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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狐狸 第二章 作者:秋水尹人
    梅若霖靜靜地立在床畔,看大夫替床上的小男孩把脈看診,雖然他也學過一些藥理之術,但只是皮毛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離開官道不久,馬車伕使出他的看家本事以又快又穩的技術將梅若霖帶到這約末五里左右的別莊。這兒是為了讓南下視察生意的梅家人或大總管們有一個休息歇腳的地方;隔局並不大,簡單的莊園裡,十來間客房跟一個大廳堂,外頭是幾乎同房子兩倍大小的庭園與池子,就連僕役也才十來位。在梅家莊裡算小型的別院了。

    一下馬車,梅若霖不顧所有人詫異的眼光直接將男孩抱進廂房裡,請來大夫後便要這兒的總管報官及派人將官道上的死者好好安葬。幾乎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梅家二少爺,大少爺還常跟大總管一同下來視察,怎麼……沒聽說過還有個二少爺?要不是那不容忽視的氣度與那每每在大少爺旁喳呼的梅元智也跟下來,恐怕大夥兒還搞不清楚狀況哩。

    「大夫,他的情形如何?」好不容易,梅若霖終於等到留著一把白鬍子的老大夫小心將男孩的手置回被裡,人跟著走到桌邊開藥方子,他這才啟口問道。

    在馬車上,一刻鐘就有如一年般難熬,男孩發熱的額頭抵在自己胸前,小手緊抓衣襟,口中更是止不住地喃喃夢囈。奮力掙扎的身體要梅若霖使勁全力才勉強將他鎖在懷裡別胡亂動,他知曉男孩一定很難過,不論是身體上或是心理上,某一方面他可以感同身受啊。

    因此,他更不希望男孩會發生任何的意外,任何的。

    「沒事兒的,年輕人發發熱,明天就好了。」聽老大夫的話,梅若霖是心又驚,又鬆了口氣。

    「只是……」

    「只是?」沒發覺自己幾乎是屏息以待。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心脈亂得很。我先開一帖安神的藥方,按上頭說的去抓藥,三碗水熬成一碗讓他喝下去,剩下的就是看顧他的人要自己注意了。別讓他再受什麼刺激,多跟他說說話,或許會好一點。」老大夫手持著筆流暢將草藥謄到紙上,蒼老的聲音卻毫不遲疑地跟一旁的人交代。

    「是。」梅若霖將接過的藥單交給早站在身側等候的婢女。

    「剛才大夫說的話也聽見了,照說的去做。」

    福了身,訓練有素的婢女退下去做事。

    「喔,對了。」提著隨身的藥箱,老大夫這才走到門旁忽地想起啥事轉頭對著梅若霖。

    「他背後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刀傷,暫時別讓他躺著睡,在每日淨身過後用這罐膏藥幫他塗抹均衡,可以讓傷口快一點好,也讓疤痕淡一點兒。」從衣袖中掏出一罐彩繪的瓷瓶遞出去。

    「謝謝大夫,不送了。」梅若霖急切地想要回到床畔邊看沉睡中的男孩,人也只送到廂房外便讓下人替自己送大夫離去。

    他伸手探了下額頭,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梅若霖覺得熱度似乎又退了些。

    「好在你不像我,燒一燒退了就好。真是上蒼保佑。」盯著那張在睡夢中都不安穩的稚氣臉龐,梅若霖小聲地像說給自己聽般地低訴。

    沿著床畔撥出小小一塊位置坐下,梅若霖一手握住男孩露出的手,還沒使力便讓對方給緊緊握住不放,他也笑笑地看著終於放鬆眉頭不再緊皺的面孔。若讓他抓著能心安一些,那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有那麼一段時間,平穩得讓人幾乎沉溺其中的氛圍就這麼淡淡地籠罩著他們。

    直到辦好事情的梅元智悄悄從外頭進來。

    「二少爺,您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蒼白著一張快吐的臉,本來還有些看不起梅若霖的梅元智這時簡直佩服他到五體投地;他自己才只是指揮一群人搬屍體、建墓塚的,隔好一段距離就快嘔吐到將胃給翻出來,那些人根本連臉都看不清楚了。二少爺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穿梭其中,時而還俯下身細查,簡直跟神人沒啥兩樣。

    「嗯。」半合眼靠在床柱上的梅若霖示意元智低聲,眼睛也沒張開的打算。

    「那二少爺……呃……」大喇喇的梅元智一下子扭捏起來。

    「有話快說。」發覺床上的人似乎有清醒的跡象,梅若霖安撫地在他背上沒傷口的地方輕拍幾下,溫柔地在男孩耳邊呢喃,跟著男孩又沉沉入睡。

    「二少爺,老爺交代的事情該怎麼辦?」想他梅元智爬到這人人羨慕的大紅人位置上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啥不會,看人臉色與甜言蜜語這兩招可是嚇嚇叫地好啊!從二少爺這麼疼床上男孩的情形看來,是不可能在男孩還有傷在身的時候離開此地的;但,老爺交代的可是大急事,黃河的災民也等著二少爺過去,片刻也拖不得呀。

    黃河的災民……向來恬適度日的梅若霖難得煩惱起來,在床上男孩傷口跟身子還沒好些以前自己是說什麼也走不開的。不過,黃河決堤都半個月了,自己要是再不去怕災情會變得無法控制,真是兩難的抉擇啊。

    去……與不去……末了,梅若霖終於睜開雙眼說道。

    「行程慢兩三天吧,這段時間裡隨時派人將當地的情形說予我知曉,懂嗎?」唉,說來說去,梅若霖還是放不下身邊的男孩。想起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想起那與自己相類似的處境他就丟不下他。

    你看,他就知道!梅元智偷偷在心裡扮個鬼臉,沒人猜主子心事比自己還要准的了。

    「是,明白了。」比起大少爺動不動就是大吼大叫,梅元智在離開京裡這近半個月來第一次正眼瞧看眼前的二少爺;從前在莊裡,就跟這裡的人一樣幾乎沒瞧過所謂的二少爺,他們只曉得大屋後頭的那個庭園是禁止隨意踏入的。那兒是二少爺私人的地方。

    離家後,梅元智也只對自己可憐的下場在哭泣。現在他才發現,二少爺跟大少爺與老爺長得一點兒都不像耶!老爺他們是粗獷的北方人氣質,二少爺則有南方人的感覺,卻少了南方男子的脂粉味。也許是長得像過逝的三夫人吧?不過聽說三夫人是有名的大美人,二少爺人卻長得普通,雖然懂很多的事情。

    這次便是朝廷派人來要二少爺前往災區幫忙解決潰堤之事,聽說那些大官們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哩。才不得不求助於民間的人。

    「你還在這裡發什麼呆。」就見梅元智一個人站在旁邊不住地傻笑。

    梅若霖瞄了瞄窗外的天色,稍微算了下時辰,也差不多該讓他吃藥了。

    「我在看二……我看二少爺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候著。」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就算看也得偷看,哪有光明正大說我在看二少爺您的呀!笨!

    「沒事,你下去幫我看藥熬好了沒?把他端來。」這麼交代著。

    人才退出房門,就瞧見不遠處婢女端著熱騰騰的藥汁走過來,雖然討厭那股子苦哈哈的味道,梅元智仍是將藥接過,並遣退其它人。

    「二少爺,藥來了。要我喂嗎?」眼底閃著惡作劇般的光芒。

    梅若霖搖搖頭,先輕輕搖著床上人的身體,讓處於半夢半醒間的人盡量不壓到傷口地靠在自己身上。接過梅元智手上的藥汁,湊近唇畔很小心地呼冷一點兒,一口口地餵進男孩的口中。苦而難以入口的藥好幾次還吐出來,梅若霖也只是接過巾子輕柔拭去,並柔聲地勸誘著。

    直到一整碗湯藥喂完才放男孩繼續睡去。

    *****

    馬車一路向西行去,兩旁的景色也由翠綠的樹林轉為黃沙滿天飛的模樣,越近大漠是越顯清晰;但,梅若霖等人並不打算到如此內陸之地,在別院休養兩、三天後便驅車快速奔進。西行一天後,離開官道而來到一般民間車馬往來的路上,這次黃河大水主要潰堤處有三;二者較為情輕,而在河套轉彎處的燕凌縣因為大水直接衝破河堤,淹沒無數良田與房舍可說是災情嚴重。

    慘就慘在當地既無精湛技術的修繕師傅,連著幾季大旱更是讓人民怨聲載道,駐守的官員也一個個跑得無影無蹤,朝廷在無計可施之下才令:『梅家莊二少爺速前往當地解決災象,並賜銀萬兩。』

    其實早在聖旨到的半天前,梅若霖便攜僕一人逕自前去。

    「墨兒,這樣很危險的,快下來。」伸手一攬,梅若霖便將好奇不已的小傢伙固定在身前,就怕那小腦袋又胡想些恐怖的事情出來。

    方才大半個身子吊在窗外,手還探向外頭往上攀爬,到底在想些什麼古怪。

    真不知該說男孩命大,背後一道幾乎見骨的刀傷都要不了他的小命,硬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又回到人世之中。

    那夜,梅若霖和衣坐在床上抱著男孩看他熟睡,擔憂得眼也沒合地顧到天明還不肯離去,還是梅元智又哄又騙才半是退讓地在相連的廂房裡稍稍歇會兒。但,也沒兩個時辰便在一陣吵雜的聲音中甦醒過來。

    踏進隔璧房時,只見所有的人都滿臉驚懼地退縮在門邊不敢向前靠近半步,就連膽大的梅元智也只是礙於無奈比眾人還要站前面一點,刷白的臉上,滴溜溜的黑眸看著房門好隨時衝出去。

    探頭一瞧,床榻上的男孩不知從何變出一把渾身通透的劍握在手裡,薄如紙,冷如冰,稍一晃動便可看到他折射出千萬種的光華出來;但,實在不適合一個還重傷在身的孩子,梅若霖瞧他慎戒的模樣,冷汗更是滴滴滑落,他板起面孔直直朝裡頭走去。

    真不懂得愛惜身子,梅若霖難得如此明顯表現出喜惡神色。

    跟著,是讓大家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男孩只是盯著看梅若霖幾眼便緩緩收起鋒利的劍,他們這才知道這劍是從何變出來的,快速一收一縮,劍就有如紙片一般貼合在腰部,不仔細看還看不出呢。

    男孩就像是找到家一般,靜靜地讓梅若霖褪下上衣抹藥,臉龐是靜默而無表情;只有在梅若霖朝他一笑或是摸摸他的頭說『乖孩子』時才會露出淺淺、高興的笑容。

    除此之外,對任何人他都是保持戒備的表情,不容人靠近半分。

    「可是你已經看那迭紙大半天了,又不理我,我只好自己找事情玩啦。」動動身子,被稱為墨兒的司馬如墨幫自己找個好姿勢便大方地坐在梅若霖懷裡,嘟起的小嘴滿是抱怨。

    在車子裡悶死了,若霖又不許自己跟小智他們一同坐在外頭,真掃興。

    他好想爬到馬車頂去瞧瞧,不是說『登高必致遠』嗎?上頭的風光肯定比車裡看得還要棒,以前娘親都不會阻止自己……好無聊喔。

    梅若霖只是含笑看著他,將手裡的書卷稍放一旁。

    「墨兒,你很清楚我為什麼一直看著書卷不是嗎?」

    從離開梅家的別院,接連解決掉兩個縣後,梅若霖等就驅車前往災情最為慘重的燕凌縣,一拖一拉也花了十來天,原本還沉浸在喪失雙親與叔叔伯伯的司馬如墨有梅若霖陪伴亦漸漸恢復為活潑好動,又不堪寂寞的性情。

    「嗯。」垂下頭,司馬如墨又想起難過的回憶。

    工匠出身的爹親原本打算同叔叔伯伯一大群人前去河套氾濫的地方盡一份心力,又聽說梅家二少爺亦會奉聖旨前去更是信心大增;沒想到,才出關沒多久便讓不知名人士攔下,除了被娘親藏在草叢裡的自己--所有人都死了。不願受辱的娘娘更是自刎而亡,他永遠不會忘了娘倒下時,那雙正對著躲在一旁自己看的眼睛。是心疼,也是不甘。

    他們又沒有做什麼事,為什麼要殺了大家,為什麼!?

    梅若霖安撫地摟過司馬如墨的頭抱著,他沒辦法說些什麼,就連請來官府亦無法尋得半點的蛛絲馬跡,彷彿那群越貨殺人的強盜不存在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若霖,你會解決那些人的困難的,對不對!?」司馬如墨不希望爹跟叔叔伯伯們的雄心壯志就此夭折,至少他知道眼前的人辦得到。

    梅若霖年僅十一歲便考過了殿試,要不是年齡太小,又沒興趣當官,要不狀元一位必定由他奪下也不誇大。但,也在十二歲的時候,因為突如其來的大病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再無人看到梅若霖出現,眾人幾乎要以為他死在那場疾病下。

    如今,因為聖旨出現,普天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梅若霖不但飽覽經史子集,對於天文與工事之學亦有所涉略。北京城郊的岳陽樓與杏林橋便是由他所監製,餘下就更別提梅家莊遍滿全國的產業了。

    「當然,我一定會將堤防給修復的。」

    語畢,表情一轉,梅若霖淡笑地道。

    「別再說這些掃興的話,等我把燕凌縣的事情處理完再帶你上街去逛逛,可好?說不定還能趕上一年一度的水煙節。到時不但街上熱熱鬧鬧,就連河口、河面更是迷漫著煙火散發出來的光亮與色彩繽紛呢。」梅若霖不希望司馬如墨一直回想起過往,這或許有些殘忍,但他不希望墨兒的爹娘再在他的心中留下記憶。

    親人在眼前被殺是非常難接受的事實。

    「好哇!」他住的是小村落,除了偶爾經過的商人外,連趕集可瞧的地方都沒有。

    司馬如墨高興地跳起來。

    『咚』!捂著頭,司馬如墨疼得眼淚快掉下來。

    「你看你,這是第幾次忘了是坐在車裡,毛毛躁躁。」話說得重,梅若霖揉在頭上的手卻是輕手輕腳,臉上也滿是擔憂。

    「若霖你對我最好了。」好氣又好笑看這小自己七歲的男孩垂眸撒嬌,就像狗兒似的膩在自己身上不起來,仗著他不狠心對他生氣。

    馬車裡,柔情、溫馨沖淡了適才所談論的愁雲慘霧。

    梅若霖跟司馬如墨肩並肩靠著、偎著。

    「二少爺,距燕凌縣約末再半個時辰就到了。」梅元智提高嗓門大喊。

    梅若霖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馬車便劇烈晃動起來,搖得他趕緊抱住司馬如墨深怕出什麼大事。

    「該死的,你又搞什麼鬼!」氣沖沖,梅元智捂著再度重創的小腦袋罵道,該不會又有死人吧!?

    「有位姑娘啊!」

    馬伕也很是無辜,他怎麼會曉得從路邊突然衝入一位姑娘攔在車前。

    「元智,瞧瞧那位姑娘有沒有事?」聽到馬伕的話,梅若霖本打算自己下車探去,卻被身旁抓得死死的小手攔住了,只好讓人去看。

    「你們是沒長眼睛啦?本姑娘這麼大一個人擋在前面,還差點兒撞到我。真是瞎狗眼了!」嬌蠻不講理的女聲從幕簾外傳入,七八分神似梅元智的態度著實惹人發噱。

    「潑婦!有哪個姑娘會像你一樣獨身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該不會是蹺家吧。」毒舌派的梅元智自是不會任人漫罵。

    「你--」沒想到竟猜得那麼準,姑娘氣得發抖。

    「元智,別說了。」

    拍拍司馬如墨不安的小手,對於陌生人他仍是有所恐懼;梅若霖一手掀起布簾看向馬車前方。

    「姑娘,你沒事吧?」只見梅若霖稍稍一楞,對方也是『呀』地叫一聲,跟著高興叫出來。

    「梅哥哥,你來我們縣裡幫忙啦。」完全不復方才潑辣的模樣,看得馬伕與梅元智是一楞楞的。

    「梅哥哥……你該不會是忘了我吧?」頭一偏,嘴一扁,頗有梅若霖回聲是的話就痛哭之勢。

    梅若霖也很快回復過來,笑道:「沒的事,紀家妹子怎麼會忘了呢?」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年幼的時候讓爹帶來過一次,當時小女孩還小;沒想到轉眼間,也長得婷婷玉立是位美人了。

    不過,那嬌蠻的氣質與直爽爽的個性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正巧,我們要上紀家妹子家去,便一同走吧。」瞄一眼眼前人心虛的表情與藏在背後的小包袱,梅若霖猜也知她打算做些什麼,不容人拒絕地邀約。

    讓他碰上了也不好不管這事兒。

    「呃--好吧。」一臉的垂頭喪氣,紀書顏讓人引上車。

    雖然見到許久不見的梅哥哥是件好事,不過回去的事兒更是讓人頭疼,她不想嫁人!尤其是知府那笨蛋兒子,要的話也要……紀書顏偷瞄了眼身前的梅若霖,很快收回視線。

    真是羞,雖然梅哥哥是自己的初戀情人也不能如此沒教養盯著一名男子看啊。

    「元智,可以走了。」

    梅若霖拉過身側的司馬如墨更貼近自己一點兒,好空出大半的位置給紀書顏,怎麼說也男女授受不親。

    而司馬如墨則是一雙黑眸警戒地盯著這上馬車的女子,下意識地小手抓緊梅若霖,梅若霖則當他害怕其它人靠近地環抱住腰身,手亦輕拍。

    短短半個時辰的路途,便在三個人……三種心情的情況下上路了。

    *****

    馬車向前行約半個時辰,終於來到燕凌縣。千餘人的城裡雖然沒有沿海城鎮來得熱鬧非凡;但身居車驛往返的交通要點,客棧、茶樓等林立在數條大街之上仍是難得可見之景。穿插其間的小販,小店也是舉目皆是,可惜一切都已成往事……現在的燕凌縣就有如鬼城一般,人心惶惶,消瘦蒼白的臉上寫滿的是不安與恐懼。能逃得了的人都跑得不見蹤影,跑不掉的人也只能如同等死一般地與大水對抗。

    只是,人豈能勝天?人們的心中是無奈也是感慨。

    經過空無一人的東大街,馬伕直直將車驅向西街前的一棟大宅前,吆喝地拉拔高聲,緩緩地停了下來。

    「若霖,這就是你說要來的地方?」小手拉著梅若霖的衣袖,司馬如墨滴溜溜的大眼仰望前頭那宛若金雕玉琢似的大宅。

    好像皇宮一樣,小腦袋不屑地打量他,很快地偏開頭。

    「嗯。」梅若霖也在心中歎口氣,貧與富之間的差距就是如此嗎?

    當城裡的人拚命跟死亡拉距、掙扎地對抗天災之際,有錢的人卻依舊可以如此享受;司馬如墨瞧了梅若霖一眼,探進衣袖的小手亦忍不住抓緊了些,梅若霖回給他謝謝的笑容。

    「走吧,梅哥哥。我帶你見爹去。」大小姐地讓梅元智牽扶下車,紀書顏大喇喇率先走了進去。

    牽著司馬如墨的手,穿過長長的迴廊、小橋,在此內地之處仍是有人工鑿成的湖泊將半個庭院與房子包起來,假山、水瀑想得出來的造景無一不全,每踏出一步都讓梅若霖好像回到京裡的家中似的。完全看不出此地竟是在那水患危急的燕凌縣內。

    對於所有如目的景物,梅若霖說不出話來。

    「很美吧,這庭園可是我叫爹建給我的;梅哥哥瞧,那座假山是由和闐特別運一整塊玉雕刻成的呢!是我最欣賞的東西之一。」紀書顏完全沒發現梅若霖漾著笑容的臉下是淌血直流的心,司馬如墨則是靜靜地跟在身旁任加重的力道施在手上。

    行約末半刻的時間,來到大宅裡的廳堂內。

    「爹,你瞧我……」

    紀書顏欣喜的話還沒說完,便讓雷鳴似的吼聲給喊住。

    「你這死小孩,又給我跑到哪兒去了?看我不打死你不成。」紀老爺子氣得說不出話來,紀書顏則是鬼靈精地躲到梅若霖身後,笑著說。

    「爹,別氣、別氣。瞧我這不就帶貴客來了嗎。」不出所料,紀老爺子的雙眼才瞧見梅若霖的身影就彷彿發光似的,整個人亦趨上前。

    邊走,紀老爺子身上的飾品更是敲出清脆響亮的金玉之聲。

    「這不是梅家二公子嗎?許久不見真是愈發俊俏啊。」

    梅若霖有技巧地閃過兩隻要將自己摟入懷裡的手,有禮地打躬作揖。

    「紀世伯,小侄來遲了。還請多多見諒。」

    當年紀家與梅家同是走西域買賣這條路的,長久下來亦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尤其是在雙方各有親戚在朝為官的情形下更是覺得親上加親,要不是梅家大少爺早娶妻了,恐怕這親是結定了呢。也就莫說,為何梅若霖的出現會如此備受禮遇。

    司馬如墨疑惑地看著身旁的梅若霖,他從沒見過這種樣子的若霖,怎麼說……就好像在臉上鋪了一層面具,梅若霖的笑看起來有些假不是?

    但他也聰明地什麼也不說,乖乖地站在一旁。

    「別這麼說,你能來就已經很好了。那是外頭人傳言說得凶,實際上沒這麼嚴重的,沒的事。」

    「來來來,世伯先叫人備好房間,晚上再辦個盛大的洗塵宴,這一路上你一定辛苦了。」紀老爺子熱絡地招呼梅若霖。

    「來人,在水榭閣準備好房間,讓梅二少爺住。」

    「世侄,這是……」司馬如墨扯拉梅若霖衣袖的動作引起紀老爺子的注意。

    梅若霖順他的眼看過去,含笑答道:「他是我收養的孩子,跟我住同房就行了。」這些日子以來,司馬如墨幾乎跟梅若霖都是同褟而眠。

    「欸,這怎麼可以。傳出去外頭的人還說我招待不周啊,於水榭閣再備間房間便是。」紀老爺子笑得眼兒都瞇成一條線。

    他不要跟若霖分開,司馬如墨不安地抓緊握著的手。

    「那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

    「爹,那我帶梅哥哥去他住的房間。」

    紀書顏從後頭探出小臉,不容反駁地拉梅若霖朝外頭走去。

    紀老爺子眼見這種情況亦是樂見其成沒多做表示,笑著揮揮手。看來書顏也相當滿意梅二少爺這個人啊,待人走遠後他喚來總管。

    「派人去將知府的提親給退了。」板起的臉上已經瞧不出方纔的熱絡,同一個小小的知府結親家倒不如跟梅家莊,更別提梅若霖在朝廷上上下下名聲有多麼響亮,這次聖旨將他請了出來,前途可說是無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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