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春風一度,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小暑莫相逢作者:川上 | 收藏本站
小暑莫相逢 第5章 作者:川上
    她一直記著,從來沒忘。

    那一年,她十五。

    那一天,是小暑。

    春滿樓,作為京城的第一青樓,照例客似雲來,笙歌燕舞。

    她當時是當紅花魁春燕的侍女,尚未掛牌。

    那天下午,她靜靜站在春燕身邊,聽著她和恩客打情罵俏,眼睛卻看著窗外神遊。

    外面的世界明媚也好,燦爛也好,只要進了青樓,瞧在眼裡,都是一色的灰。

    早上,剛剛得知,和她一塊進入青樓的巧兒,一年前才掛的牌,沒想到這麼快就得了花柳。嬤嬤只罵她是個賠錢貨,說什麼本兒還沒撈回來竟要先倒貼一筆藥錢,最後打發幾個龜奴把巧兒扔了,說是扔得越遠越好。

    巧兒的命運,就是她將來的命運,一副被睡爛的身子,一具連死了都沒人來收的賤屍。兔死狐悲,不是不感歎。

    不過是一條賤命,想得再多也改變不了命運,何必自尋煩惱。

    想到這裡,她自嘲一笑,沒想到這一笑就壞了事。

    只聽那個恩客道:「好、好一朵青檸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春燕嬌聲問:「爺,你說什麼呢?」

    「我說的是她。」邊說,邊輕佻地用扇挑起她的下巴,肆無忌憚地打量。

    忍住心頭的嫌惡,她別開臉。正巧這時嬤嬤走進來,斥道:「小五,不准放肆。」

    斥完她,嬤嬤滿臉堆笑地擠到恩客面前,提起酒壺給他斟下一杯酒,問:「爺,對我們春燕不滿意嗎?那黃毛丫頭,平平板板的還沒長開,我還想再養她一兩年,看我們春燕,像水蜜桃似的,捏一把,軟軟嫩嫩又多汁,不知道嘗起來有多好。」

    恩客端起酒杯晃了晃,「此言差矣,大魚大肉固然可貴,但偶爾還是需要青粥小菜調劑調劑。我看這位姑娘,青青澀澀,倒是一碟不錯的開胃小菜。」

    嬤嬤又慇勤地再斟一杯酒,「爺,難不成京城公子哥兒中開始流行這樣的青李子味了?」

    「青李子?不,是青檸,青檸味,有點酸,有點苦,有點澀,有點清新,有點……」

    嬤嬤兩眼放光,朝她瞪一眼,「青檸,傻愣著幹嗎,還不快來謝過爺賜你芳名兒。三日後,嬤嬤我給你舉辦及笄禮。」

    呵,及笄禮,她早過了及笄日,還以為能拖一日是一日,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步入黑水污潭。

    機械地朝恩客躬身道謝,隨後被嬤嬤叫去聽了幾個時辰關於如何取悅恩客的方法和技巧,而這些,就是她以後謀生的手段。

    從嬤嬤房裡出來時,天已黑透,她習慣性地進到春燕房裡想幫忙做些什麼,沒想到剛進去,就見一個酒壺砸過來。

    春燕怒目圓瞪指著她罵:「小狐狸精,看你平日呆呆笨笨,沒想到在關鍵時刻給我出妖蛾子。你可知道,為了吸引那位爺,老娘我費了多大的工夫,你倒好,傻不愣登地一笑,就把老娘的好事給搞砸了。」

    她垂頭站著,滿是淒涼,同樣是淪落在此境的苦命女,為什麼還要自相糟踐?

    「小姐,你身體不好,不要生氣。你不想見我,我出去便是。」

    抬腳欲走,卻聽春燕厲聲叫:「給我回來!我想吃望江樓的桃酥,你去給我買。」

    「呃?可是,望江樓的桃酥,只有中午才有。」

    又一個酒壺飛過來,春燕捲著手帕指著她罵:「我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告訴你,你要掛牌也是三日之後的事,即便你掛了牌,我若想使喚你,你也沒權利說個不字。今天不把桃酥買回來,看我怎麼治你!」

    怎麼治?再慘也不過如此了,還能慘到哪裡去。

    不願爭執,她點頭退了出去,以買糕點為名,和嬤嬤說了一聲後,就從後門走了出去。

    天氣很熱,悶熱悶熱的,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已收攤的街市,她歎了口氣。

    站了好久,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望江樓時,突然一個黑影逼近,未等她反應過來,她的嘴就被掩住,人就被按在了牆上。

    她驚恐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聽對方問:「你是不是青樓女子?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敢說假話,我就宰了你。」

    邊說,他還邊勒了勒她的喉,她忙點頭。

    他又問:「還是不是處子之身?」

    她驚疑地看著他,不知他想幹什麼。

    他又勒了勒她的喉,迫道:「是,不是?」

    她忙又點點頭,而他眼中一喜,似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哼道:「你要是敢騙我,誤了我的大事,我定不饒你。」

    她使勁搖頭,雖然活著不容易,可是她還不想死。

    那人點點頭,鬆開扣在她喉間的五指,卻仍掩著她的嘴,「那就麻煩姑娘隨我走一趟,事成之後,我會幫姑娘贖身,再給姑娘一筆銀子保你後世生活無憂。」

    不由分說,他擄了她就走,縱是她想要掙扎也無濟於事,只好頭昏腦漲地隨著他起起落落,來到了一個院子。

    院子裡,坐著另一個黑衣男子,看到他,那人立刻站起,急聲問:「找到人沒有,爺痛得很厲害。」

    他將她卸下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後拉過黑衣人,兩人齊齊跪下,雙手抱拳,「姑娘,請救我家爺一命。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兄弟將沒齒難忘。」

    這時,黑漆漆的屋裡傳出幾聲呻吟,然後一個男子溫潤的聲音喚:「初陽,末日。」

    其中一人立刻應了一聲,朝她磕了個頭,迅速站起走進了屋。

    另一人仍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繼續道:「將姑娘擄來,實是情非得已。我家爺受奸人所害,中了合歡散的春藥之毒,如果姑娘願為我家爺解毒,我願為姑娘贖身,另付五千兩白銀保你後世生活無憂,請姑娘成全。」

    呵,是江湖中人吧,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拚個你死我活,打不贏就下毒,中毒後就隨便抓人來解毒,這樣的事好像只存在於說書人嘴中,她怎麼可能會遇上,夢,這肯定是夢。

    看她呆呆愣愣沒反應,那人將一個包裹放到她身側,「這裡有幾百兩碎銀和一些銀票,請姑娘清點。」

    這時,屋裡,又傳出更大聲的呻吟。

    那人一急,直接將包裹打開,幫她點起來,「如果姑娘嫌少,告訴我個數,天亮以後我再去錢莊取錢。現在,請姑娘務必救救我家爺。」

    「末日,你在磨蹭什麼,爺疼得不行了。」

    聽到屋內的怒吼,她咬咬手指,很疼,不是做夢。

    跪在她面前叫末日的人仍懇切地看著她,眼中焦急萬分,卻又強自忍耐,看來,倒不是個壞人,把他擄來卻還是徵求她的同意。其實,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即便他們強迫她,她也是無力反抗的。不如,就賭一把,與其和千百人睡,不如和一人睡。

    「希望你言而有信。」緩緩地,她開了口。

    聽了這話,那人面上一喜,立刻朝她磕了一記響頭,「請姑娘放心,只要姑娘答應救我家爺,我定給姑娘贖身,並讓姑娘帶走這所有銀兩。」

    她點點頭,壓下心頭的緊張,問:「那,如何救你家爺?」

    「方法很簡單,只要姑娘和我家爺交、交歡,毒就會自動解除。另外,我家爺,我家爺沒有經驗,還請姑娘不要,不要急進,慢慢來。」

    聽完他吞吞吐吐的解釋,她的臉立刻紅起來。

    「我、我也沒經驗,萬、萬一沒做對,豈不是誤了你的事?不如,你們去找個有經驗的來……」

    未等她說完,他就開始搖頭,「不不不,沒經驗最好,沒經驗最好。姑娘就不要推辭了,事不宜遲,請姑娘隨我來。」

    咬咬牙,她跟在他身後,深吸了口氣。

    「初陽,你出來吧。」

    屋內的呻吟時斷時續,末日的呼喚讓呻吟中斷了一下,而後又若有似無地飄出。

    初陽出來後,末日推了推她,「有勞姑娘了,請姑娘進去吧。」

    看著黑漆漆的室內,她有點遲疑。如果,如果裡面是頭禽獸,那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看出她的想法,末日道:「姑娘放心,我家爺很年輕,絕不是什麼糟老頭,他性子溫和,姑娘不必擔心會受傷。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請姑娘盡量不要和我家爺交談,也不要讓他看到你的長相,不要讓我家爺知道你是誰來自何方。」

    哦,他家爺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不是中了毒,恐怕怎麼輪也輪不到她來和他家爺交歡,所以,不要多說,只管做就好。

    聽懂末日話中的意思,她自嘲一笑。她確實身賤如泥,能脫離青樓就好,哪敢生出什麼高攀富貴的念頭,自不量力的事,她從來不幹。

    再吸了口氣,她握拳走了進去。

    腳剛跨進門檻,門就在她身後迅速合攏,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關了門,屋子裡更黑。想來他們事先已將窗戶全部蒙上,所以,整個屋子,一絲光亮也無。

    站在黑暗裡適應了好一會兒,她才循著呻吟摸索著走過去。

    當摸到一塊滾燙的肌膚,她的臉立刻又紅又燙,緊張得一口氣卡在喉間差點喘不上來。

    「初陽?」那人忍著呻吟,喚,「好熱,再幫我擦擦身子。」

    她摸摸摸,摸到一個水桶,桶上搭了塊毛巾,於是將毛巾浸入水中擰了擰,然後摸摸摸,摸到一隻腳,順著腳往上擦。

    擦到他膝蓋時,他突然踢了她一腳,壓抑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你是誰?」

    她不吭聲,然後他的腳又踢了她一下,軟綿綿的,一點兒也不疼。

    為了得到他的配合,她想她還是告訴他比較好:「我、我是來服侍爺的。」

    「走、走開!初陽!末日!」

    外面寂靜無聲,她知道他們就在外面,可是他們打定主意讓她全權做主。

    「別叫了,他們不會應的。」

    知道他沒力氣,她不再怕,自顧自拿了濕毛巾幫他擦拭起來。

    他掙不開,又氣又急,「走開!別碰我!走!走!走!」

    呵,真是個性子溫和的爺啊,換了別人,早一口一個「滾」地嚷開了,而他卻只會說「走」。

    在她身處的世界裡,男人,多是骯髒污穢的,不是淫聲浪語,就是粗口穢言,像他這樣的人,還真是少見。聽他聲音溫溫潤潤,想來平時也是個極好侍候的主子,否則門外的那兩人也不敢自作主張給他找了她來。不知道,有著溫溫潤潤嗓音的他,是不是也有一副溫溫潤潤的面孔?

    這樣想著,手就摸上了他的臉。

    「你、你想幹什麼?」

    聽到他聲音裡的慌亂,她不禁失笑。此時的她,倒更像一個逼良為娼的恩客。

    他的額頭,濕漉漉的,她用毛巾給他擦一把,然後順著額頭往下摸。

    唔,很光潔的皮膚,果然不是糟老頭。眉骨有點高,眼窩有點深,鼻樑有點挺,看來,他有雙大眼睛。唔,嘴唇不薄不厚,摸起來軟軟的,嫩嫩的,好像比她的還要軟還要嫩。

    她縮回手,摸摸自己的,再摸摸他的,唔,她確實不如他。

    看來,這位爺是個比女兒家還要嬌嫩的爺呢,希望不要比她小,否則她會很內疚。

    「你多少歲?」

    他不吭聲,於是,她爬到他身上,伸直,量一量後滿意地點頭,還好,比她高,比她寬,應該年齡比她大。

    一聲呻吟逸出,他氣惱地吼:「摸滿意了嗎?下來!」

    唔,老實說,確實還算滿意。想到巧兒,她第一個男人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六十歲老頭,和巧兒一比,她運氣真是好太多了。如果能就此換得贖身的機會,那運氣就更好了。

    所以,她要感激這位被她氣得快要發脾氣的溫和公子,慢慢來。

    從他身上爬下來,她開始解衣服。

    布料一塊一塊落到他身上,他立刻意識到她想做什麼,急道:「把衣服穿上,給我出去!」

    他的腳又開始踢她,可觸到她光光的肌膚,他又立刻縮了回去,只剩下嘴不停地叫:「出去!走!離開!」

    她不理,逕自把自己脫光光,然後手一撥,撥開落到他身上的衣服,跪在他身邊,尋思著該如何下手。

    畢竟是一點經驗也沒有,雖然經常會聽樓裡姐妹講一些橋段,並且下午還聽嬤嬤言傳了好些個技巧和方法,可是聽是一回事,真正做卻又是另一回事。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她小聲勸:「爺,你被人下了春藥,不想難受死,就聽從你屬下的安排,和我那個一下好了。」

    黑暗中,他吸氣,吐氣,最後咬牙,「一個女孩子說這種話,不知羞恥。」

    她怎麼不知羞恥了?她緊張得聲音都抖了,心跳得快極了。或許和好人家的閨女相比,她確實大膽了些,可是,為了能贖身,她這樣又有什麼錯?如果將來贖了身,她就當這次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只是和別人不同的是,她洞房之後夫君就死翹翹了,從此她就變成了寡婦,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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