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柯宜容小姐嗎?」林梅說話的口氣很平穩,態度也裝得很客氣。
「相信你應該對我已經很熟悉了,現在我在媒體的曝光率比起當紅的女明星還要高。」小兔不改自嘲的說。
林梅放低姿態,對付兒子情婦的第一招,她決定用苦肉計,小兔若不買帳的話,那大家就走著瞧吧!
「柯小姐,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兒子吧!你知道,現在全台灣的媒體把你們倆的醜聞炒得沸沸揚揚,這醜聞對我們永盛的殺傷力真的很大,永盛的生意一落千丈,再這樣下去永盛真的會倒閉了!」林梅表情誠懇,說的話卻是誇大其辭。
「是嗎?永盛這麼大的企業會隨著一椿醜聞而倒閉?」小兔冷眼看著她,心裡斟酌著她話裡的真實性。「台灣會鬧醜聞的有錢人應該不只有饒崴永吧!」
醜聞?這就是人們為她和饒崴永之間的故事所下的註解?
林梅暗自打量小兔的反應,曾經在社會上打滾過的人就是不同,她不僅僅是一個媚蕩妖嬈的草包美女,她還頗諳人情世故、世態炎涼之道。
就是有點頭腦跟心機的女人才抓得住企業大亨的心吧!但是企業大亨是她林梅的兒子,有她在,她不可能讓狐狸精牽著饒崴永的鼻子去死!
「柯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崴永跟鴻揚企業的千金訂過婚嗎?你不會不知道吧,因為新聞也曾採訪過你的同事,你就是在鴻揚上班的呀!先不管你在鴻揚上班的企圖到底是什麼,但你總該知道鴻揚是個大企業機構,要是崴永跟捷如結不成婚的話,永盛一定會在生意場上遭到鴻揚的報復,事實上,現在鴻揚的董事長就為了這件醜聞不斷的向我們施壓。」林梅狀似憂心忡忡的說。
為什麼每個人認為她在鴻揚上班就是有企圖的呢?剛開始找工作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鴻揚的千金就是饒崴永的未婚妻啊!但是說出來的話,一定沒有人會相信吧!就連饒崴永,不是也曾質疑過她嗎?
小兔懶得去辯解什麼,辯解了有人會聽,那還大可以掀動唇舌一番,要是辯解了人們仍當成是耳邊風,那麼又何必浪費口水呢?
「而且現在……崴永連班也不去上了,他為了你棄家族企業於不顧……」林梅拿出皮包裡價值不菲的絲質手帕,抹抹眼角,至於有沒有淚,那倒是其次,做做樣子罷了!「也許你會覺得他這種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舉動讓你很感動,但是如果你是我,生了一個這樣的兒子,你會不傷心不難過不心涼嗎?」
「問題是……做出這樣舉動的人並不是我啊!」小兔覺得無辜,她覺得這是在叫她背黑鍋。「為什麼不去質問你的兒子,而來質問我呢?」
「因為他現在被你迷了去啦!他現在不是在你那嗎?」林梅壓抑著胸口突生的怒氣,用著悲怨的口吻說道:「柯小姐,請你將心比心,同樣都是女人,你介入崴永跟捷如之間,你完全沒有罪惡戚嗎?如果是你自己的感情被介入,你會不恨不怨不苦嗎?捷如自從醜聞曝光以後,短天都是以淚洗面,她可是從小被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的一顆珍珠,這回流的淚是她活到現在流得最多的!」
對!俞捷如是人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的一顆珍珠,那麼她小兔呢?她是什麼?一顆被上天置之於地的沙礫?任人踐踏而過、任風狂吹飛逐?
「請你體諒一下我這個為人母的,我愛我的兒子,我想要看到他成功、獲得人生最大的幸福,但是這些你能給他嗎?」林梅發自內心的說這些話。「跟捷如結婚,會為永盛帶來很大的經濟利益,而且捷如是鴻揚董事長的獨生女,你說,以後鴻揚是不是也會落入崴永的口袋?但是你能給崴永什麼?至今為止,你只讓他受人嘲笑、讓他跟家裡人的關係決裂、讓他離開公司!柯小姐,如果你真的愛他,你希望他庸庸碌碌的像只綿羊跟你過一生,還是要他飛黃騰達的像隻獅子在商場稱霸?」
是的,她沒有強大的經濟財力給他作後盾,她甚至還要每個月跟他伸手拿錢!
但是一定要給饒崴永什麼才可以跟他結婚嗎?饒崴永到底是饒家的兒子還是饒家用來賺錢、鞏固永盛的工具?
小兔忽然想起了饒崴永那一晚酒醉的模樣,那心酸的眼神、無奈的口吻和忿忿不平的心緒,令她想著想著突然紅了眼睛。
「柯小姐,這樣綁著崴永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崴永為了你跟他爺爺、爸爸決裂,甚至揚言退出永盛,你捨得讓他為了你去當跑業務的小弟嗎?如果你愛他的話,你真的會捨得嗎?」林梅雙眼直直逼視著她逐漸泛紅的眼眶。
傻小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了?怎麼動不動就哭呢?這並沒什麼好哭的呀!
小兔在心裡暗笑自己傻,她舉起手,用手背抹抹眼淚。
但是一旦腦子裡浮現了饒崴永那彷彿有無盡憾恨的臉龐時,她的心就像罹患了癲癇,開始向四面八方揪苦、撕扯著、啃咬著……
以前沒有這種強烈的感覺,但是一直到最近,小兔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絞痛,不然的話,怎麼總是無緣無故就痛得要死。
看來她軟硬兼施的口吻奏效了!林梅略微掩飾著眸裡的得意望著她。
「沒錯,要是我是你,有一個豪門子弟為了我連家裡的事業都不要,我也會感動得無以復加,但是你跟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你會害了他!崴永不是個平凡的男人,我們從小便細心的栽培他,在他身上投注了無數的心血,就是要他好好的繼承家業,甚至帶領永盛更上一層樓,可是現在他卻隨隨便便就做出拋棄父母家業的事,怎麼叫人不痛心!」
小兔默默的聽著她說,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慢慢逼了回去。
林梅從皮包裡拿出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柯小姐,我知道你的生活不好過,就是這樣才會一直跟著我們崴永吧!這一千萬不是在污辱你,你不要感到受傷,這我是要謝謝你陪了崴永六年的謝禮,女人的青春歲月是很寶貴的,也許一千萬根本不夠,要不你開個價,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答應你。」
看著桌上的一千萬支票,小兔沒有特別的感覺。
受傷?怎麼會受傷呢?小兔自嘲的想著,至少自她出社會以來,買她的價錢是一直向上攀升,從十萬、百萬到千萬,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麼還會受傷呢?
「求你離開崴永吧!」林梅努力的擠出幾滴眼淚,語聲哽咽。「你要我跪下來都可以,只要你肯放過崴永……」
「好,我會放過他。」小兔毫不遲疑、毫不猶豫的說:「但是我要三千萬。」
三千萬?!不過是一個跳鋼管的,居然把自己的身價抬高到三千萬?!
林梅睜大眼睛,極力克制自己,她畢竟不是像丈夫一樣是個衝動的人,她懂得在必要的時候冷靜思考。
其實三千萬也划算,要是她真的離開兒子,崴永跟捷如得以順利結婚,那麼永盛所得到的豈只是三千萬的數目,三十億都沒問題!
「可以,你先收下這一千萬,只要你真的離開了崴永,我會把另外的兩千萬給你。」林梅點點頭,她把三千萬視為一項投資,只要把兒子的情婦甩掉以後,她的獲利將會是三千萬的數倍!
「成交!」小兔笑著伸出手。「預祝我們交易成功,但是如果我離開了饒崴永,你卻沒有把剩餘的兩千萬給我的話,就不要怪我再回頭去找饒崴永嘍!」
林梅的眼睛變得銳利,一個貪錢的女人,令人不屑,卻是最好打發的,她可憐的是,她那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迷戀的居然是這種貪婪的女人。
但是林梅還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一定,只要你離開崴永,我會把剩下的那兩千萬給你,但是要是你毀約的話……柯小姐,我們饒家是不可能給你好過的!」
「謝謝你的忠告,你放心,其實我對饒崴永也已經厭倦了,倒不如拿這三千萬再找另一個新鮮男人來玩玩。」小兔輕狂的笑著。
林梅替兒子感到不值,在還沒有來跟小兔見面時,她希望小兔是這種見錢眼開的拜金女,只愛錢不愛男人,但是聽見小兔如此毫不在乎的輕蔑口吻時,林梅又氣她對兒子居然不是真心的!
「好啦!這一千萬我就先收下嘍!還有……這下午茶算是給你請哦!拜拜!」小兔拿起桌上的支票,狀似滿意的用指頭彈了一下支票,然後心滿意足的折好放進皮包裡面,款擺著纖腰離開。
林梅伸手進皮包,拿出最新型的數位錄音筆,聿虧她早有準備,把這女人的真心話錄下來,放給兒子聽,讓兒子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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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夜釣好不好?」小兔向饒崴永如此提議著。
於是他們搭乘饒崴永的私人遊艇,晚上十一點多到基隆的外海去。
「你怎麼會突然想來夜釣?」他邀過她很多次,但是她都拒絕,她總說她不會釣魚,也沒那耐心。
「總得來陪你一次嘛!不然六年來都沒陪你來夜釣過,再說我也想來體驗一下為何你對此樂此不疲。」小兔笑得溫柔,兩人就像天上璀璨的星偎伴著明月。
月光下的小兔很不一樣,是因那過分明亮的月光嗎?還是這漫無邊際的海洋?她雖然仍給人抓不住的感覺,朦朧縹緲,卻少了份平常的銳氣,多了份陰柔。
這月光真美,但小兔更美,這海洋真靜,但小兔更靜,她與他並肩坐著,不發一言。
海面靜得不生一波一瀾,彷彿這海是靜止的、是死寂的,但是這海絕對不是死寂的,它浮游著無數生物。
這世界是否就是如此,沒有絕對,生裡隱含著死,死裡隱含著生,生不一定處處充滿了希望,死不代表一定是絕望,常人的思考總覺得死就是滅絕,其實在小兔看來,死也可以是一種無盡。
似乎想得太遙遠了,小兔把頭輕輕靠在饒崴永肩上,人的腦袋太小、智慧太低,很多事本來就想不透,參不透,但是這世間上為什麼複雜的事這麼多?人是為了思考而活,還是為了飲食男女而活?
「你為什麼喜歡夜釣?」小兔輕聲的問。
「因為可以想很多事情。」生活太忙碌了,很少有時間可以靜下來好好想些事情,而夜釣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跟海跟天跟魚,他可以趁機沉澱繁忙的思路,理出最清晰的頭緒。
「那麼你剛才在想什麼?」小兔問道。
「在想你。」饒崴永回過頭來看她。
小兔的眼睛大而迷濛,一眨一眨的,就像點綴在黑幕上的星子,甚至比之更耀眼奪目,他是不是過分迷戀她了?
「想我什麼?」小兔撇著玫瑰色的唇瓣笑問道。
「想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饒崴永把魚竿放在架竿器上,他伸手撫摸著她細緻光滑的臉龐。
「為什麼?」小兔貪婪的注視著他,想從他眼裡找到答案。
饒崴永熠熠發光的眸子回望著她,好久好久,才輕柔緩慢的說:「因為我愛你。」多麼膚淺而庸俗的一句話啊!但是搜索了腦子裡所有詞彙,好像唯有這句老掉牙的情話能貼切的形容他的心。
怎麼在剎那間覺得月光刺眼,刺紅了她的眼,小兔眨了眨幽幽動人的眸子,眶裡容不下一滴小小的水珠,它晶瑩剔透的滾落下來。
「你怎麼哭了?」饒崴永驚悸的問道,他知道的小兔不會為了一句話而落淚,但是現在是為什麼?是月亮在作祟?還是靜謐海洋的魔力?
「我哭了嗎?」小兔抹抹頰上那一滴濕意,可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悲傷?反而覺得高興?
「你哭了!」饒崴永把她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小兔……你愛不愛我?」
她聆聽到他心臟期待的節奏,一下下敲動著她的耳膜,一下下悸蕩著她的心窩,天上有一片雲飄過,遮住了放大圓滿的月亮,月光瞬間暗淡,可是小兔知道,那月兒還在,就在雲的後面,它並非消逝不見。
月雖然被雲掩蓋住了,小兔的心頭卻漸漸有了領悟,她望著他,眼睛更加澄清剔透,像了悟的修行者,心境比月光還要晶瑩。
她對饒崴永並非沒有愛,只是一直以來,被她有意無意的遮掩住了,就像這輪被雲蓋住的圓月,小兔看著天上的雲又漸漸的盪開,月兒露臉了,她的心更加澄澈透明了……
看她一直盯著天空,饒崴永迫切的想知道她的答案。「小兔,你愛不愛我?」他又問了一次。
「男人別追著女人問這樣的問題,感覺起來好沒骨氣。」小兔用手指描繪著他輪廓深邃的五官,就是不給他她心裡的答案。
「也對。」饒崴永點點頭,放棄了這個問題。
這時她才發覺,他是個事事順著她的男人,而且還為了她跟家裡人決裂,甚至放棄一間大公司總裁的位置,第一次她覺得他對她的好,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回報。
「崴永,你從來都不嫌棄我嗎?」小兔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抬起頭凝視著他。
「你是說關於你媽、你繼父、跳鋼管舞的這些事?」饒崴永溫柔的笑容裡揉合著無限寵愛,說出來的語調是如此的唯美輕盈。「太陽底下沒有一件東西真的是完美無缺的,小兔,你看那月亮,月亮再美,上頭也有揮下去的陰影;你看這海洋,海洋再靜,裡頭也曾吞噬不少人的生命;這些醜陋與不幸是一種缺憾,但是人生就是苦中作樂,我們要盡力彌補缺憾。」
「怎麼堂堂一個大總裁,說起話來像個詩人?」小兔噗哧的笑道。
「以前高中的時候還真的想過要寫詩,但是我怎麼可能寫詩,我應該要寫股市分析才是。」饒崴永輕鬆的笑開了!
這一刻,他覺得自在,小兔像脫下了面具,他們之間不再有距離。
「其實他們愛你。」
「但他們用錯了方法。」
「俞捷如也愛你。」聽林梅的口吻是這樣沒錯。
聽到俞捷如這三個宇,饒崴永好不容易才鬆開的眉宇又糾結在一起。
「你月底就要跟她結婚了,酒席準備的怎麼樣?有些什麼菜色?還有婚紗照拍了沒?」小兔的心也萎縮成一團,但是那艷麗的嘴唇仍舊是說個不停。
「別說了!」饒崴永轉過身子,重新拿起釣竿。
「為什麼不說?談談嘛!反正你遲早都是要娶她的不是嗎?」有把鑽子在她的心窩鑿洞嗎?不然怎麼會一個窟窿又一個窟窿的冒出來?那把鑽子停不下來,奇怪的是,怎麼連她的嘴巴也停不下來呢?
「我不會跟她結婚。」饒崴永先深吸一口氣,才緩緩的吐氣說:「我想過了,如果要結婚的話,我要娶的人一定是你。」
「你別開玩笑了!娶我?」月光照在小兔的臉上,她的臉瀰漫著幻化不定的微光。「大總裁,你頭殼壞掉了是不是?我這種女人是可以娶來當老婆的嗎?當情婦是還可以增加點生活刺激,但是當老婆?哈哈哈!你還是娶那個宜室宜家、教養良好、出身高貴的俞家千金吧!」
他們兩個剛才談話的氣氛不是挺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她又變臉?
「小兔,你要我說幾次?如果連你也看不起自己,別人怎麼會看得起你?在我眼裡,你一點也不輸給俞捷如,但是為什麼你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你變得真奇怪,我所認識的小兔是驕傲的,不是自卑的!她或許憤世嫉俗,但是她不會輕易低頭!」
是愛情令人改變,小兔偷偷的在心裡說給自己聽。
是的,她也不大認識現在的這個小兔,只怕自己拖累他,所以答應了林梅的要求離開他,只覺得自己不夠好,配不上他,所以不敢跟他在一起;這只狡黠的兔子怎麼會變得如此畏首畏尾了呢?它跳躍的身形怎麼會變得如此遲緩了呢?
「謝謝你對我充滿了信心,但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結婚!」小兔從甲板上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欄杆,頭頂著鏡子似的月亮。「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壓力有多大?尤其現在你連永盛都不要,街邊路人都要唾罵我是紅顏禍水了!你要是跟我結婚,我看可能會有看不慣的人挺身而出,在婚禮上暗殺我呢!」
「若有人要殺你,我一定替你擋死!」饒崴永語氣堅決的說:「何必管旁人怎麼想,我們在一起感到快樂就好。」
「你很樂觀但我沒辦法!饒崴永,如果你不再是永盛的總裁,那我跟你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小兔背過他,眼神陰鬱。
「你不是說我是總裁的這個角色帶給你很大的壓力嗎?」他快被她搞瘋了!
「我……」原來她這麼不會說謊,這真的是她嗎?狡兔居然連點小把戲也不會玩?!
「反正我很煩、我很累!」小兔轉過身,雙手一甩,煩躁的說:「饒崴永,我不想再跟你繼續下去了!我不想再當你的情婦!」
「什麼?你選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跟我說分手?」饒崴永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聽到的。「你就不怕我一時接受不了把你推下海嗎?」
「反正我又不是頭一次下海。」小兔笑著,故意扭曲他話裡的意思。
「小兔,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饒崴永真被她給弄懵。
小兔勾起的唇角很快的撫平,她沒有表情的看著他,說話的聲波比寂靜的海面還要平穩。「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真的想離開你,六年多的時間夠長夠久了,我已經對你感到厭煩,只要船一靠岸,我一踏上陸地,我們兩個人就分道揚鑣,從此以後斷得乾乾淨淨。」
「你對我感到厭煩?」饒崴永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會聽到她這麼說。
「對,膩了,饒崴永,六年了,也該盡了!」小兔垂下視線,他的眼神是這麼的憤慨激昂、這麼的恨恨不平,但是她的心哪能真的像此刻的海平面平靜無波,她的心也同樣是波濤洶湧。
「厭煩了?膩了?該盡了?六年以後,我就只得到這三句話?」饒崴永瞇著眼看她,原來剛才的親匿完全是一種錯覺,其實小兔還是離他好遙遠好遙遠,甚至是越來越遠。
「你可以把我從這裡推下去,」她不會怪他。「否則一旦讓我上了岸,我要跟你徹徹底底的了結。」
「一定要這麼做嗎?」這只冷血冷心的兔子!他用了六年的時間跟她耗,但是她比任何一椿生意都還要難搞,他是第一次……第一次落到這種全盤皆輸的局面。
「饒崴永,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就有風度的讓我走,不要死留著我,那沒有任何意義,那只會讓我看輕你。」她的髮梢輕微地抖動,她努力的制止住臉上的每一根神經,不讓心痛的情緒表露出來。
「你真的……非得這麼做不可嗎?」饒崴永將兩個拳頭隱藏在口袋裡,想不到當他心愛的兔子跟他提分手時,他能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鎮定。
「上岸以後就各走各的路。」小兔強忍著悲傷,從前以為跟他分手,自己會不痛不癢,也許會有一點點的惋惜,但是她認為自己一定無所謂,可是這時候她還是一個完整的人嗎?
小兔覺得自己像爆炸了一樣,血跟肉一塊塊、一片片的飛了出去,每根痛感神經都在劇烈地顫動,但是事實上並沒有,她仍然好好的站在甲板上,很完整的一個人。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真的執意如此嗎?」饒崴永隱藏在口袋裡的拳頭放鬆了,哀莫大於心死,當心已經死了,任何痛、任何恨都感覺不到了!
「何必再問一次,你問一百次,我給你的答案還是一樣──分手!」小兔咬宇再清晰有力不過,她用力的牙齒甚至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斷掉。
「好吧!」饒崴永很平靜、很乾脆,他重新坐回甲板上,匆地發現架竿器上的釣魚竿動了動。「有魚上鉤了!」
小兔覺得眼眶好熱、鼻子好酸,她迅速的眨著眼睛,就怕裡面的水珠會掉落下來,望著饒崴永的背影,她好想衝過去,從他身後抱著他。
仔細想想,這六年來,她好像還沒從他身後抱過他,像一般的戀人那樣……但是他好像常常從她身後抱著她,像一般的戀人那樣……
「等一下我們烤魚來吃。」饒崴永頭也不回的說,他收竿,把魚放進一旁的水桶裡面。
小兔快速的吸著氣,盡最大的力量保持平穩的口氣。「饒崴永……」
「現在船還沒靠岸,你還沒踏上陸地,所以我們也沒有分手。」饒崴永又把魚餌放上,拋竿,他的動作俐落,完全沒有受到方纔的事情所影響似的。
「喂……」小兔抹抹沁出眼角的淚水,她吸了吸鼻子,像太空漫步似的輕飄飄的走了過去。
她又坐在甲板上,又坐在饒崴永身邊,又把頭枕在饒崴永肩上,又靜靜的釣著魚,但是一個已經心死,一個已經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