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不是很聰明,但也不可能一直這麼笨下去,永遠被他牽著鼻子走。
魅力失效,卓曜邦心頭一驚,恐慌地發現妻子真的下定決定要離他而去,頭也不回——
「絕對不行!這件事別再提了。」他面色一凜,態度比她更強硬,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她這個「不智」的決定,一想到沒有她的日子,他真的會推失去理智,感覺非常抓狂。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低頭吃早餐,無言地咀嚼著嘴裡食物,以及內心的痛楚。
沉默的早餐,兩個人對坐無言,全都不好過……
他嚥下有史以來最乾澀的一片吐司,配上一杯無味的牛奶。
「我去上班了。」
「嗯。」她輕應著,表情也沒抬頭。
他穿上外套,提著公事包走向大門,這回當然沒人送,而好笑的是他居然還習慣性在回頭,奢望自己會看見一張嬌燦如花的笑臉,站在門邊對他揮手說再見,輕輕送上一個吻……
怪得了誰,全是他自找的。
他關上大門,帶著滿心懊悔離開家門。
今天的氣溫,似乎比氣象局預報的還冷上一些……
中午,他又接到一通吳姮媗的電話,酒醒的她似乎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態,急忙打電話來向他道歉,嬌滴滴的聲音裡聽得出她有被原諒的自信。
「阿邦,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消消氣?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阿邦,你到底有沒在聽人家說話嘛?」等不到回音,她仍是嗲聲嗲氣地喊他,根本不曉得他已經氣到快馬手機給捏碎了。
「吳姮媗!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太太……」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斯文,怒不可遏地轟了她一頓,警告她如果再出現在他們夫妻倆面前時,他一定會動用所有關係讓她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接下來只能清閒到幫蚊子、蒼蠅設計房子。
如果她還聽得懂人話,最好記清楚他們倆早就互不相干了!
第5章(1)
半個月過去了,卓家那股沁透人心的寒流仍然滯留原地,遲遲沒過境,甚至有越來越加劇的趨勢,特別是在家裡真的多了一個鐘點傭人忙進忙出後,卓曜邦再也不能把她的話當成一時衝動的情緒性言詞。
她是來真的!正用一種稱不上激烈,卻非常堅定的步調展現她的叛逆,一改過去好說話的形象,按照自己的方法,一點一滴切割兩人原本密不可分的生活形態。
梁若唯現在幾乎每天都跟丈夫一樣早出晚歸,不是因為已經找到工作,而是無法待在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空間裡,腦中總會跳出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壓迫她鬱悶的心臟。於是在丈夫出門後,她也會跟著到外頭找工作,做點其他事情消磨掉時間,直到晚上才回家休息,期望自己最好可以累得一覺到天亮,什麼都不去想。
這個晚上,卓曜邦沒應酬,她比丈夫還晚回到家,大概已經是九點半。
他等得心急,正想問她去哪兒——
「你剪頭髮了!」他驚訝地看著她。原來及腰的長髮,只剩下不到肩膀的長度,感覺煥然一新,更顯年輕俏麗。
他難以形容心裡的震撼,那感覺像是她已經毫不留戀地斬斷對他的所有感情與牽掛,準備和他一刀兩斷。
「不行嗎?」她冷淡地看著他,想起當年因為他一句讚美,就決定把頭髮留得更長,更加寶貝的那股傻勁,現在一口氣剪掉還真是痛快!
不過在看著他的這個當下,她居然有點擔心他的評價是好還是壞……會不會輸給那個長髮飄逸的女人……
「不,這髮型很好看,很適合你,不過為什麼突然想把頭髮剪短?」他對妻子的新髮型沒有意見,可是對她剪頭髮的原因感到很惶恐。
「看膩了。」她瀟灑地丟下一句,講完就回房。
其實她今天去面試,回程路過一家美發沙龍,店裡正在舉行幫癌症病友募集真發,製作成假髮的活動。她最近心煩透了,剛好想換個新髮型,於是沒考慮多久,便決定剪去一頭相隨多年的烏黑長髮。
但是她才沒義務向他多作解釋咧!現在她做什麼都不會再跟他報告,反正他從來沒聽進多少。只不過聽到他的正面評價,她心裡還是很不中用的覺得有點開心……唉,愛他太久、太深了,一下子要戒掉談何容易。
看膩了?!卓曜邦憂心忡忡地看著越來越不像他老婆的老婆,覺得她那句話根本是針對他說的。這半個月裡她就是一副看膩他的樣子,臉上不是冷漠就是愁悶,甚至整天都沒跟都沒跟他說上一句話,沉默寡言的程度簡直快要逼瘋他。
雖然她沒再提起要搬出去住的事,但他感覺得出來,她的心已經對他築起了一道高牆,存心要把他隔絕在外。無奈他怎麼也找不到突破她心防的方法,越是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就逃得更遠、更快,害他只能在牆外苦苦徘徊,望而興歎……
原來女人一嘔起氣來,真不是鬧著玩的。
深夜裡,他從書房裡出來,準備回客房就寢,看到廚房的燈亮著,下意識地走過去,想看看她在做什麼。
廚房裡,梁若唯拿著一個馬克杯,站在打開的廚櫃下,愣愣地望著櫃子裡擺放的一罐阿華田,悵然若失的表情就跟半個月前站在院子仰望著屋子一樣。
她放下馬克杯,踮起腳尖,伸手想去取下那罐被推到後面的阿華田……
站在角落的卓曜邦見狀,考慮著要不要出手幫忙,卻怕她會不高興他的靠近。
這時,她的手已碰到罐子了,但下一秒又突然收手,垂頭喪氣地低下頭,紅了眼眶。因為就在那麼短短的幾秒間,她想起曾被他抱住的甜蜜,卻也同時想到這廚櫃的高度是為另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量身打造的,所以她老是拘不著……
她悲從中來,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想到這些瑣事而鼻酸難過,現在住在這屋子裡,分分秒秒都像折磨,每一處她曾努力適應、習慣的不方便,如今全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讓她沒辦法平心靜氣,更慘的是出了門也找不到人可以訴苦,就怕連累那些關心她的人也替她操心。
一個人呆坐在外頭,她才驚醒地發現,當身邊所有人都覺得你過得很快樂的時候,你竟然沒有傷心的權利,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以哭,要忍住!
當然,她最不想示弱的就是卓曜邦,因此在他面前,她一直很用力地忍下眼淚,將所有苦澀都積壓在心底,不讓他發現。唯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敢偷偷地放任一下真實的情緒……
後頭,卓曜邦面帶憂容,顰眉蹙額,眼見妻子的傷心,他想安慰卻沒臉走近,深知自己便是害她抑鬱寡歡的罪魁禍首,也終於明白她那晚站在屋前的原因……
「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裡……傷害我的人就是你……」
想到她含淚嘶吼的控訴,他的心也像要碎裂似地扯痛。或許這半個月裡他一直有將她的痛苦看在眼裡,也曉得她在這屋子裡承受的壓力,只是因為害怕面對失去她的結果,遲遲不肯正視她一心求去的事實,假裝不懂她的苦,騙自己這一切很快都會過去,等時間一久,她會熬過,他們也會和好如初,重拾往日恩愛。
然而她此時的淚水,卻又再一次指揮著他的自私與殘忍……
他帶著自責悄悄退離,心裡除了抱歉還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