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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氣御醫 第一章 作者:七海
    陽春三月,煙雨江南,青山隱隱水迢迢。

    春風拂動,碧水江上,一葉畫舫翩然,從上面傳來的絲竹之聲,在這如畫的風景之中越發引人入勝。

    山好,水青,人美,卻有人鐵青著臉。

    江南名妓施施撫弄著七絃琴,美妙的歌聲如怨似泣,不知道勾過多少人的魂魄,卻獨獨對面前的男人無效。白如月板著一張俊顏,對那江南特有的美妙歌聲非但沒有半分的讚賞,反而是越聽臉色越陰沉。

    「我說,如月啊,人家花魁向你拋媚眼拋得眼睛都抽筋了,拜託你給人家一個笑臉看啦!」一邊端坐著的損友紀青嵐臉上帶著討好的微笑,一隻手輕輕拉了那不解風情的男人一把,提醒他美人馬上就要發標了。

    白如月扯動嘴角,給了人家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然後又再度恢復成原先的死人棺材臉。

    這、這算什麼啊?!敷衍了事嗎?!施施控制住自己把七絃琴砸到對方頭上的衝動,扯出一抹媚笑,嗲聲嗲氣地詢問臉色鐵青到底的男人,「白公子,奴家的琴聲不好嗎?」

    「好。」秦淮河畔也就只有施施的琴聲可以人耳了。

    「那奴家的歌聲不妙嗎?」

    「妙。」柔媚人骨,動人心魄。

    「那奴家的人不美嗎?」

    「美。」眉似遠山,眼似橫波,美若天仙。

    「那公子為什麼不高興呢?究競對奴家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收費大高。」

    白如月臉色嚴肅,一本正經地回答,卻讓面前的花魁和身邊的好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說笑吧?!無法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居中的男人,卻看到他扳起手指,開始計算。

    「一碟望月樓的三色棗泥酥餅,一塊是紋銀二兩二錢,一共七塊,加起來就是十五兩四錢,夠一戶小戶人家一年的開銷。再加上三盤十色桂花糕。金絲酥、千層糕,鮮果十數盤至少有紋銀一百兩。上姑娘您的畫舫,見面費三百兩,聽歌一曲五百兩,談話一個時辰一千兩,簡直就是天價啊。強盜也沒有你這麼凶狠的,不滿是很正常的吧?」

    一番話讓紀青嵐哭笑不得,連聲歎氣,而一邊的花魁施施臉色由白轉紅,再轉青,又轉黑,最後氣得七竅生煙,連話也說不出來。美人還沒有發火,白如月又有驚人之舉。他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拉起一邊還在苦笑的紀青嵐,一邊向外面走一邊嘮叨:「不算不知道,這一算還真是嚇一跳!青嵐,我們走!我可沒有那麼多錢砸在尋花問柳之上。」

    「如月!住手!花錢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還要和施施好好說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你想說話我和你說。」

    「啊!不要!你又不是女人!不要啊……」

    不顧紀青嵐的死命掙扎,白如月拉著他的手跳上另外一邊的畫舫,迅速遠離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銷金窩。畫舫迅速駛離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花舫,活像後面有什麼厲鬼追上來一般。

    秦淮河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對那第一個逃離花魁花舫的男人詫異不已。直到良久良久,女人的尖叫從身後的花舫上傳過來,更是讓人們的驚訝上升了一層。

    「白如月,你這個天下第一的鐵公雞!」

    @@@

    白如月,字悠然,宮中首席御醫,一雙妙手不知道解決了多少疑難雜症,枯木遇到他也會逢春。這樣一個醫學歷史上的曠世奇材,豈有不出名的道理?!

    但他最出名的不是他的醫術,而是他的「小氣」。

    照理說,像他這樣身懷絕技的人,應該衣食無憂,可是他總是一年到頭白麻長衫一件,寒酸布鞋一雙,倒也襯托得他原本就不俗的外貌更加超然。家裡也是,除了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品,什麼奢侈的擺設都沒有。

    說他窮?他一點也不窮。

    身為宮中首席御醫,一年之中吃掉朝廷的俸祿就多得驚人,更不用說那個溫柔和藹的皇帝,三天兩頭就丟給他一些奇珍異寶,充分滿足了他愛財的心理。這不是?前不久還將地方官員進貢來的珍寶「九轉銀龍杯」賞賜給了他,可見對他真的是寵愛有加了。

    更不用說,那些天下聞名的富商巨賈、江湖大俠,進貢的寶物更是一堆又一堆的,活埋了他都不成問題。

    但是這小子,將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東搬西藏,誰也不知道那寶藏在哪裡。也因此,白如月一躍成為江湖劫匪最想謀財害命排行榜之榜首,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也幸好他本身武功高強,雖說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但是江湖上能奈何他的沒幾個。所以我們的白大少爺,至今還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品香茗,吃點心。

    @@@

    三日後,京城尚書府邸中。

    二更的鼓聲剛過,白大神醫顯然沒有入睡的念頭,此刻正在這皎潔明月之下,大大方方地坐在紀家的院子裡,喝著剛剛搜刮來的極品碧螺春。

    「我說,」一邊的紀青嵐鐵青著臉,神色不善地看著那個壞人好事的傢伙,眼睛中發出的光足以殺死對方一萬次,「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還好。」財大氣粗,最好的金主,他怎麼會看他不順眼?

    「那我們之間是不是有深仇大恨?」

    「沒有。」如果有的話他還會好好地在這裡瞪眼?!早被白大神醫解剖掉,拿去餵狗了。

    「那為什麼要妨礙我和施施幽會?」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紀青嵐滿肚子的火氣這才發作出來。白如月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只是用冷冰冰的聲音繼續傷害著對方幼小的心靈。

    「既然嫌我礙事,那還拉我去做什麼?」

    一句話就堵得紀青嵐啞口無言,不雅地翻了一個白眼,他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

    白如月喝著他的碧螺春,心中當然知道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要想讓那個眼高於頂的花魁點中,不光要財勢過人,位高權重,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皮相的好壞。

    而很不湊巧地,他雖然貌比潘安,但是白大神醫那種精靈仙人一樣的皮相更加引人注意,而很不巧偏偏就是施施的最愛,所以才有了當天的戲碼。

    接近於透明的瑩白膚色,星子般燦爛的眸子,還有比花瓣還要柔潤的雙唇,他美麗得不似凡人。尤其是那一舉手一投足顯得風姿高貴優雅,比任何一個絕色美女都要吸引人。他美麗得超出了性別的限制,光是看到他,就會感覺到呼吸停頓。當然,這也是在不知道他那恐怖性格的前提下。這次的畫舫事件估計讓花魁的美夢破碎,而他「小氣神醫」的名氣則又更上一層樓。

    嗚嗚……他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時豬油蒙了心,才被那傢伙的表皮所迷惑,自動送上門來供他蹂躪。

    沉默,無聲,兩個人相顧兩無言。

    風中傳來一絲輕微的聲響,不是樹葉的沙沙聲,而是衣服摩擦所發出來的聲音。呼吸在花園一邊的樹叢中響起來,看起來人數還真不少。

    「有客人來了。」白如月淡淡地說了一聲,先知先覺地從椅子上站起,快速後退了三步。電光火石間,一堆暗器破空而來,既快且準地打在他原先坐的椅子上,把那紫檀木做的古董打出一堆窟窿來。

    「啊!」

    紀青嵐氣急敗壞地看著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凶器,身形也迅速地向暗器發源地飛掠了過去。別看他平時嬉皮笑臉,又喜歡美女,到了正經節骨眼,還真是不含糊。

    樹叢猛地一動,七八個魁梧的身影冒了出來。在這只有月光照耀的深更半夜中,越發詭異無比。大漢們手中的鋼刀惡狠狠地劈向送上門來的紀青嵐,而另外一撥則殺向躲到一邊正準備置身事外的白如月。

    白如月認命地歎了一口氣,知道這場架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過去了。刀刃在月光下散發出藍幽幽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淬了巨毒的。白如月微微側身要避開那要命的刀刃,卻將自己逼進了對方布下的刀網中。

    對方手中的大刀連成一片光幕,一片刀網,將白色的身影籠罩其中。黑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雙黑色的眼睛,充滿了猙獰的光芒。

    快、准。狠,出手絕不留餘地。對方身手敏捷而且武功高強,並且似乎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招招奪命。

    他一邊閃躲,一邊在腦海中整理相關仇家的記憶,但翻來翻去卻因為仇家實在是太多了,乾脆放棄吧。

    「青嵐!我懶得打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不遠處的紀青嵐一聲怪叫,顯然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一陣刀風劍影閃過以後,才傳來他氣急敗壞的聲音:「不會吧?!如月?!你這麼狠心嗎?!這麼多敵人要我一個人對付?!太沒有人性了吧?!」

    「你是傻子嗎?你手下的侍衛呢?」白如月涼涼地說著事不關己的話,輕鬆地跳到對方手中的大刀上。

    「對哦!我怎麼沒有想到?!來人啊!有人要謀財害命啦!」

    隨著紀青嵐的吆喝,一大群侍衛一下子冒了出來,將黑衣人們團團圍住。在尚書府裡胡鬧,就算是他們藝高人膽大,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在這麼多士兵的圍攻下,做困獸之鬥也是枉然的。

    「你們就投降吧。如果想要活命的話,就老實說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來找我的麻煩。」紀青嵐邁著八字步,一副小人的嘴臉實在很欠扁。

    越過那張雖然俊朗但是實在很犯賤的嘴臉,直直殺向一邊隨時準備開溜的白如月。黑色的眸子中迸發著仇恨的光芒,被那麼多雙眼睛死死盯著,多大的膽子都會被嚇破!

    「白如月!今天算你好運。但是我們絕對不會放棄『九轉銀龍杯』的!你記住!」

    耶?「九轉銀龍杯」?原來人家是衝著這個來的。

    驚訝地挑高了眉毛,白如月還真沒想到這些人還真是衝著自己來的。而且,這些人從哪裡知道自己得到了「九轉銀龍杯」的?怕引起朝廷中人的不滿,所以皇上也是私下賞賜給他的,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皇帝和自己,就只有當時在場的尚書大人,也就是……疑惑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一邊乾笑不已,一邊擦汗的傢伙。

    「青嵐?」白如月笑的眼兒彎彎,眉兒也彎彎,有說不出來的美麗,但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氣從他身上傳過來,讓人不自禁地打冷顫。

    「先不要說這種小事。先審問犯人比較要緊。」

    紀青嵐倉皇地向黑衣人那邊逃竄,白如月冷峻的眸子猛地掃到了對方眼睛中的奇怪表情,沒有絲毫退縮害怕之意,反而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不妙,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升起,白如月猛地大喝出聲:「快退。」

    可惜別人的反應遠遠比不上他那麼敏捷,黑衣人一揚手,打出一團白霧,一下子籠罩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有毒!

    白如月迅速閉氣,並且從口袋中摸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再轉頭去看煙霧散去後的眾人,一個個都已經倒臥在地上,臉色鐵青,顯然已經中了劇毒。

    「如月……我中毒了……救我……」紀青嵐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將他那惟—一件稱得上喜歡的白色袍子扯爛了。

    「你不後悔?」陰森森的語氣充分透露著白如月的不悅,但是現在那可憐的男人已經遲鈍到聽不出來了。

    「當然……不後悔。」廢話!自己的小命耶!當然是最珍貴的了。

    「好。」白如月回答得既乾脆又響亮,然後從懷中摸出一丸丹藥,丟進對方大張的嘴巴裡。一陣清香含上了紀青嵐的舌頭,順著唾液嚥了下去,一股熱力從胃部擴散了開來,成功地驅散了盤踞在身體中的惡寒。

    「嗚……揀回一條小命……」紀青嵐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為自己的得救慶幸不已。

    「哦?那麼請你付剛才的醫藥費。」冷冰冰的聲音從上方飄過來,讓紀青嵐一激靈,得救的喜悅立刻就被要錢的閻羅嚇了回去。

    「剛才你吃的藥丸是用天山雪蓮為主,加以一些珍貴補藥做成的,別人的話收紋銀八百五十六兩。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分上,算你八百五十兩整好了。」

    「哦?好,謝謝……耶?不對耶!那些人是找你麻煩的,我被殃及池魚還要掏錢?!」紀青嵐的眼珠子都快要滾出來了,怎麼突然之間那麼多兩銀子就跑進了這小氣鬼的口袋?!

    白如月面無表情,開始翻不久前發現的老賬,「那些人為什麼要找找麻煩?!」

    「當然是為了『九轉銀龍杯』啦。」剛才那黑衣人叫得又大聲又響亮,不知道的人是白癡。

    「那麼,他們是怎麼知道我有的?」

    「當然是被洩露出來的了。」

    「我記得當時在場的只有我、皇上和尚書大人你吧?」

    冷颼颼的話語彷彿冬日寒風,刮得紀青嵐一個哆嗦,反駁的話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口的。

    看著他那小白兔一般畏縮的樣子,白如月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改變,「我自己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皇上也沒有那麼貧嘴,所以說呢,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我沒有取你的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還破天荒地救了你,你付給我醫藥費沒什麼不對的吧?!」

    「對……當然對……」紀青嵐不斷地擦著冷汗,感覺到自己本來就不太豐滿的荷包越發清瘦。

    「那好。」黑色冰冷的眸子掃了全場一下,那堆本來居於劣勢的黑衣人趁著這混亂全部逃脫,只剩下一堆半死不活的侍衛在那裡呻吟。「這裡一共躺下了十七個侍衛,我留下十七顆藥丸;加上你剛才服用的那一顆,一共是紋銀一萬五千五百兩,限你三天內送到我在『盛豐錢莊』的賬戶裡,遲一天加紋銀一百兩,就這麼說定了!後會有期!」

    不等紀青嵐從那一堆天文數字打擊下反應過來,他一振白袖,身形翩然地飛上了牆頭。黑幕一般的長髮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更使他端立的身形飄然如謫仙。他美麗而高潔,實在讓人很難將他的人,與那充滿了銅臭之氣的「孔方兄」扯上關係,但他不折不扣是天下第一小氣鬼。

    紀青嵐軟軟地坐倒在地上,對那傢伙的「冷酷無情」和「愛財如命」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可是白花花的一萬五千兩銀子啊!就這麼長上了翅膀,飛到了那個天下第一小氣鬼的口袋裡?!這種報復方法還真是……白家獨創!

    @@@

    白色的身影在樹林中穿梭,邪魅的容顏勾勒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雖然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似乎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雖然他不知道那些大漢的身份,但是從他們的目標是官員供品,以及膽敢向朝廷命官下手的膽量上看,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綠林大盜,就是背後有權大勢大的達官貴人撐腰……而那奇怪的白粉,如果他沒有判斷失誤的話,應該是四川唐門獨特的密藥。

    四川唐門,江湖上的毒門之聖。造毒用毒的功夫首屈一指,而他「小氣神醫」絕妙的醫術不正是他們的剋星?姑且不管那些大漢真是唐門中人,還是通過途徑搞到唐門的東西,總之似乎在「九轉銀龍杯」上有什麼秘密,要不然他的財寶多得可以堆成山,而那些人卻偏偏選中那一個?

    可疑。

    「他們越想要,我就越不給。我倒是要看看那個『九轉銀龍杯』有沒有值得我禮讓的價值。」笑容在他的臉上擴大,身子飛縱,在樹林中穿梭,心情破天荒地不是因為錢財而大好。

    夜色越來越暗,讓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來。

    自己家雖然住得蠻偏僻的,但是如果被那群傢伙找到,提前一步偷走「九轉銀龍杯」就糟糕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原本就飛掠的身形就更加快速,以至於讓他忽略了身邊的響聲。

    黑暗中,一對精光閃閃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隨著他快速飛掠的身形而移動。

    「白如月!納命來!」

    嬌聲呵斥中,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撲向他飛掠的身體,而對方手中精光閃閃的寶劍也一起紮了過來。

    如果她做事不要那麼光明磊落,如果不在襲擊對方的時候大吼出聲,那天下聞名的『小氣神醫」一定會被她扎出一個透明窟窿。

    白如月翻手夾住劍鋒,在感覺到上面毫無內力以後不禁驚訝地挑起眉毛,但還是毫不留情地伸手拍落。

    「噫!」沒有想到自己的招數這麼容易就被化解,紅衣蒙面人乾脆地放棄了那把夾在白如月手中的長劍,手腕一翻,變出一把精鋼打造的匕首來,筆直地向他刺過來。

    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他丟下寶劍,再次一拍手,輕輕鬆鬆地就把那一點威脅力都沒有的東西拍了下去。可是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蒙面人又從腰間摸出了一把軟劍,抖手就刺了過來。再次失敗以後,又從暗袋裡掏出了鐵蓮子、飛蝗石、梨花針之類各種各樣的暗器,一氣向白如月身上招呼過來。

    她不煩,他都煩了。

    在伸手拍下第三十五件兵器以後,白如月歎了口氣,悠閒地開口詢問:「我說,姑娘,你還有多少法寶麻煩一次使出來吧。這樣一件一件的,煩不煩人呀!」

    這是侮辱。

    儘管遮著面,但是那雙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發出的光芒,燒死他都可以。

    「姓白的雜碎,快點老實把你手上的『九轉銀龍杯』交出來。姑娘我還可以饒你不死。」

    白如月打了一個哈欠,慵懶的眸子沒精神地看了一眼那口出狂言的女人,直覺地認為對方腦袋有毛病。

    一點內力和武功都沒有,就來找他這個江湖上好歹有排名的高手挑戰,不是大腦障礙就是神志不清。

    算了,他今天還有事情急著做,就先放她一馬吧。

    白如月猛地轉身,十分不給面子地在她面前飛掠而起,白色的身形飄飄欲仙,別有一種飄逸的美麗。

    「不可以!」蒙面人大喝一聲,突兀而且魯莽地伸手抱住了他向上飛起的腳,硬生生地將他拉了下來。

    「耶?」他可真是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有這麼一招。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身子猛地一頓,眼看就要向下墜去。

    蒙面人也沒有料到他居然會無法掌握平衡,同樣無法解決這突發的狀況,發出一聲尖叫,眼看著那個龐然大物壓了過來,卻無法閃避。結果,兩個人落了下來,在砰然巨響聲中落到了地面上。

    「……痛……」白如月從肉墊身上爬起來,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一樣地疼,再看看自己身上惟—一件可以拿出去充場面的衣服,方才被紀青嵐撕破,現在則滿是泥垢,看來是無法處理乾淨的了。

    噫……莫名其妙報銷了一件衣服。而他也自然不會放過害他「損失慘重」的罪魁禍首。

    「喂!賠我的衣服!你以為昏過去就可以躲過去了嗎?!我告訴你!休想!」惡狠狠地拉過人家的衣襟,白如月才不管她是不是一向是應該禮讓的女人,也不管她免費為他做了一次肉墊,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該如何從對方身上搾到該有的賠償。

    「喂!別裝死!」

    猛烈搖晃中,因為碰撞而鬆散開的蒙面中飄了下來,露出來一張清麗秀美的容顏。

    原先明亮如秋水的眸子緊緊閉上,小扇一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形成一道陰影,高挺的鼻子,緊抿的花瓣似的櫻唇,構成一張完美的容顏。

    美人……

    這是跳躍過他腦子的第一個想法,但是美人在後宮中他見得多了,所以他無法解釋自己腦海中第二個想法。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心臟正在不規律地跳動著,而血液也一下子衝向了腦袋,讓他的頭變得昏昏的。

    奇怪……是生病了嗎?無法理解自己身體的異狀,白如月認真地為自己把把脈,發現身體正常以後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如果生病的話就要看病,就要花醫藥費……雖然自己是大夫,但是因為自己生病而使得名譽下降而客人減少,那就會使收人減少一大筆,真的好慶幸!

    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呢?他甩甩頭,放棄去思考這該死的問題,目前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面前的女人……欠他衣服賠償費的問題。

    「喂!起來啦!」不耐煩地伸手摸向她的臉,為那細膩的觸覺而心中一凜,但是馬上就被醫生的職業觀察力拉回了注意力。手下的肌膚好冰,沒有一絲活人應該有的溫熱,反而是比上好的寒玉還要冰冷的存在。

    伸手再探探她的鼻下,沒有……呼吸?!

    白如月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不會吧?!難道說被他這麼一壓,她就這麼輕易地香消玉殞了?!

    不……太可能吧?

    風颼颼地吹過,帶起半夜特有的寒意,樹葉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黑暗的樹海形成詭異的陰影,更是讓人毛骨悚然。月娘偷偷地隱藏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飄過來的雲層後面,使吞噬人的黑暗更加濃,更加暗……

    好……好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啊……

    白如月抬頭看看那要命的天色,再低頭看看地上那要命的屍體,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這片黑森林,這等暗淡月色,不正是殺人埋屍的好地方嗎?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也開朗了,而且還是想到就開始做!

    白如月雙掌合十,祈禱地開始念起來:「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找找麻煩的。所以你因為我而死,也就不要抱怨什麼了。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所以我挖個坑把你埋起來,如果是平常的時候,我把那些人打發了通常都是隨便扔在一個地方的……噫?怎麼說到這裡來了?總之,我現在就把你安葬了,所以你也不要來找我什麼麻煩。」

    念完以後,他微微一頷首,算是完結了自己的懺悔,然後背轉身子,開始挖坑。

    正當他在那裡踱來踱去,尋找合適的埋藏地點的時候戾然一雙冰冷的沒有絲毫人氣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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