹有八等親以內的關係。
唐平平先是愕然,爾後一股扼制不住的笑意湧上心頭,看來他一定曾被他小師妹整得很慘。
「我姓唐。」她再次重申,「你先下來,我有話說。」
「不聽,絕對不聽。」
「你的輕功據說不錯。」她逕自的往下說。
「妳的表情充滿陷阱。」
「你多心了。」
「絕對沒錯,這是我多年被整的經驗總結。」
「那算了。」
嗄?這麼容易就放棄?溫學爾頓時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三木,上路。」
「來了,少爺。」三木急忙扔掉手上的樹枝跟上前去。
「從今天開始我們分道揚鑣。」
「少爺!」他慘叫。
「你的賣身契。」她從袖中摸出一張紙遞過去。
「少爺不要我了。」三木哀怨極了。
「因為我要逃難啊。」她歎氣。
「我們一起逃。」三木的眼睛閃閃發亮,十分堅持生死與共的信念。
「這是逃難耶。」唐平平重申,怎麼他會一臉這麼興奮的表情?
「對啊,我果然沒有跟錯主子。少爺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此時被壞人追殺,我更要誓死追隨。」
瞠目結舌的看著三木連比帶劃的激動神情,唐平平登時啞口無言,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收這個書僮。
「對嘛,大家一起作伴才有意思,遇到困難時好歹也抵得過一個諸葛亮。」溫學爾從樹上飛回來,一臉「我也賴定妳了」的神情。
唐平平一言不發的從袖袋中摸出五顆黑丸。
「哇!」溫學爾誇張的大叫一聲,怎麼她跟小師妹一樣,可以隨時從身上摸出一些藥丸什麼的。
「將這五顆信號彈在相距至少二十里的五個地方丟放。」
「妳想甩掉我。」他肯定的說著。
唐平平瞄他一眼,口氣很淡也很穩,沒有任何的心虛,「你的輕功據說在江湖上少有敵手。」
「有啊,蘇大姑娘就是一個勁敵。」他據實以告。
「踏月無痕鬼見愁的蘇大姑娘自然是此道高手,否則不會被稱作『踏月無痕』,但是不可否認的,你的輕功也是江湖排名十大之一。」
「妳在誇我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再踩上一腳?」他甚不滿意了。
「事實如此。」
「但是我不爽。」他咕噥著。
對他類似小孩子耍賴的口吻,她刻意選擇忽視,否則她肯定會笑場,「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幫忙?」末了挑眉以對,大有不幫就決裂的架式。
哇咧,她都這麼說了他敢說不幫嗎?溫學爾可憐兮兮的接過藥丸,「小平平,妳要發誓不會拋棄我另覓新歡。」
三木忍不住猛搓胳膊,溫少爺的神態好噁心,讓他渾身起疙瘩了。
唐平平沒吭聲。
「妳不發誓代表妳要另覓新歡,怎麼這麼沒良心。」
他真的是男人嗎?他大概生錯性別了,面對溫學爾矯揉造作的神態舉止,唐平平也只能如此猜測了。
「小平平——」溫學爾再次哀鳴著。
想都不想便一把將三木肩頭的包袱塞進他懷裡,「你帶上這個去,如何?」這樣可以算是保證了吧!
溫學爾馬上笑容滿面,「好啊好啊,這裡面可是妳所有的家當。」
「那還不快去?」
直到溫學爾的身影在遠方消失不見,唐平平才轉頭對著書僮吆喝一聲,「三木,走了。」
「我們不等溫少爺了嗎?」
「如果要等他,我就不會讓他去放信號彈了。」
三木頓時恍然大悟。
「可是,我們的家當……」
「有錢還怕買不到嗎?」
說的也是哦,還是少爺聰明。
等到日落西山的時候,某位完成任務歸來的美書生看到空空如也的五岔路口,不由得發出一聲狂吼——
「唐平平,我不會放過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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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有點癢,伸手摸了摸,再望望身後的小書僮,唐平平安慰自己一定是幻覺,沒事沒事。
「少爺,天快黑了,我們要夜宿荒郊嗎?」
抬眸看著天邊絢爛的雲霞,唐平平道:「還沒黑,趕緊走吧!」
「可是,只怕翻不過這座山天就全黑了。」三木實事求是的分析。
唐平平看他一眼,泰然自若的道:「那就夜宿荒郊。」
「啊!」三木傻眼之餘,只得認命趕路。
飛鳥晚歸,夕陽餘暉漸淡,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漫不經心的看著兩旁的景物,唐平平輕描淡寫的問道:「三木,如果是你,明知道有人在後面追趕你,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沒命的跑。」
「哦,這是常理。」她同意。
「那少爺打算怎麼做?」他家主子絕對不是常人,這一點他可以十分的肯定。
「慢慢走嘍。」她微笑起來,成竹在胸。
他就知道。
「但要是被溫少爺追到的話,您會很慘。」不由自主的轉起幸災樂禍的念頭。
唐平平不懷好意的瞥他一眼,淡淡的說:「在那之前你會更慘。」這個烏鴉嘴。
三木馬上縮了一下脖子,還不時向四周張望了下。
晚風拂過林梢,帶起一大片樹葉沙沙聲,偶有飛鳥低鳴,倒也頗有詩意。
「夕陽送晚歸鳥隱,清風帶月逐雲飛。」背負雙手,唐平平慢條斯理的吟出一句詩。
「少爺,您興致真好。」三木歎氣,真不像是個逃亡的人啊,他們這樣反而還比較像是出門遠遊的人。
「身上有火折子嗎?」她突然問道。
「從不離身。」他馬上從腰問拿出以示證明。
「會抓野味嗎?」
三木狐疑的瞧著主子,遲疑的開口,「少爺,您不會是想讓我去打野味吧?」
「真聰明。」
三木苦了臉,「我以前只偷過雞鴨。」在大城鎮裡乞討,可不需要什麼野外求生技巧啊!早知道會有「從良」的時候,他一定會惡補一下的,也不至於面臨如此窘境。
不以為意的聳一聳肩,唐平平神色從容的道:「大不了餓肚子了。」乾糧都在包袱裡,而包袱給人了,餓一頓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反正她的食量一向不大。
三木一臉世界末日的表情,因為他可有問題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肚子會受不了啊,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無底肚。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白日濃蔭遮日、綠意盎然的樹木,如今在黑暗中顯得影影綽綽,好像地獄來的魑魅魍魎。
「噢——」遠處傳來一陣狼嚎聲。
「少爺,狼……」三木開始發抖。
托腮望著竄起的火苗,唐平平感歎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乞丐出身的。」
三木委屈的繼續往火堆裡加柴,膽子小也不是他所願的啊,再說狼可是很凶殘的。
「有火就不怕狼會過來了。」
「少爺知道的好多喔!」他欽佩的說。
唐平平努了努嘴。多嗎?她也是逃出家門後才慢慢瞭解在外求生的艱辛,不過這並不需要講出來。
伸手摸摸肚子,再望望燒得「劈叭」作響的火堆,三木可憐兮兮的看向主子。
「餓了?」
「嗯。」小書僮拚命點頭。
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突然傳來異樣的響聲,唐平平秀眉輕揚,唇角微勾,「三木,去看看。」
「什麼?」他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餓了嗎?」
「是呀。」
「灌木叢中可能會有食物入籠。」她笑道。
下一刻就見三木以最快的速度竄過去。
那是一隻可憐的兔子,真的非常可憐。
三木在火光下檢視著獵物身上的銀針,至少有二十餘枚,簡直快成一隻人造的刺蝟了。
「少爺,您究竟在灌木叢裡裝了什麼呀?」早先見主子蹲在那邊不知道搞些什麼,現在看到這只受傷的兔子,他就更懷疑了。
唐平平淡淡的笑了笑,小心的用汗巾把銀針上的血漬擦乾,然後收起來。
「少爺您身上帶那麼多針幹什麼?」
「防身。」
「是暗器?」好像不少江湖人都會使暗器,而武林之中以使暗器聞名的只有一家,似乎跟主子還是一個姓呢。
「算是吧。」她模稜兩可的說。
三木跑到溪邊,收拾著手上的兔子,一邊分神問道:「少爺,您是江湖人吧。」還好他們選了一條小溪的旁邊夜宿,否則這隻兔子可沒法清洗呢。
「算是吧。」依舊是模糊的答案。
「那依少爺之見,溫少爺算武林高手嗎?」
唐平平看著火光無聲的笑了,點頭,「算。」要是連他都不算高手,整個江湖上能稱之為高手的也就不太多了。
「少爺是高手嗎?」
「我不會武功。」心頭泛起淡淡的苦澀,出身於江湖世家,即使不會武功也逃不開身為江湖人的宿命。
不會武功的江湖人?三木先是困惑,然後慢慢理解少爺先前的答案為何那麼模糊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