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花心的報應嗎?這是老天爺的天譴嗎?
都怪他用情不專、遊戲人間,如今心愛的人不肯原諒他,是他自作自受。
「心玫——」他從喉嚨深處使盡全身力氣,一次次吶喊她的名字。
她卻依然無動於衷,完全不顧他在雨中受苦,真是令他感到心灰意冷。
就當他幾乎要絕望時,有個女人的形體持著雨傘朝他走來。
「心玫!」他以為是她,狂喜地喊著。
可是當莫雯一步步走近,他看清了她,他整張臉垮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變形。
「別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嘛!」她輕笑起來,手裡的雨傘為他遮擋了一半的雨,但是斜半的雨絲仍會打到他的肩膀。
「你怎麼會在心玫家?」
「心玫要我陪她呀!」莫雯好得意。「她要我轉告你不要白費心機了,她不可能原諒你的,而且她再也不會上男人的當了。」
他的腦袋轟然乍響,接著激動地握拳說:
「不可能的,心玫她不可能那麼狠心,你在騙我,我要上去找她。」
「咦,你不是說她若不原諒你,你就不敢進去,怎麼出爾反爾?」莫雯阻止了他,用激將法說。
「我……」他反而騎虎難下,憎恨地說:「莫雯,原來你的轉變都是假的?」
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是你自己對不起心玫,心玫不要你的。」
他一怒,用力扯住她的手腕,雙眸噴著熊熊火焰。「就算心玫不要我,她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笑話!何以見得?我又不會像你一樣腳踏兩條船。」莫雯嗤鼻道。
他啞口無言,因為他的確傷害了心玫,可是他也不願變成這樣子。
「沒話說了吧!」她訕訕地說。「那就早點回去,別讓家人擔心,做了負心漢,又做了不孝子。」
莫雯睨了他一眼,扭頭進入沈宅。
黑夜的大雨,他仍癡癡地站立,像是要讓雨水洗刷他的罪孽。
心玫站在窗口遠遠看著他,心擰痛起來。
他還是不肯走?
何苦呢?
不是她心腸狠,是那個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呀!
她怎能自私地將他佔有?
幸好卓逸風的身體夠強壯,淋了一夜的雨沒病著,只是他挽回不了心玫的心,開始借酒澆愁。
這一天,他帶著一身的酒氣,心情沮喪地回到家。
沒想到,一踏進門口,就是看見艾娜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他的火氣驟升,上前衝口大罵。
「你來我家做什麼?你把我害得還不夠慘嗎?」
艾娜正表演完一場苦肉計,她想以弱者的姿態,打動卓家二老,好堂而皇之嫁入卓家。
卓世雄夫婦聽完,顯然對兒子腳踏兩條船、始亂終棄,很不諒解。
「逸風,怎麼能這麼說,艾娜都有你的孩子了!」卓母一心想抱孫,自然為艾娜說話。
卓父就比較護著沈老的孫女,責備地說:「早知道你收不了花心,我就不介紹心玫給你,平白害了兩個女孩子。」
「爸、媽,這是我的事,你們不要管。」艾娜居然心機那麼深沉,還到家裡向雙親投訴,卓逸風怒不可抑,硬是強拉艾娜。「走,我們到外面去談……」
「啊!伯父、伯母……」艾娜被他帶出去,頻頻回頭討救兵。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親,卓世雄夫婦也幫不了她。
被拉出卓家大門,艾娜就恢復原貌,氣憤地甩掉他鉗制的手。
「你不會輕一點嗎?萬一我動到胎氣,怎麼辦?」
卓逸風一臉陰鷙地瞪著她,那凌厲的眼神似乎想殺了她,她頓時威風大減,恐懼地閉上嘴。
她以為他一定又要逼她去墮胎,沒想他竟冷冷地說:「我可以娶你,但不是為了你,只為了孩子,所以結婚之後,我不會碰你,而且我會維持之前的花心,遊戲人間,如果你一定要嫁給我,最好有當活寡婦的心理準備。」
什麼?他居然使這一招,要她當活寡婦,這怎麼可能,她的性慾那麼強——
艾娜臉色鐵青,拚命思索對付他的方法,終於她退讓了。
「我不逼你了,但是你要給我一千萬,我才願意去墮胎,離開你。」
他鬆了一口氣,這方法奏效了,但是一千萬實在是一筆大數目,他家又不是金山銀礦,於是殺價說:
「五百萬。」
「你也太狠了吧!一下子殺到一半的價錢。」她不屑地說:「我最多給你打個八折,八百萬,如何?」
「好,一言為定,明天你來我的公司拿支票。」為了打發這個燙手山芋,他只好破財消災。
艾娜的嘴角掀起滿意的笑紋,當不成豪門少奶奶,有了八百萬,夠她一輩子吃穿不用愁了。
***
閃燦的霓虹燈管,寫著斗大的「賓館」二字,一對情侶下了計程車,摟摟抱抱地,還一邊打情罵俏。
「我明天就有一筆大款子要進帳了……」女的正是艾娜,她喝了點小酒,有些樂昏頭忍不住說了出來。
男的是她新交的男朋友——那男人聽了便想分一杯羹,笑咧了嘴。「那我有沒有份?」
「有!」艾娜豪爽地答道,鮮紅色的蔻丹指著他的小白臉說:「只要你待會兒侍候的我爽快,我就送你一隻勞力士鑽表。」
男人聽了馬上眼睛一亮渾身一振。「你說的哦!」
「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艾娜笑得極淫蕩,撩扯人心。
「沒問題,包你待會兒叫哥哥、求饒……」男人也是個急色鬼,一隻手迫不及待地揉摸她高聳的胸脯。
「討厭!」艾娜佯憤,卻是心花怒放,明天她就是百萬富婆了呢!
他們高高興興地手挽手,一同進入了賓館。
就離他們十步之遙,沈心玫詫異地走近一看,面對他們轉身進去的背影,再抬頭看著上面「賓館」的招牌,她感到很不可思議。
「那不是艾娜嗎?她懷孕了還和別的男人上賓館?」她不禁起了疑心,難道她懷孕是假的?
本來她還在為了這件事傷心得吃不下,睡不著,現在看來,她和逸風都被耍得團團轉。
實在太可惡了,絕不能讓艾娜的計謀得逞,何況她並沒有忠於逸風,根本就是個下賤的女人,逸風沒有選擇她是對的。
心玫拿起手機撥給逸風,把事情告訴了他,並要他馬上過來「捉姦」。
逸風在電話裡聽了很興奮,他和心玫的事有了轉機,而且可能不必付艾娜八百萬了,他火速趕到現場。
心玫還在賓館門口守著,逸風一見到她,眼神炯炯發亮,像深藏了幾千年的愛意,恨不得立刻表白。
「他們還在賓館裡頭。」心玫沒有正視他,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只是垂著頭,淡淡地說。
「如果她沒有懷孕,你會原諒我嗎?」他深情而專注地凝望她。
她扯著手,偏過臉,內心十分紛亂。
「我不知道。」畢竟他還是騙了她。
「我為我以前的花心感到很懊悔,但那是因為我一直沒有遇見你。」他認真地向她懺悔。
「你到底交過幾個女朋友?」她仍然很在乎這一點,
「很多……」他的聲音小了許多。
「很多?」她揚高音量,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羞愧地垂下頭,像只戰敗的公雞。「求求你別問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真的嚇到了,想不到花心的代價,是差點失去心愛的人。
她為之氣結,仍不肯和他多說話。
兩人在賓館外等了兩個小時,一直不見艾娜和她的男人出來,卓逸風實在沒耐性了,兩手插腰怒道:「不等了,直接進去找人。」
「你不要衝動,你又不是她老公,賓館的櫃檯人員不會讓你闖進去的,我們再等一等吧!」心玫拉住他。
他無奈地說:「萬一他們不是『休息』,而是過夜呢?難道我們要在這兒喂蚊子,等一整晚,等到天亮?」
心玫也沒有辦法,正當兩人等得不耐煩時,艾娜和那男人風流快活完,眉開眼笑,勾肩搭背地走出來。
「艾娜!」卓逸風憤怒地上前捉住艾娜,大聲質問:「你說你懷孕是不是騙我的?」
艾娜哪裡曉得會被他逮個正著。事跡敗露,她朱唇失色,噤若寒蟬。
她身旁的男人一頭霧水地問:「艾娜你什麼時候懷孕的?他又是誰?」
艾娜被兩個男人包圍,幾乎想鑽個地洞「落跑」。
心玫又擋在她面前,不善地說:「你今天不給我們一個交代,你就別想走。」
這女人太陰險了,絕不能輕易地饒過她。
「我……」艾娜支吾其詞,她怎麼料想得到她會在最後栽了個大觔斗,這下子錢拿不到,新交的男朋友恐怕也會翻臉,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不說沒關係,現在跟我去婦產科驗孕,就真相大白了。」卓逸風氣呼呼地拉著她。
艾娜惶恐地討饒。「不要……不用去了,我……根本沒有懷孕……」她囁嚅地說。
卓逸風臉色大變,揚起手想給這不要臉的女人一巴掌。
「不要打她!」心玫制止了他的手,她不希望看到男人打女人,即使艾娜的做法如此惡劣。
「哼!」卓逸風忿忿地甩下手。「以後咱們互不往來,不要讓我再遇見你!」
艾娜面有愧色,卻也嚥不下這一口氣。「這也是你逼我的,誰教你玩一玩就要把我扔掉,我當然氣不過。」
「你是第一次嗎?我為什麼要對你負責?何況我每次都有付錢的。」卓逸風理直氣壯地說。
「我又不是妓女!」艾娜的眼淚自眼眶中飄出,自尊深受侮辱。
「那你為什麼要收錢?」他反問,口氣充滿嘲笑。
她啞口無言,頓感顏面無光。
她身旁的男友也忿忿地甩頭離去。
「強尼,你聽我解釋……」艾娜急忙追上去。
心玫看了直搖頭歎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證實了艾娜沒有懷孕,逸風終於可以丟掉沉重的包袱,他喜孜孜地要和心玫和好如初。
「心玫,我們……」
她卻不理他,逕自往另一個方向走,彷彿沒有要原諒他的意思。
「心玫……」像只哈巴狗般在她四周轉著。
她視而不見,充耳未聞。
這男人得讓他再吃點苦頭,以後才不敢再拈花惹草,她在心裡偷笑。
***
當莫雯得知艾娜懷孕是假裝的,她全身血液幾乎凝結,她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
心玫的臉上有度有了笑容,她在穿衣鏡前一次一次地抱著衣服旋身。
「這件好不好看?他說他要重新追求我呢!等一下我們要去看電影,你也一起來,好不好?」
莫雯愣坐在床上,沒有答腔。
「不好看嗎?那我換粉紅色那一件好了。」
心玫在衣櫃前翻找時,莫雯冷不防上前擁住她。
「放開我……」心玫使盡全身的力量推開她,忿怒地甩了她一巴掌。
莫雯驚愕無比得捂著半邊疼燙的臉。「你居然打我!」
「我為什麼不能打你?我當你是朋友,你卻這麼不尊重我,你現在就給我出去!」心玫凌厲地批判她,氣得瑟瑟發抖。
「你要趕我走?你就這麼無情……」莫雯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臉上流下兩行淚,很平靜地反擊回去。「沈心玫,你不會幸福的,很快的就有第二個女人上門來找你!」
她邪惡的詛咒,令心玫渾身發冷。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因為我愛逸風。」心玫不願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害怕。
親耳聽到她說愛他,莫雯真是哀莫大於心死,她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她忿而重重地甩門離去。
心玫在心底輕輕地歎息。
***
心玫雖然再度接受了逸風的感情,但是要說心裡完全沒有芥蒂是騙人的,莫雯的詛咒也如鬼魅般糾纏著她,她仍然很沒有安全感,但她不願用緊迫盯人的方式,來和逸風相處,因為那樣太累了,傷人也傷己。
大一的第一個寒假,他們開車南下到墾丁,不住名貴的飯店,在沙灘上搭起帳篷,重溫露營的樂趣。
冬天不冷,是露營的好季節,因為不會熱,身體沒有流汗,一、兩天不洗澡也沒關係。
黑夜籠罩著大地,今晚沒有月亮,只有幾顆稀微的星星,黑浪拍打岸邊,他們屈膝坐在沙灘上,並肩說著貼心話。遠離塵囂,彷彿這世界只有他們二人。
火堆映紅了她的臉,漾著薄醉般的光彩,卓逸風單手勒住她的腰,另一掌撫摸她燒紅的美顏,熾熱的目光直穿她眸底,抑著聲的低喃。
「真希望時間靜止在這一刻……」
他性感的神情,點燃了她深藏的激情,仰起美顏,星眸煥發著晶彩,她蛇似的雙臂纏上他的頸項,兩人同時吻住對方,唇舌纏繞,像要吻到夭老地荒……
良久,他們足足維持了一個多小時——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有無限的愛意……
「有人說做愛不一定要有感情,但是接吃要能吻得久,一定要有很深的感情。」心玫雙頰酡紅地說。
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是飄泊的風找到了棲息的地方。
「那個人說得對,雖然你不是得到我初吻的人,卻是我戀愛以來吻得最久的一個女人,你破了我的紀錄,這表示你是我的最愛。」他無限寵溺。
她有些歡喜,但醋意更甚,嘟著嘴說:
「你不用提醒我,你吻了N個女人了。」
他的薄唇笑得更放肆,摟住她的肩,親暱地說:「美麗的小東西,你吃醋了?放心好了,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吻第二個女人,現在你是我的唯一……」
「少灌我迷湯了。」她輕嗔,心裡已經暖烘烘的了。
他突然執起她的手,不知何時變出一枚鑽戒,用著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凝視她,低醇而感性地說:
「嫁給我吧!心玫,既然我們都害怕失去彼此,不如提早結婚。」
老天,他在向她求婚,這只有在電影情節才會出現的浪漫鏡頭,居然發生她身上。
她心裡頭有千百個狂喜,卻得裝一下少女的矜持,她垂下眼臉,含糊不清地說:
「可是………我大學還沒畢業……」
「結了婚一樣可以讀書,只要寶寶慢點生……」避孕可是他的拿手。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花顏嬌羞地點頭。
「你願意了!」他幾乎歡呼了起來,開心地抱起她的身體,在沙灘上狂轉了三圈,吶喊著。「萬歲,萬歲,老婆萬歲,結婚萬歲!」
看到他高興得忘了形,她的心也隨之飛躍起來。
但願噩運已遠離,即將來臨的是永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