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坐在原位的楊嘉喬任由那冰涼的液體在臉上滑落,直到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餐廳內,他才緩緩的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條純白色的手帕,輕輕擦拭那叫眾人移不開目光的酒漬。
女人就是這點麻煩,無論他事先如何言明遊戲規則,最後她們總會拿「愛」當冠冕堂皇的借口,試圖改變兩人的關係,如果他不能接受,就把錯推到他身上,從不檢討明明犯規的就是她們。
用銳利的眼神將餐廳內的客人掃射一遍,很好,大部份的人都識相的埋頭繼續他們的餐點,雖然他不是很滿意他們顫抖的手,但勉強接受,除了……他打量了一下坐對桌的黃毛丫頭。
土、很土,還有那雙像看稀有動物的眼神讓他極度不爽!
「看什麼看?妳這蠢丫頭是不是很喜歡看這種無聊的熱鬧?」霸道的口吻說明了他此刻的怒氣。
在聽到他的訓斥後,沈小柔嚇得隨即埋下小臉假裝正在吃飯。她發誓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糗過,才觀賞了一出媲美台灣鄉土劇的分手戲碼,滿腦子還沉浸在剛剛的場面和台詞,沒想到當事人竟趁她不及回神將矛頭射向了她,真是有夠衰!
見她一副慘遭欺凌的模樣,仍舊一肚子怒火的楊嘉喬沒好氣的將臉上的酒漬拭乾,可就算他此刻有些狼狽,也掩不去那與生俱來的迷人氣質,至少在場還有一半的年輕女性都在暗中拚命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怎麼可以有女人不是疼惜他,而是看他笑話
沈小柔因為剛剛被人家當眾斥責一句,一張素靜的小臉再也沒敢抬起來,從小到大向來老實到不行的她,從來不喜歡湊熱鬧管閒事,都怪那對年輕情侶的長相行為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一個不小心,她竟然看入迷了,才會連散場了都忘了回神,正好給人抓包。
偏偏她越是猛吃,楊嘉喬就越是看她不順眼,「哎。」他不客氣的衝著她叫了一聲,「妳是豬哦,吃那麼快是不是在趕投胎?」
猛低著頭的沈小柔,以自覺不顯眼的方式默默抬起頭東看看、西望望,很小心的梭巡英俊男人口中諷刺的目標。
「在說妳,看哪裡啊?」不知為什麼,她越是卑微,憋在他胸口的那股無名之火就越想對她發洩一番。
沈小柔小心翼翼的將一張漲紅了的小臉對向楊嘉喬,「呃……呃……你是在跟我講話嗎?」她發出細若蚊蚋的嗓音,如果不是耳力好的人,怕是連她話裡有幾個字都聽不清楚。
「廢話,妳吃東西時就不能文雅一些嗎?坐在我對面那麼顯眼的位置,吃相還那麼噁心,讓人看了就覺得反胃!」
他沒好氣的瞄一眼旁邊幾個空座位,用眼神示意,「滾到一邊去,別礙了本少爺的眼。」
她被他惡霸的口吻嚇得打了一個冷顫,「噢!」雖然搞不懂自己的吃相哪裡有問題,但也只能逆來順受的輕應一聲,捧著盤子低著頭,就要移向另一邊的空桌。
但已經恢復一臉帥氣的楊嘉喬卻死死的盯著她彷彿受了驚的秀氣面孔,她走到哪裡,他就惡意的看向哪裡。
沈小柔雖然猛低頭,可是還是能感覺到那灼熱的目光正赤裸裸的射向自己,她突然覺得小腿有點發軟,連托著盤子的手心都開始冒出冷汗。
就在她緊張得全身僵硬時,只覺得腳下一滑,還沒搞清楚狀況,嬌小的身子已經四腳朝天的跌倒在餐廳的大理石地面上,手中的盤子也成功的飛躍出她的視線,不知奔向哪裡。
「啊——」
全餐廳的人同時發出了低呼,坐倒在地板上的沈小柔不解的揚起頭,只見大帥哥竟然慘遭她的「飛盤攻擊」,一盤子紅紅綠綠的食物不客氣的沾了人家滿身,驚得發呆中的她不得不跟著發出驚呼。
完了,她惹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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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專屬豪華船艙步出的楊嘉喬已經梳洗過,並換上一身輕便的休閒服,海風輕輕吹起他的髮絲,稍稍凌亂的發叫他更添狂妄之氣,帶點邪氣的英俊臉龐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瞇起的雙眼審視般的梭巡這艘郵輪——「惡魔軌道」。
「惡魔軌道」是他二十歲生日時,父親楊毅送他的禮物,其面積大到可以容納幾輛汽車同時行駛,舉凡餐廳、賭場、游泳池等一般郵輪的基本設備一應俱全,裝潢之奢華更是不在話下。
年僅二十五歲的他是「楊氏財團」的准繼承人,也是上流社會養出來的標準紈褲子弟,即使在商場上的表現掛鴨蛋,但為了拉攏楊氏,多得是願意拍他馬屁的人,當初他提議在自己的郵輪上舉辦的週年慶宴會時,還有不少人誇讚他有新意。
新意?他覺得可笑,他只是愛玩而已。
他是整場宴會的焦點,畢竟他代表一台會走動的提款機,男人想當他朋友,女人想當他情人,說實話他玩得挺盡興,唯一的缺點就是遇到海景餐廳裡那個蠢女人,那土包子竟敢送他一盤義大利面,叫他鬧了笑話!很好,他會向船長要賓客名單,想逃出他的手掌心,門都沒有!等等,說曹操曹操到,甲板上的小小人兒,不就是那土包子?楊嘉喬勾起唇角,提起腳步往那人靠近。
沈小柔盡可能的躲著楊嘉喬這號危險人物,自「飛盤事件」後肯定對方會看自己不順眼,所以為了保住這份工作,她會將鴕鳥的精神發揮到最高境界。
身為楊氏的一名小小員工,她向來只聞楊嘉喬名,不見其人,哪知道那帥哥正是總裁的兒子?餐廳那群人也真沒同事愛,事發了才告訴她,害她不敢再出現在公共場合,只好躲在甲板上吃點心。
咦?那邊那個黑黑的東西是什麼啊?
只見離她不遠處,有一個長長方方的黑色皮夾橫躺在甲板上,她小步的走過去將其撿起並在手中上下翻看了幾眼,見四周沒什麼人,好奇的將看上去品質還不錯的皮夾打開。
「哇——」
她忍不住低呼一聲,裡面有一迭的千元鈔票耶!不僅如此,夾層還收了好幾張無限卡,一看就知道皮包的主人是那種有錢到不行的傢伙。
咦,還有一張照片……
她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慢慢的將照片抽出來,照片上是一名像天使般的大美人,穿著復古洋裝,懷中還抱著一個年約七、八歲的漂亮小男孩。
小男孩掛著陽光般燦爛的微笑,使得本來就漂亮到不行的小小面孔益發顯得迷人,沈小柔癡迷的死盯著照片裡看似母子的兩人,渾然不覺危險已經靠近……
「土包子,妳竟敢偷我的錢包!」
就在沈小柔還沉浸在這對母子迷人的容貌時,一個突來的聲音將她嚇得手一抖,薄薄的照片也飄落至甲板上,被海風一吹,那張照片順勢被刮到了翻騰不止的湛藍色大海內……
楊嘉喬不客氣的一手奪回她手中的皮夾,上下翻看了一眼,當他看到夾在皮夾內的照片竟然不翼而飛時,俊俏的面孔頓時變得冷冽。
他惡狠狠的瞪向一臉驚惶失措的她,「這裡面的照片呢?」口氣兇惡到叫人寒毛直豎。
沈小柔忍不住向後退了一小步,心驚的抿抿小嘴,一雙大眼緩緩的瞟向身後的大海。
楊嘉喬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下不住翻騰的藍色海面,只見那張小小的照片正隨著海上的波濤來回浮沉,他匆忙跑到欄杆處,不敢相信的看著那照片飄得越來越遠。
轉過身,他凜著雙眼一步一步走向將自己珍寶弄丟的禍首,那種幾乎可以將人殺死的凶狠目光嚇得她渾身上下不住的顫抖。「妳好大的膽子啊!」憤怒的字句幾乎是由他的齒縫中擠出來的。
「楊、楊先生,我想你誤會了……」她邊說邊向後退,直到被他逼到後背抵著欄杆才不得已的停下腳步,面對他盛氣凌人的危險面孔,畏懼的吞了吞口水。
「那個皮夾是我剛剛在這裡撿到的,我只是好奇照片上的人,所以看了一下……真的很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不小心」他冷笑著重複,凌厲的雙眼瞪著被嚇得快虛脫的女人,足足高出她一個頭之多的高大身軀將她牢牢的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抬起食指,他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漂亮的唇邊劃過一抹如惡魔般令人發抖的邪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小心將妳丟到海裡面去餵鯊魚呢?」
「不要!」她驚恐的搖頭低叫,仰頭看著眼前俊美無儔的容顏,再回頭看一眼一望無際的碧藍色海面,雙腿開始不聽使喚的打起顫來。
「聽說這個海裡面的鯊魚嗜殺成性,凡是被牠們逮到的獵物,下場通常都是被撕咬得萬分淒慘,上一個遇難者聽說被吃得只剩下兩隻腳……」
楊嘉喬慢慢的逼近,出其不意的將她整個人抱坐在欄杆上。
「你、你要幹麼?」沈小柔抖著聲問,坐在欄杆上的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風拂上她的背及發,嚇得她只能死命的抓著他的手臂。
「坐好,別亂動,要是翻下去我可不負責。」他毫不憐惜的將她的手扳開,讓她只能改抓著欄杆。
「好,就這樣,妳給我反省十分鐘,這裡這麼多人看著,妳如果敢偷偷下來,就等著我找妳算帳!」話說完,他逕自向後退,不理她含淚的求饒眼神。
不料沒預警的一陣大浪襲來,船身震了一下,楊嘉喬也跟著踉蹌一下,再回神,欄杆上早已經沒有那女人的身影,他趕緊走近欄杆往海面看。
因為緊張而滿手汗的沈小柔,大浪一來抓不穩,撲通一聲就跌進了海裡,不會游泳的她只能不斷的拍打海面呼救,「救、救命……救命啊……」
本來只想嚇嚇她的楊嘉喬看著眼前的小女人一副笨拙的模樣,忍不住揚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看吧,連上天都在幫我懲罰妳的偷竊行為。」
「我沒有偷……」說話的時候,她已經一連吞下好幾口海水,胡亂的掙扎著,頭才剛剛浮上來呼喊,「我不會……」又再次沉入水中,幾秒鐘後,「我不會游泳……救我……」
還沒等到她說完,整個人再次被海水吞沒。
這場騷動引來了船上其他賓客的注目,一群人竊竊私語,就是沒有一個人敢前來解圍,畢竟誰也不想得罪楊家少爺。
帶著惡作劇心態的楊嘉喬起初以為這個土包子是故意裝出來給他看的,不過隨著海浪的波濤越來越大,她的身影卻不見上升,他的心也開始擔憂起來。
「喂,土包子,妳還活著嗎?」
他不安的對著海水大吼一聲,可是回應他的只有一波又一波的巨大海浪。
可惡,那個蠢女人該不是真的不會游泳吧?想到這裡,他突然脫去上衣,不理會眾人的尖叫聲,迅速躍進海裡,莫名的空虛感讓他不安到了極點。該死,那女人最好給他安全的活著,否則他發誓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的!
一輩子?就在他驚訝於這個期限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似乎已經失去知覺的女人在深藍的海水裡迅速向下沉,楊嘉喬奮力的向著她的方向游去,當他的雙臂環住她瘦小的軀體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痛侵蝕著他體內的每一根神經。
見鬼了,怎麼會對這個土包子產生心痛的感覺?楊嘉喬為自己有了這樣的情緒惱火不已。
可惡,肯定是缺氧導致心悶,思及此,他更是賣力向上游,好不容易抱著人浮出水面,恰巧一波浪潮竟然將剛剛掉落海中的那張照片擊打到離他不遠的位置上。
一手托著呈昏迷狀態的女人,一手支撐著身體的平衡,已經沒有多餘力氣的楊嘉喬只能眼看著唾手可得的照片又被海浪漸漸擊打到遠處,只是這次他不再焦心於那張照片的去處,反倒是生死未卜的女人竟然見鬼的擾亂了他整個思緒。
在眾人的幫助下,濕漉漉的他和已經昏迷的沈小柔重新回到了甲板上,他累得坐在地上不住喘著粗氣,一群想趁機獻媚的大美女則圍在他的身旁噓寒問暖,反觀沈小柔則可憐兮兮的仰躺在另一邊。
「看來她應該是喝了很多海水……」終於有人發出正義之詞,但眼光是垂涎的,「這裡有誰會做人工呼吸?」
「我會。」人群中站出來一個矮胖的年輕男子,一雙眼早被那張讓人疼惜的小臉迷了過去。
「我曾經在醫院學過急救,我看還是由我來吧。」另一個自告奮勇的青年男子小聲的挺身而出,戴著金框眼鏡的木訥面孔還閃出一抹羞澀。
「走開!」楊嘉喬不客氣的推開眾人,一股沒來由的佔有慾讓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染指這個小土包子的任何一寸肌膚。
大步走到昏迷著的沈小柔面前,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他俯跪下高大又健美的身軀,一手壓著她的額頭,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見她沒有呼吸,立即對她施行人工呼吸跟胸外按摩。
「咳……咳咳……」
難過的咳聲似乎喚回了沈小柔微弱的意識,歪過身子難受的又吐了幾大口海水,她漸漸恢復了生命力,見她的性命已經無礙,楊嘉喬故意將心底的那抹釋懷化為滿臉的冷酷。
「土包子,妳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弄丟了,我也差一點害妳去見上帝,無論怎麼說,今天的事我們算扯平了,不過……」
已經站起身子的他垂著頭冷冷的瞪了躺在甲板上的她一眼,「往後的日子裡,我會加倍的來討厭妳這個礙眼的傢伙,大家走著瞧吧。」
投給她一記惡魔般的壞笑之後,他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離開了她的視線,也注定了她悲慘命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