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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結成果 第四章 作者:唐筠
    「喂,夢海您好。」劉秀芳在民宿中負責接待的工作,言銘文則負責農場的大小事宜,和客人的接送,母子兩人分工合作得非常愉快。

    「這裡有家的味道。」官名芹一直在尋找一個安定的家,不過至今還沒有找到最滿意的。

    每個家庭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也許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幸福美滿,但其中暗藏著許許多多的假象。

    官家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也許她是迷戀言媽媽那溫柔的慈母形象,以及她疼愛孩子的那種溫情,她喜歡言家上下同心的那種家的感覺。劉秀芳聞言,笑著說:「有一天你也會有個幸福的家庭。」

    「老頭子不會容許我自己選擇我的家庭成員。」她回以不屑的苦笑。

    「不要叫他老頭子,好歹他是你父親。」

    「我知道您要說什麼,要懂得敬長尊上,但是如果您知道他打算把我賣給他想拉攏的政客,您就不會這樣說了。」用叉子叉起一片削好的蘋果,她邊吃邊問:「我可不可以一直住在這裡?」

    「恐怕不行。」知道女兒到底不是自己生的,不該留的就不能留,「我也很希望你能留下來,但是你知道你爸的個性。」

    「我知道,和他作對沒有好下場,我只是開玩笑的,過完年我就會走,我還有工作要做,很忙的。」怕言媽媽擔心,她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要勉強自己,我知道你不開心,你一定覺得言媽媽放棄了你。」

    「不是啦……」被劉秀芳這一說,一向不愛哭的官名芹突然淚眼汪汪。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她梨花帶淚的模樣,正巧被前來投宿的將司給撞個正著,看見所愛的人哭得那麼傷心,他一個箭步上前,不假思索地把她抱滿懷。

    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得忘記了哭泣,官名芹猛推著看不清楚臉的傢伙的胸膛,氣急敗壞地吼著,「哪來的登徒子?!快放開我啊!」

    「小芹芹寶貝,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看見你哭,我心都碎了……」

    要死了!怎又是他?!官名芹心驚肉跳。

    將司卻顯得非常雀躍,雖然心疼她哭得肝腸寸斷,但是能在梨山遇見她,簡直就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嘛!

    「你果然是我命定的戀人。」

    「我命令你快點放手!可惡的變態登徒子!」

    劉秀芳看得一頭霧水,納悶地問站在一旁的周志凱,「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誰?」

    周志凱這才回過神來,滿面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們預訂了房間。」

    「周先生是吧?」劉媽媽查看了一下客戶預訂單,才恍然。

    「是的。」

    「那他……他認識我們名芹小姐?」劉秀芳對眼前這個讓名芹小姐緊張跳腳的長髮美男子很好奇。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周志凱已經約略猜到將司懷裡的人是誰,但他還是保守地回答。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將司摟著官名芹向他介紹道:「她就是我心所愛的小芹芹。」

    她緊張地推開他,連忙否認,「我才不是他的心所愛,這根本就是他自己一相情願!」

    他絲毫沒有被她的嫌棄給打倒,繼續嘻皮笑臉的說:「你不覺得這是老天爺特地安排的嗎?我們從美國一路偶遇到這裡,幾乎繞了地球半圈湊在一起,我們就是這麼有緣啊!」

    經他這一提,官名芹才開始認真思考。她和他在學校辯論會初遇,在阿姑家巧遇,連回台灣的飛機都搭乘同一班,到了這裡,以為遠離台北、遠離了他,想不到卻還是擺脫不了他,難道她真的和這傢伙有緣?

    「我才不相信?!」她死也不贊同他的看法。

    「你一定要相信才行,這是老天爺特地安排的。」他從一開始就認定她,為了她,他都快要被相思給滅頂了,她怎麼還是冷若冰霜?這太沒道理了!

    「除非再一次巧遇,否則我不會相信的。」

    「你說的喔,如果再一次巧遇,你就要正視我的存在,不可以再躲著我,不可以再對我不理不睬。」

    將司的死纏爛打,令周志凱實在看不下去,硬把他扯離。「既然人家對你不理不睬,那你就替自己保留一點尊嚴好不好?」轉過頭朝劉秀芳道:「麻煩請您帶路。」

    「請往這邊來。」劉秀芳領著兩人往樓梯走,邊走邊說:「既然你們是名芹的朋友,就儘管放心住下來,吃住都包在言媽媽身上了。」

    「言媽媽,您是小芹芹的親戚嗎?」看劉秀芳為了官名芹那麼阿莎力,將司也對她的身份感到好奇。

    「我是名芹小時候的奶媽,歡迎你們來這兒玩。」

    「小芹芹的奶媽?那就是我的奶媽了,奶媽好!」一得知劉秀芳的身份,將司連忙擠上樓梯,和她共走同一層階梯,「言媽媽,您一定要幫我說服小芹芹,我好喜歡她,特地從美國追到台灣來喔。」

    「真的啊?」

    「是啊,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他轉頭看向階梯下方,眼神變得格外溫柔與認真。

    「他不只是喜歡,還愛到發狂,言媽媽您就行行好做個媒吧,不然我擔心我這個朋友的醫院還沒開幕就要倒閉了,因為這傢伙根本沒把心思放在醫院上。」

    「那可不行喔,我們名芹最欣賞認真的男人,你要是真的喜歡她,就要認真工作才可以。」劉秀芳知道自己兒子的身份和名芹不搭配,絕對過不了官富雄那關,看將司那麼喜歡名芹,她深信這個人可以給名芹一個溫暖的家,因為他的眼神是這樣告訴她的。

    「我知道了!謝謝言媽媽!」將司開心地收下劉秀芳的建議,然後大方地給了她一個洋派的頰吻。

    彷彿多了個兒子,劉秀芳笑得更開心了。

    但是階梯下方的一隅卻有人蹙起了眉頭,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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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從農場巡視一趟回來,言銘文在外面就被主屋內的喧鬧給吸引住,一聲聲小芹芹讓他聽了很不舒服,內心似乎有著一股酸味在醞釀著。

    他吃味了,只有他自己清楚。

    「站在那裡發什麼呆?」他走進客廳時,官名芹的視線還停在樓梯口,連他靠近都沒有察覺,他突然出聲,把她嚇了一跳。

    撫著胸口,她埋怨道:「幹麼突然大聲講話,嚇了我一大跳。」

    「做了什麼虧心事?」他挖苦。

    她忙否認,「哪有!」

    「沒有怎會那麼容易被嚇到?」

    「我只是太專注了。」

    「專注?專注什麼?」他的目光朝樓梯看去,假裝心不在焉地問:「什麼客人來了嗎?今天不是才走了一大半?」

    「是來了兩個客人。」她也心不在焉。「把這些蘋果拿去廚房吧,今天晚餐就吃蘋果料理。」接過言銘文遞過來的一袋蘋果,她低著頭往廚房走去。他們之間的氣氛就像家人,小時候也常常一起吃飯,所以官名芹不覺得他的太度奇怪。

    就因為太過習慣了,所以很多話他反而不好說出口。

    放下蘋果之後,官名芹忽然覺得不對勁,她走出廚房朝言銘文喊,「喂,我也是客人耶,你怎麼可以叫我做廚房的事情啊?」

    「客人?你付了住房費嗎?還是付了餐費?」

    「我……我雖然還沒有結帳,但也沒說不付錢啊。」氣結片刻,她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了起來,「要結帳也可以啊,那麻煩你這個老闆去幫我換新的床單,還有啊,房間的開水沒了,是不是該補一下呢?還有……」

    她越說越多,多到被賞了幾記白眼。

    「還有事嗎?」

    「沒事了。」

    言銘文不發一語便轉身走了,留下她望著他的背影發呆。「我幹麼怕這傢伙啊?我明明就是客人耶,幹麼要聽他的話呢?」

    「小芹芹,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啊?」

    嚇一次還不夠?又來一次!

    突然被將司從後頭抱住,她氣得想掐死他,但自己背對著他,要掐人是困難了一點,不過她也沒讓他好過,腳一抬,狠狠地朝他的腳踩下去。

    「哇!哇哇!哇哇哇!」將司抱著腳又叫又跳,惹得所有人都跑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其中還包括了住在民宿裡的其他客人。

    「怎麼回事?」言銘文從房間探出頭來詢問。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休息了。」官名芹忙摀住將司的嘴巴,向眾人致歉之後便把他往廚房裡推,「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看她和將司動作親密,言銘文的心被撞了一下,這回痛得想叫的人是他。

    將司被拉進廚房,知道大事不妙,他開始打馬虎眼,「別這麼緊張嘛!我只是開個小玩笑,你剛剛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下啊。」

    「開心?你覺得我現在看起來有比剛剛更開心嗎?」

    沒有!所以才說大事不妙!

    他在吃醋,下樓前他看見小芹芹看那個肌肉男的眼神,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不單純,曖昧到讓他妒火狂燒。

    「幹麼?我都還沒罵你,別一副好像我對不起你的樣子!我要警告你,在這裡不許你再有剛剛那樣的舉動出現,要不然我會讓你好看!」她怕言銘文誤解,只好先警告將司,「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

    不知道怎地,他的回答讓她彷彿聽見了他心碎的聲音。

    是錯覺嗎?嗯,一定只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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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梨山欣賞滿天繁星,是一種很特別的經歷,台北的夜空一向冷清,除了善變的天氣之外,多半是因為光害的關係,所以對久居都市的人而言,看星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在這山野之間,星星彷彿與大地連在一起,它們位在銀河系中,地球也屬於宇宙的一隅,即便彼此距離了幾千萬光年的距離,星星與地球還是共存的。

    晚飯後突然有人提議要在庭院烤肉唱歌,對客人一向大方的言銘文還把卡拉OK也搬了出來。

    可是,多半的人唱歌都是五音不全,聽起來並不是享受,反而是一種折磨,聲音牽絲就像是雞喉嚨割不斷,還在垂死掙扎著,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但是突然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摀住耳朵的官名芹忍不住把視線轉回來,發現握住麥克風的人是將司,看著眾人癡迷的目光,她開始對他的歌聲感到好奇。

    是好聽還是難聽呢?

    她猜測著。

    握著麥克風的將司,投注感情唱著自己的心聲,把他被官名芹糟蹋的心意全都透過麥克風唱了出來,他唱歌的樣子像是一隻獨自舔著傷口的荒野之狼,予人遺世獨立之感。

    他是真的受傷了,滿肚子對她的感情無處發洩,又不想靠眼淚取勝,只好把委屈統統藉由歌聲發洩出來。

    愛怎麼這麼難啊?

    一向是眾人心中白馬王子的他,從來不知道追一個女人是如此疲憊耗神,女人喜歡他的臉蛋以及身材,而且更喜歡他的身份地位,可惜,他喜歡的女人偏偏不喜歡他,他心裡苦悶是沒有人可以瞭解的。

    但是,意外地,他的深情隨著歌聲傳達到官名芹心底了,她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甚至有一剎那,她動搖了信念。

    她突然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討厭這個人。

    一首歌結束,換得了如雷的掌聲,情侶們開始騷動,男人吃起將司的醋,只因為他唱歌的樣子迷倒了在場不少女人。

    「你真的是整形醫生啊?那你覺得我哪裡應該整一下才會變得更美麗?」

    女人們開始圍繞著他,詢問有關於整形的問題,愛美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好像挨上幾刀可以讓自己傾國傾城的話,痛幾下也沒有關係。

    「小心整形沒變美麗,反而見不得人。」敵對的意識,加上並不喜歡女人太重視外表,言銘文忍不住告誡幾個在場的女性,「自然就是一種美麗,別忘記最近新聞常常報導有關於整形糾紛的事情。」

    「其實,我也認為自然就是美,但是一個小小的手術若可以讓女人變得更有自信,並且具有致命的吸引力,那麼何樂而不為呢?」將司也不認輸,他自信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外人看不出來丁點端倪,只以為是兩個不同見解的男人在辯論,但是,當事人卻非常清楚,他們把彼此當成了最大的情敵。

    情敵見面自然分外眼紅,在官名芹面前,兩人都想把對方比下去。

    唯女主角不明就裡,她既不反對人家為了愛美動手術,也贊同保持自然美麗,這話題令她感到無聊,所以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累了啊?」劉秀芳笑問。

    見多識廣的老人家看出來,將司和自己的兒子為何彼此敵視,可她決定繼續當個旁觀者,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她覺得自己不宜介入太深。

    「好了,時候不早了,活動就到這裡結束吧,大家都該回房睡覺了。」劉秀芳一聲令下,敵對的兩人也不得不暫時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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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響了,是從台北打來的,對方一確定接電話的人是劉秀芳,就把話筒遞給官富雄。

    「言太太,很久不見了,還記得我是誰吧?」

    認出對方的聲音,劉秀芳吃了一驚,話筒險些掉到地上,但她很快便穩下情緒。「總召,好久不見了。」

    「在山上過得還好吧?」

    劉秀芳年紀雖大,可腦袋還很靈光,她知道官富雄不可能專程打電話來關心她過得好不好,肯定是來查探女兒的消息。

    「謝謝總召關心,我一切都好。」

    「還是改不了口啊?現在應該稱呼我為主席才對。」

    官富雄從前是執政黨的黨團總召,現在他自己創立了一個黨,號稱結合了執政黨與在野黨的優點與人才,要替百姓謀福祉,盯緊政府每一筆開支。

    政客們的政見通常皆是一般,連他自己的親人都不是發自內心支持他,也只有一些腦子不管用的選民會被他洗腦,跟著他的政見隨之起舞。

    「您突然打電話來,應該不是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吧?」為了快點掛電話,劉秀芳直接導入主題。

    「言太太還是這麼善解人意,那我就不拐彎抹角把話說清楚了,不要再繼續收留小芹,我知道她在你那裡,你也知道我的個性,真讓我生氣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你兒子言銘文。」

    「夠了!您如果只是想說這些,那我只能告訴您,我根本沒有見到名芹小姐,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過來找她,就這樣了。」毫不客氣地把電話掛斷,她氣急敗壞地往樓梯走。

    「媽,剛才是誰打電話來?您怎麼這麼生氣?」言銘文在樓梯口叫住正要上樓的母親。

    「沒事。」

    「不可能沒事,我聽到你剛剛和人講電話講得很不愉快。」

    「既然被你聽見,我就不瞞你了,其實剛剛是小芹的爸打來的,他叫我不要繼續收留小芹,說如果我不聽他的警告,他就要對我們不利。」

    「哼!老是來那套,就會仗勢欺人!」

    「不過他這次可能是認真的,我聽說他打算把小芹嫁給一個政客,好像叫做王俊卓,是官富雄最有力的盟友。」

    言銘文繼續哼著氣說:「不過就是一對狼狽為奸的政客,沒什麼好怕的,小芹想住多久就讓她住,別理會那臭老頭。」

    「但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他要是真要陰的,你怎麼辦?」劉秀芳剛才一氣之下沒想那麼多便掛上電話,現在卻開始有些憂慮了。

    「媽,現在到底是法治的社會,他不至於太過明目張膽的,再說,小芹只有我們可以依靠,如果連我們都不理她,她不是更可憐?」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為什麼做人總是會面臨兩難?要是事情能夠兩全其美,那就圓滿了。

    「好了,小芹不是說只待到初四嗎?這件事情就別告訴她了,讓她好好地過一個安靜的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可是官名芹卻聽見了,她並非有意偷聽,只是恰巧口渴下樓喝水。

    言媽媽和言銘文這樣為她著想,讓她很感動,但也因為他們處處照顧她、呵護她,所以她更不能拖累他們。

    打消了喝水的念頭,她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開了門,再度關上,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她開始收拾行李,在眾人皆沉沉入眠的時候,留下了一封信給言媽媽和言銘文,然後離開了讓她暫時有家的感覺的「夢海」。

    然而,並非真的眾人皆已入睡,她前腳才走,將司和周志凱也跟著離開。周志凱猛在車上打哈欠,還抱怨連連,「喂,我們這樣鬼鬼祟祟的好像小偷。」

    「我們什麼也沒有帶走,還支付了超額的住房費,怎麼會是小偷呢?」將司一點也不贊同他的說法。

    他們不算是不告而別,臨去時留了一封信交代理由,並且支付了高額的住宿費用。

    「她幹麼偷偷摸摸的走?」

    「她沒有偷偷摸摸的走,只是有苦衷才離開的,她有留信。」

    這是將司的思考邏輯,和他辯解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周志凱只想好好補眠。「那我可以睡一覺吧?」

    「可以,到家我會叫你。」

    「這次真好說話。」但願他每次都這麼好溝通,那就一切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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