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答應了。龍魂不讓蛟魂知情,瞞著沒說,搶先一步投胎,入了蛟身,當時,蛟魂仍在燋山之下,無法阻止。」
事後,蛟魂自然知曉此事,暴跳如雷。
他氣得大吼,咬牙頓足,魂體都漲成火紅色。
「誰要他多事?!誰要他禮讓?!我當蛟,也能當得很快活!」
「我不稀罕墨鱗金骨!我不稀罕外貌!不稀罕根骨!」
「誰讓他自作主張?!」
「我要還給他!什麼墨鱗什麼金骨什麼外貌,全還給他!」
文判適當時機開口,打蛇隨棍上:「你入此胎,便有機緣再見他,到時,要還要討,你們兩人私下商量。
真好騙,蛟魂想也沒多想,氣呼呼跳入忘川,結束了此次換體的特例。
冥世,終於回歸陰曹該有的幽靜,方才太熱鬧,一點也不死氣沉沉。
「那真是……小九與驚蟄的前世?」四龍子仍無法置信。
驚蟄……差一點點,變成他們家小九?!
「驚蟄遲遲無法成龍,正為此因?」三龍子想到這問題。
「他的魂與體並不相屬,以魂魄而言,他本已是龍,又如化再成龍?」文判道出原委。
眾人這才明白,憑驚蟄之資,為何轉不了龍身,原來……竟有這等始末。
「不過……文判,你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一段前世故事?」八龍子聽故事之餘,沒忘了最初──大家想知道的,是小九的魂魄在哪兒?
「對厚!差點忘了正事!」龍主如夢初醒,拍桌,震吼道:「文判!你是來說故事的嗎?!現在,誰管驚蟄能否成龍!你還沒說清楚,小九殞命這件事,你們冥府方面,做錯了什麼?!」
來意,文判當然沒忘,說了個故事,不過是想掩蓋……冥爺的舉手之錯。
「下官此趟前來,正是特來知會龍主,九少之魂身在何處,我們已經追查出來了。」
「這事如此重要,你怎麼不一開始便說?!」龍主發出責難。
「我何嘗不想?」
「是你們逼著要聽冥府過錯,不得已,只好拿這故事交換。」
「小九在哪?!」眾人吼。
「驚蟄那兒。驚蟄帶走了他,附帶一提,九少之死,驚蟄……正是始作俑者。」
「墨鱗金骨……許是驚蟄前世,銘鏤於心,渴望尋覓的想望,盼憑藉它,再興蛟魂重逢,才有如此執念……」
大龍子淺聲如歎,風颯颯,衣飄飄,嗓音在聘馳之中變得虛渺。
執於意念,深刻想著墨鱗金骨,以為是貪婪它的滋補,實則──
骨血深處,對它的獨欲,卻是──思念。
思念著,入胎轉世,藏於墨鱗金骨中,那抹渺渺魂魄。
約好下一世,以此為憑,得以尋覓。
「只是弄錯了原意,尋人的線索,竟成他做蠢事的動機!」二龍子真想吽棄驚蟄。
「此時說這些何用?速速帶回小九,是首要之務!」七龍子鎖眉。
再遲,小九命都沒了!
「若文判沒扯謊,驚蟄他、他本該是咱兄弟,排行老九……」四龍子仍舊一臉震驚,遲遲未消。
心情好複雜!
知道驚蟄的行徑、對小九所做的事,氣得想狠揍他一頓,可是──
那具墨鱗金骨的身軀,原本就是驚蟄的!
他將「它」讓給了小九!
結果,轉了世,忘掉這回事,又想討回去?!
第7章(2)
「我九弟,就是螭吻,只有螭吻!」二龍子堅定道。
是驚蟄放棄入胎、捨棄成龍,把機會給小九,螭吻才是他們自小寵著、溺著,愛吃、愛睡、愛笑的九龍子!
沒錯。
無論龍魂、蛟魂,他們只認定小九!
這一趟,西去將寶貝么弟帶回家!
幾位龍子,奉命去找驚蟄,討回螭吻的魂與身──躺在房內的軀殼,竟也被掉包──若非龍主反覆叮囑,他們見到驚蟄,絕不輕饒,先打再說!
數道身形,馳過海空,劃曳長長蹤影。
龍子尚未闖入之前,室俚寧靜清閒,風雨未來之勢。
驚蟄替「身螭吻」梳整長髮,「魂螭吻」正在鬧脾氣,背對著人,誰也不理。
驚蟄由著他,畢竟是自己玩得過火些。
近來,螭吻的魂體,越有不之穩跡象。
他必須夜裡抱緊他,持續注以術力,才不至於……一覺醒來發現,螭吻消失得無影無蹤。
光是想像,睜開眼卻不見螭吻魂跡,徒留睡軀一具,他就感到──
強烈抗拒。
不願這種情況發生,只能不顧螭吻反對,夜夜撈他上床,鉗進懷裡,絮入膀內,聽他罵著、啐著,才覺安心。
而螭吻惱怒的主因,也是這個。
迷糊睡醒,貼近眼前的面容,與自己相距不到方寸。
他可沒忘記,臨睡前,他如何狠狠咒罵過……這張容顏。
恩仇,沒有一夜盡泯,只有日積月累,越滾越大!
所以,他不假思索,一拳揮過去──
軟綿綿的拳包子,半空便遭攔截。
驚蟄甚至連眼都未張。
第二顆拳包子,又握緊,送上,再淪陷,抽不出去……
一早醒來的男人,總是衝動,就各方面而言──
睜開眼的驚蟄,一記翻身,顛倒兩人位置,螭史反應不及,被壓入枕褥之間,他正欲瞪他,卻看見驚蟄的唇,朝他落下。
使勁扭頭要閃,但快不過驚蟄。
唇,遭強力吞噬,以蠻橫姿態,探鑿、索吮,不放過任何一處軟嫩。
螭吻拚命抵抗,然而力小如蟻,不足以撼動驚蟄。
「是你先吻我的,小九。」驚蟄濃狺,吮著他的唇舌,低低說道。
喃著他的小名,像在咀嚼最甜美的食物。
「屁──」粗話只吐了這一字,又給硬生生堵回來。
驚蟄並未胡言,先吻的人,是螭吻。
是睡得糊里糊塗、睡得毫無防備、睡得越往他懷裡鑽蹭、嘴裡細細咕噥,說著「「好餓、烤魷腳,等我、別跑……」」的螭吻。
一臉嘴饞樣、憨笑可愛,在他唇間、臉上,急躁地又舔、又咬,嘖嘖有聲。
那麼,別怪驚蟄反擊。
他的忍耐力,並不夠高。
幾乎,被吻個徹徹底底,舌遭捲進嘴裡,吸吮得漲痛,彷彿要給吞吃入腹;口中每寸皆有他造訪,氣息瀰漫、交融;四唇一片銀濡,澤亮飽滿……
螭吻對抗著昏眩。
魂體,不應該再有「窒息」之感,可是……肺葉,疼著;腦袋,空著,似極了屏氣過久,渾身脫力,隨時像會暈過去。
「你想吻……去吻那具屍體,愛怎麼咬破他的嘴,他都不會有異議……為什麼要找我?」
想責問驚蟄,奈何喘吁吁,大口汲納著魂體所不需的生氣,語氣顯得很虛軟。
「混蛋!yin蛟!有了洩慾的肉體,還不夠?!」
「連我這抹魂魄,也不肯放過?!」
雖然,螭吻心中,默默喜歡驚蟄──被寵了一輩子、待之如珍寶,誰能不動心、不動容?若能,才真叫狼心狗肺!
對驚蟄的情感,是日積月累,是由淺而深,是自然而然。
融入骨血,成為呼吸一般,再尋常不過之事……
不,曾經!已經是「曾經」!曾經喜歡驚蟄,卻不代表,他樂於讓驚蟄強吻!
尤其,知道驚蟄的疼愛是假!寵溺是假!珍視是假!這樣的唇舌交纏……不再是甜蜜,而轉為屈辱!
「吻屍體,沒反應,只有我一頭熱;吻你卻不同,你會掙扎、會哆嗦,還會貪心回吻……」驚蟄摩挲下唇,意猶未盡。
「我才沒回吻!我是要把你舌頭頂出去!」螭吻反駁。
「一直伸進來、一直伸進來……要是做得到,我直接咬斷它!」
「明明就纏著不放。」驚蟄低笑,故意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