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瘦,非干病酒,
不是悲秋。
休休!
這回去也,
千萬逼陽關也則難留。
——鳳凰台上憶吹蕭·李清照
茶樓外頭,左恪敬領著一位體型臃腫的胖姑娘拾級而上,來到唇上蓄著短髭的中年男子桌前,態度恭謹的抱拳,「見過師父。」
立在公孫潯身後的年輕人,也是當陽門弟子之一的杜仲為已經性急的開口。「大師兄,怎麼樣?找到師妹了沒有?」
「敬兒,有消息了嗎?」公孫潯沉聲的問。獨生女因為拒婚而離家出走也就算了,居然還和男人私訂終身,不但讓自己顏面盡失,對奉天幫也無法交代,說什麼都要把她逮回來。他抱拳稟明,「是的,師父,這位小翠姑娘說她在這兒見過師妹。」
公孫潯凌厲的目光一掠,「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小翠不敢直視他,還在猶豫該不該出賣恩公的下落。「我不曉得他們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不過,那位姑娘確實生得很美,但是她的相公就長得平凡了些。」
「老夫要找的是那位姑娘,其他人就不必說了。」他根本不想聽到有關拐走獨生女,和其私奔的男人的事。
小翠瑟縮一下,「是、是。」
「好了,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公孫潯不耐的問。
她囁嚅的說:「呃……」
「有什麼問題嗎?」
「我……」小翠面露遲疑。
公孫潯眼光一沉,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這是一百兩銀子,只要你說出他們的下落,它就是你的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想必銀子可以讓她開口。
「一百兩?」她就是賺上一輩子,也存不了這麼多錢啊!
他冷冷一笑,「沒錯,要不要就看你了。」
反正恩公不識貨,不願意收留她,自己又身無分文,難以維生,如果有這筆銀子,她就可以好好的打扮自己,另外還能再拜託媒人幫她找個好對象。小翠心中暗忖,她自認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可是她真的需要銀子,只要說出實話,一百兩就歸她所有……
深吸一口氣,小翠忙不迭將銀票揣入袖袋,「好,我告訴你,他們就住在悅來客錢的地字號房,不過,你要找他們最好快點,因為他們這兩天就要離開了。」說完,深怕他們反悔似的便奪門而出。以她的噸位能跑這麼快,委實令人歎為觀止。
杜仲為吁了口氣,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可以回家了。「好不容易有了師妹的下落,師父,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師父,師妹個性倔強,未必肯乖乖跟我們走。」還是左恪敬想得夠遠,也是最瞭解公孫芍葯的為人。
公孫潯輕撫了下發白的鬢角,目光冷峻,「芍葯的脾氣跟她娘一樣讓人頭痛,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跟老夫回去不可。」「師父,那我們就快走吧!遲了師妹又走了。」杜仲為催促著。
*****
「相公……」芍葯一手托著香腮,嬌眸眨也不眨的凝睇著夫婿。「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似乎有什麼事隱瞞我。」
周大器差點打破了茶杯,「我、我哪有瞞你什麼。」該不會讓她發現師祖每晚都來教他練功的事?可是她明明被點了睡穴,應該不曉得才對。她攢起柳眉,疑態更濃。「你看!緊張了吧!這就代表你心虛了。」
「芍葯,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我真的沒有瞞你任何事。」他的表情不太有說服力,實在很難說動她。
「該不會是那個叫小翠的姑娘還死纏著你不放?」不是她愛疑神疑鬼,而是有跡可循,況且她的相公可是個誠實可靠的好男人,有女人喜歡也是正常的,所以才讓她吃了好幾缸的醋。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自從那天我趕她走之後,就再也沒看到她了。」他可不想再被罰睡門口了。
芍葯看他不像是在說謊,或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她垂下眼瞼偎向他,玉手絞著他的衣角,撇了撇紅唇,「相公,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麼做太狠心了?」
「你不要這麼說,是我笨,沒把事情處理好,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周大器擁著她纖柔的身子,「我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能幫她的有限,她跟著我們未必就是好,只是我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說著,又露出招牌的傻笑。
「我就知道。」她嬌嗔道。
周大器抓了抓腦袋傻笑,「哈哈……」
「相公,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我的葵水剛來了。」芍葯嬌容沮喪的歎道。
他「哦!」了一聲,有些彆扭,畢竟這種事是女人的私密。
「你還是沒當成爹,看來這個計劃不靈,萬一這個時候我爹找上門來,那可就麻煩了。」她得再想想其他法子。
「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周大器挺起胸膛說。
芍葯指了下他的胸肌,「口氣不要這麼大,我爹可比端木遠志厲害多了,就怕你連半招都擋不住。」
「那我就求岳父他老人家成全我們。」他憨直地揉了揉胸口道。
「你不認識我爹,所以不瞭解他的為人。」芍葯眼神一黯,「平常我爹是很疼我,可是對他來說,當陽門的未來還是擺在第一位,為了拉攏奉天幫,就想把我嫁給端木遠志,其實奉天幫何嘗不是想利用當陽門,兩家各懷鬼胎、爾虞我詐,就看最後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周大器憨厚的臉龐透著不解,「人為什麼要這樣利用來、利用去呢?大家好好相處,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是很好嗎?」
她沒好氣的嬌啐,「只有你這大笨牛才會這麼想!這世上每個人都想往上爬,想成為人上人,很少有人逃得過名利權勢的誘惑,所以大家才會活得這麼不開心,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樣,就天下太平了。」
「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人跟我一樣的。」他笑嘻嘻的說。
芍葯不覺得失笑,也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
也許她也是個傻子,所以才會選擇了他。
「叩叩叩!」
「我去開門。」周大器將她的嬌軀扶正,起身應門。
她困惑的側過螓首,覷著房門一寸一寸的打開,同時也看清了來人——
「呃,請問你們要找什麼人?」他並不認得門外的中年男子。公孫潯銳利的眼光射向屋內的獨生女,讓芍葯當場臉色丕變。
「爹!」她的心涼了一大半。他諷刺的冷哼,「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爹?老夫可沒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親眼見到他們共處一室,宛如火上添油,心中怒火辟里啪啦響。
得知公孫潯的身份。周大器恭敬的喊了一聲,「岳、岳父。」
「憑你這副德行也配當老夫的女婿?芍葯,馬上跟爹回去。」聽他出口侮辱自己的夫婿,芍葯馬上翻臉。「我不要!」
「由不得你!」公孫潯一個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硬將她拖出房外。「都怪你娘早死,才會讓你做出這種醜事,居然未經父母之命、媒妁的之言,就跟男人私訂終身,爹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芍葯氣炸了粉臉,「爹——我跟相公拜過天地,是正式的夫妻,誰也拆散不了我們……放開我!我不要回去!」
「師妹……你就聽師父的話吧!」杜仲為在旁勸說。
她狠瞪他一眼,「閉上你的嘴!」
杜仲為立即用手摀住嘴巴,噤聲不語。雖然身為她的三師兄,不過還是挺怕這個凶巴巴的漂亮師妹。
「岳父,芍葯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求求你成全我們。」周大器不敢跟他硬搶,只能在後頭追著。「岳父……」
公孫潯氣憤的大喝,「不要叫我岳父!」
「相公……」芍葯回頭喊道。
見她就要被帶走了,周大器的心都擰了起來。「芍葯!」
芍葯拚命掙扎,「爹,你不要逼我……」
「你這個不孝女!」公孫潯一怒之下,舉起右手,朝她揮了下去——護妻心切的周大器見狀,情急的衝著他的胸口打去。
「不准傷她!」
公孫潯一個不防,被突來的掌力給震退,趕緊運氣護住心脈,可是嘴角已經溢出血絲。「唔……」看來他是太小看這小子了。「爹!」芍葯心急的叫道。
闖下大禍的周大器又是懊惱,又是無助。「岳父,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並不想傷人,結果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杜仲為氣沖沖的代替師父出頭。「哼!你竟然敢傷我師父,有種我們就來較量較量。」他要替師父出口氣。
「仲為,你給我退下。」公孫得低斥一聲,然後冷冷的瞅著侷促不安的周大器。「小子,你師承何人?」
周大器抓頭搔耳,吞吞吐吐。「我……」
「爹,他不是江湖中人,我代他向你道歉。」她有心袒護夫婿。
「是我的錯,和芍葯無關。」周大器將她護在身後,扛起全部的責任。「岳父,隨便你要打要罵都行,求求你不要把芍葯帶走。」
他陰冷一睇,「只要你打得過老夫,接招吧!」
「不要這樣……岳父……」周大器不敢躲閃,胸口硬生生的挨了兩掌,晃了下身軀。「岳父,我知道你很生氣,你盡量打好了……」
芍葯氣急敗壞的嬌吼,「大笨牛!你會被我爹打死的。」
「哼!你這小子不怕死是不是?好,老夫就打死你。」公孫潯眼看他挨了數掌居然還沒倒下,可見內力超乎常人,便毫不留情的使出全力。
不期然的,數十道黑影凌空而來——
察覺到局勢有異,公孫潯猝地改變目標,將掌風對準驟然現身的黑影,雙方對掌之後,迅速分開,各據一方,厲眸注視著對方。
「你們是什麼人?」對方身手了得,可說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
黑影的頭頭是名約其四十多歲的黝黑男子,刻意忽略公孫潯的問話,領著一干手下來到周大器跟前,動作一致的屈下單膝,向他抱拳為禮。
「徐林堂堂主石斛參見教主。」
「願教主一統天下,帝國永存。」黝黑男子並與手下齊聲呼喊。
周大器登時張口結舌,「呃……」師祖明明答應給他多一點時間作心理準備,怎麼這會兒就讓他們出來了?
「相公,這是怎麼回事?」芍葯先是疑惑,然後是責難的瞇起美眸,一副要他馬上說清楚、講明白的神情。
「這……呵呵……」他面有難色,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乾笑。
公孫潯倒是驚詫的瞪大眼珠,宛如聽到天大的噩耗。「你們是天帝教的人?難道……天帝教又要重出江潮了?」當年的武林風暴至今他可還是餘悸猶存。
「天帝教?」她詢問的看向自己的相公。「相公,你什麼時候當上天帝教教主,我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芍葯,我……哎呀!要我怎麼說才好?」周大器不習慣有人向他行這麼大的禮,實在怪彆扭的。「你們……你們先起來再說。」石斛依言起身。「多謝教主。」身後的手下也跟著做。
「相公,你欠我一個解釋!」面對娘子的質詢,周大器一時也說不清楚。「詳細的情況我待會兒再跟你說,我可不是有意瞞你的,只是怕你會反對而已。」
芍葯心中再有疑問,也只能暫時擱下。
「石大叔,你們怎麼跑來了?」面對生父以前的忠實部屬。他的態度甚為敬重。
「是白頭翁通知我們,說教主有危險,要我們盡快趕到。」石砌恭敬稟告。
他呆了呆,「那師祖他人呢?」
「兩位老人家說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打算退隱江湖,不再過問世事。」
周大器聽了很想哭,心想師祖真是老奸巨猾,把他拖下水之後,自己就落跑了,也不先給他一點心理準備。
「石大叔,是師祖他老人家誤會了,我哪有什麼危險,你們先回去吧!」
「教主,石斛這趟出來,最重要的是接教主和夫人回總舵。」他拱手又說。一下子要面對這麼多突發狀況,周大器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那、那等我把這裡的事處理好之後,再跟你們走。」
「你要走可以,把芍葯留下!」公孫潯粗喝一聲,「想不到你這小子不但是天帝教的餘孽,還是魔教教主,哼!老夫絕不會把女兒嫁給你這種江湖敗類,芍葯,走!跟爹回去。」
她心頭一凜,「爹,我還不能跟你回去。」
公孫潯為之氣結。「你——」
「岳父,請你聽我說。」
根本不給周大器解釋的機會,他再度出掌。「廢話少說!」
石斛身形一晃,和公孫潯在眨眼之間已經對打了十幾招,不過因為方才挨了周大器一掌,公孫行的內力顯得有些不濟。
「石大叔,他是我岳父,千萬不要傷他!」周大器焦急的大喊,「岳父,不要打了,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芍葯也在一旁急得直跳腳。「爹……」
他作勢收掌,憤恨的怒視著一意孤行的獨生女。「既然你不跟爹回去,那麼從今以後,我們父女恩斷義絕,我們公孫家沒有你這個女兒!」
「爹——」她失聲叫道。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周大器也難辭其咎。「芍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才害得岳父對你不能諒解,不如我再去跟他解釋。」
「不用了,你現在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不過……」芍葯仰高秀鼻,斜睨被她瞅得好不心虛的夫婿。「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麼話說。」
周大器搔搔頭,兀自傻笑。「呵呵……」
*****
回到父親生前的居所——天帝教總舵,周大器心中有許多感慨,即便這裡曾經有過不少殺戮,卻也是如今唯一能讓他緬懷的地方。
「疾風堂堂主秦極參見教主。」
「烈火堂堂主馬勃參見教主。」
「靜山堂堂主白斂參見教主。」
連同徐林堂堂主石斛,四名堂主一字排開,並且率領手下跪迎新任教主的到來。
「願教主一統天下,帝國永存。」眾人齊喊。
周大器笑得有些尷尬,「各位大叔,你們快起來,這樣我會不好意思。」人家都是他的長輩,動不動就給他跪,這可是會折壽的。
「教主,你直呼我們的名字就好了,叫大叔可不警。」馬勃嚴格的糾正他。
他不禁為難,「可是你們年紀都比我大……」娘從小便教他對長輩要有禮貌。
白斂淡淡的解釋。「在這裡你是教主,只有尊卑,沒有長幼之分。」
「是啊!教主。」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已經得知前因後果的芍葯,朝他嬌媚一哂,「相公,既然他們都這麼說了,那你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哦!」娘子也這麼說,他自然遵命了。
這時,四位堂主打了個手勢,讓手下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做自己該做的事。
「請問我爹的墓立在哪裡?我想上香祭拜他。」周大器道出心裡最掛念的事。
石斛比了下遠方的層層山巒,「就在後山而已,教主想祭拜隨時都可以。」。
「相公,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等明天再去。」芍葯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角,暗示的說。
周大器點了下腦袋,「嗯!這樣也好。芍葯,這一路上你也累壞了吧!我們先到房裡休息,至於其他的事等改天再說。」
幾位堂主互覷一眼,沒有異議。
直到沒有第三者打擾,兩人獨處時,芍葯才吐露內心的憂慮。
「相公,他們不會真的要你領導他們攻打各門各派吧?」
「師祖說過,他們對我爹十分死忠,恐怕真的會這麼做。」他長歎一聲,語重心長的道。
芍葯攢緊眉心嬌嗔,「那你還答應跟他們走?」
「師祖也說了,就算我不回來,他們同樣會履行我爹生前的遺願,到時又要死好多人,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到處殺人……」他滿臉愁容的說:「我爹生前已經滿手血腥,我是他親生兒於,就要負責承擔一切罪過。」
她瞭解地握住他的大掌,默默地給予最大的支持。
「芍葯,我好怕……」他撲向她豐潤的胸口,龐大的身軀微微的發抖。「我頭腦不聰明,人又笨,好怕阻止不了他們。」
「喂!你不要亂罵我相公,他才不笨呢!」芍葯瞠眸嬌嗔,揉著他的頭髮,「我相公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好心一定有好報的。」周大器嗅著她身上的幽香,紋亂的心情平靜不少。「不要離開我……」
「我不是在你身邊嗎?」她哄小孩似的輕喃,「只要你盡自己的力量,就算無法阻止他們,那也不是你的錯。」的嗎
他仍舊忐忑不安,壯碩的身軀稍往後退,直瞅著娘子,「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芍葯不希望他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嗯,我會努力的。」為了讓娘子能以他為榮,他絕對要振作。
******
「相公,來,張開嘴巴。」
「啊——」他馴服的含住娘子的賞賜。
能和心愛的夫婿用餐,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這道魚很鮮美,多吃一點。」
「我幫你挑魚刺。」
「謝謝。」她嬌滴滴的道謝。
他傻呼呼的咧出笑孤,「呵呵……應該的。」
驀地,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就見疾風堂和烈火堂兩位堂主將他左右架起。「教主,練功的時間到了。」
說著,便將人帶走了。
周大器只來得及大叫:「芍葯——」
「相公!」她氣憤的追到門外,「這是什麼跟什麼,其是太過分了!」這已經是第幾回了,一天下來,他們夫妻相處的時間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她非得向他們提出嚴重抗議不可。
芍葯索性連飯也不吃了,悶悶不樂的四處閒晃。無意間聽見小孩嬉戲玩鬧的笑聲,循著聲音走去,來到女眷居住的地方。
就見七、八個年紀不一的孩子在院子裡玩耍,年紀大一點的男孩在打陀螺,有的則是在玩捉迷藏,還有幾個年紀較小的女孩,正在辦家家酒。
而院子的另一頭,幾個婦人邊聊著天邊晾衣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到來。
「唉!」芍葯輕歎,找了個小椅凳坐下,心想,她大概是這裡最閒的人了。
其實,她並不是擔心相公會變壞,因為他有自己的主見,不會聽信別人的煽動,而是煩惱著該如何助他一臂之力,讓事情有個圓滿的收場。
「阿姨,你好漂亮喔!」一個紮著雙髻的女娃忽然發現到她,兩顆眼珠又大又圓,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我長大也要變得跟你一樣。」
芍葯輕笑一聲,「謝謝,你也好可愛。」
「阿姨,你是誰?」
「我以前沒看過你耶!」
「阿姨……」幾個孩子也同時圍了過來。
她有點應付不了他們層出不窮的問題。「你們一個一個來。」
「夫人?」一位婦人神色陡變的奔了過來。「對不起,孩子不懂事,給夫人添麻煩了。正兒、小鵑,快進屋裡去!」
芍葯試著緩和她驚惶不安的態度。「沒關係,我一個人好無聊,連說話的對象都沒有,不小心就晃到這裡來了。你是……」
「我丈夫是馬勃。」婦人戰戰兢兢的回答。
「原來你是馬夫人,那其他堂主的夫人也都住在這裡嘍?」她好奇的問。
馬夫人怯怯的點了點頭,「是的,夫人。」
其他三位夫人慢吞吞的上前。「見過夫人。」
「叫我芍葯就好了,夫人這個稱呼實在太老氣了,我才十八歲,不想這麼快就被人喊老了。」芍葯笑謔的說。
眾人忍不住笑開來,僵凝的氣氛也跟著化解了。
她一臉艷羨,「那麼這些孩子都是幾位堂主的?你們真是好福氣,我也想趕快幫我相公生個健康的胖小子。」
「夫人還年輕不急在一時。」秦夫人說。
「說好叫我芍葯的。」她希望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白夫人和其他夫人面面相覷,「可是萬一讓我相公知道,他會怪我不懂禮數……」她的話引起另外三位夫人的附和。
「那麼就私底下喊好了,反正他們現在又不在這兒,你不說、我不說,他們不會知道的。」芍葯聳肩笑說。
四位夫人彼此互看,達成了共識。
馬夫人漸漸放鬆緊繃的情緒,己沒有方纔的不安。
「夫……芍葯,那我們就不跟你客氣了。」
*****
「教主請坐。」白斂將周大器推坐在披有虎皮的巨形大椅上,也是總舵大廳內的主位,可以居高臨下,一覽無遺,而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只有天帝教教主。
在四位堂主的緊迫盯人下,周大器怯懦的吞了下口水,有些坐不住的動來動去。「咳,今天不去練功房練功了嗎?」這幾天下來,所有的時間幾乎都耗在那裡,為了學好一套掌法或拳法,被打得全身都是烏青,練功房儼然成了他畢生最大的噩夢。
秦椒嚴肅的搖頭,「今天可以不用練功。」
「真的?」周大器登時笑咧了嘴。
他涼涼的淡諷,「教主不要高興得太早,雖然不用練功,還是有事要學。」
周大器仍開心地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沒關係、沒關係,只要不是練功就好了。那今天要學什麼?」
「前任教主不只武藝精湛,放眼江湖無人能敵,最重要的是,他有身為一教之主的魄力和氣勢。」馬勃用嚮往崇拜的口吻說道:「所以,除了讓教主學好功夫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讓教主能在氣勢上凌駕他人,才能制敵機先。」
「哦!」其實他一點都不懂。
白斂淡淡一膘,「所以,我們首先要改掉教主的一些不好的習慣。」
「哦——我懂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周大器呵呵笑說。
他有些驚訝,「教主知道?」
「是啊!你們一定嫌我太會吃了對不對?可是我一餐要是沒吃五碗白米飯,工作起來就提不起勁,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太浪費了,我盡量少吃點,可是真的很難耶!我以前就試過了。」
四人臉上頓時出現一排黑線。
石斛嘴角抽搐兩下,「教主,恐怕是你誤會了,你愛吃幾碗白米飯都行,我們不會連這個都要管的。」
聞言,周大器慶幸的直拍胸脯,活像要他少吃一碗飯會要他的命似的。「那就好、那就好。」天天有白米飯吃,可是上天賜給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