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臨時起意,又從來沒有出國經驗的步小珪來說如在天堂了。
掀起壽司店門前的布簾子,被裹成大肉粽的她還在舔吮著指頭,回味剛才的海膽壽司、鮭魚子壽司、鮪魚肚握壽司、什錦握壽司,還有在壽司飯上面裝滿鮭魚子、青魚子及北海道海瞻的三色飯。
「喔咿西ㄋㄟ。」
對了,她還想吃剛才老闆介紹的牡丹蝦、飛魚子壽司、還有新鮮的干貝。
「老公,我還可以再進去吃一次嗎?」
壽司店是日本飲食文化的代表,壽司也是步小珪百吃不厭的一項食物。
「我們也許可以叫老闆打折。」這麼好吃又捧場的客人大概不多,因為剛剛在裡頭他的老婆就已經是吃相驚人了。
「那有什麼問題,討價還價看我就是了。」她曾說過她懂日文,來到日本果然從飛機上就跟人家日亞航的空中小姐講個沒完,害得那些日本籍的空姐以為她是日本人,來個他鄉遇故知呢。
下機後不管吃飯、購物更是如魚得水。
黑歙趁機落了個輕鬆。
兩天前,也就是步柏邑造訪黑宅之後的那一晚,黑歙摟著早也能睡、晚也能睡,只要沾上枕頭隨時隨地都能打盹的烏龜媽媽說:「我們出國去玩。」
她喔了聲,睜開一隻眼。「好哇!」
她很早就想去玩了,只是黑歙老用她是孕婦,不適合長途飛行來敷衍她。其實他也真的忙,總裁的位置並不好做,每天四、五點出門,然後忙到三更半夜回家是常有的事,想出去玩,看見他的辛勞也就算了。
「不過會不會太突然?」
「我欠妳一個蜜月不是?」真要說欠,可不只蜜月,還有個盛大的婚禮。
他之前性急,為了想趕緊擁有她,急就章的公證了,那天聽見步家兩姊妹對小珪無情的攻擊,他才恍然自己做錯了什麼。
另外,他沒說的,是不想待在家不定期遭受步柏邑的騷擾。
他知道,步柏邑不會輕易還他跟小珪安寧的。
與其抱個不定時炸彈,不如眼不見為淨。
於是,他連行李也不要她收拾,第三天清晨搭最早的飛機到大阪,出關轉國內線去札幌。
溫泉、好吃的料理、滿山遍野的楓紅,大啖札幌的螃蟹、壽司,在小樽運河的燈火閃爍中過了一晚,第二天換室蘭本線經過洞爺湖又到登別。
這時候的步小珪已經吃膩了日式早餐,因為不管他們去到哪,不管住的是五星級飯店還是溫泉旅館,幾乎每個地方早餐都差不多,配飯吃的海苔芝麻,一塊煎鮭魚、醬菜、燉煮的馬鈴薯、紅蘿蔔以及蒟蒻,一顆水煮溫泉蛋天天吃,神仙也會膩。
這有什麼難的,既然出來玩就要盡興,西餐、拉面部可以輪番上場,他只要看見她吃得嘴笑目笑,當人家老公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到了函館,問題來了!
行程才進行幾天,旅行變成了搬家。
瞧瞧她幾天下來累積的Shopping戰果,富良野農場手工制的香皂一打、乾燥的熏衣草,相關產品抱枕、蠟燭啦,這些,單獨算一項,用粗鹽醃製裝在木頭方盒子的醃鮭魚計有八條,十斤抹茶、玫瑰、熏衣草、迷迭香,向日葵,諸如此類的溫泉粉無數包……其它零碎之類的就不用提了。
他們帶來的兩口箱子早就塞爆了。
「我明天請旅館的人幫我們寄空運回去吧,免得提來提去。」叫孕婦提重物,會給雷劈的。
至於他,他沒有一點當NO.1免費勞工的意願,也不想那麼苦命讓自己提早罹患五十肩,或是閃到腰。這些,都敬謝不敏!
趁早寄回家省事。
「那好,到了東京我還有很多東西想買的。」她才為這些東西傷腦筋,想不到她聰明的老公就把事情解決了+
果然不必用到三個臭皮匠,諸葛亮就自動誕生了。
嫁到一個聰明老公真是三生有幸吶!
「到底,妳買那麼多溫泉粉是想用到公元三千年啊?」
「我想,我難得出來,多買點伴手禮回去可以送給卡納、梅樹、阿雅他們。」她又靦腆了,畢竟她花的都是老公的錢,就算是她借花獻佛啦。
「是這樣啊。」她出門想的居然儘是家中那些跟她長久相處的傭人們,那些堆置在榻榻米上的禮物大概沒有一樣是要給她自己的吧。
「嗯,他們不能來,可是看到這些禮物可以稍稍撫平他們的失望啊。」她將心比心,完全將宅子裡的人通通當她的親人了。
「照妳這種說法,我下回不是要組團出國旅遊才叫不偏心?」
「有什麼不可以的,人多鐵定更好玩。」
黑歙捏了她嬌俏可愛的鼻樑一下,真是天兵一枚。「妳這麼嚮往,乾脆等妳生產完,坐完月子,那時候要多少人馬就有多少人馬。」這丫頭,根本忘記他們在補度蜜月吧。
「你答應的唷。」她撲進黑歙的懷抱。
至於必須負責扛起「大樹」的男人抱著軟玉溫香,心裡想的是:扯了她的浴袍、扯了她的浴袍!
從浴袍領口處可以看見步小珪泡過溫泉風呂後袒露出一大塊白玉般的胸脯,雙峰原來就完美無瑕的她因為懷孕,整個豐滿的胸部像要蹦出來。禁慾很久的黑歙天天守節,守得都想去找兩包紅豆跟綠豆來排遣漫漫長夜,如今難得看見美景,再也不肯放過,伸長狼爪摸進了浴袍之內的柔軟僨起……
「啊!色狼!」她渾身上下馬上變成最高熱度的紅西紅柿。
「別動,只要讓我這樣就好。」他感性的低語。
她安靜了,雪白色的窗外忽然飛進一片楓紅,輕輕輕輕飄蕩迂迴,最後,停落在榻榻米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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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沒事也要去逛逛西門町的人,來到東京,澀谷車站也是非去不可的地方。
不只澀谷,代官山、表參道、銀座、原宿都有抵擋不住的魅力。
銀座的歌舞伎町:有東京香榭大道美稱的表參道,其實是通往明治神宮的參道;拜日劇「大和拜金女」一夕成名的代宮山……都是她內定非去不可的地方。
但是呢,再多難以抵擋的魅力都沒用,來到東京的第三天,步小珪開始拉肚子,而且呢,吃什麼就拉什麼,拉得非常徹底。
不是水土不服,而是這小妮子對於吃的東西根本是來者不拒,這家吃冰,下一家吃粥,沿路抱著仙貝配日本煎茶吃個沒完,晚上肚子還要清塊地方大啖懷石料理,日本之於步小珪,代表的就是食物。
這實在不能怪她,就像一個長久半飢餓的人突然面對吃喝不盡的美食,就算會有撐死之虞也非要把食物全部下肚不可。
當然她也沒忘記到電器街的秋葉原買了一堆3D數碼產品,美其名是要給黑歙的,其實是想帶回家自己慢慢研究。
望著飯店下面如織的遊客人潮,她喪氣的把窗簾全部拉上。眼不見為淨是唯一最好的辦法。
她極其緩慢的踱回大廳。
她本來就沒有長進的動作,因為妹妹背著洋娃娃的緣故,更是舉步維艱,幾公尺的距離晃了半天才到。
不准出門!
她家皇上老爺勒令她要無條件的在飯店休養生息,直到廁所潔白的便器裡面再也看不到她拉肚子的痕跡。
他怎麼不當御醫去呢!
她每天僅有的樂趣就是不到飯店附設的娛樂游泳池,游泳池中有二十噸運自死海高密度的鹽水,就算地那麼大一隻躺在上面看書、翻滾都沒問題,
當然啦,每回她泡進泳池的時候,那些游泳教練每個不時的盯著她看,步小珪沒有自戀汪,因為泳池裡的美女簡直多得像蜜蜂一樣,她知道,人家是怕她那顆肚子。
至於黑歙呢,衣帶不寬的照顧她幾天後突然忙了起來,而且呢,逕自認定他的老婆會安穩的待在飯店,他就開始偶爾會消失個幾個鐘頭。
既然老公對她放心,她也在身體情況「好多了」的時候自動出門運動、散步,她產檢的醫生說過嘛,要順產就要多運動,而且她總是在黑歙回來之前就在飯店房間啦,這樣不算說話不算話吧!
在東京呢,除了百萬富翁和出租車司機才買車,大多數的人不管要上班、旅遊,JR和十二條地下鐵是最方便的。
在滿街斗大漢字中,步小珪用她老牛拖車的大象行動還有細膩心思,每天暢遊東京,自得其樂得很。
就在她快樂的站在沒椅子只能站著吃麵的店門口,向蕎麥麵攤老闆大喊「替玉」(也就是小心吃麵沒把湯喝光再等著加面)的時候,看見了不該看到的人。
她抹抹嘴。呃,應該擦眼睛才是。
是眼睛花才會在不對的時候看見不該出現的人……不是一個,是一對呢。
她站的地方是六本木的小巷子口,而六本木是著名的酒店街。
她看見的是從酒店出來的一對男女。
那個男的,她認識……而且,熟得不能再熟。每天在你身邊醒過來的人你熟是不熟?
那女的,穿著雪紡紗,身材婀娜,隱約露出細瘦的小腿,腳不是Farrabo,專門設計給時尚女人穿的金色、細帶、高跟、尖頭的鞋子。
可以想見那種鞋子只能站不能走,所以,那女人有大半個身體是偎著黑歙靠著他走路的。
兩人穿過人行道,越過街,可以看見黑歙的胳臂上是她的金穗皮包,然後他招來出租車,從左後門體貼溫柔的扶著那女子上車,金穗皮包跟附近的金屬招牌相輝映,激發出來的金光閃花了步小珪的眼。
就在她忙著揉眼睛的時候,噗一聲,車子跑了,
步小珪也不示弱,才想說也叫輛出租車,既然要抓奸,還怕花什麼錢;她這幾天雖然瞞著黑歙到處跑卻是買了地鐵券,連出租車都捨不得叫來坐,現在,給她豁出去了,還管他那麼多幹麼!
是運氣好,她才把手舉起來,一輛整齊乾淨的出租車立刻停在她身邊。
看見她是孕婦,頭戴帽子的司機還很有禮貌的出來扶她坐進去。
「追前面那輛車陣XXXX的車!」
出租車司機瞄了眼步小珪氣急敗壞的臉蛋,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很快加入車潮中。
步小珪從來不希望自己的運氣這麼該死的好,車子走不到一公里就發現黑歙又在扮演標準紳士,正扶著那個林黛玉下車,然後轉進了其中一條巷子。
她不禁悲從中來。
即便她的肚子比籃球場還要大,那個臭男人也沒這麼噁心的體貼成這樣,果然野花絕對要比家花好。
她在前面一個街口下車,承受司機充滿同情的眼光,一股辛酸不平直在她胸口泛襤,不知道打哪來的氣力讓她堅持非親眼目睹不可。
至於親眼目睹什麼?
她暫時還不知道。
呵呵呵呵,原來,他們相邀一起是到這個地方來啊。大大小小的招牌,在她轉過街角的時候明白的杵在那。
姦夫淫婦!
這裡,前後左右,十字街口綿延到她看不見的地方,是溫泉旅館跟汽車旅館,至於巷子裡面,是五花八門的情侶館。
靠!現在才幾點,太陽還那麼大一粒,居然多得是雙雙對對的男女在她身邊穿梭,老少配、少男少女配、怪叔叔配清純小妞、男男配……就她這可憐兮兮的歐巴桑一個人站在這,她好想揉眼睛喔。
她不想知道黑歙進去的那家情人館叫什麼玩意,不想知道他帶那個美女開房間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她的腳生了根,怎麼拔都拔不起來,只能對著那些招牌上的漢字發愣、發呆。
她的世界在一瞬間破碎,碎了一地的心是怎麼也拼湊不起來了。
有錢的男人十之八九果然都是不能信的。她的爸爸是這樣、黑歙是這樣,這世間到底還有什麼值得人去付出跟信任的?
她一直想不通黑歙愛上她什麼?她的慢吞吞、她的遲鈍、她的笨拙,她連說話應對都還要學習……
也許這一切都是他在可憐她而已。
她笨重的轉過身,沒有看見旅館裡面的黑歙跟著旅館經理一起走了出來。
步小珪失魂落魄的背影從他眼角掠過,
他先是一怔。
不可能的,這時候不是她睡午覺的時間嗎?
「黑桑?黑桑?」旅館經理叫著神情動作都奇怪的黑歙、
「Sorry,我好像看到內人。」英日文夾雜,黑歙還是不放心。會扛著那麼大肚皮到處趴趴走的女人真的不多。
「真的?」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