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他人呢?
「小姐,你要喝什麼?」
金髮碧眼的娃娃臉酒保,操著流利的中文笑問。
「我找人,Felix人呢?」
老外酒保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
「大概到外面抽煙去了。」
「謝謝。」
章婕拎著皮包,二話不說就跑上樓。
一樓的舞廳裡,流洩著節奏強烈的電子舞曲,台上的DJ跟著音樂扭動,台下的人群擁擠,氣氛熱烈。
章婕好不容易殺出重圍,推開52NDstreet的大門,四下張望,一眼就看見對街的東方澤,他側身而立,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那一瞬間,章婕屏住呼吸——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那麼多,有男人也有女人,可是在這麼多人裡面,她的雙眼卻只注意他,只看見他的存在。
「東方……」
她正要喊他,卻猛然注意到一抹幾乎被遮住的纖白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少女,約莫二十歲的年紀,小小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好稚氣,好可愛。
她仰著小臉,不知道對東方澤說了些什麼,東方澤只是沉默傾聽。
章婕從來就不知道,東方澤在別人面前,也會顯露出那樣的表情——他看著少女,眼神深邃,他的表情令她聯想起那天早晨,她打翻了他端給她的吐司,當時他的表情就像這樣,眼中情緒複雜……
驀地,她喉間一陣酸苦。她竟自私的希望他別用這樣的表情對其他女人,她不要別人也看見他這一面。
就在這時候,少女不知為何突然哭了起來。她纖弱的肩好似被雨水打濕的柳條,在風中顫抖著,任誰看了都要心生不捨。
她看見東方澤眼色一黯,健臂一舒,將少女摟進懷裡,憐惜的拍撫她的背心。
看見這一幕,章婕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沉進一個冰窖裡,凍得她四肢發寒。
她不想看,可是她的頸部像被什麼固定住了,動不了;她不想繼續站在這裡,可是她的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讓她無法逃避。
東方澤對他懷裡的少女說話,好像是在安慰她,最後少女終於止住淚,點點頭,獨自轉身離去。
東方澤站在原地,目送少女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用力地爬梳了下頭髮,轉過身來。
東方澤的眼眸對上了章婕。
那一瞬間,章婕衝動得想逃跑。
她可以想像東方澤會有多驚訝看到她。
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喜怒無常的女人?上回明明對他這麼不友善,可是這回又獨自一人跑來找他!
該怎麼辦?
她開始找尋借口,可令人生氣的是,她一個也找不到。
在她試圖編造借口的同時,東方澤已經穿越街道,來到她的面前。
「你不在裡面喝酒,跑出來做什麼?」
東方澤是很詫異,在對街的時候,他甚至以為他看錯了,章婕怎麼可能扔下那些為她迷醉的男人,跑出來找他。
章婕被他這麼一問,咬住下唇,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看她似乎不打算回答,東方澤也沒有繼續問。
「我先進去了。」
他要走了?章婕一時心急,伸手拉住他。
「章婕?」
她怎麼了?
「我……我有事想問你。」章婕的語氣讓他沒有拒絕的餘地,「等你下班之後,我們碰個面,我會在前面轉角那家便利商店等你,你……一定要來!」
說完,她像是尷尬至極,雙頰因為窘透而浮現紅暈,驀地轉身奔回52NDstreet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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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東方澤很累。
今天的淑女之夜來了很多客人,他調酒調到手酸。
按下電動鐵門,向達倫提議:「走!我請你們去吃消夜!」
所有工作人員都高興歡呼,只有東方澤看了下腕表,微蹙起劍眉。
兩點半了,章婕明天還要上班,她還在等他嗎?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向達倫怪叫:「你不去!?別這樣嘛!你是最大功臣耶,怎能不去?」
「下次吧!」東方澤丟下這句話,瀟灑走人。
東方澤走到那家轉角的便利商店,看見章婕站在那裡,身邊有個小混混纏著她。
「美女,你等人啊?」
章婕不理他,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小混混碰了軟釘子,並沒有摸摸鼻子走人,反正夜已深沉,四下無人,他沒什麼好怕的。
「已經那麼晚了,你等的人不會來了,」小混混開始不規矩,搭上章婕的肩膀,「嘿嘿嘿,你一個人很寂寞吧?要不要跟我走,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樂一樂……」
見小混混不走,章婕心裡越來越恐慌。
東方澤真的不來嗎?已經兩點半了,她不知道還要不要等下去。她用力甩開他,決定先進便利商店避難。
小混混不讓她進去,用力拉住她的手腕。
不過他的手還沒碰到章婕,就被一股蠻力扭住。
「啊啊……痛……好痛啊……」
小混混的慘叫嚇了章婕一跳,她過頭,看見東方澤就站在他身後,只用一隻手就讓小混混痛得跪倒在地。
「你想對我的朋友做什麼?」
東方澤語氣森冷,眼裡有著不容錯辨的怒火。
「沒……沒有,我只是……跟她問路……我、我什麼也沒做……」
從東方澤的手勁,小混混知道自己碰上了練家子,他哀歎自己怎麼這麼倒楣,居然好死不死踢到鐵板。
東方澤用力放開他,在他背部推了一記,命令:
「滾!」
「我滾……我馬上滾……」小混混嚇得夾著尾巴逃之天天。
直到小混混跑遠了,東方澤才望向章婕。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可是她表現得非常鎮定,沒有驚惶失措也沒有大吼大叫。
「你真是招惹麻煩的奇葩。」東方澤真服了她。似乎打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不停的在拯救她,
「是麻煩自己找上我。」
她試圖開玩笑,可是她感覺自己笑得很僵硬。
東方澤看出了她粉飾的堅強,不知為什麼,他胸口彷彿被什麼狠狠撞擊一下。
那一瞬間,他幾乎想把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走吧!」
他率先邁開步伐,像是要甩去剛才的想法。
「去、去哪裡?」
這次章婕學乖了,有了上回走得腳底紅腫破皮的例子,她不敢貿貿然的跟著他走。
東方澤挑高眉毛,「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難道你打算站在這裡談?」
「可是……」她猶豫著,看看自己的Dior細跟涼鞋。嗚……看樣子,她這雙鞋是活不過今晚了。
「放心,我有車。」他掏出車鑰匙,在她面前晃兩下,「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騎車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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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澤騙人,他騎車哪能叫快,根本是超音速!
章婕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用機車載,當她忐忑不安的坐在他身後,他立即像噴射火箭一樣往前飆,把她嚇得魂不附體,一路上不顧形象的尖叫。
「到了,下來吧。」東方澤笑看她臉色慘白,氣憤瞪他的模樣,大手一伸就把她抱下車。
「你……你這混蛋!」她一下地就火大開罵,拎著皮包K他,「騎車騎那麼快幹什麼?要是出了什麼意外誰負責?」
東方澤笑道:「放心,有你坐在我後面,我哪能出事?」
這句話讓高舉皮包的章婕倏地止住攻擊的勢子,小臉漲紅。
討厭!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是有心或是無意?難道他不知道這種話很容易讓人誤解嗎?
章婕沉默的跟他走進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他們找了位置坐下後,各點了一杯咖啡。
雖然已經是凌晨時分,咖啡廳裡仍有許多寂寞的人,他們多半落單,獨自閱讀書報或是用筆電玩電腦遊戲,少部份是情侶,他們窩在一起,甜蜜的喁喁私語。
章婕垂下眼眸,思忖——她和東方澤,又算是什麼樣的關係?
東方澤掏出一包香煙,叼了一根在嘴上。
「你想跟我說什麼?」
他又掏出打火機,火光一閃,映出他刀鑿般完美的側臉,接著一縷煙霧漫出,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章婕握著皮包的手緊了緊,深吸一口氣問道:「我聽說……你是為了救我的緣故,所以被Lonely開除,這是不是真的?」
東方澤目光一沉。「你從哪聽來這種無聊消息?」
她想起上回她也曾這麼問他,他只是很不耐煩的回她一句:「你真囉嗦,難道我在哪裡工作還要向你報告?」
但這一次,她不會讓他輕易打發。
「你不必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她固執得很,非要他正面答覆。
東方澤深深望住她,許久後,他拉來桌上的煙灰缸,彈了彈煙灰。
「是。」
真的是因為她!
章婕忽然心情激動,得到答案之後,她竟有些手足無措。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畢竟是她害了他啊!
他聳肩,「工作丟了就丟了,大不了再找一個,就算我告訴你又能怎麼樣?」
她能怎麼樣?章婕咬住下唇想了想。
「你可以……要求我負責。」
東方澤驀地胸腔振動,笑不可抑,他的反應讓章婕臉色緋紅。
「負責?你想要怎麼負責?」
章婕張口,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東方澤收住了笑,眼眸變得迷離。「你不欠我什麼,章婕,別忘了,那一夜我已經索取了我應得的補償。」
他指的是他們發生一夜情的事。
章婕看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又吸了一口煙。
她突然問他:「你真的有那麼做嗎?」
東方澤停住吸煙的動作,瞇起眼睛。
章婕迎視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我不敢說自己很瞭解你,但是就我所知道的部分,你是個非常保護女性的男人。連那些陌生少女你都不許她們飲酒了,我不相信你會趁人之危,在我醉到不省人事的時候佔我便宜。」
東方澤倚入沙發中,表情莫測高深。「真令人訝異啊,你不是很討厭我嗎?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我……」她咬住下唇,耳朵發紅,「我並不討厭你。」
「是嗎?」他眼神複雜。
章婕深吸一口氣,決定對他說出實話。「我並不是故意要對你表現出那樣的態度,而是因為……你用輕蔑的眼神看我。」
「對於一個喜歡玩弄男人的女人,你認為我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冷冷反問。
章婕胸口一抽,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他的誤會,對她而言是這麼大的打擊。
「我之所以會不停和男人約會,其實是因為不想再成為同事茶餘飯後的笑談……」她把同事們尖苛的批評、幸災樂禍的嘲弄,一字不漏的轉述。
東方澤的表情慢慢變得不那麼冷漠,說到最後,章婕甚至發現他的眸中閃過一抹難解的情緒,就像是……憐惜。
而他的憐惜更讓她確定,他絕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人。
在與他發生一夜情之前,她一直是個處子,從未經歷人事。坦白說,她並不是衛道人士,也沒有刻意守身,只是她一直沒有遇見她願意交付自己的男人。如果他們真的上床了,他不會不知道這件事的。二十六歲的處女在台北並不多見,他為何不感訝異?
而在他們發生一夜情之後,她檢查過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現她身上並沒有任何被吻過的痕跡,而她也不覺得私密處有任何疼痛,她甚至還故作無事狀的去向莫琳琳旁敲側擊,而越聽就越覺得自己還是完璧之身。
她望著他,眼神透露著篤定,「東方澤,那天晚上你並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對不對?」
他噴了一口煙霧。
「你認為我在騙你?」
她的手橫過桌面,堅定地拉住他的手腕,「東方澤,告訴我實話。」
東方澤的視線落在她的小手上,他從來就不知道,這樣一雙纖纖素手,竟有撼動他的力量!
「你贏了!」
他佩服她的敏銳,也佩服她的勇氣,他相信沒有幾個女人能如此冷靜的分析這種事情!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正如你所猜測的,我並沒有趁你醉倒時上了你。」
她的猜測果然是真的!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
這一點,她就是想不通。
他救助她,卻又不要她記恩;他明明可以趁著她醉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佔有她,可是他沒有,反而蓄意誤導她,她不明白……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用這種方式傷害她,但是,他別無選擇。
長久以來,他的心被某人上了一道鎖,一道他永遠掙脫不了的鎖……
東方澤強迫自己勾起一抹近乎惡意的笑,「因為我想耍你,我覺得那樣很有趣。」
他按熄煙蒂,拿起帳單起身,不想再繞著這問題打轉。
但是章婕不肯罷休。
「不,你在說謊!」章婕搖著頭,胸口起伏,她傷心地盯住他的眼。
她的眸子令他軟弱,他別開眼,「我為什麼要騙你?」
她痛苦的吸氣,吐出他藏在心底,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答案——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你不要我喜歡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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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東方澤按開了燈,漆黑的屋子頓時大放光明。
他一進屋子就開始脫衣服,沒多久,沙發上掛著一件T恤,房門口落了一件牛仔褲,然後是貼身……總之,這些衣物呈現混亂隊形,一路延伸到浴室裡面。
東方澤扭開水龍頭,冷水從蓮蓬頭嘩啦嘩啦噴出,澆得他一頭一臉,他閃也不閃,就那樣撐著牆壁站在水流下,任憑全身被冷水沖刷。
她……還是察覺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你不要我喜歡上你!」
當她用受傷的表情吼出那句話時,他簡直是恨透了自己。
他發過誓不再接近她……可是該死的,他就是沒辦法對她視而不見!他又強迫自己當她是隱形人,但要命的是,她本身就是個麻煩吸引器,他只好一再違背自己的原則去救她!
「東方澤,為什麼你不要我喜歡上你?」面對章婕傷心的質問,他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該死!別想她。
東方澤甩甩頭,強迫自甩開腦中的影像,擠了沐浴乳塗抹在身上,不期然碰到鎖骨上一道延伸到胸口的淡淡長疤。
他下意識的走到鏡子前,微微傾身注視著那道傷疤——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留在他身上的傑作,這個傷口就像是一個枷鎖,永遠的禁錮他的心。雖然這個傷早已痊癒,但心裡的創痛卻永遠撫不平。
東方澤洗過了澡,抽了一條大毛巾擦乾自己,然後頹然的倒進床中。
該死的!他低咒出今晚第三句髒話。
他今晚什麼都不要想!
他起身關了燈,又倒回床上。
這一次,他感覺自己才瞇了一下,就被某個尖銳而規律的聲音吵醒。
東方澤皺著眉峰閉著眼,伸長了手在床邊小几上摸了摸,抓到手機就貼到耳邊,極度不爽的低咆:
「他媽的報上名來!」
手機沉默,鈴聲依舊。
東方澤睜開眼,意識終於回到腦中。
「Shit!」
是電鈴!
東方澤惱恨丟開被子,從椅背上撈來一件棉質寬鬆長褲套上,然後踏著有如酷斯拉踐踏紐約市的暴怒步伐走到客廳,喀啦一聲打開門。
「是誰?」他隔著一道鐵門陰沉地問。
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擠到欄杆旁,露出媲美黃金獵犬的朗笑,聲音充滿元氣,「少爺,早ㄟ!是我啦!」
又來了!
瞥了一眼時鐘,拜託,才早上八點啊!
他根本睡不到四小時!
東方澤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元叔,你又來幹什麼?」
元叔是東方家的「三朝元老」,他年幼時跟在他祖父身邊,壯年時跟在他父親身邊,現在年紀大了,就把目標移到第三代——也就是他的身上。
「我來看你啊,少爺。」他說得理所當然。
東方澤咕噥一聲,像是在抱怨什麼,最後仍是不甘不願的按開門鎖,放元叔進來。
他太清楚元叔的個性,只要他不開門,他可以按電鈴按上一整天也不厭倦。
元叔走進客廳,把手裡提的大包小包全往沙發上堆。
東方澤瞪著那些東西,倒退三大步。
老天!別又來了!
「少爺,這些是我剛剛採買的水果、肉乾,對了對了,我還買了一打雞精ㄟ!你看!」元叔獻寶似的捧到他面前來。「是要給你補身體的喔!」
東方澤嘴角抽搐。他……居然連雞精都買了?
看見東方澤變臉,元叔苦口婆心的勸道:「少爺啊!你一個人住在外面,身體一定要顧好,不然我怎麼對得起老爺?」
東方澤擰起濃眉,眉間的皺撂深得幾乎可以夾死蚊蠅。他轉身到廚房去倒了一杯水,然後回到客廳遞給老人。
「元叔,我一個人過得很好,三餐也定時定量,你年紀大了,實在不用每回來都扛著大包小包。」活像在賑濟一樣!
元叔嘿嘿笑,「少爺,你要是不想我這老頭三不五時跑來,不然你跟我回家!」
聽到「回家」兩個字,東方澤頓時愀然變色。
「你不要每回來我這都提同樣的事!」他煩躁得要命,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他開始撿拾昨晚被他亂丟的衣物。
元叔的笑臉垮下來了。「少爺,我知道我說這些話你不愛聽,可是……上陵集團真的很需要你啊!老爺的年紀大了,你是他兒子,不幫忙分攤著點說不過去嘛!是不是?」
東方澤將髒衣物丟進洗衣機裡,這才冷冷回應:「我記得上陵集團每年花一大筆錢養智囊團,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但是不管怎樣,上陵集團還是需要一個領導人啊!」元叔開始扮可憐,「老爺年紀一大把了,又有高血壓的老毛病,還要去開那種又冗長又無聊的會議,開完會之後還要處理像山一樣高的公文,厚……他都沒時間休息,真的粉可憐耶!」
東方澤聽見元叔這麼說,臉色更加難看。
「龔特助在幹什麼?他就不會幫著點?」他低咆。
嘻嘻,這招有效!
元叔打蛇隨棍上,加把勁的遊說:「少爺,你也知道老爺是什麼樣的人吧?公司的大權,他怎麼可能會交給別人?所以啊,你還是快點回家吧!」
東方澤抿緊薄唇,狠狠地閉了閉眼。
他不是逃避他應盡的義務,也不是個冷血動物,只是……他觸摸著他胸口上的那道疤,喉間苦澀。
元叔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少爺,你……是不是還介意大少爺過世前說的那番話?」
聽他提起東方桀,東方澤彷彿又看見他躺在病床上,用消瘦到幾乎見骨的手指指著他怪笑:
「我死了,最高興的就是你了對吧?你這雜種終於可以如願接收原本屬於我的一切,不管是我喜歡的女人,或是上陵集團!」
東方澤把牙齒咬得格格響,渾身因為回憶而劇顫。
「少爺!」元叔大驚失色,推著他到沙發上坐下,「別想了,大少爺已經過世了啊!他再也傷害不了你了。」
東方澤頹然掩面,聲音嘶啞地道:「我從沒想要跟他爭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元叔眼睛濕潤。
他在東方家待了將近一輩子,東方澤的掙扎與痛苦,東方家兩兄弟的怨與憎,他全看在眼裡。
「不,你不知道。」東方澤搖頭,「是我害死他的。桀是一個那麼好強的人,如果當時我……」
「少爺,這不是你的錯啊。」元叔拍著東方澤,老淚縱橫,「是桀少爺自己想不開,老是鑽牛角尖,最後才發了瘋。老爺什麼都知道的,沒有人怪你啊……」
「可是我會怪我自己。」東方澤從雙掌中抬起頭,「我向他保證過,我不會奪走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所以……我不能回去,我不能接下上陵集團。」
「少爺……」
「元叔,」他深吸一口氣,驀地從沙發上站起,「你回去吧!你告訴我爸,龔特助是我特別挑選出來的人,絕對可以信任,他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我相信他可以做得很好。」
看見東方澤堅定的眼眸,元叔垮下雙肩。
他知道,每當少爺露出這種眼神,就代表他的心意已決,再沒有人動搖得了他。
「那……我回去了。」元叔的聲音充滿沮喪,可是他仍然抱持著一線希望,「少爺,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改變了心意,你決定回來,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
回應他的,是東方澤的沉默。
元叔終於歎了一口氣,佝僂著背脊,走出東方澤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