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條斯理地關上門,轉過身,氣定神閒地迎視她惱怒發亮的眼睛,心情十分愉悅。
「你、你怎麼敢跑來對我爸說那些話?」一想起剛剛的處境,她的臉就不受控制地發燙。
他揚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為什麼不敢?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敢說你沒有對我霸王硬上弓?」
她越說越小聲,「也只有第一次而已……」後來……都是他主動的。
「的確是。」他同意,作勢欲走。「好吧,那我去跟左爸左媽說清楚。」
說清楚?她緊張地拉住他的手臂,「你要說什麼?」
他笑吟吟地望著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肆虐的痕跡,「就說你只對我霸王硬上弓一次而已,後來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還故意扳起手指,認真地算起次數來了。
左漣漪漲紅臉大叫,「不、不用了。」這人真的是太惡質了,把她吃得死死的,而她卻拿他沒轍。
「那怎麼行!我得還你清白啊。」他正經八百地堅持。
她哪還有清白可言!「不用了。」
「是你說不用的哦。」他攤手。
她很無力地低下頭,「對……」
「我們不合適,再見,嗯?」他低低輕吟。
她悚然一驚,「那是、那是……」
他瞇起眼。
她有種被凌遲的感覺,「我、我的年紀比你大,你又是丹霞會館總裁的兒子,我……我配不上你。」
「沒有誰配不上誰的問題,只有愛不愛。」
她當然愛他,否則離開他不會這麼痛苦難受。「你……你應該找個年紀和你相當又門當戶對的女孩……」
他的聲音一冷,「你真的這麼希望?」
她心悸惶恐地搖頭,脫口而出的是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不——」她無法忍受他對別的女人好。
他的語氣兇惡,「要是你敢點頭,我肯定不會原諒你。」但是眼睛卻在笑。
她低著頭沒有看見。
「就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外在條件和世俗眼光,所以你就這麼輕易地決定放棄我?」他惱怒她的傻氣,然而更多的是心疼。
天知道她要作這個決定有多麼痛苦,「我……我很擔心,如果伯父伯母反對我們在一起,怎麼辦?」
「放心,我爸媽不是那種勢利又八股的人,更何況……」他笑著將她擁入懷裡,故意停頓了一下。
「更何況什麼?」她困惑地抬起臉。
他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更何況我都已經被你吃干抹淨了,你不想負責任都不行。」
「什麼嘛!」說得好像她是慾求不滿的色女似的。這麼一說她才又記起,懊惱不已。「我的名譽全都被你毀了。」
他輕哼,「誰叫你把我吃干抹淨之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我只好來找左爸左媽幫我主持公道了。」
還主持公道咧!左漣漪被他的話逗笑了。
他眸色溫柔地望著她的笑顏,輕撫她的臉,「答應我,往後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都要一起面對,不准再偷偷從我身邊逃走。」
她點點頭,「我不會再逃了。」
「很好。」唐絳色滿意地頷首。「因為不管你逃到哪裡去,我都會把你逮回來。」
「啊!」左漣漪忽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的期末考怎麼辦?」
「補考嘍。」他不是很在意。「不過就是一次期末考的成績而已,比起來當然是我的終身幸福比較重要。」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她很抱歉。
「沒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
唐絳色的到來讓「左岸冰葉室」頓時蓬華生輝、生意興隆了起來,而且還是在冷冷的冬天,讓許多居民嘖嘖稱奇。帥哥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啊!
鄰近一所國中的女學生都蜂擁而王,就只為了多看唐絳色一眼,藉機和他說句話也好。
「左岸冰莫室」儼然成了新景點,人潮絡繹不絕。
「我要一碗紅豆牛奶冰。」
「我要烏梅冰。」
「我要蜜豆冰。」
「好、好,馬上來。」左爸左媽忙得團團轉。
好冰!左漣漪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手指都快凍僵了。「你的芒果判冰,請慢用。」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是冬天耶!她家的冰葉室竟然客滿。
這些年輕小妹妹真是熱情如火啊!
唐絳色也幫忙端冰上桌。
「大哥哥,你幾歲?」有人問。
「二十二歲。」他淡淡一笑,轉過身去收拾另一桌的杯盤。
「什麼星座?」
「天秤。」
「血型呢?」
「B型。」
終於有人大膽地問出最重要的問題,「你有女朋友嗎?」
這些小女孩真是人小鬼大。他失笑,正要開口回答卻有人搶先一步——
「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此話一出,哀嚎聲遍起,還有心碎的聲音。
唐絳色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很好,有進步。
有心高氣傲的嬌嬌女不服氣地嚷嚷,「我才不信,你的年紀明明比他大。」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發作,左漣漪已經回答——
「我的年紀是比他大,不過很可惜,他就是喜歡像我這樣成熟的女人。」語氣裡有一絲得意。
「說得好。」他輕笑出聲。
她也跟著微笑。
傍晚,唐絳色牽著她的手在鄉間小路上悠閒地漫步著,他的體溫經由兩人交握的手傳遞到她身上來。今年的冬天好像暖和多了。
僅僅是這樣握著手散步,她就忍不住想笑。
他朝她眨了眨眼,「你幹麼笑得這麼曖昧?」
笑得曖昧?左漣漪納悶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有嗎?」她就只是心情很愉悅,想笑就笑了,哪來的曖昧?
他壓低嗓音,「你該不會是在覬覦我的身體吧?」
覬、覬覦他的身體?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才……才沒有。」
「沒有嗎?」他在她的耳畔曖昧地低語。
他的靠近和溫熱的氣息讓她顫慄,渾身臊熱了起來。「沒、沒有。」不過她的聲音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他低沉地笑,「那麼應該就是我在覬覦你了。」微微暗啞的笑聲蕩進她的心底,撞擊著她的胸口。
左漣漪的臉又紅了。可惡!說那種曖昧煽情的話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臉紅的人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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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唐絳色一再地保證他的父母親都是很開明的人,不會反對他們兩人的交往,但是左漣漪仍舊無法消除心中的惶惶下安。
她戰戰兢兢地端坐在絳色母親——倪裳面前,神經緊繃。她可以察覺到冷汗一滴滴自背脊滑落。
倪裳仍在審視她。
伯母……還滿意她所看到的嗎?她握緊雙手,連呼吸也小心翼翼。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如擂鼓般響亮急促的心跳聲。
倪裳終於出聲了,「我可以叫你漣漪嗎?」
「當然可以。」她感到胃部一陣緊縮。
倪裳優雅地喝了口茶,淡然地問:「漣漪,你愛絳色嗎?」
「我愛他。」她羞赧而慎重地道。
「你的年紀……」
她不敢聽她把話說完,急切地道:「伯母,我知道我的年紀比絳色大,但是我是真心愛他的。」
倪裳垂下眼睫,「不過我們兩家……」
「是,我們家沒有雄厚的財力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可以和唐家匹配,但是我愛他是因為他這個人,和他是不是丹霞會館的繼承人沒有關係。」她倒寧願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問題會簡單得多。
原本該是簡簡單單的愛情為什麼會變得如此複雜?
她面無表情地道:「你開個價吧。」
倪裳的話像鋒利的刀刀劃開她的心,血色迅速地從她的臉上褪去,她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伯……母,我不會離開絳色的。」她答應過他,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都要一起面對。
倪裳叫價,「一百萬?」
她搖頭。
再加碼,「五百萬?」
她還是搖頭。
「一千萬,這是最底限,不會再高了。」倪裳開出大好條件,「只要你答應離開絳色,這一千萬可以讓你們一家人過著很好的生活。」
她難過地反問:「伯母……為什麼?」
「我心中已經有合適的媳婦人選了。」
她的心直往下沉,「我……我不會離開絳色的。」左漣漪堅定的態度裡透出一絲哀傷。
倪裳冷冷地道:「如果我說絳色和你在一起,他將會一無所有,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她毫不遲疑,「我願意。」她並不冀望能過著奢侈的生活,她相信只要肯努力工作就,一定可以養活自己。
倪裳直勾勾地望住她,而後緩緩地笑開來,「很好。」
很好?左漣漪愣愣地看著她的笑,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倪裳笑著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身體微微一僵,不知是不是應該抽回手。
「嚇到你了吧?」她的態度忽然轉為和善。
「伯母……」左漣漪頓時傻眼。
「我剛剛只是在測試你,並不是真的要拆散你和絳色。」
聞言,她鬆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自己幾乎是用盡全身時力量來撐住,忽然有虛脫的感覺。「伯母,是、是真的嗎?」她仍然無法置信,害怕這只是一場美夢,醒來什麼也沒有。
「看來我真的嚇壞你了,真是抱歉。」倪裳很歉疚。
一股熱氣倏地襲上眼眶,迅速凝聚成品瑩剔透的淚珠滾落,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倪裳趕緊遞面紙給她,懊悔不已,「真是糟糕!」
左漣漪抹去眼淚,吸吸鼻子,「伯母,對不起……我從來不是……這麼愛哭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
她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是伯母不好,你可別生伯母的氣。」這丫頭是真心愛著絳色,所以才會這麼無助害怕。
她搖頭。
「要是絳色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他肯定會氣得三天不跟我說話。」倪裳誇張地歎氣。
她忍不住笑了,「伯母,他不會知道的。」她可以理解伯母那樣試探她的原因,畢竟現在有太多為了錢、為了嫁進豪門不擇手段的女孩子。
倪裳也笑了,「你這麼愛絳色,我當然舉雙手贊成你們交往了。」千金易得,真愛難尋。
「謝謝伯母。」她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叩叩。」伴隨敲門聲響起的是唐絳色帶點擔憂疑惑的聲音——
「媽,你說完了沒?」幹麼這樣神秘兮兮?
「說完了,進來吧。」
唐絳色推門而入,自然而然地坐到左漣漪的身邊去。「你們在說什麼?」
倪裳好笑地道:「說女人的秘密。」
「哪來那麼多秘密好說?」他搖頭,真不懂。
「女人最多的就是秘密。」
他似笑非笑地沉吟,「那……爸知不知道那個義大利古董商一直打電話給你這件事?」母親雖然已經四十好幾,但是魅力不減當年,經常會有熱情的追求者慇勤地打電話給她。
「你這小子……」她笑斥。絳色他爸什麼都好,就是愛吃醋。
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母親只愛父親一個人。
那是他們的生活情趣。
倪裳望著左漣漪,忽然開口問:「漣漪,你願不願意嫁給絳色?」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應該說我願意嗎?
唐絳色啼笑皆非,「媽,你兒子還沒那麼不濟,求婚這件事我自個兒來就行了,不用你代勞。」
她催促,「你們快點結婚,趕緊生個孫子讓我抱。」她想當祖母很久了,那個不肖子偏偏跟她唱反調,像個入定老僧似的六根清淨,連紼聞也沒有,更遑論是結婚生子了。
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絳色身上。
左漣漪的臉微微一紅,忽然想到她和絳色……都沒有做防護措施!說不定、說不定……
「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秘密?唐絳色有些好奇。
她笑了笑,「其實我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並不是我真正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天,以前的醫療和戶政體系都還不是很完整,小孩子出生之後並不會馬上報戶口,大概都會等上兩三個月或半年,確定孩子可以健康地活下來才去報戶口。」
而母親原本和父親同年同月生,只是晚了幾天,這麼一來……唐絳色在心中推算了一下,驚訝地抬眼。所以實際上母親的年紀也比父親大!
倪裳笑著起身,「我去和未來的親家、親家母聊一聊。」把房間留給他們小倆口獨處。
唐絳色眸光溫柔,「我媽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絳色的母親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她點點頭,望著他,目光閃動。
他微笑,「怎麼了?」
「我很感謝禹棋的背叛,還有上天的安排。」讓她和他有了交集。左漣漪主動偎進唐絳色的懷裡。
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環著她的肩,語氣認真地叮囑,「以後酒還是少碰的好,即便要喝,淺酌即可。」她喝酒太危險了。
「那是特殊情況。」平時她很少碰酒的。
他瞅著她,「我可不希望你又喝醉酒,然後又對別的男人霸王硬上弓,那可就麻煩了。」
她酡紅著頰抗議,「以後不會了。」
「可惜那天我沒心情拍照,不然應該用手機把你妝花了的樣子拍照存證。」他取笑。「還有飯店侍者的表情,他是真的被你嚇了一大跳,當時還是半夜,如果沒有其它人,他肯定以為自己見鬼了。」
她可以想像妝花了,又有黑色眼淚在臉上婉蜒的恐怖景象。天吶!真的是糗斃了。她忍不住輕槌了他一下,「你這人真可惡!還拍照存證咧!」不過也真的很好笑。
那個時候她很難過,沒想到那就是她生命裡的轉捩點,從此改變了她的人生。
她斜倚在唐絳色懷裡,開心地笑著,心裡踏實、幸福洋溢。
這種甜到心裡的感覺才叫愛情,她也才發現當初錯得多離譜,她和禹棋交往半年多她一直以為自己愛他,結果並不是,那只是錯覺。
唐絳色注視著她燦爛的笑顏,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但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嚐,房門就被打開來。
「啊!」左媽叫了聲。
他們兩人疾速分開。
左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上來叫你們下去吃點心的。」
左漣漪滿臉紅彤彤的。
「好的,謝謝。」唐絳色神情自若,沒有半點侷促。
左媽轉身下去了。
她紅著臉瞪他,「都是你啦!」
他一臉無辜,「是你讓我失去控制。」
兩人隨即笑開來。
午後的冬陽從窗戶照射進來,讓他們兩人沭浴在璀璨的金色光芒底下,全身暖洋洋的。
窗戶外有好幾隻麻雀在吱吱喳喳著,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