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件事雷沃就有氣,「他叫我娶商曉靜。拜託!我才見過她兩次,連她鼻子是挺是塌、臉是圓是尖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娶她?」他要結婚只會娶自己喜歡的女人,才不會任那老頭擺佈。
顧笙笙微蹙眉。母親是雷家的管家,她又在雷家住過幾年,多少聽說或見過一些名流富豪。她知道商曉靜是永擎集團商家的大小姐,而永擎集團的財勢與華光金控相當,可說是門當戶對,也難怪兩家會動起聯姻的念頭。
她沉默須臾,勸他道:「二少,你還是回去吧,好好跟雷伯伯說,我相信他不會太為難你。」話雖這麼說,不過她心裡卻不認為雷沃能跟雷伯伯好好溝通。
雷伯伯是個很專斷霸氣的人,一旦決定的事絕不容人置喙,雷沃這點就跟他很像,以前她住在雷家時,兩父子一見到面幾乎都是以吵架收場。
雷沃冷哼,「我才不會回去。那老頭說我如果不娶商曉靜,以後別想再花雷家一毛錢,老頭大概以為不靠雷家我就活不下去,會爬回去求他,他想都別想。」
顧笙笙沒想到他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跑來找她,不過她這間小廟實在供不起他這尊大菩薩。
「我沒有那個能力包養你,還有,這些衣服一共兩千一百五十元,麻煩你待會兒把錢給我。」
他冷冷瞟她一眼,「我剛說的話你都沒在聽嗎?我不會再花雷家一毛錢,所以現在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我知道你又笨又遲鈍,一個月也賺不了多少錢,因此你不用再給我錢,只要供我吃穿住用就好。」說完,他提著那袋衣服,隨手打開一扇房門就走進去。
看見他走進她房間,顧笙笙有好幾秒腦袋一片空白,須臾之後才認知到一件事——
雷沃是打定主意要賴上她了。
***
早上七點,顧笙笙準時醒來。
雖然九點才上班,走到公司又只要十五分鐘,但她習慣自己做早餐吃。吃完早餐、看完報紙後,再步行到公司上班。
從兩年前到這家貿易公司工作後,她每天早上都準時打八點五十分的卡,不曾遲到過。
她翻身下床,這才發覺自己不是睡在她的房間裡,而是睡在母親的房間。
「奇怪,我怎麼會睡到媽的房間……」下一秒,她才想起雷沃昨天跑來要她包養的事。
想到雷沃,她細長的柳眉輕輕蹙起。
昨晚,她本來想讓他暫時先睡在母親的房間,可是他不肯—
「這間一看就知道很久沒住過人,一定很多灰塵。我不睡那間,我要睡這間。」他指著她的房間說。
「房間我每天都有打掃,不信你可以摸摸看,一點灰塵都沒有。」她試著說服他改變心意。
他再挑剔,「那間房間的床我不喜歡。」
「我房間的床跟那間是一樣的。」她耐著性子說。
「床單的花色不一樣。」他繼續挑毛病。
她毫不遲疑的說:「你喜歡這個花色的床單,我可以換過去給你。」
「我討厭那間房間的窗簾和裝潢。」他就不信她還能把窗簾和裝潢給拆下來。
「可是這間是我的房間。」明白他是故意的,她握著拳頭努力壓下怒火。
聽見她的話,雷沃回頭看了她一眼,「好吧,反正床很大,我可以分一半給你睡。」
「我怎麼可能跟你一起睡。」她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不過既然讓你包養,我可以勉強接受你跟我同睡一張床。」他一臉恩賜般的表情說。
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這裡是她家?她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不是他,輪不到他說這種話。顧笙笙不悅地想。
彷彿完全沒發現她隱忍的怒氣,他還自顧自接著說:「對了,我習慣睡左邊,你要睡右邊。」
「誰要跟你一起睡?」她咬牙忍住怒氣,回到自己房間拿了些換洗衣物,走向隔壁母親的房間。她不想再看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衝進廚房去拿菜刀出來砍人。
活到二十五歲,就只有他,能逼得一向好脾氣的她情緒失控。
十歲以後她隨母親寄住在雷家,明白自己寄人籬下,雷家又是母親工作的地方,因此不論他再怎麼蠻橫,她一直都逆來順受。
嚴格說起來,雷家的人對她並不壞,會對她頤指氣使的人一向只有雷沃,但那時不管他怎麼對她,她都一副溫溫吞吞、好脾氣的樣子,從不會對他發怒。
一直到十六歲那年,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受到刺激的她才開始反抗他,會對他動怒。
昨晚她走進母親的房間後,雷沃也跟了進去,但一開口便嫌棄她替他買的衣服質料很差,要她第二天再多替他買幾套,甚至還指定了單一件襯衫就要上萬塊錢的名牌。
至此,她忍耐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拿起床上的枕頭丟向他,「要買你自己去買,我沒有那麼多錢,買不起那種衣服。你給我出去!」吼完,她直接把他推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他的嗓音從門外傳進來,「顧笙笙,你皮在癢了,敢這樣對我?」
氣頭上,她冷冷回了一句,「你不高興就走呀,又沒人求你留下來。」
「看來你真的皮在癢了。」說完這句話,外面沒再傳來他的聲音。
在那之後,她便一直把自己關在媽媽的房間裡沒有再出去。
這間房間附有一間浴室,洗完澡,她打了通電話給母親,告訴母親雷沃的事。
電話那頭的母親,在聽完她的話後說:「你也知道二少一向任性,他只是一起興起才會鬧著要讓你包養。你先忍耐幾天,等他興頭過了就沒事了……」
回想起昨天的事,顧笙笙坐在床邊歎了一口氣,到浴室盥洗完,走出房間。
她看了一眼隔壁那扇關著的房門,這麼早雷沃應該還沒起床。
她到廚房做好早餐,倒了杯牛奶在餐桌前,剛坐下準備開動時,雷沃就頂著一頭亂髮走出來。
「有沒有吃的?餓死我了。」
「我做了早餐。」
她話才剛說完,他已經不客氣的走到她身邊坐下,抓起一份烤好的三明治大口吃著。
看著他那頭亂翹的頭髮,她提醒,「你還沒有刷牙洗臉。」他有些自然卷,早上醒來頭髮都會亂翹得像鳥窩一樣。
「你還敢說,你昨天沒有幫我準備牙刷。」他沒好氣的橫她一眼。
她起身走到後面的櫃子前,拿出一支還沒拆封的新牙刷和一條新毛巾遞給他,然後語氣平和的開口,「二少,你要暫時住在我家可以,可你不能再睡我的房間。」
他不悅的瞇起眼瞪她,「本少爺高興住哪間就住哪間。還有,你昨天敢那樣對我,我都還沒跟你算帳。」
聞言,她的怒氣又被他挑起來,「明明就是你太過分了,這裡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憑什麼霸佔我的房間?」
他糾正她的話,「我沒有霸佔你房間,我說過你想一起睡也可以。」
「我才不想跟你一起睡!」就算他們一起長大,可也沒有親密到能夠共睡一床的地步。
「所以是你自己放棄的,你還敢怪我?」他一副錯全在她的表情,接著又說:「晚一點我跟你一起出去,再買幾套衣服回來。」
她語氣微沉,「我沒錢幫你買那些名脾的衣服。」
他揮揮手大度的表示,「算了,我知道你很窮酸,不指望你替我買那些牌子了,但至少也要幾件像樣的。」
「我要上班,沒空幫你買衣服。」一口拒絕後,顧笙笙想了下再說:「你如果暫時不想回雷家,可以請我媽先幫你送幾件衣服過來。」他的衣服每件都是昂貴的名脾,她不打算再花錢替他重買。
「那些衣服都是花雷家的錢買的,我不會再用雷家一分錢。」
這是什麼道理?他不想花雷家的錢,就跑來花她的錢?
「你可以去投靠你朋友,我相信他們應該很樂意收留你。」他有幾個交情不錯的死黨,他們應該不會吝於借他一筆錢。
「我為什麼要去找他們?」他奇怪的看著她。
「那你又為什麼要來找我?」她脫口問。
「因為你歸我管,我不能回雷家,當然要來找你。」他理所當然的說。
「我什麼時候歸你管了?」她怎麼都不知道這件事。
雷沃認真的想了下,回答道:「應該是從你剛到我家的時候吧,那年你十歲還是十一歲。」
她皺起眉,「我不記得有這件事。」
「是你媽把你交給我管的。」他提醒她。
「我媽?怎麼可能?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當時你媽把你帶到我面前,請我以後多多照顧你,萬一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要我多教教你。」
她努力回想了下,隱約記起似乎有這件事,不過……「我媽那麼說,只是客套話吧。」
「我不管是不是客套話,總之她把你交給我管了。」他只認定這點。
顧笙笙深吸一口氣。好吧,他堅持要把母親的那些場面話當真也無妨,但重點是—「她是要你照顧我,沒要你管我。」
「意思是一樣的,反正從我點頭答應你媽那天起,你就歸我管了。」雷沃已片面認定這件事,她反對無效。逕自為這事做了結尾後,他接著說:「衣服的事,我可以等你下班回來再一起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