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合唱!」她抄起遙控器點了支《多啦A夢》,然後把麥還給他,「大男人幹嗎一副憂憂鬱郁的樣子。」
「大男人就該唱小兒科?」他好整以暇地將麥克風在掌心轉了個圈,「說實話吧,女超人你是五音不全,嫉妒我美妙的歌喉。」不是吹牛皮,在美國唸書那會兒,他的嗓子就好到不時冒出幾個星探攔路,千方百計找他洽談合約耶……
「我是五音不全又怎樣?」被揭傷疤,她有點失去控制地抓狂起來,「總比某個到現在還怕鬼怕得晚上睡覺要亮著燈的人好!」
「你就聽某些人胡說八道!」
「我看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吧?」她雙手環在胸前,冷笑道:「可惜,有人不知道那天博雅學長忙得無暇聽手機,用的是免提鍵,辦公室裡所有人都聽到有個剛去美國唸書的小屁孩在哭訴他悲慘又淒涼的宿舍夜生活——」事實上那會兒只有她在場而已,就是不爽把實情吐露罷了。
「什麼?」好,老哥,梁子結大了!
跟她瞪眼?謝靜好揚起下巴,用力去彈他的額,「到底叫我來幹什麼?聽你開個人演唱會的話,可以散場。」
幸好他閃得快,不然,明天起來一定成南極仙翁的大腦殼。
「急什麼?」賴明澈慵懶地倚在沙發的墊子上,「你辦案時也那麼來去匆匆,就不怕遺失什麼重要線索?」
「有話直說。」上一天班,她實在累得不行,懶得跟他拐彎抹角磨蹭下去。
「給你。」他從扶手上搭著的外套裡取出一個軟夾子,「裡面應該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斂起不耐的神色,見到與案件有關的資料,她立即來了精神。
「你怎麼會有這些?」連不破警官都沒拿到的,竟被他早早弄到手,而且每條消息都至關重要。
「就跟你說,有些死角是警察跟警察線人很難觸及到的。」他聳肩,「怎麼說在綠地高校我也呆過三年,一些場所還有設施,就算是老師和管理員也未必比學生們摸得透。」
「你那會兒研究攝像頭和秘道……」她撇撇唇,「多半是為了翹課或偷愧吧。」
「一定要把我想得這麼惡劣嗎?」好人難做啊。
「又是他!竟把手伸向校園!」她氣得一捶紅木桌。
賴明澈趕緊護住玻璃杯,濺起的液體撒了他滿手舔膩,「冷靜,女超人。」
「既然這個牽涉到幕後黑手,你不要再捲進去。」她正色道:「明天開始回到你的工作崗位,這裡會有我們跟警察接手。」頓了頓,「另外你所知道的也不要隨意吐露,否則,惹來麻煩後果自負。」
「別說得那麼無情,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我會約你到錢櫃?」他撩了撩發,「不管是走私還是販賣甚至是研製毒品,校園最不容易引起警方注意,姓何的老狐狸會放過天然屏障?可憐了我那位學地,忘帶東西忽然在校園祭時折返教樓,看到不該看到的……女超人,就算有突破口,以上資料跟記錄,尚不足以成為審判長面前的鐵證。」
「我自有斟酌。」她垂下眼。
「吶,有了眉目總比還被蒙在鼓裡,以為發生校園暴力得好。」他不斷翻著電視屏幕上的菜單頁面,「放輕鬆,下班時段好好休息一下嘛,來,我繼續唱歌給你聽。」
「我沒心情聽歌。」她站起身,「走了。」
「等等!」賴明澈手腕一施力,將沒有防備的她又拉回到沙發上,「你成天除了上班和下班就沒別的事可以做嗎?」
「不然呢?」她莫名其妙地問。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糖果盒裡的一塊榛子巧克力棒,丟到她懷裡,「你念大學時,一定是清早四五點起來背英語單詞,六七點去教室早讀,中午準時午休,下午上課完去圖書館查課業資料,六七點晚飯,之後夜自習,十點回宿舍洗澡,然後十一點熄燈,週末勤工儉學,我猜得對不對?」
「對啊。」她眨了眨眼,「這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他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好整以暇地說:「人生不是按部就班的,每個階段就該有它的特徵,錯過就要設法彌補。」
「我沒有錯過什麼。」謝靜好正色道。
「還說沒有?」他丟開遙控器,幫她把那個拿在手裡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棒撥開,「吃下去!一邊吃一邊聽我說,所謂大學嘛,應該是這樣子的——睡覺睡到八九點,咬著吐司穿著拖鞋在樓道裡走來走去,上課的時候把導師問得啞口無言,然後坐在角落裡欣賞美女,啊抱歉,對女生而言是帥哥,下課出門到步行街大採購,吃飯時打電話給男友讓他來接,順道看場八點檔的電影,再出來夜宵,宿舍關門的話就爬牆進來,進了屋洗澡、睡覺前看幾頁當月的新番漫畫,然後,整夜做個不錯的夢……吶,週末約會的地點在遊樂場,偶爾換成嘉年華也可以,反正是重返童年的歲月,最好是去有鬼屋的地方,增進男女朋友的感情,以上最基本的幾項,你做到了嗎?」
「無聊!」謝靜好一翻手腕,再次打算撤離。
奈何賴明澈早就看透她的意圖,改弦易轍變化了另一種策略,「好吧,我早該對你不報什麼希望,可至少,你要體諒一下我這個可憐人不想那麼早回家一個人面對空蕩蕩房間的糾結心情吧。」
硬的不行來軟的,果然對謝靜好最有效,她果不其然主動坐回原位,嘀咕道:「那麼大的人了,還怕一個人住麼?」
「來吧,我唱歌給你聽。」他把決定權交給謝靜好,「你喜歡哪首,來,點播吧,本人超級麥霸,無所不能。」
「真的無所不能?」她拉長聲音。
「Trustme!」他的笑有種魔力,能把別人的情緒也牽動起來。
「那就還唱你剛才唱的那支吧。」她沒有看LIST上的曲目。
「你喜歡那支麼?」
她沒答。
「那支是我家某位高材生沒事放來聽的。」他在前奏響起時說。
博雅學長?他……喜歡這首歌麼……還是這首歌有他的心聲在裡面?
博雅學長果然有讓他割捨不下去的人。
她嚥了口口水,「你唱吧。」
他們兩個大概是史上最奇怪的人,包了三小時的K歌房只迴盪著同一首歌,聽得人聽不厭倦,唱得人也唱不厭倦。不過,也許是嚼著剩下榛子巧克力的緣故吧,再聽那首《如果我變成回憶》,儼然沒了先前的堵悶。
坐在他身邊,聽他唱歌,看他唱歌……時間過得比想像中快。
走出24小時營業的喧鬧K房,錢櫃的戶外滿天星斗。
賴明澈拎著那件借來的校服外套,搭在肩頭,左右看看感慨道:「幸虧我正值風華,不然再過些年,想要扮作高中生就難了。」
聽得謝靜好也忍不住笑了,「臉皮不要太厚,哪有人自己誇自己的。」
「是當仁不讓。」他糾正她的措辭。
「你沒有開車麼?」她問。
「開法拉利去學校會嚇壞傳達室的歐吉桑。」他是很善良的,「當然是步行,低調,避免別人對玉樹臨風的我關注。」
「那我送你回家吧。」再說下去他會自戀到忘乎所以,謝靜好當即轉移話題。
「回報我昨天送你的情分麼?」提到送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位神奇的老伯,不由自主就會想咧開嘴笑,「哈,哈哈哈……」
「你還笑!」她用力地在他的鞋子上狠狠踩一腳,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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