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為了那一千塊的全勤獎金,她還是撐著虛軟的身子,由難得回家一趟的弟弟送到公司。
「真的要上班,不先去看醫生?」她弟弟何安勤替她圍上一條保暖的圍巾,拍了拍她的頭頂,有些擔憂地問。
其實他也知道問了等於白問,在全勤獎金面前,如果還剩下一口氣,他的姊姊還是會爬著來上班,與她當了二十幾年的姊弟,對於她那對金錢執著到了近幾瘋狂的狂熱,他真的比誰都要清楚。
「要,一千塊。」已經沒什麼元氣的她氣息奄奄地如是回復。
「晚上早點回家,我再帶你去看醫生。」顯然對她的愛錢個性沒辦法,何安勤從車廂裡拿出保溫壺放到她手裡,「這是媽媽幫你熬的白粥,你病了,今天中午就吃點白粥,別再吃外面油膩的便當。」自家姊姊會吃的是什麼便當,他連猜也不用猜。
點了點頭,何安恩抓著保溫壺往公司走去。
今天有何安勤送她來公司,所以她比平日都要早到達,電梯也沒有滿滿的人,還能夠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前提是她的鼻子不是塞著的話,只不過當杜康走進電梯的時候,何安恩情願這電梯全部都是人,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
「早安,杜經理。」吸了吸快要流出來的鼻水,她還是有禮貌地向上司道了聲早,打個招呼。
「早。」杜康抬眼看了看她,一看到她今天的淒涼造型,兩邊濃眉不自覺地皺了皺。
何安恩沒空去理會他皺眉的意思是什麼,她今天病了,戰鬥力十分的低,她能做的就是遠離這個禍害,能有多遠就閃多遠,免得他「加重」她的病情。
電梯噹的一聲,兩扇鋼門打開,何安恩順勢就想往外走去,一隻手掌卻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一旁,既不讓她擋著其他人的路也不讓她走出去,何安恩惱怒地抬起紅通通的眼,瞪向那個阻止自己的討厭鬼。
「你想從十樓開始走上去?」杜康示意她抬頭看看電梯顯示的數字。
何安恩抬頭一看,果然不是財務部那一層,她困窘地低下頭,不發一語。
電梯的門再度關上,偌大的電梯裡只剩下她跟杜康兩個人,何安恩依靠在角落的位置,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超重,吃了成藥之後,困意開始向她襲來,讓她幾乎想要靠著角落就睡過去。
「看醫生了沒有?」驀地,身旁的男人開了口,驚走了她部分的睡意。
這男人不是不屑跟她說話的嗎?怎麼突然問候起她來,難道在打她什麼壞主意?她頗有陰謀論地想,「看了。」因為不確定他在打什麼主意,所以何安恩先說出一個最安全的答案。
聽到她的回答,杜康點了點頭不再開口,直到到了他們的樓層,電梯門再次開啟。
杜康首先走出電梯,然後回頭說:「去找個口罩戴上吧。」他說這句話並沒有其他含意,純粹只是覺得辦公室裡的冷氣太冷、太涼,何安恩說話時會吸入這些冷氣,加重病情。
只不過這句話聽在何安恩耳裡,卻有著另一層更「深遠」的意思,她以為,他是要她戴上口罩免得把病傳染給其他人,所以剛剛他問她看醫生了沒有,也只是想確定她不會將辦公室變成疫區而已。
她氣得漲紅了臉,原本已經紅通通的眼睛,現在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似的,乍看上去頗有幾乎怨魂的感覺。
回到座位上,她這「嶄新」的造型先是將還沒有睡醒的同事嚇醒,然後在知道她發生什麼悲慘遭遇後,母愛氾濫的同事們把水果、維他命全往她桌上堆。
「我說小恩恩吶,你的遭遇我真的深表同情,我看現在,你只有一個辦法才可以脫離這等悲慘的境地。」方悠悠拿起一根香蕉,仔細地剝了皮、抽了絲,湊到病患的嘴邊。
何安恩狠狠地咬了一口香蕉,先下口為強的說:「不要叫我辭職,我才不要為了那個爛人,丟了這份薪水高、福利好的工作。」想當年她為了進公司作了多少的準備,犧牲了多少能賺錢的機會啊。
「傻孩子,不戰而逃的這種事,們怎能做呢?」方悠悠繼續餵著香蕉,等她吃下最後一口後,方悠悠才緩緩地教導著這個不開竅的傢伙,「你要做的不是辭職,而是色誘他。」
何安恩呼吸一塞,口中的香蕉差一點點就噎死她,咳了好幾聲後,她惡狠狠地以咒怨目光瞪著方悠悠,「你這是什麼餿主意?」
「我有說錯嗎?」方悠悠無視那雙可怕的眸子,繼續遊說:「何安恩,你想想,當他成為你的人了,他還能對你這麼壞嗎?」
「什麼我的人、他的人?方悠悠你快點停下這個話題,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用力地拍向那只揉著自己頭頂的手,何安恩惡狠狠地道,只可惜下一刻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你的反應也不用這麼激烈吧。」方悠悠嘟了嘟嘴,安靜了一會後又忍不住上前悄聲地問:「小恩恩,你真的對杜康沒興趣嗎?你看他那張臉,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太美的男人嗎?他那長相不就剛剛好,是你的菜?而且看那身材,我可以跟你保證,以我看了那麼多年BL的經驗,我可以斷言他一定會讓你『性』福滿滿的。」
這一次何安恩沒有氣罵她,只是用手將人推推推,推回她的位置去,好讓自己不要再被她那個餿主意荼毒。
她跟杜康?那怎麼可能,她最討厭的人就是杜康了!
看她面前的工作,今天能夠在七點前回家,她就要謝天謝地了,所以她跟杜康是絕不可能的!
*****
今天,杜康發現自己的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往外頭那個埋頭苦幹的小背影看去。
午休的時候,大部分的同事都結伴出外覓食了,可是當他經過何安恩的位置,卻發現她竟然還在看文件,放在她旁邊的保溫壺連打開的跡象也沒有,而且她應該是撒了謊,她根本就沒有去看醫生,因為他有看到她偷偷地吃成藥。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女人應該是為了省那一點的錢,所以只肯吃成藥而不去看醫生,她都病成這樣了,她家裡的人都不管她?
把視線收回,專注在眼前的文件上,杜康要自己專心,別再去想那些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事情,因為他不時的注意她,所以他今天的進度可以算得上是零,他有很多事要做,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留意一個生病的下屬。
可是才過沒多久,他發覺自己的眼睛又在不知不覺的狀況下看著何安恩了,他不得不歎了口氣,不再掙扎地放下手上的文件,拿起還有五分滿的水杯,起身往外走去。
他故意地繞過何安恩的位置,想跟她說她手上的工作可以放到明天再做,反正都已經五點半了,她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但是杜康萬萬想不到,他人還沒有走到她的身邊,那個原本端坐在位置上的小女人突然一歪,整個人就好像失去絃線的木偶一樣往地上跌去,他心一跳,扔掉手上的水杯,衝上前扶起她。
厚實的馬克杯扔到鋪上地毯的地上並沒有碎掉,只是發出一聲悶悶的響聲,輕而易舉地被察覺這狀況的人的尖叫聲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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