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我已猜到他會為什麼出手,是因為二夫人又一次害我,那次他看到了,他大概遷怒於二哥,認為二哥不能保護我吧。
但是也許那只是個借口,以他的強勢,既然認定了我,恐怕遲早都會出手。
而我和二哥都是自以為是的要保護對方,互相隱瞞,帶來的卻是傷痛。再來一次的話,我定不會再騙二哥,唉,我又何嘗騙過了他呢?我的事他應該都知道。那他呢?再來一次的話,二哥還會不會騙我。
想起從前對大哥說的話,那時大哥問我若二哥真的騙了我,我會怎樣,我說:
「即使我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二哥仍是我最重視的人,但是我的驕傲不允許我做他人玩弄的棋子和登攀的梯,我的自尊不允許我去愛輕忽和利用我感情的人,即使那個人是二哥,我和他從此相忘於江湖。」
相忘於江湖,這句話應驗嗎?
即使仍然忘不了二哥,或許永遠都忘不了,卻再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了。大概是早就知道了這一點,見到二哥才會那麼心痛。
我靜靜靠在大哥懷裡,沒有心情再問下去。
大哥突然說:「我們先不走了,但是,那段銘楓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卻絕非等閒之輩,看他能騙過慕華就知道了,你不要太過分。」
我笑了,大哥終於解開和二哥的心結,同意讓我教訓欺騙戲弄二哥的人。突然想起,大哥從未提過當年我打傷大夫人的事,甚至從未在我面前提過這個人。
這人的溫柔啊,總是在不經意中顯露。
晚飯的時候,安平王爺和東籬一起來挽留我們。大哥答應等郡主大婚後再走。
第二天,風奇回來,說沒能找到二哥,我不由擔心起來,二哥不會離開太遠才對,以黑堡的消息網,以風奇的能力,竟找不到他?
風奇道:「三少爺放心,二少爺武功罕有敵手,不會有事。」
我點頭,想他或許還有話對大哥說,於是對大哥說:「我去找東籬。」轉身走了出去。
東籬沒在,卻見到了那個段王爺。
我暗道,段銘楓,這是老天不肯饒你,我也沒辦法。
他見到我卻很高興,熱絡的對我說:「小兄弟也找東籬啊?他不知去哪裡了,我也正想找他呢。」
我一見他馬上沉下臉,轉身就走,他飛身攔住我,笑道:「小兄弟莫走,我有話說。」
我停下,瞪視他,仍板著臉,心道,欲擒故縱,真是百試不爽。
他又笑:「小兄弟對我有所誤會,那天我不是要看你的熱鬧,我——」
我冷冷開口:「我不想聽你說,也不想看到你,請你讓開。」
他卻似鬆了一口氣:「小兄弟肯和我說話就好。我一見到小兄弟就喜歡的緊,郡主叫你小然兒,我也叫你小然兒可好。」
我氣結,繞過他要走,他又攔住,連繞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我咬唇苦惱的站在當地。
他更笑起來,道:「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生氣的樣子這麼美。小然兒,讓我陪你說說話好不好?」
我冷笑:「我不要你陪,你到底想怎樣?」
他作委屈狀:「你明明對別人都很溫和,為什麼對我這樣?我好傷心。」
我不耐煩地說道:「我管你傷不傷心,別再煩我。否則就是自討苦吃。」
他仍調笑:「為小然兒吃苦也是應該的,小然兒要怎樣才肯消氣?我讓你打我好不好?」
我道:「這是你說的,不要後悔?」
他挺胸閉目,笑道:「來吧,我不後悔,只要小然兒別打我的俊臉就好。」
我看了他片刻,抬掌拍向他胸口,他倒真的沒躲,居然還是一臉笑意,就是用這笑容哄騙二哥的嗎?就是用這笑容嘲弄二哥的嗎?
手掌已觸到他的胸,他竟然還沉得住氣,大概是真的想讓我打吧。
是啊,打上又何妨,大理段氏護體神功何等厲害,我又怎能傷得了他。手貼在他胸前,卻未吐內力,我咬牙,喟然道:「算了,原也不該怪你。」
黯然收掌,緩緩坐下來。
他大笑著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又輕輕落到我面前,道:「我就知道小然兒必不捨得打我,小然兒消氣了嗎?笑一笑好不好?」
我不禁笑了:「段王爺都是這樣哄騙女孩子的吧,可惜我是男人。」
「可是小然兒比任何女人都美。」
我卻怔怔流下淚來,喃喃道:「那又如何?我仍然是男人,這是無法改變的。大哥他——」
段銘楓不再說話,輕輕擦去我的淚,好溫柔的眼神,好溫柔的動作,不愧是情場高手。
我向後一縮,躲開他的手,用力吸氣,勉強笑道:「我沒事,大哥對我都很好,只是,只是我——」
他坐在我身邊,伸臂攬住我,柔聲道:「只是你並不喜歡這樣對不對?你大哥不肯放你走對不對?可憐的小然兒。」
我一驚,慌道:「你別這樣,大哥會生氣。」
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別怕。」
我看著他的手,他訕訕放開,突然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馬上又恢復笑容。
我笑了,看了他片刻,執起他的手,輕道:「大理段氏最有名的功夫叫『一陽指』吧,段王爺必是箇中高手,不知段王爺用那隻手指呢?」
他眼光閃了一下,卻笑道:「小然兒想學嗎?我可以練給你看。」
我抬手點了他的穴道,也笑道:「慕然班門弄斧了,大理段氏點穴功夫天下第一,讓王爺見笑。」
他苦笑:「小然兒太小心了,你已用藥封住了我的內力,又何必點我的穴道呢?你方才就可以打我,我不會還手,為何卻要下藥?你是在那時下的藥吧。」
我笑道:「王爺護體神功厲害,慕然怕手疼呢,這樣慕然就不怕了。」
他也笑:「我真該死,怎麼能讓小然兒手疼呢?我得罪了小然兒,就請你隨意處罰吧。」
我不由有些佩服,這人倒是處變不驚,還笑的那麼愉快呢?當我不會下手嗎?
我輕輕握著他的手道:「若王爺得罪的是慕然,慕然不會記恨,可是王爺偏偏——」
微一用力,已折斷了他右手食指,笑道:「王爺恐怕不能練『一陽指』給慕然看了。」
他倒硬氣,一聲未吭,額上已然見汗,卻還笑道:「日後再練也一樣,只要小然兒想看。」
我加深笑意,又道:「聽說大理段氏有一門絕技叫『六脈神劍』,要用到六根手指呢?也請王爺日後再練給慕然看如何?」
又折斷一根,他笑不出了,卻看著我道:「沒想到,小然兒這麼美,這麼聰明,看起來又這麼柔弱,心卻是如此強悍狠辣。或者是我那天讓你很痛苦吧?怪不得東籬說我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我又拿起他第三根手指,道:「不錯,我只對喜歡的人心軟,對王爺嘛——」
待要折下,卻聽一人叫到:「住手。」
我笑,毫不猶豫的折斷,然後回頭,東籬站在門口,見我如此,歎道:「放過他吧?」
我退後兩步,道:「就依東籬。」
東籬過去解開段銘楓的穴道,放一粒藥在他口中,然後察看他的手指,責道:「我告訴你不要靠近他,你卻——,自討苦吃了吧?」
段銘楓卻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坐下,倒了杯茶,悠閒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