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爭受不了文武百官的迂腐,避進鳳儀宮,向前任皇后儲笑夢訴苦。
「規矩、規矩、規矩……我真是搞不懂,那些人除了規矩之外,沒有其他事好講嗎?明明只是一件很簡單的開糧倉賑災,他們也能從前朝敗亡談到祖宗家法,再爭論要不要派欽差巡視四方,以及某些商戶未經官府許可,私自施粥贈衣是否有貪名圖利之嫌?」
不當皇帝不知道,一坐上那位子,他越來越發覺自己討厭死了那班學究老古板。
「我敢肯定……雖然我出生的時候,父皇已經大行,我沒見過他老人家,但父皇寧可領兵征戰四方也不願回宮,必定是厭極這些腐儒,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在他看來,救人如救火,賑災就是要快,與其在朝堂上噴口水,不如直接去做。
「尤其是李友合那個老匹夫,枉為宰相,位居百官之上,卻一點肚量也沒有,竟說商戶組織賑災是在凝聚人心,圖謀不軌,理應處置。我說是他自己心裡有鬼,才把每個人都想得不堪!」他這邊說得憤慨,拍桌又摔椅。
那廂,前皇后儲笑夢卻施展著她逍遙游的絕世輕功,從東飄到西、再由南飄到北,沉靜的神色,宛如黑夜裡,一彎浮在水面的銀月,風兒不起,月影寂寥。
「一整個朝會,就聽他們一人一句吵個不停,大道理是一篇接一篇,說得天花亂墜,但計劃呢?距離淮南大堤崩潰已經年餘了,災民不知道死了多少,這群飯桶還拿不出一套真正可行的方案來,真是該死!」說到激動處,他大掌一揮,几上的玉盞落地,碎成片片。
儲笑夢渾然未覺,依舊在那裡飄過來、蕩過去。
倒是齊爭自己被那乒乓聲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他無心對她發火,不過……她好像也不在意他的喜怒哀樂。
他被忽略得非常徹底,自尊難免有些受挫。
「笑夢!」可惡,自從請她下山回宮,他們同居一處都年餘了,他在她心裡怎地還是那麼沒份量?「你可不可以別再飄了,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
「我有在聽。」她人淡如菊,聲音也清雅似幽谷中的一縷涼風,撲面而來。
「我知道你有在聽我說話,但你這樣走來走去的,我很難專心與你對談。」
「有需要談嗎?」她繼續飄。逍遙游這門輕功真的很奇特,行動起來似慢實快,只見她窈窕身影明明在跟前,眨個眼,她進內室轉了一圈,又往外殿去了。
「笑夢。」他舉步追上。「說清楚,為什麼不需要談──」
他話都沒說完,她又飄進去了。
「笑夢!」
他不會放棄的,繼續追。雖然她武功好,內力佳,但男女天賦有別,他就不信有女子耐力能勝男人。
鳳儀宮中,就見兩道身影,倏忽而來、倏忽而去。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日落西山。
儲笑夢吩咐傳膳,內侍領命而去,她轉身往內室走,差點撞到後頭急追而來的齊爭。
「你幹麼?」有鬼在追他嗎?瞧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齊爭氣呼呼瞪著她,胸口劇烈起伏。
「好端端的生什麼氣?」她納悶。
他神色端凝,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其實是跑太喘了,暫時沒力氣說話。
儲笑夢繞著他轉了兩圈,皺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繼續扮深沉,努力平復因數個時辰奔跑而紊亂的氣息。打死不能讓她發現他耐力不如她,否則顏面掃地。
直過了有半刻鐘那麼久,他才緩過氣來,開口問:「你怎不跑了?」
她指指天。「晚了,我肚子餓,要吃飯了。」
靠,什麼時候月亮都出來了?難怪他手腳酸軟得像要化開。
「吃飯?好,我也在這裡吃,讓他們準備兩份。」
她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他將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英明神武如常啊,她做什麼這樣看他?
「我身上有什麼不對?」
她只是淡淡地笑,翠眉秋瞳,輕煙矇矓,遠看近瞧,風姿殊異,卻分分寸寸撩人心神。
他腦海裡閃過一句話──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忽爾,她一句細語如風吹入他耳畔。「你很疼愛弟弟、妹妹。」
他輕佻神色盡收,一股殺氣無視滿園春色,自體內溢出,漸次擴散,園內幾枝才吐新綠的嫩蕊被這殺氣一逼,卻如秋風拂過,逐一凋零。
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儲笑夢,那清雅中帶著戲謔的笑就這麼凝在唇邊,彷彿千年萬載也不會消逝。
齊爭看著她淡漠的眼,不知怎地,波濤洶湧的心緒便平靜了下來。
也不再掩飾,他舉袖拭去因長時奔跑而佈滿額頭的汗水。「你都知道了。」
她聳肩。「當年你特地上山,請我重回鳳儀宮保護你時,我便猜到事情沒那麼簡單。果然,你需要的不只是個保鏢,還想利用我前皇后的身份做些招人怨恨的事。我其實是你的擋箭牌。」這居心可算惡劣了。
他只當不知,劍眉輕揚。「對付那些亂臣賊子,莫非還要講仁慈?」
齊爭出生於冷宮,當時齊國動盪,河山破碎,亂軍攻入皇宮,火焚宗廟,皇后在貼身內侍的保護下避居幽室,產下他後,隨即身故。堂堂皇長子只得托庇於一名老太監,掙扎求生。
因此齊爭對重拾舊山河的三位功臣──李友合、周鵬、步驚雲,心裡是非常感激的。
不過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從小酷愛兵陣武事,讓他為將,征戰四方,他千肯萬肯,但為皇,只怕齊國要亡在他手中。
所以他始終不曾露面爭取皇位,只在私底下蓄積自己的力量,並收攏因先皇大行而潰散的五大兵團,期待有朝一日再振泱泱大朝風範。
歲月匆匆,十年過去,齊爭年方二十,費盡心血終於組織了專屬於他的手下,正待大展拳腳。
奈何光陰與權勢同樣也腐蝕了長期享受榮華富貴的李友合和周鵬,他們日漸自大,以為天底下只有他們是正確的,凡意見與他們相背者,盡皆當誅,便是帝王也不例外。
齊瑄百般隱忍,還是不能見容於朝廷,終於看破世情,拋棄帝位,與愛人步驚雲隱遁江湖。
可李友合與周鵬猶不罷休,聯手在雲夢山設伏,謀害齊瑄和步驚雲,以致步驚雲重傷瀕死,調養數年才完全恢復。
那時,齊爭就有誅殺李友合和周鵬的念頭,但念在他們過往功高,本身又不戀棧皇位,且擁立齊爭之弟齊皓為帝,盡心輔佐,便消了念頭。
誰知他們明裡奉齊皓為皇,暗地裡卻自作主張,竄改政令,以遂私心。
齊爭數次暗示弟弟提防這兩人,但齊皓對他們言聽計從,短短五年,令齊國民生凋敝,幾乎回到當年的內亂景況。
齊爭氣弟弟冥頑不靈,求助儲笑夢的師妹秦可心,將齊皓綁架出宮,而齊爭自己則易容成齊皓,卻是個再不聽李友合與周鵬擺佈的帝王。
想當年,李友合、周鵬架空齊瑄,用的理由是「牝雞司晨、國之將亡」,認為無論國家如何艱難,都不能讓女子主政,否則齊國必滅。
齊爭對此頗為不屑,幼時的孤苦讓他認識到世上有能耐、善謀斷的女子並不比男人少;比如眼前這一位,步驚雲的二師妹儲笑夢,論武藝和智謀就都不在朝廷百官之下,李友合和周鵬位極人臣,卻不能見容一名小小女子的才幹,只能說他們心胸太過狹隘。
儲笑夢在齊瑄與步驚雲私奔後,本已離開皇宮,但他卻請她回來,雙雙居於鳳儀宮中,圖的是近水樓台,非要她注意到他不可。
其次,他也想藉她試探李友合和周鵬,看他們的私心究竟膨脹到什麼程度?最好能逼得他們先行動手,那他下令殺人就不必背上一個鳥盡弓藏的罵名了。
只是儲笑夢不太喜歡自己被他當成殺人的借口,也不懂他的一番心思。
「這十幾年,李友合和周鵬矯詔、結黨的事也沒少干,隨便抓一條就能砍掉他們的腦袋,何必拖我下水?」
他撇嘴,為她的不解風情暗惱,卻不說破,只道:「反正你也想替步驚雲報仇,咱們合作,不好嗎?」
她嗤了一聲。「不如說你不想用『齊皓』的名義殺人,因此找我回宮,再駁斥他們的政策,讓他們誤以為是我挑撥你,逼他們對我動手,你再反擊,既全了『齊皓』的名聲,也遂了你清洗朝堂的心願。哼,你疼弟弟,事事為他著想,卻要我背上不貞的罵名,真是好打算。」
他神色複雜,好半晌,沙啞著聲音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人太精明不是好事。」
「我以為你是個懂得欣賞女子才能的男人。」斜睨他一眼,她輕飄飄地進了內室。
他不由得氣悶,兀自嘔了片刻,突然又低低笑了起來。
早知她聰明,他這番心計也沒想過瞞她,怎麼被當面拆穿,他反而著惱了呢?
因為他也犯了大多數男人會犯的錯──認為女子必不如男。女以男為天,所以在男人面前,女人一定要必恭必敬,否則便是失禮。
而他著惱便是來自於她的「失禮」。
但能力這種事與禮儀何干?有本事就是有本事,珍珠再蒙塵,總有展現光華的一日。
如果他不能承認自己的錯,那麼他與李友合、周鵬一班自大狂有何差別?
唉,為何她對政局、謀略之事如此敏感,對於他的苦心招惹卻毫無所覺?是他做得還不夠?還是她壓根兒對他沒感覺?
倘若連個小小女子都征服不了,他憑什麼跟人爭天下?
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他相信終有一日,鐵杵能磨成針。
念頭一轉,鬱悶盡去,他大笑著,走進內室。
儲笑夢舒服地半靠在軟榻上,一雙筷子在各式點心中指來撥去。
齊爭愣了一下。「你不是讓人傳膳嗎?怎麼只有點心,沒有飯菜?」
「我不喜歡吃飯。」她咬了一口芙蓉糕,放下,又去挾玫瑰酥。
「你是小孩子嗎?」只愛點心不吃飯。
「無論大人或小孩,品嚐美味的東西都是一種本能。」她一雙筷子轉而攻向豌豆黃。「你不能否認,點心比飯菜好吃。」
「這樣不健康。」
「吃了不好吃的東西,心情不好,才不健康。」她撇嘴,一點孤傲,一點可愛,融合成無比惹人憐惜的氣質,教人一見,便忍不住想擁入懷裡。
齊爭不免有些意外,這還是那個精明能幹的儲笑夢嗎?
但看著她在十來樣點心中挑來揀去,他又有些欣喜,他與她,正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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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的味道!
儲笑夢從一本武功秘笈中抬起頭來,動了動鼻子。
她的食量一向不大,一天能吃進十塊糕點便算胃口大開了。
半個時辰前,她才吃下三塊點心,但聞著這味道,肚子竟又餓了。
「什麼東西啊?」忍不住,她放下秘笈,腳步循著香味飄來的方向邁去。
走過內室、浴間,後頭是一小片庭園,原是芳草萋萋,修竹成林,如今,竹林正中央砌出了一座小土灶,香氣便是自那灶上傳來。
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皇宮大內亂造東西?
她揣著好奇心走過去,未見芳景,先聽到一陣聲響。
微一提氣,她身似柳絮,輕飄飄地飛到灶邊,只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蹲在那裡,像只偷食的小老鼠,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
「齊爭!」
一張秀美白皙的面容上仰,黑如烏墨的眸子迎向她。「是笑夢啊!」一邊說,齊爭一邊把碗裡的食物往嘴裡送。「以往你鑽研武功秘笈,沒兩、三個時辰不會結束,今天怎麼這樣快練完?還有空來看我?」
這什麼話?諷刺她嗎?尤其他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她不禁微惱,難道她會搶他的吃食不成?
「你幹麼躲在這裡吃東西?」
「你只喜歡吃點心,我怕在你面前吃別的東西,你會生氣嘛!」他的語氣好無辜,但吃東西的動作更快了。
「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況且,這東西如此香,她感覺唾沫都快氾濫成災了。
「我也沒說你小氣啊!只是在你的地頭上,總要尊重你幾分。」他嘻笑著,把碗裡最後一口湯倒進嘴裡,滿足地打個飽嗝。「還是正常的飯食好,點心雖美味,可惜填不飽我的肚子。」
她氣怒地看著那空蕩蕩的碗,沒忽略他眼底閃過的一抹狡黠。
這傢伙,明擺著在虧她只吃點心不吃飯,甚至做了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香氣溢滿整座鳳儀宮,以勾引她的食慾。
更可恨的是,她明明親眼看見他喝下最後一口湯了,為何空氣中那迷人的香味猶自凝聚不散?
他到底還藏了什麼,這樣地誘人?
她有心想問,但一見他那似揚非揚的唇角,話語便又被強抑下肚了。
一雙俏目在他清雅的俊顏和小土灶上來回溜過數遍,理智終於戰勝慾望,她輕一跺腳,轉身準備離去。
「唉呀!」他驚呼一聲。「差點忘了我的牛雜湯,幸好沒燜過火。」
牛雜?就是牛的臟器嘍?怎麼有人吃如此噁心的東西?她不禁疑惑,耳裡聽見後頭一陣唏蘇聲。
不一會兒,空氣中的香味更是濃烈得薰人目昏。
她抑不住好奇,見到他正扒開土灶,捧出一隻小土罐。那東西看起來髒兮兮的,又黑又醜,卻出奇地香。
齊爭小心翼翼地揭去土罐上的泥封,一道不可思議的香氣衝了出來,儲笑夢只覺得自己餓到頭昏眼花了。
該死的,那麼噁心的東西煮成湯,竟鮮香至此!
齊爭舀了一小匙湯送入嘴裡,陶醉地閉上眼,讚歎不絕。
「鮮香味美,極品,人間極品啊!」
儲笑夢咬著唇,看他把土罐護得死緊,便知他不會輕易將佳餚與人分享。
「可惜沒有酒,否則就更有味道了。」他雖然感歎不停,卻沒有停下進食的動作。
聞言,儲笑夢眼珠子轉了幾圈,以最快的動作飄進內室。
齊爭驚愕不已,手中的湯匙啷落了地。靠,怎麼她的輕功好像更厲害了,恐怕飛箭都比不過她。
但念頭一轉,他又得意地大笑。「哪怕你的輕功更厲害十倍又怎樣?想當年,我只要一下廚,瑄兒就算病倒在床,爬也要爬到御膳房跟我要東西吃。我就不信使出一手絕活,還治不了你的偏食、招惹不了你的注意?」
果然,不一會兒,儲笑夢拎著一個酒罈、兩隻酒杯來到土灶邊。
「窖藏百年的汾酒,有沒有興趣喝一杯?」
「哇,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耶!但是……」他毫不掩飾對美酒的愛好。「無功不受祿,我怎麼能平白接受你的好意?」
「沒關係,我請你。」她眼角餘光不停地瞟向他手邊的小土罐。
他就知道,只要東西美味,放到哪裡都能吸引人。唉,有點後悔怎麼沒早想到用這法子招惹她。
奇怪,當年他輕輕鬆鬆就用食物勾住了齊瑄,怎麼對付儲笑夢時,他腦子就是慢半拍,一直忘了使出自己最強的本事。
算了,現在記起也不晚。
「你請我喝酒,我就請你喝湯。」他揀了一隻大海碗,毫不吝嗇地倒了半罐湯給她。
儲笑夢呆了。她是被這香氣刺激得腹饑如擂鼓,但她食量一向小,這麼大碗湯,她怎麼可能喝得下?
「過來啊!」他深諳誘人三味,一點刁難會讓她心動,過多,怕就要把她氣走了。「我這湯可是燉足十二個時辰,再美味不過了。」
她看著那隻大海碗,真的好香,可是太多了,她吃不完啊,接是不接呢?
她心裡猶豫著,雙腳卻不自覺走到他身邊,放下手中的美酒,將碗接了過來。
「一口湯,一杯酒,人生至樂,莫過於此啊!」他大笑,非常自動地斟了杯酒,自飲自酌起來。
看他陶醉的神情,好似參加天庭的蟠桃宴,啖的是仙果、喝的是仙釀。
如今,她不止感到飢餓,還有一種暢快在心底升起。
輕輕地,她抿了一口湯,那鮮香滋味直衝腦袋,讓她神思都恍惚了起來。
這個實在是……天啊!太好吃了,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配點酒,味道更好。」他給她倒了杯酒,送到她面前。
「嗯!」她嘴裡塞滿了東西,卻沒空閒開口。一手拿碗,她用另一隻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香、肉鮮、湯濃……全融在一起,讓本來的鮮香更為醉人。
她忘乎所以地坐到他身邊,順便把空酒杯也遞了過去。他立刻將酒滿上。
她又吃又喝,不知不覺,一大海碗的牛雜湯都進了肚子,連一壇十斤重的汾酒她都喝了一半。
撫著鼓脹的肚腹,她有些怔愣,長這麼大,頭一回吃撐了。
齊爭心裡暗笑。只要她嘗過一回他做的東西,以後再想抗拒……作夢!
但表面上他還是一派豪邁。「怎麼樣,我沒說錯吧?牛雜湯配美酒,天下一絕。」
她回過神來,隱約知道自己上當了,但陷阱是她自願跳下去的,怨不得人。
淡淡嗔他一眼,她迅速收拾了心神。「一開始你吃的是什麼東西?」
他真的很喜歡她這種理智卻又帶點小迷糊的個性。
很多女人把一哭、二鬧、三上吊,當成畢生最大武器。但在齊爭這種死亡中打滾過的人眼裡,那等嬌柔,死了也是活該。
「炒麵糊。把牛骨頭砸碎,熬出骨髓,仔細過濾掉碎骨,剩下的精華和白面一起翻炒到半硬,放涼。要吃的時候扒幾塊麵糊下來,澆上熱滾滾的牛肉湯,滋味鮮美無比。」
「這麼奇怪的東西,我怎從沒聽說過?」但牛雜湯既如此美味,炒麵糊應該也不會太差。想不到他廚藝恁好。
「天底下的美食多著呢!你若喜歡,改日我再做點不一樣的請你。」
她看著他,俊雅的面容上劍眉飛揚,瞧來,他非常得意能引她吃上這一餐。
但她像那種明知有問題、還呆呆地上當那種人嗎?
萬一被他養刁了胃口,以後只吃得下他做的東西,她這一生豈不都要受制於他?
「多謝。不過我於口腹之慾並無太大喜好,那些美食你自己吃吧!」說完,閃人。
他看著那只她留下來、空空如也的大海碗,雙唇彎出一道大大的弧。
「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上天嗎?」
他能勾引她一遍,就能勾上第二遍,她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