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北魏,大陸 >> 帝王將相,波折重重,細水長流 >> 小太后作者:於佳 | 收藏本站
小太后 page 15 作者:於佳
    馮小九忽然憶起先前李皇后那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她踟躕間欲抽回自己的手,早有一人站上前來。

    「皇上,」李奕一步上前進到拓拔弘和馮小九跟前,「皇后娘娘有要事請你回殿。」

    拓拔弘蹙著眉頭懶怠理會那個女人,「她能有什麼緊要之事,這後宮之事由她做主便罷了。」這兩年李皇后更是得寸進尺,居然管到他頭上來了。

    「還是去看看吧!」馮小九勸他,「許是有什麼急事呢!去吧,帝后乃國之根本,你當去看看的。」

    她的話,他再沒有不聽的。

    「朕先去,入更再來瞧你。」

    「我知你政務繁忙,忙完了,待入了夜自然是要好生歇息的,又跑來我這裡做什麼?」她推了他出門,「快去吧!」

    拓拔弘又囑咐了侍候的近身幾句,這才離去。

    李奕一直站在殿上,靜靜地看著他們這對名義上的母子,不曾開口聲言半句。

    馮小九也只當此地沒有這個人,照例吃著拓拔弘孝敬的東西,時不時地拿手爐暖著心口,看誰先頭一個撐不住。

    到底還是他忍不住了——

    一步上前,他如同方纔的拓拔弘一般將她的手緊緊攥在懷中,「我不會再把你送給任何人,莫說是皇上老子,就是神仙閻羅,也不行!不行!」

    「你以什麼身份同我說這話?」她偏過頭來盯著他,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攥在心口,感受著他的心砰砰地跳著,她卻忘了自己還活著,「是李奕,還是……城陽康王拓拔長壽?」

    「你說呢?」

    他反問她?她笑了,「我不知道,我怎會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我熟識的那位長壽王爺,十年前為了續命,將我送給了先帝。現在誰又在說不會把我送給任何人?」

    他知道,他沒有立場說這些,那就由她來說吧!

    「李大人……李大人,我的故人最是清楚,我身心健朗,甚少染疾。偶感風寒,也不過餓兩日,扛幾天也就過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二十來歲便染上這夜夜折磨我的寒症嗎?」

    不知道吧?還是由她來說。

    「那年,一頂軟轎將一株草繡球抬到我跟前,斷了我的念想兒。我知道,拓拔長壽是藉著這株連根拔起的草繡球告訴我,他走了,他將我送給了先帝,帶了那盒千年童子參離宮續命。之後先帝待我極好,不僅欲封我為後,更是對我尊寵有嘉。我認命,我埋了那株草繡球,我願嫁給先帝,我願做他的鎮紙。

    「只是天意弄人,在即將舉行冊封大典的春日,那株被我埋到黃土裡的草繡球竟開出團團的花來。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天意讓我放不下。我這才知道,從前跟那個短命王爺打打鬧鬧,有時候被他折騰得恨到不行。真正離了他,我才發現我心早已繫在了他身上。

    「我放不下他,我沒辦法心裡裝著一個男人而嫁給他的大哥。於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李大人,連皇上都誇你博古通今,你猜猜看,我想到個什麼辦法?」

    想不到?還是由她來說。

    「我命人從地窖取了冰,夜夜用寒冰浸泡手腳,因此才染上了這苦寒之症。」

    他喉頭一滾,她之後的話更是叫他心痛如剮,「而我之意並不在這寒症上,幼年跟隨姑母的時候,她便叮囑我,女兒之身最怕寒凍侵襲內裡,恐落下病根子。她待我之時一直對我悉心照料,在成皇后之前,我反其道而行。日日浸冰,行經之日更是以冰水下腹。因此添了下紅之症,行經之期更是半月不斷。我雖貴為皇后,卻沒辦法與皇上圓房。」

    她笑吟吟地道出這一切,如同在敘說旁人的故事。他卻再繃不住,手臂一緊將她帶入懷中,以自己的溫度暖著她冰冷的身。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你知道的,我不在意,我不在意你曾是誰的妻,貴為誰的後,我只在意能不能守著你直到地老天荒。」

    然她在意的卻遠不止於此——

    「你曾問我,若我有一心愛之人,吵吵鬧鬧一世和情深意長一時,我會選哪宗。先帝將我留在太和殿的那夜也曾問過我,你知道我當時怎麼回答他的嗎?

    「我告訴先帝,能濃情蜜意地相守在一起是福,能長長久久地死在一塊也是福。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同生共死?我寧可與我所愛之人死在一塊,也斷不叫他孤獨終老。歷經十年,你再問我同一個問題,現下我告訴你——我依舊會選情深意長一時,哪怕只有這一時,也比心痛一世得好。」

    她推開他,鄭重顏色告訴他:「先帝爺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也一直都尊重我的心意。他不曾對我用強,駕崩前對我只有兩個要求,一是像對那個短命王爺一般喚他一聲名字,叫他一聲『拓拔浚』;二是替他鎮守住當今皇上,鎮守這天下——我欠他一世的夫妻情分,我必定要還他這駕崩前的兩個願望。」

    第六章火上添油(2)

    她的話如驚雷將李奕劈醒,馮小九選在此時告訴他這番過往不是為了敘舊情,也不是為了替他解惑,她是要……她是要……

    「保皇上。」她驗證了他的猜測,「我知道,你此番是有備而來;我知道,以李敷為首的一幫寒門子弟皆是你這十年培幕起的勢力;我知道,這十年光陰足夠寒門子弟結成黨羽,互為臂膀,壯你成大勢;我也知道,隨著身體的強健,你的心氣也跟著高漲。可我不管你是誰,我只要你知道,若你想取皇上而代之,我必定與你為敵。」

    與他為敵?曾夜夜不眠守著他的人竟要與他為敵?

    「不會的!」他拚命地搖著首不肯相信,「你不會的!」

    「我會。」她馮小九毫不含糊地正告他,「不是我同你切割乾淨,而是十年前,那個短命鬼離宮之日起便親手將我們之間的千絲萬縷切割得乾乾淨淨,未留分毫。」

    他不信,她是他回宮的理由啊!她是他這十年活著的理由,她是他不斷培幕根基的理由,她也是他當年選擇離宮續命的理由。

    如今,她竟告訴他,她不僅與他毫無干係,更為了保另一個男人而不惜與他為敵。

    他不信——

    「你若當真與那短命鬼切割得乾淨,又何苦……何苦……」他指著殿門外,院中央那一片片纍纍花球,「何苦種這勞什子?」

    拿話抵她?

    為了感念先帝爺的恩情,馮小九早已豁出去了,「我可以種它,也可以一把火將它焚盡!李奕,你給本宮記住了,十年前守著我的是拓拔浚,不是那短命鬼!十年後,再回宮的是你李奕,也不是那短命鬼!」

    ***

    「你命李奕傳話給朕,所謂何事?」

    拓拔弘見了李皇后連寒暄盡省,直奔原委。李皇后並未叫李奕傳話,忽聽皇上此言,她也是機巧之人,頓時明白過來——李奕再義正詞嚴,她的那番話到底在李奕心中燃起了火苗。

    她不妨藉著這火再燒旺些,「哪裡有什麼緊要之事,不過是循例討皇上一句話,下月初九乃文成元皇后生祭,當如何打理才是?」

    竟為了此事將他從文明殿喚來,拓拔弘想著想著便動了氣,「這麼些年你是如何打理文成元皇后生祭的。辦了這麼多年的差事,現如今倒來討朕的主意,朕還要你這個皇后有何用?」

    李皇后自幼許給儲君,又添姑母為元皇后,於後宮中一直自認高人一等。加之天性倔強,無端挨了拓拔弘這麼一番訓斥,自認在內侍婢女前失了體面。索性豁出去,什麼也不顧,單想討回自己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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