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南京 >> 麻雀變鳳凰,巧婦莽夫 >> 相公氣短作者:丹菁 | 收藏本站
相公氣短 第三章 作者:丹菁
    馴服吉祥,難嗎?

    不難,一點都不難,因為她很聽話。

    他長這麼大,見府裡的奴僕來來去去,她絕對是最為聽話的那一個,要她往東,她絕對不會往西。

    不過,從沒見過她笑,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笑?

    會吧,只要是人都會笑吧,即使不會開口笑,但若是命令她笑,應該是不會太為難她才是。

    只是,認識她至今六年,從沒見她笑過、怒過,更別說見她皺眉了。真想掐掐她那一張面皮,看看裡頭是不是上了漿,要不然又怎麼會像是毫無七情六慾的木頭一般?

    待會兒掐掐看好了。

    反正不管他怎麼整治那丫頭,她都沒表情,以往逗她都沒用,今兒個他就用命令的;呵呵,吉祥最聽話了,她絕對不會抗拒。就賭上這一口氣,儘管手段下流一些,也非要她臣服不可。

    是的,這是最後一計,也是最能夠治她的一計,要是連這一計都沒用……

    文字慎斂眉計畫著,大步地跨進文府,打算快步地跑向自個兒的院落時,卻在前庭瞧見了一抹身影,教他猛地停步,兩眼往後一探。

    一雙漂亮的大眼眨了又眨,他遲疑地開口道:「吉祥?」

    正拿著掃帚灑掃前庭的身影驀地轉身,清秀的眼直瞅著他。「相公,你怎麼回來了?要用膳了嗎?我到廚房吩咐一聲。」

    「現下是什麼當頭,你問我要不要用膳?」

    當他是豬啊?還沒晌午哩!

    每每見著他就問是否要用膳、要更衣、要就寢、要沐浴?這六年問下來,他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個兒是不是殘廢了。

    「快要晌午了。」吉祥淡道。

    文字慎翻了翻白眼,再正眼瞪著她。「我管現下到底是不是晌午?我管的是你為什麼在這兒灑掃?」

    吉祥瞅著手中的掃帚。「這是我的工作。」

    「你是文府的四少夫人,居然敢拿著掃帚站在我的面前,還告訴我這是你的工作?」有沒有搞錯?都今非昔比了,她已經不再是個小小的奴婢,哪裡需要再幹這些粗活?

    「不成嗎?」她依舊清冷,清秀的五官沒有摻上半點多餘的情緒,只是拿著一雙瀲灩的水眸直瞅著他,一副很正經地詢問他的意思。

    「廢話!」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啊!

    「可是,大哥說,若是我肯管管這府裡的大小事,他一個月會給我一些餉銀。」

    「你居然相信一個酒鬼說的話?」老天啊,虧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居然連大哥說的話都當真……不對,她要餉銀做什麼?「等等,你為什麼要大哥給你餉銀?」

    哎呀,差點教她給矇混過去了。

    「大哥是一家之主,再者爹也說過,他在朝為官,大哥等於是兄代父職,倘若有什麼事,就直接找大哥便成。」她說得頭頭是道,清秀的五官動也沒動。

    「換句話說,是你想要銀子?」文字慎蹙緊眉頭。「你想要銀子做什麼?」

    她該不會是在宅子裡住久,就連三哥那銅臭個性都給傳染了?

    「我……」吉祥神色微僵地吞吐不語。

    睨了她稍稍閃爍的眼神,文字慎心底大喜,嘴咧得大大的。「怎麼,你是不是想要買些姑娘家要用的東西?」瞧瞧,這還是頭一回哩。

    她一向應對自如又條理分明,幾乎要讓人以為她是個對答無礙的辯士了,怎麼今兒個卻吞吐得說不出話了?

    呵呵,就說終究是人,怎麼會一點神情都沒有?

    「是……」吉祥答得有些心虛,儘管神色未變。

    「同我說一聲不就得了?」好歹都已經是結髮夫妻了,難道他會虧待她嗎?他是那種人嗎?

    「我……」她低下頭,輕抿著唇。

    「要不,同帳房說一聲也一樣。」儘管口吻好似動怒,然而文字慎笑得可甜了。

    她吞吞吐吐的,瞧在他眼裡,說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總覺得不妥。」

    「啐,哪裡不妥來著?」

    吉祥抬眼直瞅著文字慎。「吉祥至今不曾取過一分不屬於自個兒的銀兩,也不曾取過一分不靠自個兒攢來的銀兩,要我什麼事都不做就上帳房領餉,我做不到。」

    「你說那是什麼話?」聞言,笑意凝在他的唇角。「帳房的銀兩也是我的銀兩,我說你可以用,你就可以用,還說什麼做不到來著,你現下是拐著彎罵我不學無術、游手好閒嗎?」

    到帳房拿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做不到……這是哪門子的說法?

    不過,她是個奴婢,出身是低,老家很窮,她才會這麼說,所以他倒也不怎麼怪她;但他可是天之驕子,哪裡需要擔心銀兩這回事?

    儘管文府四個兄弟皆不事生產,也吃不空這座金山,再者,她要的餉銀能有多少?話再說回來,她要銀兩為什麼不直接同他說,偏偏去找大哥商量?什麼叫兄代父職?

    去他的,大哥天天醉死在酒肆裡,他說的話能信嗎?

    「不,吉祥的意思是說,倘若你可以營份生意,其實是挺不錯的。」她的口吻輕柔,但聽來卻不像是勸說,反倒有點像在建議。

    「再說吧,我還沒玩夠呢,要我像他們那般找家店窩著,我哪裡受得住?」他很忙的,不時要到其他府上串串門子,上個食宴、賞花宴來著,他哪裡有時間營家店?

    「是嗎?」她不由得又斂下眼。

    「你真是那般缺銀兩?」缺到非要他營家店不可?

    瞧瞧,她那神情看似未變,但就連瞎子也可以看見她臉上的失望。

    「不。」她一如往昔的平靜道。

    見她又沉默了下來,文字慎不禁挑起眉。「大哥應允的那件事就先擱下吧,現下不如就這麼著吧,吉祥。」嘿嘿,他想到個好法子了。

    「什麼事?」」

    「你想要銀子,我可以不過問你要的銀子到底有何用途,但是我只要你做一件事,這事你若做成了,我便給你一兩銀子,如此一來,你就不會覺得拿這些銀兩,有些愧疚了。」這法子……不錯吧。

    她要銀兩?可以;想拿得心安理得?當然可以。

    「做什麼事?」她好奇地問。

    唉,看他笑得有幾分奸邪,她豈會不知道他腦袋瓜子裡頭在打什麼壞主意?只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教他利用的嗎?

    「只要你笑一個。」很簡單吧。

    他敢拍著胸脯說,這世上再也沒有像這樣輕鬆的攢銀兩法子了。

    「笑?」吉祥微微一愣。

    只是要她笑?

    「對呀。」他這相公算是疼她了,是不?

    笑一回有一錠銀子,笑兩回就有兩錠銀子,若是再多笑個幾回,會不會就掏空金山?他這句話會不會答應得太快了些?

    正當文字慎擔憂著,卻見她幾近呆愣地盯著自個兒,他不禁沒好氣地道:「怎麼了?笑一回便有一錠銀子,這種好差事你上哪兒都找不到,還是你該不會在這當頭想要漫天叫價吧?」

    疼她也是有分寸的,他才不會笨得任她予取予求。

    「不是,是我……」吉祥稍稍擰彎了眉。

    「如何?」

    該不會是要同他說,她不知道該怎麼笑吧?別笑掉他的大牙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不知道要怎麼笑。」她正色地直視他。

    「嘎?」

    不會吧……

    ***

    真教人不敢置信,這世間真有人不懂得笑啊。

    怎麼辦?照這情況看來,他真得要準備拿筆錢去堵二哥的嘴了,雖然二哥沒明說到底要下多大的賭注,但他說若自個兒輸了,就得自動去結清賒在摘月樓的所有帳目。

    文字慎不知道這幾年到底賒了多少帳在裡頭,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一筆帳款絕對不會太少。

    而眼前的女人,又如此不爭氣。

    不過是要她的一抹笑罷了,有這麼難嗎?

    見她很努力地扯開嘴角,依照他方纔所教導的程序慢慢往外延展,然後……僵直,而後,開始抽搐,看得他不勝唏噓。

    「不是這樣……」

    見吉祥唇角抽搐不止,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快要哭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著有人笑起來這般猙獰而駭人的,她幾乎可以同三哥比試比試了。

    怎麼會這樣子?

    只是笑而已,真有這般困難?

    「小爺,我笑得很怪嗎?」揉了揉笑得已經有點僵的臉頰和唇角,吉祥相當有誠意又認真地開口問道。

    很怪嗎?真的嗎?

    她不由得擰起眉,努力地依照他的要求再次勾彎著唇,努力地瞇彎著眼。

    「你還是不要笑好了。」這是他最終的結論。

    他真是不忍心再折騰她了。

    好端端的,卻硬是要她把一張清秀的臉給擰得如此猙獰,這真不是他所願,他只是不解,為何她居然連笑都不會。

    以往以為她是天性清冷,才會甚少形色於外,可如今瞧來,似乎是她根本不懂喜怒哀樂吧。

    「很古怪嗎?」吉祥不禁又問。

    文字慎搖了搖頭。「倒不是古不古怪的問題,而是你至少會遇到什麼讓你覺得很開心的事吧?」

    有開心的事,就會很自然地露出笑吧?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只要是人,應該都會的吧。

    就見她,偏著頭很努力地回想,他也難得耐心地等著。

    半晌,吉祥驀地擊掌道:「我想起來了,約莫十年前,有一回過年時,我爹帶了顆蛋回來,那時我很開心,但我不記得我是不是笑了。」

    笑?開心就是開心,她不會去注意自個兒是不是笑了,況且在那般艱難的日子裡,想要露出一點笑意,真的很難。

    說不準,真是因為日子一久,教她忘了要怎麼笑了。

    「一顆蛋……」他不禁喃喃自語。不過是區區一顆蛋,算什麼開心事來著?說得好似文府虧待她呢。

    「小爺?」吉祥的大眼直瞅著他。

    文字慎乏力地瞪著她。「還叫我小爺?」他很小嗎?不小了!「我問你,這幾年你待在府裡,有什麼不滿嗎?」

    問她有沒有開心的事,她居然連十年前的事都搬了出來,好像待在文府裡的六年是多大的痛苦一樣。

    他很少待在府裡,因此想欺負她也沒機會,再說,她機伶得像鬼一般,怎麼會被欺負?而且他有不少事都要倚靠她幫忙擋著,疼她都來不及了,哪裡會欺負她?沒欺負她、又沒虧待她,那她幹嘛老是擺著一張臉?

    「沒有不滿啊。」她不解地道。

    待在這兒有得吃有得住,又有得穿,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她現下都已經是文府的四少夫人了,等於是飛到枝頭當鳳凰,再有什麼抱怨,可真是要天打雷劈了,是不?

    「是嗎?」文字慎悻悻然地道。

    可不是?就算要她改稱謂,她也立即改了,不管命令她做什麼事,都是機伶貼心得緊,而一直以來也順從慣了,逆來順受地把所有的事都當成應該,豈會有什麼不滿?

    如今拔擢為四少夫人,她也該要偷笑了。

    「我不懂小爺的意思。」他有些不開心了……是因為自己笑得不好嗎?

    「哼,你會摸不透我的心思?」那可有趣了,向來只要他眨個眼、揚個手,她便知道要替他準備什麼,簡直精明得讓他不敢領教,現下她居然說她不懂……她該不會是在一夕之間變笨了吧?

    「小爺?」

    「還叫小爺?八百年前就該改口了!」文字慎惱怒地吼著。

    真是的,磨了一個下午,卻還是磨不出她一朵笑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敢相信自個兒真是同她窩在房裡一個下午。

    「相公。」吉祥不著痕跡地將一抹淡淡的赧意掩入眸底。

    「先去吩咐廚房準備晚膳吧,用過晚膳後再繼續學。」文字慎揚了揚手。

    她才起身,隨即又回頭問他:「學什麼?」

    「笑啊!」他沒好氣地道:「一笑一兩銀,你要不要學?你要是連笑都不會的話,他日若是有人擺筵設席,寄了帖子上門,我要怎麼帶著你一道出門,同人串串門子?」

    要帶她出門,實在有些困難,但若是不趕緊將笑容給練得熟稔些,肯定會教二哥給看穿手腳的。

    只是,現下的她,連笑都還不懂得……老天啊,這要怎麼教?

(快捷鍵:←)上一章  相公氣短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