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莫離無法置信。
「她本來打算與你分手後回歸赤焰門,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是她卻在那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根本回不去了……於是她想盡一切辦法,詐死蒙騙門主,好不容易突破重重殺機,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不謂世俗眼光獨自產子,撫養她的兒子長大,可是最後仍是被門主發現提了回去,處以極刑。」
「你是說……她懷了我的兒子?」莫離揪住了耿千寒的衣襟。「這是她親口告訴你的?」
「是的,這些話是她臨終前和我的訣別,她要我別怨她……她要我找到你。」一陣狂風吹襲而來,樹葉摩擦發出挲挲聲響,兩人站在風中,凝視著彼此,農袍被吹得飄然翻飛……
「莫非你——」
倏地,耿千寒單膝跪地,抬眼仰望著莫離,冰冷的神情參雜著複雜的情緒。「我幼時與娘在外飄泊從未奢求過什麼,淪為赤焰門的奴隸也不曾怨恨過你,落入聖月教手中是秦煙讓我免去了七血毒,是我害她變成今日這個模樣。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如果你不救她,我會埋怨你一生一世。」
莫離落下了淚水,蹲下身抱住耿千寒,沒想到他此生竟有機會抱住自己的親骨肉。
「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太愛你娘,所以遷怒在秦煙身上,我不該猶豫要不要救她……」原來,他愛的人,一直都愛著他……雖然他們錯過了彼此,但她卻為他留下了後代,證明了她對他的愛。
他錯了,他差點因為一己之私而放棄救秦煙……差一點就鑄成了大錯。
「所以秦煙可有救?」
「有救,但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一切仍需看她的造化。」莫離扶起了耿干寒,語重心長地說道。
「她會撐過來的,因為她與我約定好了,就決計不會食言。」耿千寒抱持著堅決的信念,一如秦煙那般。
「這些年我遊遍各國各地,增長了不少見識,悉知許多藥物秘方,也借此採取各地稀珍草藥,進而提煉出九轉續命香,不僅能解百毒還可以修護內傷,但這丹藥對秦煙而言是不夠的,她的傷太嚴重了。」莫離輕歎,接著說道:「遠在海外東方的某個陸地,練武之人講求修習自身的真元之氣,若將真元之氣修得圓滿,精氣合神,則可強化身體內外,治癒百病。」
「她現在連清醒都有困難,加上經脈內臟受損嚴重,還能練功嗎?」
耿千寒眉宇糾結,覺得不妥。
「我可以用針灸強迫她甦醒,只要她醒著的時間,就必須修練真元護心法,此心法與一般練功不同,著重於調養生息,修護體內經脈、臟腑、筋骨……緩慢漸進達成,最後真、氣、神三元合一,如入成仙的境界。她的病無法由外根治,只能靠這種辦法自我解救,但……」莫離頓了頓,瞬間欲言又止。
「風險多大?」耿千寒敏銳地問。
「以她目前的狀態,修練不當的話,容易加速身亡。」莫離垂眸,深感無奈。
耿千寒抿唇嘲諷一笑。「我與秦煙活到現在一直都在和上蒼打賭,這次竟然也不例外。」
「真元護心法我只修習了兩重,一切還必須看秦煙的領略能力,若她順利把護心法的七重修練完畢,據我估算,十年方可痊癒。」
十年……
耿千寒面無表情,目光望向遠方,不自覺瞇起眼,目露些許憂傷。他緊握著左手腕上的烙印,那道曾經被相思扣遮蓋的紅色疤痕,在此刻變得刺目而明顯……他突然懷念起相思扣冰冷圓滑的觸感,以及她天下太平,安逸無慾又半吊子的戲弄神態……
片刻後,他斂了眼神,舉步走回古宅。
這次,肯定還會賭贏的;有他在,就沒有輸的理由。
第10章(1)
「師父……宮廷裡的酷刑恐怕都沒有我這麼慘,你直說吧,是不是我失憶前得罪過莫神醫,所以他想出這種辦法來整我?」秦煙哭喪著臉,伸手抹去滿頭大汗。
秦煙身上多處穴道被細針紮著,赤裸裸地坐在一個大木桶裡,泡著黑漆漆又臭氣沖天、味道難聞的藥澡,而且熱氣極燙,她覺得自己的肌膚都快變成煮熟的紅蝦了。
最可怕的是高熱透過銀針直接導入她的穴道,使她全身又痛又酸又麻,奇癢難耐。
「別胡說。」耿千寒見她精神好了許多,神情變得溫柔。「不是教你要平心靜氣念心訣嗎?少偷懶,快點聚精會神練習。」
「師父啊,別人是少女馨香,我是少女腥臭,你說這還有天理嗎?這黑漆漆的水到底是多少人洗腳剩下的啊?」
耿千寒不禁揚起了唇角,被她亂七八糟的抱怨給逗笑了。「這水裡除了藥材還有金蟬島出產的礦石粉末,對身體很有幫助。」
她已經服下九轉續命香,解去了身上的七血毒,並且借由莫離的特殊針灸方法,克服了身體極限,可以保持清醒一段時間。
清醒期間,她一天至少有三個時辰必須泡在這珍貴稀有的藥澡中,維持著極燙的水溫,使她暢通氣血,順行體息,除了驅寒也可加速真元護心法的功效。
接連幾個月下來,她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甦醒的時間變長了,講話不再虛弱無力,氣色雖還不到紅潤但也不再雪白嚇人。
「我到底是偷了他家的雞,還是串了他家的狗,我賠給他就是了,啊——」秦煙話說到一半,耿千寒又倒入一桶熱水,她忍受不住,驚叫了一聲,從藥澡中跳了起來。「師父想燙死我不成?熱死了!」
耿千寒環著雙臂,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秦煙這才發現到自己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面前,立即面紅耳赤,馬上用雙手摀住胸脯。
耿千寒的目光隨之往下移……她又尖叫了一聲,發現自己不知道該遮上面還是下面!最後乾脆遮住自己的臉,咕嚕咕嚕地沉回藥澡中,連臉部泡進去了。
耿千寒抬了抬眉,揶揄地道:「不是嫌臭又嫌燙嗎?」
秦煙又咕嚕咕嚕地浮出水面,露出一顆頭,滿臉通紅。「臭得好,免得太香容易惹人想入非非;燙得好,這樣我才搞不清楚是我身體熱氣高,還是水的熱氣高。所以師父你繼續,我還挺得住。」
耿千寒半跪在木桶旁,順了順她糾結的濕發。「早就叫你別喊我師父,怎麼還是改不了口?」
「叫習慣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喚你什麼才好,還是叫你師父親切。」
秦煙微笑。雖然知道他倆已經親暱得不再是師徒關係,卻始終不敢直呼他的名,總覺得彆扭。
「你高興就好。」耿千寒親吻了她的額際,伸手探進藥浴中,直接將她打撈起來,抱出沐浴桶之外,逼她站立在他面前。「你差不多該認真習練真元護心法了。」
「我可以自己拔針!」她雙手遮住他的眼睛,身子一片霞紅。「你轉過身去。」
「你確定不會再瘀青?」他停頓了片刻。
「可以,我拔過很多次了,熟能生巧,不會再瘀青了。」她保證。
「好吧。」他轉過身,淡淡笑著。
明明他早就看遍她的全身,可是她仍是羞澀得很,完全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真是拿她沒辦法。
秦煙小心翼翼拔出身上的細針,每拔一根就撕牙裂嘴一番,不過她不敢喊出聲音來,只能自己默默忍受,五官全皺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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