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高懸的大紅燈籠氣壞了他,風塵僕僕趕回府,沿路遇到的人都打躬作揖的向他道賀,弄得他更是火冒三丈。
他從未如此生氣過,聶珥自認奉公守法,甚至在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強烈愛國情操下,時常主動請纓上陣,但現在他真的非常的惱火皇上居然不尊重他的意見而作了自私的決定。
「娘?娘!」他一見到滿臉笑容的娘親時,忍不住的狂吼,冀望能吼掉娘親滿臉的開心笑容。
「喔,兒啊,你總算趕上最後一刻。」趙氏笑咯咯的扯著高壯兒子將他推進屋子裡,隨即扭過頭叫來和她同樣笑呵呵的聶愷幫忙。「快,叫人將燒好的熱水送進他的房間讓他淨身,要快,不然良辰吉時就趕不上了。」
聶愷接到娘親的命令趕緊揪住聶珥的衣領,用拖老牛的方式打算將頑強的他拖走。
誰知聶珥的腳像生了根似的死釘在地上連動都不肯動。
「誰說我同意完婚?』他氣呼呼的質問娘親和兄長。
「咦,你不想拜堂?難道你想抗旨?」聶愷邊拖他邊質疑的問。
「我只想與思娘拜堂完婚,除了她,我誰都不要。」他固執的像頭老牛,聶珥簡直快被娘親和兄長給逼瘋。
「你不拜堂,那思娘怎麼辦?」趙氏根本就不知道二兒子被聶愷捉弄,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其實要娶的公主或者九王爺的千金,全都同一個人就是思娘,她以為她交代過聶愷要寫信同他說明白的,誰曉得玩性大發的他,根本存心要同他的親弟弟。
「我就是為了思娘才不願意拜堂完婚。」聶洱狂飆怒吼,他奇怪為何他才離家幾個月,他的家人卻變了樣,變得難以溝通。
「你就是為了思娘才需要趕緊拜堂完婚,你想想,你不拜堂完婚牽連到家人也就算了,如果皇上責怪思娘禍水紅顏的話,你想,她會怎麼樣?」聶他厲聲的質問弟弟。
他的話讓聶珥繃著臉不語,良久,他才終於說出讓眾人放心的話。
「我去拜堂去迎娶,但你們都別指望我會給公主或是王爺的千金好臉色。」他的心只給思娘一人,若他不能如願迎娶她,他除了對不起她以外,就只能用一個完整愛她的心,以一輩子不碰別的女人作為贖罪。
「隨便你,那是你的自由,我們不會干涉你,」聶愷露出狐狸般的賊笑道:「只怕你見到公主太美,心甘情願被她束縛也說不定啊。」
「我聶珥這一生發誓只愛思娘一人,別的女人,哼哼。」聶珥朗聲的發誓,一點都不在乎被人聽見了會怎麼笑話他。
「好好,隨你隨你,你開心就好,現在趕緊去淨身更衣,若誤了良辰吉時,光九王爺那頭就有你好受了,更別說皇上那邊。」聶愷指揮成群的僕傭揪住他推到他的小跨院,開始幫他梳妝打扮成帥氣的新郎。***
「為何我不能出門?」寶兒氣呼呼的怒瞪死守在外頭的粗魯男人,她瞪大銅鈴眼,紅蘋臉上脹鼓鼓的十分可愛。
「在下奉旨行事,請姑娘恕罪。」奉派到思娘住的小巷看守,且不讓任何人進出的程按,本以為這會是個苦差事,誰知他會遇上這麼好玩的姑娘家。
「我才不想恕什麼罪,我只要到外頭散——散——步——就好!」寶兒伸出手指猛搓他結實胸膛,卻沒想到她的手指反倒痛死。
程按怕她會受傷,所以趕緊讓個小小空間給她探頭出去,誰知道她才把頭探出,腳才伸出一半,就被外頭駐守的武裝侍衛給嚇回屋子。
「你……」大事不好,這些人難道是……來抓三娃的?「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
「在下程按,是大內二品帶刀侍衛。」他雙手抱拳,對自己的職責有無限的恭敬。
「我管你二品九品,說,你是誰指派來的?」寶兒隱約的猜覺不對勁,她後退一步準備隨時退回屋內鎖上大門。
「當今聖上。」程按笑著告訴她,也預測到她下一步動作。
「你……」寶兒動作迅速的後退,當著他的臉動作迅速的甩上門,但程按的動作更快,他從後頭抓住她的手。
「大娃、師父,大事不好,有人要來抓三娃了!」寶兒知道自己無力解決後,只能扯高嗓門警告裡頭的人。
「你……」程按從未碰過如此刁鑽丫頭,但心中卻暗暗欣賞她的機智。
「我?我怎樣,你們想跟我搶三娃,我就跟你們拚命!」寶兒眼眶紅紅的罵道,大有一副誰敢與她為敵,她就和誰同歸於盡的氣勢。
「皇上駕到了。」程按的副將小跑步的朝他小聲說道,當場嚇得寶兒腿軟的攤在地上。
「皇……皇上?」怎麼會,皇上親自出馬,那三娃不就真的得離開他們?
「姑娘請起,皇上為了不擾民,所以才會微服私訪。」程按喜歡她的真性情,也喜歡她對姐妹的維護態度。
他扶起寶兒小心的站到一旁,寶兒的臉用力轉過馬匹聲響的方向,她見到兩位高座白馬上的威武男人。
「前頭引路的是九王爺,後頭才是皇上。」程按在身邊替她解釋。
「該死了,我的天啊。」
她魯直毫不修飾的態度居然讓看慣嬌柔做作的千金閨秀的程按越來越覺得率直可愛。
「程按,朕的愛女在裡頭嗎?」皇上在左右隨侍的協助下下馬,他好玩的望向程按死命抓住的女孩後,略帶緊張的詢問。
「回皇上的話,十六公主一直在裡頭。」程按恭敬的垂首回答。
此時就算寶兒再怎麼不開心,見到平凡百姓一輩子或許無緣見到的皇上尊容,刁鑽的她也乖乖的連大氣都不敢喘。「很可愛的姑娘。」皇上笑咪咪的笑道,隨即在內侍協助下走進狹窄的屋子。
思娘早讓老師父指示巧玲攏攙扶出來,高跪廳堂。
「你……我可憐的女兒……」皇上見到與楊瑛瑛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時,激動的向前撫觸。
「皇上,草民不苦,」不知為何,面對名義上是她生父,卻下令殺死她、賜死她親娘的人,她居然一點恨都沒有。昨夜師父已將所有的事情都完完整整的告訴她。「草民有疼愛我的養父,他救我養育我,讓我能平安的長大成人。」
養父……老師父感動自己終於沒有白疼她,他捧在掌心呵疼的小女娃啊。
趙寧安此時淚眼朦朧,他比皇上更想喚親生女兒,但他不能。
皇上親眼見到被教養得很好,雖長在市井卻依舊出眾的思娘,他心頭總算安慰。
「告訴朕,你恨我或是九王爺嗎?」此時此刻,他就怕思娘會點頭說她恨。
「養父從未教導過思娘如何恨人,思娘也不怨誰,倘若當年沒有被拋棄,今日或許我也無法遇見珥郎。」有了聶珥,她心滿意足,什麼怨什麼恨,她早就雲淡風輕,無所謂了。
「咳,皇上啊,您還是趕緊讓思娘起來,她現在的狀況不能長跪啊。」愛女心切的趙寧安急忙的提醒見到思娘就忘了一切的皇上。
「是是是,快起來快起來。」皇上直拍額差點沒自罵老糊塗了,他親自向前將她扶起。「來人啊,快扶公主進屋裡梳妝打扮,替她換嫁裳,千萬別耽誤了良辰吉時。」
「程按,你可知聶將軍回府了嗎?」趙寧安突然想起此事,他轉頭過去詢問程按。「據城門守城官來報,將軍在卯時已經回府。」他的話讓眾人松氣,也點亮思娘久違的笑容。***
騎在高壯白馬上,後頭是迎親彩隊沿途吹哨喝采的浩蕩隊伍。聶珥鐵青的臉從未笑過,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在娶回公主與九王爺千金之後,他要馬上離府,趕緊找回他真正的心上人。
他覺得好諷刺,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超脫世俗,開心的迎娶真正想廝守終身的伴侶,沒想到他與其他凡夫俗子一樣,不是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讓無法反抗的皇命使自己成為無信且薄情寡義的負心郎。
身上披著紅紅綠綠的綵帶,胸前的同心結原本應該是為思娘而結上,現在呢?他連伊人在何方都不知曉。
這路……根本就不是到皇宮的路,更不是朝九王爺府的方向,他越來越覺得疑竇,於是他勒馬停滯,嚇得領路的媒婆趕緊衝到他身邊來。
「唉唷,聶大將軍啊,您怎麼停住不走了呢?」媒婆好生緊張的問他,因為眼看良辰快到,這路上若有什麼耽擱誤了時辰,這不是她拿項上人頭賠罪得了的,光聶府一家子就夠她好受,更何況還有聖上與九王爺等在後頭。
「這不是往皇宮的方向,更不是王爺府,你們究竟在搞什麼把戲?」聶珥厲聲質問。
「不是您要娶公主嗎?公主就在東大街的巷裡頭等著您呢,求求您了,好心的將軍爺,您就趕緊繼續上路吧。」媒婆緊張的不斷擦汗,就怕脾氣頗大,一路沒給什麼好臉色的聶珥不等皇上批示,就先一刀劈死她,讓她橫屍街頭。
「公主?公主會在東大街裡?敢情你有什麼事瞞騙我?」聶珥越來越覺得奇怪,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還沒搞懂。
「這公主不是您的心上人嗎?」媒婆也覺得好奇了。「我還聽人家說,將軍您為了公主不惜向皇上請命,自願到邊疆駐守。」
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佳話,現下可是市井小民頗愛聽的故事呢。
「公主的名諱?」他全身發顫,不知心頭想的與事實是否符合。
「趙思娘。」媒婆更覺得奇怪了,據說公主已經懷胎五月,怎麼這大將軍卻不知愛人的名字。
「思娘?」果然這件事恐怕唯一被瞞住的人只有他,思娘!為何沒有半個人提前告訴他此事?
「是啊,大夥兒都知曉公主認祖歸宗的大事兒,皇上還讓九王爺收十六公主為義女,為了從未進宮的公主,皇上甚至同意她在生長的地方出閣,所以我們才會……將軍,唉唷將軍您騎慢點,等等我們啊……你們這些笨蛋,還不快點追上!」媒婆的話還沒講完,心急的聶珥早已吆喝愛駒揚長而去,他前後不一的舉動,氣得媒婆只能拿其他迎親的人出氣。
聶珥知道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捉弄他,要不然為何唯有他不知道自己即將迎娶的人是思娘。
思娘……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他一直以為自己要對不起她一輩子,沒想到到最後他還是得以如願的娶回她。
「將軍。」程按大老遠的就聽見急馬衝至,他知道心急的人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新郎,果其不然,聶珥連下馬的動作都省卻了,直接躍下白馬,衝進同樣張燈結綵的小院落裡。
「駙馬爺您還不能……」裡頭的內侍總管急著攔阻聶珥闖進內室,卻被粗魯又心急的他推倒在地。
「滾開。」他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所有擋他路的人都該死。
「聶珥,你沒看見朕的存在嗎?」親眼目睹聶珥難得的焦慮,皇上玩性大起的喚住他。
「皇上,末將是不清楚為何思娘會變成公主,但我現在就想見到她人。」聶珥連禮節都省了,他心頭的火並未因為得知自己將娶的是真正的心上人,而對其他人的不滿稍有消減。
「將軍您就別心急了,這人不就來了嗎?」喜婆從裡頭將思娘扶出,寬大的霞帔看不出她已有身孕。
他衝向前緊緊握住她的小手,這一握也給原本還心驚的思娘一股無言的安慰。「我好想你。」他柔聲的壓低嗓道,但周圍的人全都聽見他的愛語因而笑出聲。
思娘的回應是在紅中頭蓋下笑開了眉眼,她回握他的手,讓他知道她的回應同他一樣。
「咳,可以開始了吧?」皇上笑呵呵的打斷他們無聲的傳遞愛語,這一對完美的結合讓他感動不已。後來趕上的媒婆趕緊接手一切事宜,聶珥帶著思娘拜別皇上和九王爺夫婦以後,還特地向老師父拜別,謝謝老師父的救命與教養之恩。長串的炮竹在思娘上了喜轎後點燃,自此,她也離開東大街,開始她為人婦做人媳的開始。***
「難道……」趙氏在聶珥一臉鐵青的出門後,還不斷忙碌的招呼湧進的賓客,直到她偷了空以後,才恍然覺得某些事不太對勁,她趕緊叫來同樣忙碌的聶愷,捏著他的耳朵,準備狠狠的教訓他。
「我就知道有什麼事不對頭,這二郎怎麼可能會如此不甘願的出門迎娶思娘,他們明明相愛的,大郎,你老實給我招來,我讓你寫信告訴二郎思娘認祖歸宗的事,你沒辦到是吧?」趙氏不虧掌管整個聶府的悍婦,她親手扶養的兩個兒子,身上有幾根毛她都清楚的很,想在她眼皮下耍把戲,門都沒有!
「我忙啊,您也知道這打……」聶愷耳朵被矮他半截的娘親毫不客氣的揪牢,他卻不敢喊痛的直呼冤枉,誰曉得他想解釋都不成。
「你再給我瞎說,打你找到思娘以後,就見你鎮日無所事事,忙?你會忙到連寫封信都沒空嗎?」還想狡辯,她可不會這麼輕易的饒過他。
「娘啊,您就饒了我吧,您再這麼捏下去,小心您未來的媳婦嫌棄我長得沒有二弟帥氣,可是會跑掉的。」聶珥連忙抬出趙氏尚未見過的姑娘求饒。
「哼,」趙氏壓根就不相信他會有紅粉知己,她這大兒子不要老跑花柳巷她就很安慰了,今日若非她已經聽見報喜人喊著新人回府,她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這筆帳我們以後再清,還不快回前頭幫忙招呼那些王爺們。」
聶愷開始覺得自己好可憐,一點都沒有長子該有的呵疼與尊嚴。
趙氏與聶世忠高坐堂上,聶珥順利迎回思娘,他們嘴上的笑可從未垮下過。
媒婆在外吆喝聶府的僕人在門前撒下稻米和糖果,供前來看熱鬧的小孩童們撿取,也順道讓這些孩童討討喜氣,等喜糖與稻米都被小童們撿取差不多以後,聶珥掀起喜轎紅帳,讓兩位聶府的婢女攙扶思娘下轎。
在當時的禮俗新娘的腳是不能踩地,所以婢女扶著她走過鋪好的青檀花席,走進聶府大門。
思娘一路進了中門,她讓喜婆與媒婆扶進懸有帳幕的小房間休息,媒婆在她耳邊告訴她這叫「坐虛帳」,此時聶再也在媒婆的指引下走進,由婢女陪同指示坐在思娘旁邊,媒婆又嚷聲告訴眾人,這稱「坐富貴」,喜婆的嘴裡也不斷說著百年好合之類的吉祥話祝福他們。
「二少爺,該行禮了。」
喜婆遞上槐木做成的筒交給聶珥,他身上披著綵帶,同心結在胸前,媒婆指示思娘牽著彩結,而又要聶珥倒退走路,引導跟在他後頭的思娘來到聶世忠與趙氏面前。
此時聶府請來一位福壽雙全的婦女用秤桿將思娘的頭蓋掀開,這時就見滿臉嬌羞的思娘垂首,四周從未見過她的人則讚歎她的美貌,也終於瞭解為何聶珥會如此傾心於她。眾人的讚歎聲從未人相互凝視的兩人耳裡,聶珥激動的情緒早就成為眾人的笑柄,但思娘泛紅的晶眸含淚,她欣喜的瞧見闊別已久的情郎。
拜完天地後聶珥與她各牽著彩結一端朝聶家父母一拜,由于思娘的身份特殊,所以他們並沒有依照習俗行下跪禮,只有以鞠躬作為禮節。
禮完後,媒婆又要思娘挽著同心結在前,拉著聶珥回房舉行夫妻交拜禮,最後喜婆將糖果、瓜子及銀錢撒入帳中,並解釋這稱為「撒錢」是為了求兩人富貴年年。
喜婆讓兩個折騰許久的新人雙雙在圓凳上落坐,又指示聶珥端起早已備好的酒,讓兩人勾手喝下交杯酒,喜婆將喝完的酒杯一隻倒立,一隻酒杯直立放在床下,這也是代表吉利的意思,最後兩人在指點下行「合髻禮」,從此以後,永結同心。
「好了好了,人家要洞房,你們就別來鬧了,看完了都可以離開了。」媒婆到現在才算鬆了口好大的氣,她的任務總算圓滿達成,於是她趕緊將等著看熱鬧的眾人趕走,免得脾氣不好的聶珥又發火罵人。「祝將軍夫人,早生貴子。」喜婆笑呵呵的替他們關上門,將所有紛擾關在門外。
好不容易兩人才算得到清幽,聶珥再也按捺不了的一把抱住她,不斷的親吻久違的香唇。
「我想你。」比起其他男人,他算很敢將自己心底話對心愛人說出。
「我也是,我等你,等得好苦,甚至以為你要娶別人,不要我了。」眼角含淚,其實思娘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他拜堂完婚。
「傻女孩,我也以為自己得同時迎娶公主和王爺千金,只是沒想到我居然被戲耍。」聶珥想到這裡還覺得不可思議。
聽見他說的話,思娘的眼一斂,有些難受的問:「如果今日我不是公主或是王爺千金,那你……」
「你可知當我明知無法抗旨時,我已決定一輩子除了你以外,決計不碰別的女人。」他的話說的堅決,也感動思娘。
但她心頭還是梗著那件事,她不希望以後他知曉當初她別有用心的進府後,會嫌棄她,所以她決定現在就將一切坦然以對,如果他決定不原諒她,她也無憾無怨。
「你可知當年我進府是有意的?」她緊張的咬唇緩緩說道。
「為了偷我家的稀世寶貝?」他輕輕的將她緊咬的唇給撥開,捨不得那上頭有一絲血絲。
錯愕在思娘眼底泛開。
「當我見到養育你的師父時,我就知曉。」他笑著替她解圍道:「當年我曾追捕過他,只是近些年來他銷聲匿跡,我知道他收山不再做偷竊之事,只是這也讓我想到你出現的古怪,所以才會猜想。」
「可你不怪我?」他的好讓她好感動。
「怪你?怪你什麼?偷走聶府最重要的寶貝嗎?」他笑著反問。
「蟠龍玉嗎?可那是你送我的啊。」她還迷迷糊糊的搞不懂狀況,為何東西是他送她的,卻說她偷的。
「聶府最重要的寶貝有兩個,就是我和我兄長。」他笑呵呵的迎上她恍然後嬌嗔的頭輕輕捶打。
怕她會傷到自己的小拳頭,聶珥趕緊握牢她們,繼而在上頭印上無數的親吻。
兩人嬉戲許久後,思娘在他懷裡不免感歎的輕喟,「你可知道那日看著你遠離我,我心中有多疼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離開你。」明顯感受到她的難受,聶珥擁緊她發誓。
在他懷裡的思娘幽幽念出她想他時,不斷書寫下的詩詞。
「醉醺香夢怯春寒,翠掩重門燕子閒。敲斷玉釵紅燭冷,計程應說到常山。」
相思的情太深了,在他不在身邊的同時偏偏她又特別怕冷,所以常在寒風中冷醒後再也無法成眠,因為孤單更讓她覺得寒冷的可怕……
春天後,燕子雙飛更讓她覺得孤單與寂寞,即使身邊有師父用師姐的陪伴,還是無法替代聶珥在她心中的地位,燕子雙飛時,她更加思念聶珥。
深夜,紅燭滴落滅了,她又時常在想,她如此思念他,那他呢,他是否一樣也在念她?
思娘突起的傷感深深感動聶珥,他心疼不已的緊緊抱住她不放。
「我聶珥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放趙思娘一人孤單度日。」他慎重的舉起手發誓,卻沒注意到疲憊一天的思娘早已沉沉的睡倒在他懷裡。
此時此刻的她是幸福的,因為她嘴角沁著甜甜的微笑讓聶珥感到欣慰。
他打橫的抱起她,小心的替她脫掉外袍,她身邊的床位如此誘人,沒日沒夜奔趕回京的他突然也覺得累了,於是他也脫下紅色喜袍,僅留中衣的上床將她再次擁入懷裡,陪伴她沉沉睡去。
這一睡到隔日天明,外頭喝喜酒吃喜宴的親人與貴客,沒人敢進房打擾他們。***
「乖孩子,昨夜可睡得好?」趙氏在思娘曾摔落的月波水榭上招來新媳,疼惜的問她。
「很好。」思娘羞怯的漲紅臉,她一點都不知道婆婆是為了怕她介入聶珥找聶愷算帳的風波中,所以特地要她陪著用午膳。
「昨夜我特地要人別去打擾你們,你懷有咱們聶府的金孫寶貝,而二郎又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從邊關趕回,你們折騰這麼久,也累了。」趙氏笑呵呵的拍拍她的手說話,表示不介意她和聶珥昨夜沒有出來招呼貴客。
「思娘尚有許多規矩不懂,還望婆婆往後多加指點。」她懂事的說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還硬朗,你以後最重要的就是和二郎多生幾個孫子讓我抱,讓我和你爹多享受含飴弄孫的滋味。」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預定幾個寶貝金孫,逗得思娘那張原本就容易羞紅的臉怎麼也消退不了紅暈。
「這一切都得看珥郎的意思。」這閨房之事,她怎好拿出來與人分享。
「對了,你可告訴二郎你已有身孕?」趙氏突然想起的問。
思娘則茫然的搖頭說:「昨夜思娘疲憊睡著,一直都還未有時間告訴夫君。」
「快些告訴他吧,也要他小心點,別粗手粗腳的折騰你。」趙氏趕緊提醒的說。
「我會的。」思娘依舊乖巧的點頭答應。
她突然好想他,這段日子聶珥不必上朝,這是她皇上父親特別恩准的休假,要他多陪陪她,直到她生產後,而她也好想趕緊告訴他,她肚子裡有寶寶的事,所以思娘開始坐立難安。
趙氏精明的瞧出兒媳的思君之情,她想想這兩兄弟也打得差不多了,所以她才放心的準備讓她離去找聶珥。
「二郎與他兄長在後山的教場較量發洩體力,我讓錦兒陪伴你去找他。」趙氏漾出笑容的告訴她。
「後山教場……」她知道那裡,所以毋需人陪。「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錦兒姐姐不必陪我去。」
「沒關係,讓錦兒陪伴你去。」趙氏難得的強迫道。
思娘不好再拒絕,於是她謝過婆婆的好意後,讓錦兒陪伴起身走到水榭小拱橋上。
「少夫人您小心走。」錦兒的態度變得恭謙,畢竟現在思娘飛上枝頭,不僅成了聶府的二夫人,更是尊貴的十六公主,她不能得罪到貴人啊。
「錦兒姐姐你就像以往叫我思娘就好。」她對新的稱謂頭銜還頗不習慣,尤其是曾經照顧過她的人,她更不喜歡她們之間因為她身份的改變而劃上橫溝。「不必叫我公主或是少夫人。」
「怎麼可以,您現在可是尊貴的人。」錦兒說什麼都不敢逾矩,免得被人責罵杖罰。
「錦兒……」思娘無力糾正,所以只好換個方式告訴她,「至少求你私底下就當我們跟以往一樣好嗎?」她停在小拱橋中央,認真無比的求她。
面對她的誠懇,錦兒也瞭解她的好,她拗不過固執的思娘,只好點頭答應她的請求。
「錦兒,謝謝你對我的好,」
聶府一家都沒架式,就連剛嫁進來的思娘也是,這讓錦兒十分感動。「咦,二少爺來找您了。」
思娘順著錦兒的聲音向前一望,她真的見到健步如飛的聶珥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欣喜又開心的迎上,卻沒注意前方有人阻擋她的去路,直到她聽見錦兒惶恐的吼叫,聶珥驚恐的低喝,還有四周亂糟糟的聲音後,她才發現自己又被推落水面。
被降轉到火房的小春利用著廚娘沒留心她時,渾身生火污垢的找到一身錦袍華服的思娘,並趁著錦兒背對她,一把推落毫無防備的思娘。
「你該死!都是你害我的!」她對著跌落水塘的思娘狂吼,對自己的生死早就不在意。
為何她會搖身一變變成尊貴的十六公主?為何她能得以如願的嫁給二少爺成了聶府的二少奶奶,為何所有榮華富貴全都屬於她,而她小春卻只能在火房生火,被成堆的炭火掩去原有的花容月貌。
「你該死,來人啊,把這瘋婆押到官府!」聶珥在跳入水塘救人前,狂暴的要人將小春逮捕交送官府。
他無暇管已然發瘋的小春瞬間傷害多少人,他只顧慮正等著他救的思娘。
真是該死,他方才才從兄長那裡得知他即將做爹,怎麼下一刻他卻又親眼目睹心愛人兒落水的驚恐模樣。
他發誓等他救起思娘以後,他一定要命人填平所有水塘,一個都不留!
聶珥再次跳入水裡救起她,可思娘已經昏迷了,讓他更加擔優。
「該死的,把卜大夫趕緊找來!」她緊閉雙眸的模樣,讓他失控的邊朝自己院落快速走去,邊對旁人狂吼。
他先替她蓋上福伯取來的斗篷為她祛寒擋風,然後他一腳踹開自己房門,將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快點醒來啊。」他緊張的不斷搓揉她的四肢和臉龐,他替她脫下濕透的衣裳後,手還在顫抖,直到他見到她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
聶珥敬畏的輕撫她的腹部,懷胎五月對她玲瓏的身軀並未造成多大的變化,依舊吸引他所有的注意與感官的反應。
「珥郎?」就在他不斷搓揉撫摸她的同時,思娘幽幽醒來。
「天,你再次的嚇壞我,」他低頭親吻她冰涼紅唇,將暖意吹進她的唇舌中。「以後不准再這麼嚇我。」
「我……」她還有些恍惚的察覺他分外的緊張與害怕,隨即她才知道自己又被春兒推落水。「春兒……」
「別提那個忘恩負義的賤婢,我已讓人押她到官府,聶府絕無法再留她。」聶珥再次發狠的說,隨後他又親吻她算是換安撫自己的情緒後,才依依不捨的起身走到外頭告訴眾人,思娘無大礙已醒來的事。
他折回內室,重新擁她入懷,而心善的思娘試著想救春兒。
「可不可以……」
「什麼都別跟我談,你現在除了是我娘子的身份外,別忘了你還是十六公主,甚至九王爺愛女的身份,我若原諒她,皇上與王爺責怪下來,誰都無法承擔。」他態度強硬的告訴她嚴重的後果。
其實他講這些話都是故意的,他知道搬出皇上和王爺的話,心善的思娘絕對不會忍心為了春兒一人牽連到其他人,所以這件事才會就此作罷。
她果然沉默的不再為害她的人講話。
突然她想起自己跌落水塘三回,這位愛她至極的相公該不會打算把水塘給填平吧?
想到這裡,思娘猛力搖頭的引來聶珥注意。
「頭疼嗎?該死的我怎麼忘了你才落水。應該先讓卜大夫……」他焦急的準備起身下床喚人去找卜大夫。
思娘拉住他,將他拉回榻上。
「我在想那個月波水榭,我想搬到那裡去……」那裡有他們最甜美的回憶,她忘不了他們的孩子是在那裡受孕,更忘不了那日他的溫柔與體貼。
「我不准你再接近那些危險地方。」霍然起身的聶珥害怕將來有一天他無法順利救起她,那他該怎麼辦?
「我喜歡水榭,如果你真的疼惜我的話,就該讓我開心啊。」她學會撒嬌與討價還價,這都是在東大街時,她的師姐教她的。
「可……」聶珥發現當自己面對一個半裸娘子時,他所有的堅持與決定全都節節敗退。
「娘說懷有身孕的人要開開心心的,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才會漂亮。」她適時的轉過身背對他,讓他知道她的不滿。
「孩子……」他無奈的又是呻吟又是歎氣。「你得發誓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不能陪伴你,你就得讓人小心的扶好你,要再有下一回,我絕對會把所有水塘都填平。」
「喔,我會的,謝謝你。」思娘開心的一個轉身撲進他懷裡又親又吻的感謝他。
「現下我們得好好算算帳了,」他小心的將她壓到鋪上,兩人四眼相視。「為何沒早點告訴我你有孩子?」
「我……」奇怪了,他不是早該知道嗎?至少現在他不也知道了。
「不管了,我決定至少得十個孩子才能滿足我!」他霸氣十足的說,當然會引來抗議。
「啊,你當我是母……嗚……」思娘最後那個字被他吞嚥進肚,兩人恩愛纏綿的訴說無盡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