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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好當 第2章(1) 作者:夏灩
    霍克勤有著一張十足頑強的撲克臉。

    堪稱是銅牆鐵壁等級,縱使偶爾一笑,也僅是嘴角微微上揚零點五厘米的差異而已。

    這次他生日,她安排了那些「驚喜」,很開心看到他有比較多像人的反應出現,可她真正放在心上,並一直希望能夠再看到的,應該只有那個表情——

    那是在他們剛剛認識的那一年。

    當時,一輛飛車自遠處橫衝直撞而來,她一時閃避不開,就在那瞬間,霍克勤以他高壯的身體護住她,兩人滾到馬路的另一端,躲開了那次的撞擊。

    而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變了。

    不再是那樣無動於衷的冷靜,他炯黑的眼透露出屬於人類的真實感情,護住她的胸膛既硬且實,賦予她極為強大的安全感……她心跳失序,頭昏耳熱,這個男人給他的溫度掩蓋了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

    然後,他問她:「不要緊吧?」

    那是一副真正擔憂著她的表情。

    身為唐家人,這樣的事唐左琳早已司空見慣。唐家在她曾外祖父那一輩與黑白兩道牽扯不清,如今在事業版圖茁壯以後,唐沅慶卻強硬地想將之驅除,自然受到各方不滿。而她身為名義上的接班人,小時候遭逢綁架,主謀就是她外公的哥哥。

    她就像一個活的標靶,所有人皆已習慣,包括她的外祖父,可唯獨霍克勤不同。他是真心把她當作一個生命,把她的安危置放在心,第一時間搭救她。

    他甚至主動爭取,把她身邊那些不盡責的保鏢統統解雇,換了一批新人——包括霍于飛,全是由他親自挑選而來。

    從此以後,她便想盡方法要看見他更多的表情,偏偏事與願違,她甚至動用關係要外公將他讓與,要他跟來美國……是啦,他的表情是豐富多了,但問題不是無奈、受不了,就是冷漠疏離……

    「為什麼?我真的那麼沒魅力?」

    第一千零一次的自怨自艾,唐左琳照著鏡子,裡頭是個長相一般的女人,相較於那個瑞秋小姐等級的確有差……她垂首,忍不住揉了下胸部,至少她的身材還不差吧?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不一會兒,門打開。「小姐,時間到了。」

    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唐左琳不及反應,維持手放在胸前的詭異姿勢呆立,尤其鏡子把她的動作映照得一清二楚。「我、我在檢查有沒有乳癌……」

    霍克勤目睹這一幕,俊凜的臉依舊不動聲色,唯有瞳孔因一時的錯愕而收縮了那麼一下。他拉上門。「我在樓下等你。」

    門關上的聲音震回了唐左琳的意識,瞬間一股熱潮自腳底爬上,蔓延至她白皙的臉。老天,糗大了糗大了糗大了……她好想死!

    這種丟人的樣子不但給人看見,還是自己的心上人,而且……她說了什麼?乳癌?暈倒!

    她欲哭無淚地走下樓,一身西裝筆挺的霍克勤早已等候多時。「可以走了?」

    「嗯。」兩人坐上車,她一臉哀莫大於心死。「你可以笑出來,我不介意。」

    霍克勤一愣,沒料到她居然會這麼說。

    在撞見畫面的當下,他除了莫名其妙外,的確也覺得很有趣、很好笑,可那並非一種嘲笑心態,而是……她很妙。

    這個大小姐確實是與眾不同。

    除了她扔石頭的那一次之外,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姐,不說多餘的話、不做多餘的事,總是恬靜自持,害他幾乎以為那時的惡作劇只是自己的幻覺。直到某天,她突然跑來向他告白,那生動鮮活的表情使得「唐左琳」這個人的形象,開始在他的心裡慢慢鮮明起來。

    而這半年在美國的生活,更讓他意識到她在台灣究竟有多壓抑,珍貴的是她並未因此埋葬自己的本質,真正的她,其實很灑脫、很自然、很古怪、很特別……

    也很可愛。

    「嘰」一聲,前方紅燈,他猛然剎車,同時也剎住了自己腦內莫名的想法。唐左琳嚇了跳。「怎、怎麼了?」

    「抱歉,我沒注意到紅燈。」該死!霍克勤額上滲出冷汗,他剛才想的是怎麼一回事?!

    他為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緒感到懊惱,分明早已告誡自己不該多想,偏偏像是中了毒,關於她的一切,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悄悄佔據了他的知覺。這不該發生,過去他可以克制,如今卻越來越頻繁,幾乎牴觸到他的底線,他感覺危機……

    唐左琳望著他。他表情沉冷,好似被什麼東西攪亂了心思。她沒想打擾,只是發現了一件事。「啊,你用了!這顏色果然很適合你!」

    霍克勤一愣,這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領帶夾。那古銅的金,帶一點內斂的奢華,卻又不過分張揚,和他清一色墨黑的西裝確實是極配,也很襯他剛稜的臉,看得出來送禮的人的用心。

    老實說,他沒打算要用的。

    而一早,他走至客廳,霍于飛一見到他便問:「你沒用大小姐送你的領帶夾?」

    他「嗯」一聲,沒多做回應,霍于飛沉默一陣,才開口。「昨天大小姐去追那個劫匪,就是因為她包包裡放著那個東西,那是她特別找人定制的,全球僅只一個,唯有霍克勤先生有資格擁有……」

    霍克勤抬眉,表情、口氣依舊很淡。「所以?」

    「我嫉妒行了吧?」霍于飛誇張地聳了聳肩,話鋒一轉,神情變得嚴肅。「按大小姐的性格,根本不會罔顧自身安全給別人造成麻煩去追一個小偷,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他知道。唐家大小姐的身份,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光鮮亮麗,可對當事人來說,其實是一種煩擾。

    旁人提到她,反應總是扯扯嘴,哼一聲,「唐沅慶的外孫女」,充滿仇富心態及莫名其妙的不屑。別有目的來示好的更不用說,她的一言一行並不代表自己,而是代表唐家,只要有一點差錯,就會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極盡嘲諷。如果成績不好,便有人嘲笑有錢人真好,不努力讀書一樣可以靠錢買到文憑,當一輩子的敗家子;如果拒絕同僚邀約,則是被說擺大小姐架子,自以為了不起……

    所以她早習慣在反應之前掂量再三,那天卻盲目地追小偷,假如不是有足以超越一切、真正重要的原因,她根本不可能那麼做。

    思及此,霍克勤歎了口氣,眸光深沉。「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霍于飛撇了撇嘴。「沒什麼意思,就覺得人家追著你這個木頭,怪可憐的。」

    對於這個大自己一歲,卻始終瘋癲,感情用事的堂哥,霍克勤既好氣又好笑。「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思想單純成這樣,居然沒被人給害死。

    「啥?!」

    不顧霍于飛的抗議,霍克勤上樓,歎息再三,最終還是戴上了她給他的禮物。

    於是現在,他看見唐左琳的表情,很開心、很滿足,不過是一個領帶夾……

    他不該這麼做的。

    甚至也不該懂她背後的原因,他為自己產生的失控心驚。

    唐左琳被他莫名的眼神瞅得一陣心悸,他深幽的眼顯見暗沉,其中流淌的東西太複雜深邃,任她再敏銳也看不透。

    男人的眼神像有著極大力道將她困住,一瞬間她呼吸困難,竟有些坐立難安,她試著開口。「呃……克勤?」

    被她一喚,霍克勤才大夢初醒,她明亮的眼正略帶不解地望著自己,不施半點脂粉的臉頰透出一層薄紅,那是很誘人的色彩,讓人情不自禁想探手觸碰。不可否認,她很美,但美的並非表面,而是她整個人顯露的自然氣韻。

    夠了!

    「到了,請下車吧。」

    霍克勤力圖自持,握著方向盤的手已冒出青筋。他心煩意亂,有些東西在逐漸崩塌,為什麼?過去分明可以控制得很好的……

    唐左琳不明所以。他臉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但隱隱多了一絲……焦躁?

    「你不舒服嗎?」她探手,卻在觸及他額頭的當下,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攔截,令她疼痛。

    但痛的,卻不只是手。

    「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幹幹一笑,在他放鬆力道的同時抽回了手,盡量努力掩飾,可她烏潤的眸底還是流洩出傷心。「呃,我去上課了,你如果不舒服的話,回去休息一下,下午請于飛來接我就可以了。」

    「謝謝大小姐。」

    這是霍克勤的回答,有禮、生疏。唐左琳寧可他半句不吭,也不想得到這樣的回應。

    可她無力責備,也沒那個立場,他陡然建築起來的冷漠刺痛了她,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下車,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是昨天的惡作劇?可臨出門前,分明還好好的……

    霍克勤在車內目送她走入商學院大樓的背影,直到確信沒問題了,才解開領結,整個人倒在座位上,重重地逸出歎息。

    而手心裡,還殘留著方才屬於她的溫度。

    一點點一點點,並不深刻,他試圖抹去,但越是刻意,那觸感便彷彿根深蒂固一般,久久……徘徊不去。

    最近的霍克勤有一點奇怪。

    也不能說是奇怪,他只是變得更沉更硬更冷漠,好似在她面前張開了網,用盡一切力量抗拒她的親近,就連用語也越來越客氣、生疏。

    唐左琳很沮喪,她以為這半年來的相處,已經讓霍克勤慢慢開始接受自己,但事實不然。現在這樣,甚至比兩人剛認識的時候還糟糕得多。

    「唉……」她忍不住歎息。今年,她還沒告白呢。

    不過按這個情況,結局肯定和前幾年差不了多少吧?她慘笑。

    這一堂課結束了,離下一堂還有點時間,唐左琳打算去圖書館窩一會兒,卻在安全門附近聽見了爭執聲,她有些疑惑,走了過去,發現幾個高頭大馬的外國男人正圍繞著一名身形矮小的黑人男人。「黑鬼,就是你拿去的吧?!」

    「我、我沒有……」

    那人反駁聲音虛弱,顯然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為首的男人叫唐納文,至於那被逼到牆角的矮小黑人,她不曉得叫什麼,印象中同修過幾門課程,家境貧寒,是靠獎學金就讀的。

    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應該不至於太衝動惹事,唐左琳上前問:「嘿,你們怎麼了?」

    沒想到她會出現,一旁圍堵那黑人男子的傢伙轉頭看到她,「嘖」了一聲。

    「這裡沒你的事。」

    「我只是問問。」唐左琳一笑,好歹是紐約大學商學院,學生素質不會糟到哪兒去,她上前拍了拍唐納文的肩。「噯,有什麼事大家好好說不行嗎?需要搞成這樣?」

    「唔……」唐納文瞥了她一眼,意識到她放在他肩上的手帶著某種難以掙脫的力量,他一愣,隨即撇了撇嘴,指著那個叫米克的男聲。「他拿了我的鋼筆。」

    「我沒有!」

    「你沒有?那你口袋裡這只筆是怎麼回事?我忘在教室裡不到十分鐘,那時只有你一個人在裡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多窮,這筆你根本買不起!」

    「那、那是人家送的……」

    唐納文重重「哼」一聲,他跟他旁邊的人顯然都不信,唐左琳估量眼下情況,這種羅生門事件最好是請校方人士過來處理,問題是眼前這人勢單力薄,又難證實無辜,不論是不是事實,他偷竊的事若傳出去,被記過事小,獎學金被取消才麻煩……

    歎了口氣,儘管自認沒那種人溺己溺的精神,但她的情況確實比他有餘裕多了。

    「這樣吧。」唐左琳開口,從自己的包內拿出另一支鋼筆來。「唐納文,你沒辦法百分之百證明那支筆是你的對吧?乾脆我的給你,至於那支筆,就當作是他的吧。」

    「這……」

    唐納文有點猶豫,唐左琳笑了笑,把筆交給他。「我沒用過,當然,我不知道那支筆對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意義,如果你堅持要找回,最好是請校方過來處理,只是這樣一來一往,不知道要耗多少時間……」

    她的鋼筆遠比他不見得那支要高級得多,唐納文想了想,索性把筆手下,離去之前惡狠狠瞪了那叫米克的黑人男子一眼。「這次算你運氣好!」

    唐左琳鬆了口氣,眼看差不多快上課,圖書館是去不成了。她正準備離開,卻被身後的男聲喚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喔。」唐左琳搔搔頭,想了想。「反正那筆我也用不到,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是最好不過的啦。」至於他是不是真的有偷,那不在她關切的範圍內。說著,她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你也很不容易吧,保重。」

    唐左琳離開安全門,這對她而言不過是一樁小到不能再小的插曲,她沒放在心上,反倒煩憂著究竟要如何,才能解開她與霍克勤之間的僵局呢?

    真教人頭疼啊!

    晚上八點,每天過來幫傭的勞倫斯太太回去了,唐左琳深呼吸,敲了敲霍克勤的房門。

    不一會兒,裡頭傳來沉著的男聲。「進來。」

    唐左琳推門而入,一見是她,霍克勤本來就冷沉的表情瞬間凜了數分。擺明當她是不速之客的反應使她很難受。她撫著胸口,吐了口氣。「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嗯,去客廳吧。」霍克勤起身,顯然不願和她共處一室。

    他的舉措再度令她難堪,她蒼白著臉,極力不使自己的聲音顫抖。「不用,在這裡就可以了。」

    霍克勤沒作聲,他深幽的眼望著她,像是等待她的下文。他注視她的方式很聰明,依舊看著她的眼,卻封閉自己所有的感情,這對她來說,簡直就像一種凌遲。「我……我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

    騙人!那摸樣擺明就是生氣了!

    唐左琳內心OS,瞅著他一臉深沉,想到他這一陣子的冰冷古怪,也覺得不高興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大可以講出來啊!這樣扭扭捏捏自顧自地耍彆扭,算什麼男人……」她忍不住碎碎念,想一想自己還真是委屈耶。「好歹我也是你的僱主吧?」

    她這句話冒出來,霍克勤的神色便在瞬間又沉了幾分。「我知道。」他說。她是他的僱主,唐家的大小姐,這件事,他一刻也不敢或忘。

    「沒有其他事要說了嗎?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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