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日久生情,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小暖冬(上)作者:黑潔明 | 收藏本站
小暖冬(上) 第1章(4) 作者:黑潔明
    可她像是沒有注意,只是接二連三的剝著那些針插一般的栗子外殼,一連剝了五六顆,直到袋子裡都沒有了,才又掏了另一個東西出來。

    這一回,他認得那東西,那是松果,他家就有種松樹,可她撿這松果做什麼?

    他好奇的盯著她瞧,結果她竟然把松果一片片的掰開來,然後剝開那些褐色的果片,從裡頭掏出一個淺褐色的小種子,她接二連三的弄了好幾顆小種子。

    他愣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有些吃驚,他從來不知道松果裡有那種東西。

    「那可以吃嗎?」

    她沒有回答他。

    「喂。」他惱火了,抬手輕推她的腳,「我叫你啊,你怎麼不回答?」

    她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一臉的驚慌,就像之前她和大家在一起時一樣,每次有人叫她時,這丫頭老是一副驚慌失措被嚇著的模樣,所以才讓人心生不耐。

    「你幹嘛?我又沒怎樣,我問你問題啊。」他皺起眉頭,不開心的道。

    她眨了眨眼,鎮定了下來,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他忍著不耐,指著她堆放在裙子上從松果中弄出來的褐色種子,再問:「這東西可以吃嗎?」

    這一回,她聽懂了,露出了笑臉。

    他愣了一下,只見她把那些褐色像種子一樣的東西,一一拿刀柄敲開,從裡面剝出了白白淨淨像指甲片一樣的東西。

    沒多久,她就從那些松果之中,剝出了一小把那種白子肉。

    她把白肉遞了些給他,他遲疑了一下,只見她將剩下的幾粒放進她自己嘴裡,嚼了幾下。

    所以這真的是可以吃的?

    因為好奇,他忍不住也把其中一粒放進嘴裡。

    這東西吃起來很香,有點甜甜的,老實說,味道還真不錯。

    他又吃了一粒,不自覺就把那些白色的種子全吃完了。

    見他喜歡,她的笑容擴大,把裙子裡之前剝好的松子都給了他,一邊又慢條斯理的剝起剩下的松果。

    這丫頭是傻的嗎?這東西也不好弄呢,得搞半天才吃得到,她怎全給了他?

    他擰著眉,把手裡的松子還了一半給她,「全給了我你吃什麼?」

    她看著他,嘴角再次揚起,不過這次沒再將裙子裡的撈給她,只低下頭來,繼續剝那些松果。

    他瞧著她認真的模樣,真的覺得她有夠奇怪的,然後等他發現時,他已經開口對她碎念。

    「喂,你對人不能太好,太容易得到的就不值錢,別人會不稀罕,你懂不懂?」

    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做她的事。

    他閉上了嘴,不懂自己幹嘛要管這傻瓜,不知怎地有些惱,只覺得自己幹嘛多管閒事,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說了她也不應,搞不好根本也聽不懂呢。

    他一把將握在手裡剩下的松子全放到嘴裡,大口的咀嚼著,一整把吃起來感覺又更香了。

    然後,就在這時,她在剝好松子之後,又分了一半給他吃。

    他瞪著她,本以為她不傻,結果還是傻的嘛。

    「就說了你別全給我啊。」他將一半又還給她,著惱地叨念著。

    結果一抬頭,卻見她只是看著他直笑。

    「你是笨蛋啊!笑什麼笑?」他莫名的紅了臉,咕噥著說:「你就是這樣才會一直被人家嘲笑,你懂不懂?」

    她眨了眨眼,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見她嘴巴微微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她遲疑了一下,最後卻又重新緊閉,什麼都沒吐出來。

    「怎麼,你想說什麼就說啊?不說我怎麼知道?」他瞪著她說。

    見他變得好凶,她小嘴閉得更緊了,只垂下眼,將裙子裡剝好的松子全收拾到小布袋裡。

    他本想再追問她,卻在這時聽見了人聲,他一回神,才發現他們已經下了山,板車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大路上,前面那個大漢抬手和幾位路邊的農家招呼著。

    「蘇爺,怎麼了?誰受了傷嗎?」

    「易家紙坊的大少爺落馬啦,不過他說是馬太笨,才害他落馬的。」

    「唉呀,是嗎?」

    「每個落馬的人都這麼說啦。」

    可惡。

    他一聽,暗罵一聲,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這王八蛋一定要這樣大肆嚷嚷嗎?害他一下子一句話也不敢吭一聲,就怕人家注意到他,乾脆閉上眼裝死。

    「老雷的丫頭怎麼也在?」

    「是鼕鼕發現的他的。」

    「原來是鼕鼕啊,易家少爺的運氣還真是好。」

    「是啊,哈哈哈哈——」姓蘇的漢子哈哈大笑,這才道:「好了,不聊了,我先走啦,還得帶他回去給大夫看呢。」

    那丫頭對旁邊的喧囂一點也不在意,只是低著頭繼續弄她自己的事。

    車馬轆轆的向前行,那姓蘇的傢伙,像是故意找他麻煩似的,一路上大肆宣揚他落馬的悲劇,只要一遇到有人和他多問兩句,他一定要解說一遍,簡直和帶他遊街沒兩樣。

    就在他氣得七竅生煙,幾乎想要忍痛跳下車時,板車突然停了下來。

    「鼕鼕,你到家了。」姓蘇的傢伙回頭笑著道。

    那丫頭直到車停才抬起頭,然後立刻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她看也沒看他一眼就抱起了洗衣籃。

    見她要走了,他喊道:「喂,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她沒理他,只抱著洗衣籃跳下了車。

    「喂,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啊?」他見狀,也不知自己是犯什麼傻,心一急,竟然忍痛坐了起來,抓住經過車旁的她。

    「你聾啦?!幹嘛不答話?」

    被人抓住讓她嚇了一跳,驚慌的回首,瞪大了眼看著他,一張小臉蒼白如紙。

    這景象莫名熟悉,他想起來之前她也是這樣,當時她像是以為他會打她。

    那念頭讓他滿心的不快,發現自己真的嚇到她了,他飛快鬆開了手。

    他一鬆手,她立刻就抱著洗衣籃轉身,頭也不回的匆匆跑進了那間豆腐店裡。

    搞什麼鬼?

    看著她飛也似逃離的背影,活像他是什麼惡鬼夜叉似的,他只覺又氣又惱,誰知就在這時,卻聽到那姓蘇的開口道。

    「她是聾了,你不知道嗎?」

    「聾了?怎麼可能?」他瞪大了眼看著那男人,吃驚的道:「她聽得懂我說話啊!」

    「不是聽得懂,是看得懂。」姓蘇的轉過身去,再次策馬往前。

    「白露說她五歲時生過一場大病,腦袋沒燒壞,但耳朵卻從此再也聽不見了。如果面對她慢慢說,她有時可以藉由看人嘴形和動作,瞭解人們在說什麼,可是如果說得太快,或嘴形不清楚,她就無法確實辨認。」

    易遠眨了眨眼,這才恍然過來,為什麼有時她一下子就能瞭解他說的話,有時他說話要重複兩三遍她才懂,為什麼她反應遲鈍,甚至讓人覺得她動作遲緩,因為大部分的人不會為了她刻意放慢說話速度,她不瞭解他們在說什麼。

    因為如此,她雖然會說話,但說話的聲音才會那麼怪,她記得該怎麼說話,但卻失去了該有的音準。

    因為如此,她才那麼容易被驚嚇,她聽不見聲音,無法聽見人們靠近,但他從來不曾打過她,欺負過她,他不懂為什麼她會害怕被他抓住……

    不自覺的,他回首看向那戶門窗緊閉的人家,卻看見她躲在窗後探出半顆腦袋來偷看,發現他回頭,她嚇了一跳,但這回卻沒有閃躲。

    她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

    不知道為何,他不覺舉起了手,朝她揮了兩下。

    她明顯一愣,然後那雙又圓又黑的眼彎了起來,他看見她伸出了那隻小小白白的手,和他也揮了兩下。

    他見了,才發現自己抬起了手,忙把手縮回來,躺回了板車,嘀咕的想著。

    乖丫頭……還笑呢……實在有夠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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