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離開的前一晚,林母找上了他,她打算先跟他說道理,他如果聽得進就好,倘若不行,她已下定決心死纏爛打也要為深深爭取。
「大人,明天你就要離開了,今晚小的有件事想跟你說個清楚,還請大人見諒。」
博冷桐閉目沉吟了會兒,「還要多少?」
「什麼?」林母一愣。
「我是問你,還要多少銀子?」
林母立刻搖著手,「大人,你搞錯了,你給的銀子已經足夠了。」
「既然如此,你還想說什麼?」因為上次的偷竊事件,他對她總有著提防。
「呃……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這陣子都是誰在照顧你吧?」林母先客客氣氣地說道。
「什麼意思?」他瞇起一雙狹眸。
「小的意思是,這陣子都是小女深深為你敷藥療傷,你該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天天與你這麼親近,日後怎麼嫁得出去呀?你身為這麼大……大的大人,不能不負責吧!」林母一對上他炯亮的眼,就嚇得結巴。
「你是要更多的報償?」博冷桐的嗓音放沉了。
「報償?不是的,我是希望你能給我女兒一個交代,像是娶她為妻。」如果深深變成提督夫人,那她不就成了提督的准岳母?
「娶她?」博冷桐揚聲大笑,「哈……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大人,你怎能這麼說,咱們這附近人家雖不多,但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關於你的事了,如果你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這事若傳到京裡可是有損大人的名譽,這情況絕不是我們所樂見的。」
「娘,你這是做什麼?」深深包了幾帖藥,正想讓博冷桐帶走,才進屋就聽見娘在對他說這種事,「娘,請你不要再提這事了。」
「怎能不提呢?我們本就該據理力爭。」林母向來無理慣了,根本忘了對方是什麼身份。
況且她還不是非常瞭解何謂提督,只知道是個官罷了。
「你這樣可是會招罪的,求你不要再說了。」深深急哭了,對博冷桐充滿歉意。
「你這笨丫頭,每天為他的大腿上藥,娘都看見了,男人的大腿耶!可不是胳臂或手指。反正我已經跟鄰居們說這位大人會娶你,他就一定得負責才成。」林母愈說愈過火。
「你——你不要命了嗎?」博冷桐猛拍桌站起,嚇得林母往後一退。
林母被這一喝,終於止住了荒唐的言語。
「你打的如意算盤就是要我娶她?」博冷桐走向深深,「還以為你和其他姑娘不一樣,沒想到更工於心計,不要黃金?不要房子?哦……原來是想成為我的妻子,當提督夫人嗎?」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深深倉皇地直搖頭,她也被娘的話給嚇壞了呀!
「林深深,你如果再說沒有,我馬上死給你看。」林母不惜威脅女兒,就怕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娘……」
「不要喊我娘,如果你不想讓娘死在你面前,就請這位大人娶你。」林母擰了下她的手臂。
「不要逼我,求你不要這我。」深深看著娘堅定的神情,再瞧瞧博冷桐那雙鄙視的眼瞳,她根本待不住地狂奔出去。
「大人,你……你如果要殺,就殺了我們吧!」林母閉上眼,顫抖地說,決定睹這一回。
「你真要我娶她?」博冷桐深吸口氣,心底已有了主意。
「當……當然……」
「好,我就娶她,但我只會帶她回京,你們兩老還是待在這種幽靜之地生活比較恰當。」說著,他便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間,「我要去個地方,回程時再來接她。」
「大人,你怎麼可以……大人……」林母追了出去,「你不能丟下我和深深的爹。」
他冷睨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便跳上黑迅,在林母的眼前揚長而去。
「咳,竟然不顧岳父岳母的死活!還說回程再來接深深,這種人說的話能信嗎?」林母愈想愈不對,立刻來到深深房間,「我說深深,你怎麼一點都不配合,讓娘一個人唱獨腳戲?」
「我根本不要大人娶我,娘為什麼要這麼做?依那位大人的官職,萬一真激怒他,他要我們死是易如反掌啊!」深深一直躲在房間哭泣,連聽見他離去的馬蹄聲,都不敢出去望一眼。
「你別嚇唬娘,就算是當官的,無緣無故殺害百姓也是有罪的。」林母仍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態度。
「天,我不想再說了,讓我靜一靜吧!」
「你好好準備一下,那位大人已答應要娶你,只不過要先去辦事,回程時會來接你。」林母說著便走向她的衣櫃開始為她打包,「等你成了什麼提督夫人之後,可別忘了回來接爹和娘呀!」
深深看著母親直搖頭,這才明白娘抱著怎樣的心思。爹為什麼還不回來?如果爹在家就不會任這樣的情形發生了。
不知為何,她心頭好痛好痛,如果他真的來接她,她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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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冷桐離開至今已經五天了,林母天天等待著,一天等不到人就在心裡暗暗怒罵著。
然而幸好的是,離家買藥材的林海田倒是回來了!
「爹……」爹一進門,深深立即飛奔過去,俯在他胸前低泣。
「發生什麼事了?」林海田蹙起眉頭,看著她那張明顯清瘦的臉龐,「快說呀!」
「我說好了。」林母一點兒也不在乎,畢竟她嫁給他從沒過過好日子,做牛做馬這麼些年難道就不該享享清福?「我要那位大人娶我們深深。」
「什麼?」他表情一變,「你幹嘛做這種要求!」
「不能要求嗎?深深都為了他犧牲自己的閨譽了,他當然要負責,反正他是答應了。」林母雙手抆腰,笑得得意。
「爹,不是這樣的,是娘……是娘逼人家的。」深深害怕地看著娘說。
「你這丫頭,我不逼他他會同意嗎?何況那個男人根本說話不算話,說要來接你,但多少日子過去了?」
「我已經來了。」博冷桐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嚇了他們一跳。
「大……大人,你到了?」林母立刻變臉的換上笑容。
「請大人恕罪,關於娶深深一事,就當作沒這回事吧!」林海田拱手道。
「你這死鬼怎麼可以這麼說?!」林母開始哭天喊地,「沒良心呀!嫁給你沒有好日子過就算了,現在可好,還將到門的好處往外推,你如果拒絕,我馬上上吊去。」
「我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深深,跟我走吧!」博冷桐沁寒的眸直盯著深深瞧。
深深看看爹又看看娘,倉皇得手足無措。
「大人,既然同意娶深深為妻,是不是該用八人大轎來抬呀!我知道路途遙遠,但是離開這裡的一段路總得做做樣子,我們這兒也有人看呀!」林母早向附近鄰居提了這事,直想好好炫耀。
「哼!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博冷桐不想理會她,轉而問著深深,「東西準備好了嗎?」
深深直搖頭,「不,我不走……啊!」
她話還沒說完,已被他單手一撈給拎上馬背。
博冷桐對一臉震驚的林海田說:「我只是依照約定行事,有話就對你自己的妻子說吧!」話一說完,便揮鞭迅速離去。
深深回頭直哭喊道:「爹……爹……娘……爹……」
好一段距離後,博冷桐便低頭對她說:「別裝模作樣了,想嫁給我不是你和你娘處心積慮策劃的?」
「不,我沒有!」她努力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我娘會這麼做,真的。」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他嗤冷一哼,表情帶著厭惡。
「那麼請你送我回去,馬上送我回去。」她極力懇求道。
「如果我這麼做,你說你那位好母親會放過我嗎?」博冷桐又是冷笑。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和她說清楚,何況還有我爹在,我娘一定會聽我爹的。」深深向他保證。
「算了,我沒空應付那些事,你就跟我回京吧!」瞇起雙眸,他直視前方,又道:「你說的沒錯,龍門山莊已經人去樓空了,這大概是你說的唯一實情吧!」
她輕歎了口氣,「算了,我也不想再說了,隨便你怎麼想。」
深深覺得好累,很多事已經不想再解釋了,信不信由他,不信的話就算她說破嘴也沒用。
「怎麼?放棄辯解,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輕哼。
「對,放棄了,反正我怎麼做都不對,不如你就殺了我吧!殺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消氣了?」她挺直背脊,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望著她的淚眸,博冷桐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只道:「再怎麼也是你救了我,我就算再恨也不會殺你。」
「那你要帶我去哪兒?」
「不是說了,回北京城。」他撇撇嘴道。
「回北京城之後呢?該不會把我關在地牢裡吧?」她閉上眼,心想這就是她的命了,但她無怨,因為她娘做的錯事,就該由她承擔。
「我怎麼會這麼做,當然是要娶你為妻了。」他說來輕鬆,但是深深聽來卻全然不是那回事。
「你不必這麼做。」何況她也不要。
「我沒妻子,娶你也無妨,免得又落人口實。」瞧他語氣之酸,還真是讓人聽了不舒服。
「就算你要娶我,我也有權利不嫁。」原以為他能明事理,瞭解她的苦衷,可沒想到他只會一逕地冤枉她,這比把她扔在半路還傷人。
「你以為可能嗎?」他放肆一笑。
「我一沒上花轎,二沒明媒正娶,當然可以。」深深緊抿雙唇,「求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知道我們已經離開你說的天賜谷多遠了?」
「這……」雖不清楚,但應該有一段距離了,「二里?五里?」
「黑迅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快駒,它的腳程是一日千里,現在少說也有個二十里遠了,如果放你下來你是走不回去的。」別說這兒一片黃沙,就算是平坦之地,她要走回去也是癡心妄想。
「二十里?!」深深現在才感覺到狂風吹拂在臉上的刺疼,原來這就是速度快的原因。
「還要我放你下來嗎?」他瞇眼瞅著她。
「那……那麼回京後,你可以別管我,我會想辦法回去。」雖然很想賭氣告訴他立刻放她下馬,但理智告訴她,她還不想死。
博冷桐放緩速度,突然想起回府後,阿瑪、額娘仍會不時逼婚,倒不如就拿她當擋箭牌吧!「咱們定個條件如何?」
「什麼意思?」
「我們假成親,我依然過我的日子、找我喜歡的女人,當然你也可以過你自己的生活,只要在府中乖點兒,別給我出亂子就行了。」他直睇著她陷入思考的神情。
「你……你還可以找女人?」她搖搖頭,「那我算什麼?」
「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告訴你只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並不需要你的同意。」他強悍地說道。
她茫然地望著他,頓時陷入疑惑中,疑惑自己真要過這種生活嗎?
在馬上,被他緊錮在懷裡,她甚至可以感受他傳來的體溫,還有屬於他的獨特男人味兒。雖然生氣、不滿,但不可諱言,在照顧他的這段期間,她向來平靜的心已蠢蠢欲動著。
如果他可以溫柔些,不要這麼高傲,別用這麼不屑的態度對她,或許她會……如今,突然被他這麼帶走,她的未來究竟會變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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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經壽豐鎮,博冷桐和深深住進這兒最著名的上福客棧。
才進入房間,深深便發現已有人為她準備好幾套新衣裳擺在桌上,除此之外還有姑娘家用的首飾、胭脂水粉與繡花鞋。
「這是怎麼回事?」她望著這些昂貴的衣裳與首飾,直覺不妥地拿起它們走出房間,來到博冷桐的房門外輕敲著,「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才剛褪下披風的博冷桐隨口道:「進來吧!」
深深推開房門,緩緩走進裡頭,「這是怎麼回事?」
博冷桐回頭看了眼,「這是我特地命人準備的。」
「可是我們一直在趕路,你是何時命人準備的?」這令她百思不解。
「在出發前我用飛鴿傳書通知這兒的地方官,請他們迅速準備的。」他簡單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深深看看他,不得不承認有權有勢的人做起事來還真是迅速,「謝謝大人。」
博冷桐瞇眼一笑,「你這一路上還是頭一次喊我大人。」
她錯愕的抬頭望著他,隨即又垂下腦袋,「請大人恕罪。」
「好了,我不想再聽你說這種虛偽的話,反而喜歡你有一點傲氣的時候。」他凌厲的眸光注視她清妍的臉好一會兒,「如果沒事的話就出去,我想歇會兒。」
深深看看這些東西,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將它們擺在桌上,「大人,這些東西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身上有帶些銀子,足夠為自己添些衣物。」
「既然要和我成親,穿太寒酸回京可是會丟我的面子,拿回去吧!」他回頭冷睨她一眼。
「大人,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麼?真是個妻子嗎?或是比奴婢還不如?」她眼眶泛紅地問。
「我說了,成親只是我們之間約定的事,我有沒有視你為妻是我自己的事。」他旋過身,扯著抹莫測高深的笑容走向她,「幹嘛有事沒事在我面前提及妻子兩個字?到底有什麼企圖?」
「企圖?!」深深倒吸口氣,「我會有什麼企圖?」
「我怎麼知道呢?該不會是怕我忘了允諾你們的事,不過萬萬別奢望我會接你父母進京,這是殺了我都辦不到的。」她那位貪圖榮華富貴的母親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
「儘管是我娘不對,但我仍想知道,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幾句話?」一直住在幽谷的深深不懂人情事故,實在無法應付這樣的場面。
「你是問我要你怎麼做嗎?」他撇撇嘴,「這麼吧!你可以嘗試看看像其他女人一樣用身子誘惑我。」
「誘惑?!」她驚愕的直搖頭。
「沒錯,如果你現在主動寬衣解帶,爬到我的床上去等我,我倒可以考慮看看。」他雙臂抱胸,肆笑地等著。
深深錯愕的瞠大眸子,怎麼也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讓她深感羞辱的話!「你……你真的讓我好震驚。」
「是嗎?或者該說,你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的說進你的心坎裡?」博冷桐一步步逼向她,望進她脆弱的眼底。
「你……你真的是……」深深心底一慌,直想對他解釋,才往前移動一步,卻不慎拐到腳,嬌軟的身子撲進他懷裡,「啊!」
博冷桐矯捷地接住她的身子,鼻尖輕觸她的,嘴角劃出一絲笑痕,「投懷送抱這招也不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在他懷裡掙動,想推開他的鉗制,「快放開我。」
「你的花招還真多呀!這又是什麼?欲擒故縱嗎?」他用力攫住她不斷推抵的小手,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不想再做任何解釋,讓我走。」沒想到在他俊美的外表不會有顆魔鬼般邪惡的心。
「每次無話可說時總是說這句,會不會太無趣了?」他抿唇一笑,寡情的薄唇緩緩朝她的小臉逼近,令她的呼吸都暫停了!
「我不想玩這種拖延的遊戲,向來喜歡速戰速決。」博冷桐猛地將她往床上一擲,讓她整個人倒在那張暖床上。
「你這是做什麼?」她驚恐的問。
「你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我房間做一些好笑的舉動,目的不是已經非常清楚了,為什麼還問我呢?」他悠哉地坐在床畔,望著她柔魅低笑著。
「我只是來還衣服,既然已經還了,我也該回去了。」深深驚慌的想從床上起來。
「我這裡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博冷桐眼底籠上陰霾,「真以為我可以逆來順受接受所有的事?」
「你一開始沒有交代,現在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麼無禮,也絕不會再擅自進入你的房間。」她喘息著,可是他卻沒有讓開身的打算。
「你現在才想通已來不及。」他幾近冷沉的嗓音淡淡又道:「反正我已經好久沒有碰女人了,今天就由你來服侍吧!」
深深瞪大眼,就算她再不知情事,也聽得懂他話裡的曖昧,嗓音頓時梗凝在喉間,怎麼都發不出來!
博冷桐瞇起眸,就見她水嫩的小嘴一張一合,他按捺不住地低頭含吮她微啟的小嘴!
就在這瞬間,深深的胸口猛地一撞,好半晌無法反應!猛地回神後,她急急推開他,摀住自己被他吻紅的小嘴兒,不斷的吸氣又吸氣,一張臉從蒼白轉為酡紅。
「嗯,你的滋味不錯嘛!」他眸底閃過一絲玩味。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太過分了。」她用力用手背抹著唇。
「你——」博冷桐炯亮的眼睛一瞇,「怎麼?想要藉著我飛上枝頭變鳳凰,卻又不喜歡我的吻,你還真難搞呀!」
「我想你對我的誤解是愈來愈嚴重了。」她趕緊跳下床,他這番話令她既心痛又受傷,「我好希望有天你能瞭解我、懂我,不要再冤枉我。」邊說邊往後退,直到背脊貼到門上,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落下。
望著她的淚,他心中升起一絲不該有的心疼,但仍冷酷地道:「不管如何,儘管你沒有那份心,但你是不是該為你母親承受罪過?」
他這番話倒是令她啞口無言,如果真要她替她娘的所作所為受過的話,她還真的無話可說。
「好,我承受,等你想到要我怎麼抵過的時候,再告訴我。」說完,她立刻奪門而出,躲進自己房裡。
坐在圓几旁,她難過的趴在桌上抽泣,想著爹,想著在天賜谷生活的這些年,雖然日子過得很辛苦,但也很幸福,可是現在呢?
她要如何才能擺脫這荒唐的一切?收回不該有的情愛、忘了那個不屬於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