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瀚將手中毛筆放下,從桌前站起,緩步朝大門外走去,此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府中四處點起燭火,他閉了閉酸澀的雙眼,以緩解難受之意。
「爺,你累嗎?璃月替你揉揉肩吧。」端著熱茶上來的璃月看到他站在台階前,柔聲問道。
「不用了。」他搖頭,然後又疑惑地問:「少奶奶呢,怎麼不見她的人影?」
她微笑,笑容有些僵,「聽說下午時已經離開陽淮樓了。」
他微訝,「她回府中了?」難得那麼聽話,竟然乖乖回府?他今天下午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想到這,不自覺擰眉。
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對她說重話,說狠話,她都強硬堅韌到令人胃痛,因為她不為所動,而且做事喜歡靠著一腔熱情和堅持,不理會別人的咬牙切齒。
所以,她怎麼可能為了他幾句怒吼就識趣離開——
「爺是在擔心少奶奶嗎?」璃月淡柔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擔心她?」他不自覺冷哼,「那女人你覺得會令人擔心嗎?該煩憂的是別人吧。」
璃月微笑不語,但心下卻暗自咬牙。如果不是擔心,那神色為何帶著不解和臆測?
顧辛茹對爺的影響力太大了,甚至超過了她的想像,如果她還一直在他們面前出現的話,將來……
想到這,璃月臉色不禁煞白,柔嫩的掌心被纖纖指尖緊攥進去,直到痛意湧上。
「景瀚,你終於出來了——」嬌脆的聲音如魔音穿腦般,把璃月硬生生從幻想中扯出來。
她一抬頭,就望見自月洞門前朝他們走來的粉色身影。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她呼吸一窒,真的有種要殺人的衝動。
看著跑向自己,臉上還帶著驚喜和開心笑意的顧辛茹,曹景瀚頓時覺得心頭一寬,再度換上一臉嫌惡,「你不是離開陽淮樓了嗎?怎麼還在這裡出現?」
沒好氣的聲音沒令她覺得沮喪,顧辛茹現在心情很好,不想與他計較。「我跟你講哦,今天我是出去了——」
「那你怎麼還回來?爹娘不留你在府中嗎?」見她要踏上階梯,他歎口氣地伸手把嬌貴的曹府少奶奶給牽上來。
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很不服氣,「為什麼爹娘會把我留在府中?」
「因為他們看到你只會在我身邊惹麻煩。」他不客氣的說,
「是你自己這樣想吧!娘很贊成我留在你身邊,因為這樣才能好好看著你——」顧辛茹嬌滴滴的反駁,然後意有所指地朝身旁某個因她一出現就立即噤聲,臉色冰冷難看的女人望去。
「如果我不把你好好看緊,被別的女人趁機搶定,我就慘了。」
曹景瀚忍不住低斥,「你胡說什麼。」
「你看,你又在幫她!」她跺腳,大大地白了他一眼。
他哭笑不得,索性換個話題。「你吃飯了嗎?我讓廚房去準備些吃的。」
「我不吃啦,不過我要去替你下廚。景瀚,你不用客氣啦,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顧辛茹挽著他的手臂,顯得興致勃勃。
他身子一僵,頓時無語。
「你不說嗎?好吧,那我自己去問廚房。」她鬆開手,立即要走。
曹景瀚忙把她拉住,然後對璃月交代,「璃月,你去準備晚膳,我要和少奶奶講些話。」
「可是人家——」顧辛茹仍不甘心,想要去做賢妻良母。
「你安份點,明知道自己煮的東西連豬狗都不吃!」他皺眉瞪她。
看到璃月離去,顧辛茹很不開心,「我知道你喜歡吃璃月做的飯,我什麼都不會,什麼也做不好,可是你不讓我做,我永遠都做不好的。」
他手放開,然後一臉冷淡,「好,你可以去學做飯,但不要把東西瑞到我面前就可以了。」
「你——」她氣呼呼瞪他,「我就是要煮給你吃的啊,太過份了!」
「我不是豬或狗,不吃殘渣。」他嘴更毒。
「曹景瀚,你太過份啦!」好可惡,她真的有那麼差嗎,竟然被說成這樣,而且事關心意,就算不可口也不該這麼毒辣的批評呀!
那讓她感覺,自己打從一開始的不討厭到很喜歡,他全都不放在心上一樣。
她的尖叫如魔音穿耳,令他耳朵嗡嗡作響。「那你以為自己是什麼?煮的東西簡直在荼毒人,我懷疑你不是在關心我,而是在謀害我。」
她簡直失望到要踢他一腳才得以洩恨!「真是好心沒好報,你竟然以怨報德這樣說我!我、我以後不會理你啦!」
他忍不住用手掏掏耳朵,「希望如此。」
「你!」嗚,她真的好想哭,「人家甯公子就不會像你這樣。」她不覺地想念起有著哥哥氣息的人。
他瞪了她一眼,心頭霎時如飛來一塊大石般,壓得他很難受,「幹嘛拿我跟他比較?」
「因為他比你溫柔比你體貼,你什麼不好,只會欺負和責備我。」她嘟嘴數落著他的缺點。
曹景瀚更不高興了。「他哪點可以跟我比?」
想到上次在筵席上,她與甯仲泉相談甚歡的情景,臉色立即陰鬱起來。這女人沒腦子嗎?竟然還對別的男人感興趣,看她講起甯仲泉的這副表情,簡直——
他越想越生氣,「你要是對他有好感就去嫁他啊,幹嘛眼巴巴的跟在我身邊?」
他這話真的很幼稚,沒有細想也沒有多考慮就這樣衝口而出了,而被他斥責的女人則很生氣地尖叫回道:「你在胡說什麼!有好感就要嫁了嗎?甯公子他比你好一百倍好不好,我只是很喜歡他而已。」
他氣到一陣頭昏!有好感?這女人在說什麼話,她竟然還對別的男人有好感!
「你瞪我幹嘛,我又沒有說錯!你只會責備我,只會冷若冰霜的對我,人家甯公子風度翩翩,氣度不凡,他對我比你客氣多了!」
曹景瀚終於說得出話了。「因為你很蠢很笨,只會在我身邊做錯事啊!甯仲泉對你客氣是因為你是我妻子,他不必理會你的愚蠢!」
「我愚蠢?!我明明很聰明好不好,我可是賢慧聰穎得無人能及,你娶到我是你的福氣!」哼,明明就是在嫉妒她的聰明和能力嘛!
曹景瀚傻眼,語塞,然後撫額,對自己愚蠢的行為感到無力。
是不是跟笨蛋在一起久了就會變得很蠢?跟這個女人待久了,他也學會不可理喻了,真是——
看到璃月把簡單的食物送上來,顧辛茹又把才纔的爭吵全忘了,開心的替他盛好飯,再把碧玉筷子遞到他手中。
他在桌前坐定,奇怪地看著她,「你真的不吃嗎?」
她搖搖頭,「我不餓,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吧,我來服侍你吃飯。」
曹景瀚淡掃了她一眼,「我盛情難卻,你乖乖坐好就行了。」
璃月替他揭去瓷缸上的蓋子,熱氣騰騰的湯水氤氳,形成朦朦朧朧一片。
顧辛茹對他的諷刺聽而不聞,心情十分好的拿起湯匙替他攪著滾燙的湯水,然後又把桌上的菜小心送到他的碗裡去。「原來你喜歡吃這個啊,來來來,多吃點,下次我下廚學做給你吃。」她嬌聲說,熱情十足地把涼拌苦瓜夾給他,然後接著幾樣菜也一一被她送進他碗裡。
曹景瀚吃得都沒她夾得快,一會兒碗裡就滿了,他終於不滿的停下動作,很憤怒地盯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煩?」
「人家只是在關心你,你又不滿什麼啊。」真是難伺候的男人,她這樣事必躬親的他也會不高興?莫名其妙!
「你在餵豬嗎?別人吃飯有你這樣把菜亂夾一通的做法嗎?」他很不想說她,但實在忍不住了。
她忿忿放下筷子,「人家不理你了,你自己吃吧!」最後還嘀咕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他瞥她一眼,確定她已經安份下來了,才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飯動作。
「哎,景瀚我跟你講哦。」顧辛茹像忽然想起什麼事地說。
「什麼事?」他頭也沒抬。
「我們家有沒有畫舫?你沒帶我去看過呢!」她猜一定有的,畢竟城中靠湖,一般他們這種人家都會安置畫舫遊船。
「沒有人有事沒事會去那裡。」淡淡回道,他正攪著瓷碗裡的湯水,眉頭微皺,一旁的璃月立即替他端離置涼。
聞言她眼睛一亮,「那是停在碧湖邊嘍?」然後努力回想今天在湖畔看到的那些靠泊畫船中,哪一艘會是曹家的。
「你又想幹什麼?」
嬌顏上帶著得意的笑,「跟你說哦,今天我去過碧湖了。」她看來很開心,「今天我心情很好,所以不跟你計較中午被你責罵的事。」
「你知道哪艘船是我們家的了吧?」一想到她竟那麼無聊,他忍不住又望了她一眼。
顧辛茹搖搖頭,「我根本不知道。不過你下次一定要帶我去,好不好?」
「那你跑去碧湖邊幹什麼了?」
「咦,沒有人跟你講嗎?」她摀住嘴嬌呼出聲,很扼腕地瞪住他。「人家我今天應甯公子之邀去碧湖上遊玩啊。」好可惜,原來他不知情,她還想跟他聊聊自己家的船跟人家的船哪個比較豪華一點呢。
曹景瀚一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今天跑去碧湖是因為……」
「你忘了嗎?幾天前甯公子就跟我講過要邀請我們去玩啊,今天我被你罵了後,他的請柬就送到了,所以……」
顧辛茹瞪著那張突然變臭的臉,連話也忘了講下去。
是因為他沒能隨她一起去甯公子那裡,所以他才這麼生氣嗎?
「啪」的一聲重響,曹景瀚手中的筷子被狠狠摜在桌面上,令她嚇了一跳,忍不住斥責道:「你幹嘛,嚇了人家一跳!」
「你——」他手用力指向她,臉色難看得要命。「你今天下午不是回府中嗎?!」
她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回府中的?」
「那你幹嘛騙我?!」本來心平氣和的情緒再度爆發,怒吼沖天而起。
他一向是斯文人,不但斯文而且為人有些冷淡,情緒和脾氣應該是控制得相當好的,至少不會在人前失控和發親,但每次一遇上她,卻像爆竹一樣自己炸起來!
「拜託,人家哪裡騙你了,我根本就沒說過下午回府中啊。」顧辛茹為自己辯解,然後又十分委屈地嘟囔,「你幹嘛吼我,是因為我沒叫你一起去對不對?」
「你!你這個沒大腦的女人!」曹景瀚手用力拍上桌面。
桌子差點被掀翻,嚇得璃月端著手中的湯水不敢再放進去,她厭惡地瞄了眼顧辛茹,心中氣得要命。
「我問你,你自己一個女人跑去別的男人船上幹嘛?我又沒陪在你身邊,就不怕別人會說閒話嗎?」
她受不了似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嘟嘴,「你吼我幹嘛,人家是見你下午沒空,又只會亂罵亂趕人,所以才去甯公子那邊的。」他看起來好生氣,所以她很識時務的沒對他發脾氣。
因為,他的脾氣比她還恐怖!
「你竟然還去到現在才回來,到底去那裡幹什麼?」他急怒地質問。整整四、五個時辰,她就那麼依依不捨嗎?
她也急了,「當然是聊天和賞玩啊,你沒上過畫舫啊!」
他、他差點腦充血,如果有天他真的驟然逝去,最大的罪魁禍首肯定就是眼前這個沒大腦的白癡女人,是她!是她活活把他給氣死了!
「你幹嘛瞪著我,我又沒說錯。」顧辛茹咬牙回嘴,「人家甯公子還送我禮物,他對我那麼好,是不是代表我人緣不錯,而且討人喜歡啊?」
「你竟然還接受他的禮物,那傢伙送了什麼東西給你?」他簡直氣壞了。
瞥了他一眼,她很不甘心地喚過門外的紅秀,要她把玉兔拿過來。「東西似乎很貴,不過我覺得它好可愛,你以後出去辦事也要記得幫我買禮物哦。」
待看到紅秀拿過來的玲瓏玉兔,曹景瀚的俊臉已經結冰了。他手指顫抖地指著玉兔,硬邦邦地咬牙切齒,「這東西價值百兩黃金,是海外異邦的名貴之物,他隨手就轉送給你了?!」
他在意的不是東西的寶貴,而是——憑什麼她要接受別的男人的東西?甯仲泉送她這個又代表著什麼,直接來跟他挑釁嗎?!
「那還挺貴的。」她吐了吐舌,「原來甯公子為人這麼慷慨大方啊,那這個朋友我以後交定了。」好感立即升級,心裡真把他當親人或者哥哥看待了。
他怒喝,「我希望你明天立即把這個東西還給甯仲泉,不要讓它再出現在我眼中。」
「咦,如果不想看到它那就不要看啊,你神經兮兮做什麼。」她反駁。
「為了這一個東西你就把別人當朋友了?他對你這麼好是出子什麼心理,你到底明下明白!」
「你的語氣好酸哦,景瀚。」她搖搖頭歎道,「人家我人緣好朋友多,又討人喜歡,你看不順眼早說嘛!要怪就怪你自己老是冷冰冰的,一點也不會對別人露出善意的笑臉,別人才不會喜歡你。」
曹景瀚一陣頭暈,臉色氣得烏黑鐵青。「你以為在賣笑嗎,還對人露出善意的笑?我最後警告一次,不許再和甯仲泉有任何的接觸。」
纖纖玉指伸到他面前,嬌滴滴的聲音不知死活的指責,「你看你,自己平時不理我就算了,現在連我交個朋友也要阻攔,好沒風度哦。」
他氣得抓住她的手,「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是有夫之婦,以後若出去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別人會怎麼看待你?」
她備受打擊地盯著自己被緊抓的手,然後顫抖著聲音說:「你、你竟然對我動粗……」
曹景瀚沒好氣地放開手,卻見她握著自己的手腕呵疼不已,「哇!人家的手受傷了,你好可惡,每次都欺負我!」
俊眸瞄了眼只是泛起紅痕的白嫩手腕,他覺得此景有些熟悉,「這叫受傷嗎?」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去,眼泛淚光地控訴,「這是什麼!這是你暴力的證據,誰都看到你剛才是怎麼對付我的,你無恥下流,我不會原諒你的!」
曹景瀚頭隱隱作疼,他沉了臉色,「我最後警告一次,以後不許再找甯仲泉,我不想有任何閒言碎語傳到我這裡。」
顧辛茹可不服氣。「他是我朋友。你什麼都要干涉我、阻止我,現在連我交個朋友也要阻礙一番,你沒道理。」
「朋友?」哼,他冷笑出聲。
「而且你有什麼理由阻止我?」
曹景瀚狠狠盯她,「因為我是你丈夫。」
「好笑,丈夫又怎麼樣,你除了會責罵我之外還做過什麼?」她氣憤激昂地反譏。
他閉了閉眸,努力忍下內心竄升的暴怒。「我不管你怎麼樣,但以後不要讓我知道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事。」
她忽然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後氣沖沖走出門,連話也不想再說。
討厭討厭討厭!她緊緊握住拳頭,一邊憤怒地在心裡咒罵。
啊,她的兔子!心中忽然叫糟,她再度急急轉身回去,不料卻撞上人,痛得她不顧一切的怒罵出聲,「誰在我後面鬼鬼祟祟啊!痛死我啦!」
「活該。」冷冷的男聲傳人耳中。
她立即站定身子,「我剛想找你。」
「我現在沒空。」像是知道她的意圖,他別開眼不看她。
「我的兔子呢,你快點還我。」她皺眉。
「我知道你不會乖乖拿去還,所以已經替你收起來了,等有時間我再親手送還給甯仲泉,你放心。」他皮笑肉不笑的說。
顧辛茹立即拖住他的手臂,「那是我的東西,你幹嘛這樣做!」
「那不是該屬於你的東西,你想要我可以給你買一個,但不許拿別人送的。」
「你買的未必好過這個。」她咕噥,抬眸見他一臉隱忍,才怏怏下快地轉口,「那就先放在你那裡吧,不過到時一定要還我。」
外面已月上半空,淡淡的月光拂照在大地上,她忽然覺得心裡好疲憊,濃濃的悔意倏地湧了上來。
她幹嘛要跟他爭吵,這樣吵來吵去的,不僅他累,她更累。其實她好希望他們能好好說話,就像今天她與甯仲泉一樣,相談甚歡,那該多好。
抬眸瞥了眼身前的人,發覺在淡淡月光下的他,眉間微蹙,表情嚴肅,心裡忍不住升起好疼惜的感覺,她微抿著紅唇,然後做出了個可以令自己安心一點的舉動。
「你幹嘛?!」被嚇了一跳的語氣。
「人家只是想抱抱你嘛。」她環著他,美顏帶笑。「你身子好僵哦,要經常放鬆一下。」
被她柔軟的身子擁著的感覺……很奇異,令人覺得溫暖和安心,曹景瀚發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俊臉不禁微熱。
「景瀚,我跟你講哦。」她抱得更緊些,然後湊近他。
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耳畔,令他更不自在起來。「講什麼?」
「你這幾天一定好累對不對?我以後不跟你爭吵了,而且也不會再去煩你。」她甜笑著保證。
他卻懷疑不已。「你又想做什麼?」
「沒什麼啊,我只是忽然想通了而已。」她在心中有了個計劃。人家說要抓住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所以她要偷偷到廚房學習做飯,做出景瀚喜歡的菜餚,然後給他一個驚喜,
想通了?曹景瀚試探地問:「你真的以後都下吵我?」他應該高興的,但心中卻有些不安。
顧辛茹用力點頭,然後鬆開他,「我要認真當個溫柔體貼的賢妻,不讓夫婿為自己操心了。」而且,她不但要讓他不再為自己操心,以後還會更喜歡她,在意她,感謝她!
這一番識大體的話本該令曹景瀚高興至極,但他心中卻竄起一陣怒意,冷冷地質問出口,「那你的意思是,以後不再來打擾我,而要去打擾甯仲泉?」
該死的,她一定厭倦了在他身邊,而想另找一個目標!這個想法令他惱恨不已,渾然不覺這正是醋意的表現。
「拜託,我有更重要的事啊。不過景瀚,以後都不許趕我走哦,人家要夫唱婦隨嘛,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永遠在一起好下好?」顧辛茹因為想到了這個好辦法而開心下已,所以心情愉悅地沒有跟他計較。
聞言,他的心才放了下來,雖然仍在猜疑她到底要幹什麼,但知道她不會去找甯仲泉後就大大鬆了口氣,內心也沒那麼陰鬱了。「隨便你,真煩人。」
「好了嘛。」她再度抱住他,然後揚唇在他臉上印一記,心情大好。「你可是我的夫婿哦,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啊,以後你身邊的其他女人你都下許理會,因為沒有人比我更體貼更賢慧啊。」
她的動作令他身子一僵,連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應該是凶悍吧?」好笑,還賢慧,她不大發雌威就好了。
他們這樣的相擁舉動,低語輕笑,在旁人看來有著無法描述的親暱密切。跟出來的璃月在後面遠遠看著他們,心裂出深深的傷口,痛得無法形容,只能定在那裡,淚水決堤。
在模糊的淚眼中,只能看到他們緊緊相擁,彼此相依,而她,卻觸手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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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辛茹在後園裡悠閒散心,她悠然地在池畔站定,清澈的水裡一條條游魚嬉戲而過,池裡的荷花亭亭綻放,美不勝收。
「少奶奶,這是您吩咐拿來的魚兒食料。」紅秀遞上一碟小飼料。
顧辛茹立即開心的接了過來,「現在可以餵魚了。」
今天景瀚又要去會見一些生意上有來往的重要人物,約談的地點大都是在陽淮樓,可她一向對這種事下感興趣,之前曾跟他一起去過幾次,都覺得聚會好無聊,所以久而久之,這種場合她也不喜歡去了。
「少奶奶,原來您在這裡賞花餵魚啊。」美顏上有著淡淡笑容,璃月緩緩走到她身旁停下。
「你不在景瀚那邊陪同,來這裡幹什麼?」雖然心裡討厭,但別人問話豈有不搭之理,所以顧辛茹很不耐煩地回道。
璃月的柳眉輕蹙了下,分明是在隱忍,「爺那邊熱鬧得很,我趁空出來透下氣而已。」
「你要透氣就到那邊去透啊,幹嘛要來到我身邊?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的。」她賞了她一個白眼,直話直說。
璃月轉頭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紅秀,「你先到外面去,我在這裡跟少奶奶講一下話。」
「是,姑娘。」紅秀點點頭便離開了。
顧辛茹不贊同地說:「誰要跟你講話了,你在這裡會影響我餵魚的心隋。」
璃月帶著極強的妒忌看著她,語氣陰冷,「你現在滿意了吧,把爺從我身邊搶走,現在他就只歸你一個人了。」
聞言,她一臉的莫名其妙,「你覺得你委屈嗎?他是我的夫君,從來就只歸我一個人,你名不正言不順的,何來資格跟我講這些?」
璃月霎時咬住了唇,聲音低啞,「你太過分了!如果沒有你在,爺一定會把我娶進門的,可是你出現了,你不但要把他給搶走,還想把我給趕離他的身邊。」
顧辛茹開始有些氣憤,「你這樣說話才過分!你明明知道爹娘不可能讓你進門,景瀚也不會這樣做。而且我是名煤正娶嫁人曹家的三少奶奶,自己夫婿在外面有女人我都不許管嗎?那要我這個做正室的顏面何在?」
真是氣死她了!一點理性都沒有,還把問題和過錯都推往她身上,她明明也很氣好不好。
「你!」璃月嬌容慘白,美目死盯住她,「我出身是低,跟你的高貴自然是比不上。但你沒出現之前,爺至少待我一心一意,可現在,他只顧著你的情緒,卻不理我半分感受,我好恨你!」
聽到這些指控,她先是一愣,然後爽快承認自己的不對,「剛才無意中提到的話,我先說聲抱歉,我沒有在意你的出身問題,你不必跟我計較這個。」
但她忽然又氣憤的嬌嚷出來,「但你在責備我嗎,我是景瀚的妻子,當然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幹嘛要把他推給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被她說得張口結舌,璃月心裡氣極,這女人說話能不能正常一點,每次都囂張傲慢得過分,讓人心裡氣到得內傷。
顧辛茹再度開口,「還有我再警告你!不許去勾引景瀚,他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你休想再跟他扯上關係!」
璃月怒瞪她,「這個當然要問爺去,他願意留我在身邊就留,也輪不到你說話!」
「那我就去叫他把你遺離,反正你離得越遠越好,免得讓人看了討厭。」
吵得差點翻天後,兩個女人大眼瞪小眼的僵在那裡,臉上都是怒不可遏,
「我不要再理你了!」顧辛茹氣嚷一句打破僵局,想眼不見為淨的離開這裡。
可璃月忽然伸手扯了下她的袖口,「你等一下!」她們之間沒那麼容易就結束,她一定要跟這個蠻橫的女人講清楚。
她用力甩開扯住自己袖口的手,轉回頭怒目相視。
璃月也氣到喪失了理智,伸手再度扯住,「你不論說話還是做事都那麼過分,你是不是要把我趕出去才安心啊!」
顧辛茹有些失控地猛推了她一把,「你還明知故問幹嘛!我當然想把你趕出去啊,不然怎麼能安心!」她不要理她了!
璃月被推得踉蹌,向後猛退一大步,腳跟一滑踩到了池邊,驚魂未定地定住身子。看著眼前氣憤怒喊的人,她垂眼看了眼池水,心中倏然升起一個可鄙的念頭。
她身子忽然向後倒去,腳下踩空,就那樣直直掉進了水池中。
「喂——」顧辛茹眼明手快,尖叫一聲立即伸手想去拉她,沒想到卻撲了個空,眼睜睜看著她跌進水池裡,霎時被水面吞去身影,連掙扎都沒有。
「璃月!」她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不過她不會游泳,只是張著雙手在水中掙扎幾下,便沉了下去。
正在遠處站著的紅秀一抬眼,就看不到站在池畔的兩人,看著激起水花的池面,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麼,嚇得魂飛魄散!
「來人啊!少奶奶和姑娘都掉進水裡去了!快來人啊——」她雙腳幾乎發軟,立即跑出園子外,幸好外面有男僕守門,他們立即疾衝到荷花池裡,幾個人一起跳進去,很快就找到了人。
曹景瀚得到消息後立即趕來,在得知兩人都安全後,才臉色鐵青地質問紅秀,「你不是一直跟在少奶奶身邊嗎,她和璃月是怎麼落水的,你有沒有看到?」
「回爺的話,奴婢、奴婢只是聽從璃月姑娘的話遠遠站在一邊,不知道情形是怎麼樣。」紅秀抽噎著說。
「當時她們在做什麼?」他冷峻出聲。
「奴婢只知道少奶奶和璃月姑娘似在爭執什麼,因為她們的態度很生氣,兩人都在指責對方似的……」她據實以報。
忽然床上傳來些許動靜,令曹景瀚轉回注意力。只見顧辛茹已醒了過來,努力地從床上坐起來,紅秀立即過去扶她。
「你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點?」他坐到床沿,眉頭皺得很緊,抓住她的手,卻發現一片冰冷,「是不是下舒服?」
她身上已換下濕衣,但身子仍顫抖得厲害。「我好怕……」忽然撲到他懷中緊緊抱住他,哭喊出聲。
他心一揪,伸手環住她的背,往自己懷裡緊緊擁住,「不用怕,有我在。」
她在他懷中哭得淒慘不已,抽抽噎噎地伏在寬厚的胸口間任淚水狂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語氣模糊不清,帶著極重的鼻音。
曹景瀚手掌在她背部輕拍,柔聲哄道:「別哭了,聽話,現在沒事了。」他知道她嚇壞了,身子一直在顫抖,而且冰冷不已,令他的心也疼痛起來。
「她……她現在怎麼樣了?」顧辛茹忽然從他懷中抬起臉,眼睛睜得大大的。
「沒事,不過還在昏迷當中。」他解釋,意圖讓她放心。
豈料她臉色更是慘白,「她還沒醒過來嗎……」恐懼地大叫。
曹景瀚以為她受到刺激,立即將她重新擁入懷中,「別怕,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哄了好久,直到懷中的人沒有聲響,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早已沉睡過去。他唇邊含笑,將她小心輕放到床榻上,然後蓋上被子,自己就那樣在床畔坐著,靜靜看著她。
沒有人知道,他在聽到屬下傳來的消息時,心臟霎時緊縮,冷汗冒遍全身,直到回家後,看見她完好無缺,他才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椅子上。
他不明白這樣焦急的心情從何而來,但一想到她可能再也不會少根筋的對他自吹自擂自己的賢慧,不會再抱著他撒嬌說不要吵架好不好,他的心就痛到快要窒息。
他……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