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扎蒙王國在中東諸國中份外受上天眷顧,除了地底下蘊藏著大量的石油外,是個建築在廣大綠洲上的王國。
也因此,國民的知識水平及生活富裕程度遠遠超過他國,幾可與歐美國家媲美。
氣派的王宮內。
「王子殿下,明天早上專機會載您直抵美國華盛頓。這一次原油交易案的資料在這裡,請您過目一下。」一位西裝筆挺的嚴肅男子站在一旁,一絲不苟地翻閱厚厚的記事簿,「還有,這一次將由美國國安局全程保護您的安全,我方的皇家護衛隊也會派遣三位頂尖高手隨行,所以……」
王子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隨手爬過黑髮,挑起黝黑的濃眉,「這些就不用報告了,我相信你們的防護措施會做得很好,事實上,你們已經快讓我喘不過氣來了。」
「王子殿下,您的安危攸關全國,我們不得不謹慎,而且您別忘了上個月所收到的恐嚇信。」秘書戰戰兢兢地道:「現在外頭也許有個狂人正等著攻擊您,我們目前尚未掌握到確切的線索,在還沒有抓到威脅者前,王子殿下的安全問題更不能輕忽。」
「皇室遭到信件威脅是再尋常不過的事。」王子摩挲著性格的下巴,不在意地道:「你們不需要這麼緊張。」
「但是不可否認,上次在您度假別墅裡所發生的炸彈事件……」
「證明的確有人想要我的命。」他冷冷一笑,眸光一閃,「可是你們這麼嚴密的保護,他又怎麼有機會出手呢?」
「王子殿下!」秘書被他弄迷糊了,「您的安全……」
「我不是傻瓜,而且我也很寶貝這條命,你們的保護措失雖然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但這只能夠防止他下手,卻無法成功地逮到他,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你們別保護得這麼大搖大擺。」他舒服地蹺起長腿,瞥向秘書,「引蛇出洞方為上策,我自認能夠扮演好『餌』的角色。」
「這怎麼行?太冒險了。」秘書大驚失色。
王子挑起一邊的眉毛,搖搖頭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
秘書一臉寧死不從,「絕對不能危及殿下的生命,國王陛下也交代了,要您好好接受皇家護衛隊的保護。」
儘管王子擁有極高明的武術,但是尊貴之軀又怎能冒這個險呢?
王子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微帶厭煩地道:「有時我真懷疑我只是關在這個華麗皇宮裡的一頭獅子,注定沒有自由自在的一天。」
他的生活裡永遠只有不斷的開會,飛到歐美地區接受一場又一場的歡迎盛會,看遍一張又一張討好、奉承的臉。
真是無趣。
但是他又逃避不了這些責任,因為他是扎蒙王國唯一的繼承人。
現在說服父王和母后努力生出一個弟弟,好像也已經緩不濟急了。
「抱歉。」秘書低下頭。
「與你何干,道什麼歉?」他不在意地揮揮手,深邃的眼眸精明地掃視過手上的文件,「這一次美方派出協商交易的是誰?」
「是萊特副部長。」秘書恭敬地回答。
萊特副部長?
「嗯哼。」他輕彈一下手指,眼皮抬也不抬。
垂手在一旁等著伺候的僕人連忙來到他面前,「王子殿下。」
「幫我們送兩杯咖啡來。」他的眼眸望向秘書,「以利,你坐吧,別像個做錯事等待被責罵的小孩一樣。」
「多謝王子殿下。」他受寵若驚,但是依舊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王子翻了翻白眼,「別這麼緊張,放輕鬆一點,一板一眼的日子過久了只會把你變成一個無趣乏味的人;我的身旁已經充滿了這類人,不希望再多一個了。」
「以利不敢。」
又是這種回答!王子搖搖頭,「算了,或許這次的美國之行並沒有我想像中無聊,至少我可以暫時離開一下這個快把人憋死的地方。」
有時想想,被殺手做掉可能比被悶死愉快呢!至少那樣還刺激點。
「親愛的兒子,聽你這麼說,真是令我感到痛心。」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自遠而近,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國王陛下。」以利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先下去,我和王子有話要談。」
「是。」
待以利退下後,國王緩緩走向兒子,高大的身材伴隨著一股剽悍之氣而來。
他有一頭銀灰色的發,冷漠英挺的臉龐上毫無表情,但是眼中隱約的笑意卻逃不過王子的眼睛。
「父王來監督我有沒有蹺班嗎?」王子沒好氣地道:「可惡,收起你臉上那抹賊笑,我知道你這次的詭計。」
「詭計?」國王一臉無辜,濃密的鷹眉微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麼大的一筆交易,美方為求慎重,必定是派出部長洽談,怎麼會讓一位副部長出面協商呢?」他瞅著父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你曾提過萊特副部長有一個雙博上學位的美麗女兒。」
國王計策被識破,忍不住訕訕一笑道:「狄克,你真的應該見見倫娜的,保證你會喜歡她。她正是那種合你胃口的女人,金髮、高挑,除了身材動人之外還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我知道你最受不了女人空有外表沒有頭腦,所以倫娜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父王,既然你這麼瞭解我,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討厭被女人捆綁住。」他毫不客氣地指出,「我喜歡女人,但是我不可能和一個女人永遠拴在一起,那樣簡直是在謀殺我,我愛當個情人,但我討厭做丈夫。」
「你是個完美的情人沒錯,但是你母后和我都不希望看到你一輩子遊戲人間。」國王挑眉,「當然,你是有那個條件如此,我想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感謝你對她們的眷顧,可是你不能這樣過一輩子呀!」
「我當然能。」他無法想像被女人綁住的生活。
「別忘了,你是未來的國王,所以你有義務生下皇室繼承人。」國王銀眉一聳,不怒自威。
「我沒說不替你生孫子。」狄克不為所動,優閒地道:「你會有未來的皇室繼承人,可是我們現在談的是妻子而不是孩子。」
「我看不出這其中有什麼兩樣。」
「我會娶個王妃,也會生個王子,但是我不可能一輩子忠於這個女人。」他坦然地道:「父王,你不能扼殺我的男性本能。」
是風流王子的本性吧!國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篤定地道:「話別說得太早,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你生命中的真愛。」
「真愛?我可不缺乏愛情的滋潤。」
僕人恭敬地送來咖啡,上好的炭燒曼特寧香氣瞬間飄蕩在起居室裡。
國王端起咖啡杯,緊盯著兒子,「你經歷的那些不是真愛,充其量只是男歡女愛罷了。」
狄克啜飲了一口醇厚的咖啡,把玩著杯耳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你與母后之間的深厚愛情,但是你們兩個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對,除了你們以外,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永恆的真愛。」
「我以前也和你一樣這麼想。」國王凝視著他,「直到我遇上你母親,這個觀念就徹底被瓦解了。」
「無論如何,人各有志,你不能勉強我。」
「兒子,答應我,至少你去見見倫娜,等見過地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呀!」國王信心滿滿地道。
狄克放下杯子,「父王,我答應你見她一面,但是我不可能再多做什麼。當然,如果她的確合我胃口的話,或許我會跟她來一場纏綿動人的愛情遊戲,不過如果你要我就這樣把她娶進門當王妃的話,那麼我勸你還是早點死心吧!」
國王搖搖頭,「真不知道你這個風流小子的拗脾氣是打哪兒來的。」
「我有良好的血統。」狄克眨眨眼,「當然是遺傳自父王了。」
國王睜大眼睛,忍不住笑了。
這小子就是有本事弄得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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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走入「相思豆咖啡館」,人們才會瞭解什麼叫作鬧中取靜,什麼叫作城市裡的桃花源。
它位於路旁的小巷內,店門及四周是綠意盎然的籐類植物,上頭綻放著數十朵粉嫩的小花。
等到推開門進去,首先鑽入鼻中的是一股揉合咖啡與香水百合花的氣息,沁人心脾。
店內空間不大,只擺了六張桌子,但是每一張桌倚都是古樸的木製品,搭配綠色的圓形椅墊和桌巾,看起來清新不俗。
而吧檯前放置了幾張高腳椅,供熟客在吧檯前和老闆娘談天說地。
吧檯邊緣有一大束香水百合和玫瑰花,紅白相間,靜靜地插在透明的玻璃瓶裡。
提起相思豆咖啡館,就不能不提起它的老闆娘徐春豆。
她有著一頭長長的發,柔柔亮亮的披在她纖細的肩膀後。她不是令人驚艷的美人,也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纖柔女子,但是在她白皙清新的臉龐上,就是有一種特別的韻味。
好似在她身旁永遠不需要設防,她像鄰家女孩般親切,教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熟識她的人都叫她豆豆,這也是相思豆咖啡館店名的由來。
早上九點半,她和往常一樣打開店門,然後走人吧檯後。
「豆豆,趕快給我一杯熱咖啡,我快要不行了。」門上的鈴鐺輕脆的響起,一個甜甜的女聲飄來。
「美吟,今天不用上班嗎?」她打開罐子,各舀了一匙曼特寧和巴西豆,「還是喝曼巴?」
「對。」張美吟坐上高腳椅,放下公事包,「我一早就沒精神,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出來喝杯咖啡,快點快點,我十點半還要開會,再不喝杯咖啡提神的話,我有可能昏睡在會議桌上。」
美吟是這兒附近一家貿易公司的女強人,今年才二十八歲就已經擁有令人稱羨的三高--身材高、職位高、薪水高。
不過在工作上精明幹練的她,私底下卻是一個再爽朗不過的女子,和相思豆咖啡館已經結緣兩年,幾乎天天都來這兒報到。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般嗜咖啡如命的人。」豆豆搖頭。
「喂,賣咖啡的還怕人家喝呀?」美吟伸長完美的雙腿,舒服地吁了口氣,「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豆豆磨著咖啡豆,在機器的轟然聲中微笑道:「我是為了你好,咖啡是拿來品嚐,不是用來牛飲的。」
「誰教你煮的咖啡會令人上癮?」美吟笑道。
豆豆俐落地將黑色液體倒入溫過的瓷杯裡,然後端上吧檯,「請用。」
美吟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氣,「哇,就是這個香味,我覺得我的精神都來了。」
豆豆忍不住失笑,取出一碟昨晚烘焙的咖啡小西餅,「請你吃。這應該有雙倍的功效,待會兒保證你像一尾活龍般走出去。」
「謝謝。」美吟塞了一塊入口,感動地道:「真好吃!你實在太厲害了,怎麼什麼都會?」
豆豆扮了個鬼瞼,邊擦玻璃杯邊道:「多謝你的誇獎,不過你真應該看看我在其他方面的表現--簡直慘不忍睹。我想我這個人天生就是要做個黃臉婆,除了家事之外,其餘的我真是一竅不通。」
「你太謙虛了。」美吟喝著咖啡,再吃一塊餅。
至於西點熱量高的問題,她已經顧不得了,豆豆的手藝就是有本事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吃下大量的食物,而且還絲毫不覺得有罪惡感。
「說真的,我很佩服你這個現代的都會新女性。」豆豆看著她,崇拜地道:「能夠與男人相抗衡,還能在一群擁有雄心壯志的男人中脫穎而出,做個領導者,這實在是件很不簡單的事。」
「謝謝。」美吟當仁不讓,傲然地挺起胸膛,「我相信女人在各方面的能力都遠遠勝過男人許多,所以今天我能夠坐上經理的位子是必然的,相信再過不久我一定有能力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貿易公司。」
美吟是個大女人主義者,她始終相信男女之間沒有平等,因為女人絕對比男人優秀。
豆豆微笑,「我就沒有你這種凌雲壯志,對我而言,開間小小的咖啡館就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心願了,所以我覺得你好了不起。」
「其實你也可以。」美吟陡然眼睛一亮,興匆匆地道:「你這家相思豆咖啡館經營得很成功,可以考慮一下開幾家分店,然後全省連鎖,搞不好以後還可以進軍國際呢,就像日本很有名的真鍋咖啡館一樣。」
豆豆連忙揮手,「別說了,我的心臟負荷不了。擁有這家店我就很滿足了,如果再讓我開家分店的話,恐怕到最後我會體力透支而死。」
「傻瓜,又沒有要你自己顧店,你可以請幾個店長,然後……」美吟的生意腦袋又開始轉個不停。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這個人素來胸無大志,所以對於你的計畫我只能心領了。」她走出吧檯,開始替屋內的植物澆水。
美吟跳下高腳椅,跟在她身後頭叨念,「我說你未免太沒志氣了吧?相思豆這麼有特色,如果不把它搞成連鎖店的話,豈不是太可惜了嗎?」
豆豆翻翻白眼,被她語氣裡的豪氣打敗了,「那資金呢?開連鎖店總要一大筆資金吧?我到哪裡去生這筆錢出來?」
「我可以幫你跟相熟的銀行貸款,利息方面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而且我也可以請一些雜誌社的朋友來採訪,屆時一定會吸引大批好奇的消費者前來。」
「救命啊!」豆豆忍不住呻吟一聲,拍拍美吟的肩膀道:「美吟,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無心做這麼大的事業。」
「你真是太丟我們女人的臉了,身為女子一定要有自覺,我們必須站穩腳步,打拚出一片天,才不會讓男人把我們看扁了。」美吟豪氣萬千,「勇往直前,絕不退縮!」
「幹嘛,花木蘭代父從軍呀?」豆豆噗哧一笑,把手上的灑水壺遞給她,「來,你該喂戰馬喝水了。」
美吟一愣,「什麼?」
「意思就是叫你別再作白日夢了,我十分感謝你的一片好意,可是我就是那種沒有自覺的女性,我只希望守著一片小小天地過生活。」豆豆微笑,「我的需求很簡單,就是這麼平凡。」
「那男人呢?」
「男人?」她不明所以地望著美吟。
「你總不會不嫁人吧?」
豆豆歪著頭想了想,「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等到我三十歲那年,找個人相親結婚,要不然就是一輩子不結婚,永遠守著我的相思豆咖啡館,做個快樂的單身女郎。」
「豆豆。」美吟突然鄭重地低低叫了一聲。
「怎麼了?」
「我以前就覺得你這個人怪怪的,可是今天我才真的確定。」美吟搭上她的肩,沉重地道:「妹子,你的頭腦有毛病,該去看醫生了。」
豆豆嗆咳一聲,不可思議地道:「究竟誰才是那個有毛病的人呀?」
「那還用說,當然是你。」美吟煞有介事地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哪還有女人願意把自己的終身大事交給媒婆?你也長得不差,為什麼這麼草率了事?」
「是你要我回答問題的,現在又這麼大聲,做人不要這麼反覆不定好嗎?我現在不難想像你的屬下過著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了。」她深深同情起那些人。
「不要給我亂扣帽子,我可是為你好,女人的終身幸福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要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那還不如乾脆不要結婚。」
「我剛剛也是這麼說的呀!」豆豆一臉無辜。
「可是你是用一種很消極的心態面對婚姻,哪有人這樣?要不就是相親,要不就是不結婚,你究竟有沒有過對愛情的遐想?」
「沒有。」她乾脆地道。
「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你這樣的女人?」美吟蹬著高跟鞋,氣得團團轉。
「你不要把我的地板踩壞了。」豆豆頗為擔心地道:「你還好吧?」
「我快被你氣昏了。」
「事情沒有這麼嚴重啦。」她甜甜一笑道:「其實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能夠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了,至於愛情,你覺得我是那種國色天香、很容易吸引異性的女孩子嗎?」
「不是。」美吟無法說謊,她們兩個人都知道這是事實,「但是你必須承認,你長得實在不差,說臉蛋有臉蛋,說身段有身段,你自卑個什麼勁呢?而且誰說只有美女才能談戀愛?你這個觀念不正確。」
豆豆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認真地道:「我並不自卑,你曾在我身上看到過自卑的影子嗎?」
「那倒是沒有。」怡然自在是豆豆給人的最深印象,她彷彿非常能享受生活。
「愛情是一種可遇而不呵求的玩意,我從來不會幻想那種遠在天邊的東西。」她眨眨眼睛,替自己倒了杯冰茶,「人活得快樂最重要,擁有愛情並不完全等於擁有快樂。」
她是個樂觀主義者,只活在當下,而不是成天幻想未來的變化。
美吟情不自禁被地說服了,只是她心底還是不免覺得怪怪的,「你說得也沒錯,只是我很難想像居然有不憧憬愛情的女人。」
「現在你見到了。」
「你真是與眾不同。」美吟若有所思地道。
「你過獎了。」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美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不是十點半有個會議?」
美吟瞬間跳了起來,「天哪!我都忘了,現在幾點了?」
豆豆指指她手腕上的名表,「十點二十五分,你現在跑回去應該勉強來得及。」
「哇!我要走了。」美吟抓過公事包,忙著掏出皮夾付帳。
「改大來再算,你還是趕緊回公司吧。」
「好,謝了。」
看著美吟一溜煙衝出大門,差點撞上要走進來的客人,豆豆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平常看美吟莽莽撞撞的,還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她是個在公事上極為鐵腕的女強人呢!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豆豆對著踏進店內的客人綻開一朵親切的笑。
相思豆咖啡館的一天於焉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