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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與枷鎖 第三章 作者:李葳
    尤里早預料到謝維克會有如此的反應。

    他心愛的侄子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從不隱藏自己的觀感,喜歡就會大聲說愛,嫌惡也會明白地讓對方知難而退。這是在受到充分、無私、無限量的親情滋潤下,所培養出來的單純性格。因為無須害怕、顧忌他人的想法,也不曾領會失去愛的恐懼,所以才能以最直接的方式來表白自己的情感。

    對維克的坦率,自己經常感到如同妒忌一般的強烈羨慕。

    如果……不只一次的,尤里曾這麼想……如果自己也像維克一樣,擁有一對熱愛自己兒子的雙親,在寬闊如海洋般、源源不絕的親情之愛中成長,那麼,他是否也能更單純而直接地去愛人,是否也能率真地敞開心胸,勇敢地接受他人的愛與被他人所愛……呢?

    他也想不顧一切地去愛一個人,可是,他做不到。他愛人的本能,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恐懼,不安,懷疑和絕望給破壞殆盡了。

    剩下來的餘燼,尤里只能將它努力聚集為親情之愛,將它奉獻給大哥,以及大哥與嫂嫂生下來的救贖天使。

    尤里還記得初次見到剛出生不久的維克,當時襁褓中的漂亮小天使對他伸出了肥嘟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頭,笑開無牙的小口。那時尤里便發誓,他會成為這天使最忠誠的僕人,守護他,疼他,愛他,做一個最完美的好叔叔。

    唉,為何他們之間會莫名其妙地演變成現在的局面呢?從哪一刻開始,自己與維克之間的關係,竟產生了不該有的變化呢?尤里實在想不通。

    自從幾年前維克向他示愛以來,他已經想了千遍,萬遍,但是沒有解答的難題,至今仍舊是個謎。

    「滾出去!我叫你滾,你沒聽見嗎?」

    看著不假辭色,怒指著書房門的維克,尤里平靜地開口說:「是大哥要我來探望你的,維克,聽說你近來都和普羅曼公爵一班人在一起,讓大哥很擔心呢,這是真的嗎?」

    「這關你什麼事!」紫瞳瞇起。「啊哈,我想起來了,你是自稱我叔叔的那個人,是嗎?很抱歉,我所認識的尤里已經死了,而我沒義務向一個我不認識的陌生人報告我的行蹤。我要和誰交朋友也是我的事,不需別人干涉!」

    尤里對他孩子氣的回應,感到啼笑皆非。唉,這個被寵壞的傢伙。「不要意氣用事,維克。普羅曼公爵並不是個很適切的……據我所知,他是位品行讓人質疑的男士,與他交朋友會對你日後的言行產生不良的影響。身為伯爵府的繼承人,你應該多和正派人士往來才是。我相信你並不缺乏朋友,又何必挑上他呢?」

    嘲諷的紫瞳在尤里臉上晃了一圈。「聽到一個大白天就逗留、出沒在男娼館的人,批評、討厭起別人的『品行』如何,真是新鮮極了。我倒想請教閣下,一位『正派人士』該用什麼樣的基準來判斷,才叫正派呢?像你這種流連風化區或耍賴欺騙他人的人,算是模範好人嗎?」

    尤里沒有被這惡毒的話給刺傷……至少表面上沒有。「你的看法沒錯,維克。因此我和普羅曼公爵都非『善類』,你該遠離我們才對。請你就這麼做吧!」

    本意要給尤里難堪的,不料竟被他不溫不火的一句贊同給還擊,謝維克咬咬牙根。「你不要指使我該怎麼做,該死的!尤里,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看到你的臉我……我就想吐!你這個背叛者!」

    背、叛、者……嗎?苦澀地咀嚼著這三個字,尤里才想問問老天,到底是誰背叛誰,侄子愛上叔叔,這是理所當然的嗎?絕對不是。別人都不會碰到這麼荒謬的情境,偏偏自己去碰到了。維克不該愛上自己的,只要維克不愛上他,他們至今還會是一對情同手足的好叔侄。

    由我身邊,偷走了我心愛侄子的人,是你啊,維克!

    想知道為什麼的人,是我!

    「你想怎麼罵我都隨便你,維克,可是你不要再和普羅曼公爵見面了。只要你答應我這件事,我會馬上從你眼前消失的。」尤里忍著不去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忍著不發脾氣地說。

    「當你自己都不能履行諾言的時候,你憑什麼跟我要求承諾?一個騙子,有資格站在這兒大言不慚地向我做出任何要求嗎?」

    這句話,比想像中還來得有殺傷力。

    尤里的藍眸黯淡下來,他無法反駁維克,因為自己確實欺騙了他,確實沒有履約的誠意。自一開始,他就做好爽約的打算了……

    這沒什麼,沒問題,沒事的,不過是小小的謾罵,這輩子什麼樣的難聽話、辱罵,污名都聽過了,與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相較,現在維克所說的根本像是輕微的搔癢罷了。

    「幹嗎?擺出那種受害者一樣的臉色,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嗎?笑話!真正被欺騙、被玩弄的人究意是誰?」一撇唇,半皺著眉,紫瞳麗人不耐地說:「你快走吧,尤里。一個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你不要逼我做出我不想做的事。在我還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前,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對他下了最後通牒後,謝維克朝著門邊走去。

    「維克,你無論如何都不想聽我的勸告嗎?」無視他的敵意,尤里追上前一步。

    握著門把,不願回頭的銀髮男子,背對著他說「你實在很煩,尤里。真那麼想在我父親面前做個百依百順的好弟弟,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辦法。可是你再繼續喋喋不休對我管東管西,在我附近晃來晃去的話,後果你自行負責!」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開啟,使勁甩上。

    被獨留在書房內的尤里,束手無策地歎了口長氣。以目前兩人間的惡劣狀況來看,想阻止維克與普羅曼交往是樁艱困的任務,但是,他不能輕言放棄,否則他要怎麼向全心信賴自己,把維克交給自己的大哥交代呢?

    ***********

    回到自己的寢室後,謝維克的心情處於前所未有的低落、煩悶。這些日子以來不曾緩和過的傷痛,在尤里出現後,好像一口氣被人由結痂處給扒開來,再度淌流著淋漓鮮血。

    他對尤里說的每一句惡言,都像是咒縛般地纏繞著自己的頸子,束緊,讓他無法呼吸,幾乎窒息。

    可是,他還是無法不去傷害尤里。

    一見到尤里那張寫著無奈、困擾的臉,一想到尤里只是因為父親的要求,才勉為其難地來找自己,一肚子怒火就熊熊燃燒。

    ……和我的承諾,你就能輕易地毀約,但是父親大人的要求,你卻把它當成神諭!

    尤里是個大笨蛋!

    尤里是個有戀兄情緒的大混賬!

    其實普羅曼的問題根本無關緊要,可是既然能讓尤里苦惱的話,他就絕不輕易妥協!雖然這麼做十分幼稚,更彰顯了自己的不成熟,然而,除了這樣做,他還有什麼方法能讓自己的一口悶氣稍微獲得紆解?

    難道他能真的掐死尤里,或是強迫尤里就範嗎?

    他渴望尤里的不只是身體,最重要的還是那顆心。沒有心的身體勉強結合為一體的話,事後不過是徒增空虛與後悔罷了,一點兒意義也沒有。

    搖鈴招來老管家,吩咐他把熱水送過來之後,遲疑了片刻,謝維克不禁開口問道:「尤里呢?他離開了嗎?」

    「沒有,爵爺還在書房。」

    嘖!他為什麼還不走?莫非他還不肯死心?謝維克冷冷地說:「去告訴他,請他回自己的男爵府去!以後,也不要再讓他進入這宅邸裡了,老管家。」

    「啊?可、可是爵爺他……不行啊,老爺知道此事,一定會大發雷霆地責備我的!小的不敢把尤里爵爺拒於門外,少爺。」

    「父親責怪你的時候,就說是我的命令,你是遵照我的命令去做的,那麼父親就不會怪你了。」謝維克以為老管家是怕挨罵。

    老管家搖搖頭說:「少爺,哪怕是您的命令,小的不是不敢。在很早、很早以前,那時候老爺剛剛帶著尤里爵爺到這伯爵府上,有一回,幾名不長眼的僕人把尤里爵爺關在門外,不讓他進來。結果……小的服待伯爵大人二、三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大人那麼生氣,不但把那幾名僕人狠狠地鞭打一頓,之後還將他們趕了出去。那時候老爺就很明確地說了,無論什麼時候,伯爵府的門都要為尤里爵爺開啟」

    這件事應該是在他出生前所發生的吧?因為謝維克從未聽大人們提起過。

    「請你原諒,少爺,這件事小的實在辦不到。小的先告退了。」老管家深恐再惹謝維克不悅,趕緊離開了房間。

    總覺得老管家的態度有些不自然,是不是當年還有什麼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嚴厲但絕不輕易動手打人的父親,竟會鞭打僕人?可想而知,尤里被關在門外的事絕不像表面那樣單純,一定還有什麼內情在裡頭。

    事過境遷這麼久,老管家都還記憶猶新,更讓人好奇這件事在當時鬧得有多大。

    尤里剛到伯爵府上的那段期間,是謝維克來不及參與的歲月。他僅知道尤里小時候並不住在伯爵府裡。尤里是個私生子,是老伯爵(亦即謝維克的祖父)的情婦在年過四十後,意外生下的孩子。

    沒有正式身份的尤里,出生後一直是由他的親生母親獨自撫養的。在尤里的母親過世後,顧慮到失母的孩子年紀尚小,無法獨立生活,所以老伯爵才同意領回這名不被承認的兒子。據說,老伯爵甚少與尤里接觸,幾乎把他當成陌生人……

    謝維克不常聽尤里提起小時候的事,記憶中,家裡也沒什麼人談論。以前他總認為「過去」不重要,管他尤里小時候如何,反正擁有與尤里共度每一日的點點滴滴,有那段日子的回憶就夠了。

    ……我該不會因此錯失了什麼很重要的線索?

    在尤里的「過去」裡,有一把關鍵的鑰匙,它把真正的尤里給關起來了?

    謝維克正低頭沉思這問題的時候,碰巧管家領著兩名僕人進入屋內。

    男僕們扛著一桶桶的熱水倒入一隻雕花銅盆內,管家則送上謝維克慣喝的睡前酒。

    「少爺,您還有其它吩咐嗎?」

    決定暫時放下煩人的思緒。「謝謝你了,老管家。你們可以去休息了,明天再來清理銅盆,今夜不要再來打擾我。」

    「好的。少爺夜安。」

    畢恭畢敬的老管家與男僕都離開後,謝維克終於能在漫漫長日的盡頭,以他熱愛的沐浴時間做為放鬆的休止符。

    他羅衫盡褪,裸身跨入那只足足可容納兩名大人的銅盆裡,悠閒地伸展著疲憊的優雅四肢。當熱度剛好的水溫撫慰寒冷肌膚的瞬間,他不自覺地仰頭發出了滿足的長長歎息。

    極樂,天堂。

    然後,端起那杯紅酒,輕啜一口。

    「哈……」口中的甜甜果香酒味,融化了緊繃的神經。舌端微麻、舌根微醺的快意,如薄霧般籠罩著他的意識。彷彿,在那剎那間,再大的煩惱都不足以惱人了。

    浸泡於玫瑰香精水中,白皙如雪的身軀亦逐漸顯露出淡淡粉紅、如同上等珍珠般的光澤。

    壁爐裡的柴火,助長了雙頰的桃紅、唇色的朱櫻。

    一抹紅色的酒液從杯口溢過他的唇,沿著較好的下顎,滴流過雪白平坦的胸口,匯入滿缸氤氳的熱水裡。

    「一邊喝酒、一邊泡澡的習慣,很不好喔,維克。很容易喝醉的。」

    驀地,熟悉的聲間由背後傳來,謝維克坐直身,在銅製浴盆中轉過頭。「尤里?你跑到我的房間做什麼?」

    淡淡笑容不變的黑髮男子,漫無邊際步到謝維克身邊。「不希望有人闖進來,就把門鎖上吧!」

    「門沒鎖上不代表你可以未經過允許地進入!怎麼,你又要來跟我叨念那件?就算你說上一百次,我也不會答應你的。我也不會答應你的。我高興和普羅曼在一起玩樂,誰也管不著我!」挺直身,謝維克氣得故意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旋即把杯子朝尤里扔過去。

    輕易地閃開空中飛杯的攻擊,聽到杯子在身後滾落地面破碎的聲響,尤里未動搖,冷靜地看著侄子火冒三丈的臉龐。「你不用生氣,我已經知道多說無益。我不是來浪費口舌說服你的,維克。」

    「哼,那你還有何貴幹?快滾回你自己的男爵府去吧!」奇怪,不曉得是不是怒火攻心讓酒精加速作用,自己的頭真的有點暈。

    「我是來照顧你的。」佇立在銅盆旁,尤里俯視著他說。

    「說什麼鬼話?我又不是三歲——」搖搖頭,糟糕了,怎麼眼前的人變成了三、四個身影?

    「我需要你的照——」全身怎會如此乏力、軟弱?

    不,這很不對勁!才一杯紅酒,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輕易就昏頭暈腦?一個不祥的念頭竄過謝維克的腦海,他伸出手想扣住尤里的衣襟。

    「你、你在我的酒裡面,加了什……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他伸出的手已經頹然無力地垂落在銅盆邊,整個人暈掛在浴盆裡。要不是尤里眼捷手快地把他撈起來,他恐怕會溺斃在水中。

    「好險,看樣子這藥效真的很強呢!」

    尤里一手扶著他的腦袋,一手拉過那條放置在旁邊,等待使用的大毛巾,吃力地把渾身濕答答、赤裸裸的侄子,由水中拖出來。

    這可真是樁浩大的工程。

    現在的維克已經不是荏弱的少年了,不但身高比自己多了兩公分,體格也與自己不相上下,加上此時他是處於完全無意識的狀態,因此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若是臂力、腰力再差一點,自己肯定會因為獨力搬運他而手脫臼、閃到腰。

    話雖如此,尤里也不想讓剛沐浴完的維克,暴露在其它僕傭面前,因此只好放棄搬救兵的想法。

    「呼,大功告成!」

    歷盡艱辛地把完全進入夢鄉的侄子送上床後,尤里不由得感慨地坐在他身畔。

    真的,長大了呢。

    端正完美的臉孔,已經沒有年幼時宛如女孩般稚嫩、柔軟的線條。別說是贅肉了,多一寸,少一分,都會破壞這均衡體態的漂亮胴體。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不折不扣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了。

    拉起那漂亮得像銀河般的髮絲,在維克失去意識的時候,尤里才有勇氣說出真心話。「天下間沒有比你更美麗的生物了,維克。小時候的你可愛得讓人無法不疼,現在的你則美得令人屏息。誰見著了你,都會愛上你的。所以……我實在不懂,你怎麼會這麼地固執呢?不必是我,等著你去愛的人,還有很多很多啊!我真的想不明白呢。告訴我為什麼吧?」

    沒有回應是正常的。要是現在維克真的清醒了,他可要趕緊跳樓逃跑嘍!

    「不聽大人言,吃虧在眼前喔,維克寶貝。等你醒來,千萬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如果再怎麼規勸都沒有用,那,也只好付諸行動了。

    ***********

    「唔……」

    好痛喔!頭痛得像要爆炸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通常喝得爛醉如泥時,隔天醒來就會有這種狀況發生。可惡,好想喝水……誰?有沒有人在旁邊……給……

    「想喝水嗎?來。」

    一張開嘴,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而下,宛如午後甘霖般,瞬間滋潤了乾裂的大地。大口喘著氣,緩慢地睜開眼,適應著剌眼光線的同時,謝維克朦朧地想著:已經早上了嗎?現在是幾時……

    「早安,維克。」

    隨著這聲招呼,逆流的記憶唰地回歸到他空空的腦袋中。「該死的!尤里——」

    意欲坐起身子,霍地,手腳卻傳來緊繃、拉扯的感覺,謝維克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左右腳上都有的沉重枷鎖,兩手被一條眼熟的白色綢巾給捆住……這、這不是自己最中意的領巾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在搞什麼鬼?尤里!」怒吼著。

    「這條領巾是你所有領巾是最柔軟的一條,應該不會磨傷你的細嫩皮膚才對。」俯身朝著雙眸噴火的麗人一笑,尤里說:「但是不要想用蠻力把它弄斷,那是沒有用的,我捆得很扎實。」

    「你居然把我像一條狗一樣地鏈起來?」謝維克控訴地狂吠,簡直無法相信這是活生生的現實!說不定……這是場白晝夢魘?

    「呃……對了條屢勸不聽的狗,為了不讓它走失,綁起來也是必要的手段。」聳聳肩,尤里說道。

    「去你的,我不是狗。」

    「當然,你不會是一條狗,你是我親愛的侄子,謝維克啊!」尤里坐在床畔,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不要浪費力氣在那兒掙扎了。不管是這鐵鏈或手上的束縛,都不是你能掙脫的。」

    「放開我!馬上、立刻放開我!」

    「我一放開你,你會做什麼?」他笑問。

    謝維克不假思索地回道:「把你加諸於我身上的恥辱,十倍奉還!」

    「那不就得了?會現在就放開你的,只有笨蛋小豬。」尤里兩手一攤,擺明了在戲弄他。

    「你、你……你不可能一直綁著我不放的,尤里!」踹著腿,可恨的鐵鏈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提醒他所失去的自由,也更增添了此刻的屈辱。

    「沒錯,我是不可能綁著你一輩子。但照目前的狀況看來,應該會維持好一陣子吧!起碼,等普羅曼那傢伙離開,或是你承諾再也不會與他見面為止。」

    靈機一動,謝維克放鬆所有的力道,軟聲說:「算你狠,尤里。你贏了,我答應你。我不再去見他,你快點把我放開吧。」

    「——乖,維克。可惜你這句諾言來得太晚了,我無法相信。」遺憾地搖頭,他太瞭解謝維克了,因此不予以半點考慮的時間,便打了回票。

    難以置信地瞪著尤里,謝維克咬牙切齒地說:「我發誓,等我重獲自由後,你就要倒大楣了!尤里。」

    「我想也是。」無所謂地笑著,尤里站起身。「我先幫你洗臉淨口,接著就可以吃早餐了。早餐是蛋卷、培根蔬菜與熏腸,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要是不夠吃,你跟我說一聲,我會要廚子送上來的。不過,勸你別吃太多,因為你會有好一陣子缺乏運動,是很容易發胖的。」

    「你……不會是……打算自己餵我吧?」那畫面教他頭皮發麻。

    「我是這麼打算沒錯。」擰著熱毛巾,回到謝維克身邊。「不只是餵你吃飯,實際了我打算寸步不離地照顧你的一切需要。夜壺就在那簾子後方,你要是想利用的話,告訴我一聲,我會幫你舉著的。」

    謝維克臉色青白交錯,額邊冒出一條條青筋。高傲的自尊豈容如此侮辱?「我寧可死都不會用到那個夜壺的!」

    「呵呵!」尤里一眨眼,壞心眼地說:「你千萬別同我客氣的,小維克。從你還在襁褓中開始,替你把屎把尿的工作,我可是做多了。以前幫你擦屁屁時,只要一幫你抹上香粉,你還會高興地跟我咿咿呀呀地玩親親呢!」

    「哪個人在該死的嬰兒時期不是那樣的!」他絕不稱了尤里的心意!等他找到法子脫離這苦海,就輪到尤里付出代價了!

    「很好,既然你想得這麼開,何不當作自己重回襁褓時期呢?無須害羞啊!那段光陰真的很快樂,那時候的你多可愛、多聽話,我已經等不及要重溫了。」

    悻悻然地,謝維克已經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我居然沒看出你是這麼變態的傢伙,尤里。」

    「可憐的維克……」意味深長地挑起眉。「現在你總算明白,你眼中所看到的我,並不是全部的我吧。要瞭解一個人,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千萬別太相信你的記憶,腦海中的東西會隨著歲月而美化的。我本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糟糕傢伙,是你太喜歡把自己的理想加諸於我身上而已。」

    緊抿著唇,謝維克慍怒地瞪著他。

    「好了,不多講。你的肚子一定餓了吧,想從哪一道菜開始吃呢?親愛的維克。」

    撇開頭,他裝作沒聽到。

    「不想吃嗎?那就隨便你嘍!我可是要不客氣地開動了。」

    看著尤里刻意津津有味地享用著豐盛的早餐,謝維克實在很想把那盤金黃色的蛋卷砸在他頭上。

    我們走著瞧,尤里!

    他暗暗誓言道:我一定會想出好方法,讓你後悔今日所作所為的!

    *********

    「尤里,茶。」

    躺在床上的美男子,經過一日的「精神鍛煉」後,已經從沮喪、屈辱的谷底,爬回他傲慢又驕縱的本色。既然已經被人囚禁了,那就好好地享受一名禁臠能有的特權吧!想想看,現在他連一根手反映也不必動,就可以指揮尤里做這、做那的,滋味也不壞。

    他謝維克可是『跌倒也要順便撿起一塊錢,絕不可吃虧』的精打細算主義者。

    「尤里,這頁看完了,翻下一頁」、「尤里,我肩膀酸,幫我揉揉」、「尤里,擦嘴」,一個接著一個的命令,謝維克就是要讓尤里疲於奔命,所以故意滔滔不絕地說。

    昨天那名氣得連早餐都不肯吃的傢伙,和今日一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生慣養大少爺,彷彿是兩個不同的人。

    「尤里……」拉開嗓門,算不清是第幾次地呼喊著這個名字。

    不過是去小解一下,卻片刻都不得閒的黑髮男子,聽見召喚後,歎息地走出盥洗間,朝著大床邁進。「你又想做什麼了?維克。」

    「我、快、悶、死、了!」紫瞳骨碌碌地轉動著。「吶,放了我吧!」

    「不行。」尤里搖搖頭,就知道他沒打什麼好主意。

    「講點道理,尤里。你不可能幫我處理所有的問題吧?我已經一整天都悶在這張床上了,你想讓我窒息不成?」

    「到目前為止,我看不出你呼吸有困難。」

    咋舌,紫眸瞇起,挑畔地頂回去。「這麼說,難道你連我的慾望都願意幫我排解嗎?」

    「……」尤里倒沒有想到這點。

    得意洋洋地掀起眉頭。「如何?你要幫我解決嗎?我現在慾火焚身,已經很久都沒有做了,那裡脹疼得不得了呢!」

    自作聰明的小傻瓜,真以為這樣就能制住他嗎?尤里默默地捲起衣袖。「只要讓你射出來就行了吧?」

    沒想到尤里會這麼爽快地應允,這下子謝維克反而措手不及地愣住了。「等、等一下……尤里。」

    咧嘴一笑。「你不是說已經忍不住了?難道你剛剛在說謊?」

    「我……」狼狽地,謝維克氣呼呼地說:「我是想警告你,要是弄痛我,或是讓我覺得不舒服的話,將來我一定會跟你算這筆賬的!」

    「好一位任性的子爵閣下。」看穿他的虛張聲勢,尤里並不擔心地說:「你第一次學會自慰這檔事,還是我教的吧?維克。你已經忘記當年是怎麼樣在我手中長大成人的嗎?你只管放鬆地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酡紅著臉,謝維克不再嚷嚷,默默地由著他解開自己的睡袍……

    我怎麼會忘記呢?尤里。

    忘記的人是你吧!

    是你,讓我明白了,原來讓喜歡的人撫觸自己,是多麼愉快、多麼美好的經驗。是你,在讓我到過天堂之後,又狠狠地讓我跌落地獄,不肯再讓**近你的身旁,硬是把我推開。

    可是,我從沒忘記那一刻的感動……

    看,即使在我已經有過無數肌膚之親的經驗後,還是只有你能讓我在瞬間又回到當年那嫩生生的青澀少年時期,心跳得如此之愉,脈動得如此劇烈。

    ……只有你的指尖,能讓我轉眼昂揚,有如初識情事的處子。

    「哈嗯……」

    靈巧的手指環住了慾望的分身。

    「尤里、尤里……」

    閉上紫瞳,熱熱的液體在眼瞼下方滾動。

    謝維克還是好恨他,也恨自己。

    縱使尤里對他做過這麼多無情的事,甚至對他施上枷鎖、奪走他的自由,偏偏他膚淺、淫蕩的身體依然為了尤里而熱烈地吟唱著喜悅之歌。

    不、不對……

    恨不會讓一個人的身體沸騰,恨不可能讓一個人變得火熱。

    終究,自己還是恨不了尤里的。

    「啊啊啊……」

    領悟的一刻,情熱的體液隨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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