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罷,沒有人規定喜歡的就一定會是朋友,可以遠遠地欣賞他也不錯。她為什麼會欣賞他呢?
那個人一點優點也沒有!脾氣不好還很會記仇,而且總是跩得二五八萬似的,真想讓那些崇拜他的女生看看他的真面目……
但是,她心底是有些為他心疼的,上、放學有車接送的人想必是家境不錯的吧!
但是家境好也買不到一個健康的身體,不能像一般的孩子一樣跑跑跳跳,於是性格變得這麼孤傲也是理所當然。
行經音樂教室時,她聽見帕海貝爾的「卡農」,輕快溫柔的樂音中帶著一絲哀傷,像是演奏者的心情。
循著琴音找去,朱弄月看到坐在鋼琴前面的慕絃歌。
他會彈琴?
朱弄月詫異地睜大眼睛,雙腳像是黏在地板上般動不了,心臟在那一瞬間差點停止跳動。
夕陽緩緩地從音樂教室的窗戶射入,溫柔和煦的金黃色光芒包圍著他,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融化在夕陽裡,也像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令他格外地耀眼。
而他臉上的神情,就像是正在彈奏月光給心愛的女子,讓她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
雖然不明白這樣的情感是什麼,但若是這一刻能永遠停留該有多好?讓這一刻、這一幕永遠存留……
像是察覺了教室門口有人,慕絃歌停下琴聲,以眼神捕捉到朱弄月,嘴角又慣性地勾起譏誚的弧度。
「原來是你。」
「啊……」糟了,被發現了!
朱弄月清了清喉嚨強裝鎮定地說:「呃,聽見有人在彈琴,所以停下來看了一下,嗯,沒想到你的琴聲還勉強可以聽嘛!」
這孤傲的傢伙,功課好也就算了,可是、可是……
他居然連琴都彈得比她好!
「哦?」慕絃歌推高眼鏡,嘲諷地睥睨了她一眼,「看來你應該也是學過的羅!」
「嗯咳,會監賞的當然不可能是專家,打擾了很抱歉,再見!」說完她就立刻移動腳步,準備往長廊的盡頭離去,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
「你可以點一首曲子。」突然,慕絃歌又說話了,不是叫住她,但還是成功地止住了她的腳步。
「咦?」朱弄月不可置信地回身望嚮慕絃歌。
平常他不是都對她愛理不理的嗎?
怎麼今天突然對她這麼友善?
難道眼前的這個會長是其他人假裝的?朱弄月匪夷所思地看著他,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因為,今天是我來上學的最後一天。」像是看穿她心中的疑問,也像是在替自己找藉口,慕絃歌推高眼鏡,分不清是何種語氣地說著。
「為什麼?」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今天就要離開了?怎麼班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呢?朱弄月只覺得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我父母親想接我一起回去住。」他淡淡地一語帶過。
其實慕絃歌也很清楚,他必須回去接受英才教育,慕家的家族以後是他要當家,可是他卻窩在一個偏僻的鄉下,受的還只是普通的學校教育,說什麼其他人也不會服氣的。
他的五個堂弟天資聰穎,能力不見得比他差,他只是因為是長孫,所以就算大家再怎麼不服,繼承者的責任還是會落在他身上,父親這次之所以會想接他回去,也是怕他會落後他們太多。
身為人人眼中的王子,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你為什麼都不說啊?這樣大家還可以幫你辦送別會啊!」朱弄月有些生氣,但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是太突然了嗎?
還是因為她沒有心理準備?她應該要覺得高興的,死對頭終於要離開了,可是她卻一點開心的情緒都沒有。
「我不喜歡那種婆婆媽媽的東西。」慕絃歌硬硬地說道。
是不喜歡嗎?還是害怕自己會因為捨不得而落淚?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什麼婆婆媽媽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彆扭?」他真的要走了嗎?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恍惚呢?
窗外的金光閃爍著,好像連他的身形也要被吞滅了。
他真的要離開了嗎?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抱歉,我就是這麼彆扭。」慕絃歌順著她的話回答,眼神複雜得令她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樣的訊息。
「我要點『SayYouLoveMe』。」他眼神中的訊息讓她有些恐慌,所以她決定轉移話題。
慕絃歌挑起了眉,唇角拉成似笑非笑的弧度。
「嗯咳,因為之前我想學這首曲子卻沒學好,所以我想聽聽你怎麼彈,你可別想太多……」朱弄月正經地把理由單純化。
「是嗎?」慕絃歌淡淡地看著她。
「當然是!」朱弄月大聲地說著,努力趕走心中所有心虛的反應。
清脆的琴聲漸漸地傳入耳裡,甜美輕快的琴音傳達到她耳中,像是情人般輕吟低語的旋律迴盪著,混著一種淡淡的哀傷,卻溫柔得令人心碎。
溫柔的夕陽包圍著他們兩個人,寂靜的校園中只剩下悠揚的音符在飄動,她沒有哭,只是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傳染了心臟病,心持續地抽痛著,直到他們彼此走向不相干的兩個方向,不再有交集。
言夕陽還會再出現淚水也終會有停止的一天
情但是再見我必須邁出離開的步伐……
小回家的路上,她無意識地唱著,直到眼前一片模糊……
說為什麼不記得他了呢?
獨也許是因為他們只相處了兩個月,也許是因為她和他不合,也許是因為她記性不好,也許,只是因為她在逃避。
家雖然也曾經懷疑過,可是對方如果不記得她,但是她還大剌剌地跑去跟人家說:「嘿!我們曾經是國中同學喔!啥?你不記得了啊!我就是那個天天和你吵架的……」
這不是很突兀嗎?
再說,如果再次相遇還記著當初不合的事情,這樣也很奇怪,反正大家都忘記了,那麼重新開始不是很好嗎?
可是,他卻認出她來了,而且竟然還記得她的生日,她只是因為剛轉入新班級,為了想和大家打成一片,所以買了糖果請班上的同學吃,他就記得了。
為什麼他會記得?為什麼會送她禮物?
為什麼會巧立名目地帶她出去?為什麼會吻她?他到底又是什麼時候發現她就是那個和他不對盤的轉班生的?
明明他們只同班了一個夏天而已啊!
而且他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還有他不是還有什麼勞啥子的未婚妻嗎?
「啊——好煩啊!」朱弄月抓亂了頭髮,「我做啥不去問個清楚,在這裡煩惱個什麼勁兒!」
當她氣勢萬千地站起身走到慕絃歌面前,她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等等!要怎麼開口?
難道要開門見山地問:「喂!你是不是喜歡我?」
要是他說:「誰喜歡你了?麻煩你不要那麼看得起自己。」那她不就糗斃了嗎?
「不要擋住我的光線。」她還沒開口,慕絃歌就頭也不抬地對她說。
「啊?」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朱弄月因為他的開口而驚嚇出聲。
「啊什麼?」慕絃歌不耐煩地抬起頭看著她說:「你沒有工作了嗎?」
「嗯,有,對不起。」說完,朱弄月就趕緊離開了他的座位前。
難得她沒有因為他凶巴巴的態度而和他吵起來,慕絃歌不禁放下筆正眼看著她,並將她叫住:「慢著,你找我有事?」
朱弄月連轉身的勇氣也沒有,趕忙說著:「沒有,我沒什麼事找你。」
慕絃歌發覺她的異樣,只是仍不動聲色地走過來,把一份報表遞到她面前,「你先把這個東西送下去給十四樓的業務部,順道找推廣部的主管,通知他們我下午要開會。」
「哦。」朱弄月依然不敢看他,從他手中接過報表,還一度因為驚慌而弄翻整疊資料。
慕絃歌看著她迥異於平常的狀況,只是冷冷地推了推眼鏡,「怎麼,昨天和駱先生吵架了嗎?」
「駱先生?你是說死人駱嗎?」不曉得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駱裴農,朱弄月有些莫名,「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發現自己的問話醋酸味十足,他乾咳一聲:
「沒什麼。」
自從昨天知道她和駱裴農住在一起之後,他就有種憤怒的感覺,雖然明知道自己不該有,但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醋意。
駱裴農那個男人深沉到讓慕絃歌無法讀出他到底在盤算些什麼,那種人不會願意為任何人賣命,卻是個很可怕的對手,但是與他為敵卻是到最萬不得已的地步才會做的打算。
而且那個男人是不會和自己看不上的人成為對手的……這麼單純的她,真的適合和那傢伙在一起嗎?
反正不管適不適合,他們都在一起了不是嗎?他暗自握緊了拳頭。
「真的嗎?但是我總覺得你們兩個人好像認識,死人駱說起你的時候,也一副像是從你家臥底回來的樣子。」朱弄月疑惑地說著。
「說起他,你不是應該比我還要瞭解嗎?」慕絃歌繃著嗓子,「不要再跟我提他了!」不然他怕自己真的會因為忍不住而失手犯下殺人罪。
「喔。」朱弄月只是挑了挑眉毛,困惑地看著慕絃歌不是很好看的臉色。
他們有仇嗎?
為什麼慕絃歌說起死人駱的時候像是要殺人?
不過她能明白慕絃歌的心情,因為她有時也會很想宰掉駱裴農,那傢伙的結仇能力肯定比交友能力還要好上百萬倍!
此時內線電話響起,接待處那邊的小姐以甜美可人的聲音通報著:(豐收集團的展小姐來訪。)
聞言,慕絃歌皺起眉頭,「我知道了。」接著,他就站起身對朱弄月說:「走吧!」
朱弄月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去哪兒?」
「我要下去接待客人,」慕絃歌沒看她,只是淡淡地說著,「你和我一起去。」
「哦!」朱弄月摸摸鼻子,「對了,今天怎麼沒有看到放雲兄?」
「他去本家了,我父親有事找他。」慕絃歌一語帶過。
父親會找齊放雲,大都是要問他的健康情形,他們好繼續培養下一個繼承人,要是不樂觀,不管慕宮歌願不願意,他都得成為下一任繼承者,就連慕絃歌的未婚妻,他也得一併接收。
朱弄月靜靜地凝視著慕絃歌,總覺得今天的他心情似乎很不好,難道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嗎?她是覺得自己應該向他道歉的,可是每次一看到他那種淡漠的模樣她就說不出口。
好啦,她承認她的確是很龜毛,有時候她是比任何人都還要龜毛。
來到會客室,朱弄月看見一個留著長髮,身穿紫色洋裝的少女,正背對著他們,神情專注地望著牆上的畫。
這個人難道是——
朱弄月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直覺地會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展家的小姐。
少女甜美溫婉的聲音在他們步入時響起,「絃歌,好久不見了。」
她轉過身來,朱弄月看見一張漂亮精緻的臉龐,霎時一種心痛油然而生;這個女人果然是美女。
她會這麼認為不是沒有道理的,眼前的這個女人不論是誰看到,都會說她是美女的。
柳眉、杏眼、薄薄的唇瓣、優雅的神態,還有那個纖細秀麗的腰身,她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漂亮到她幾乎失了神。
也難怪慕絃歌會愛她了,別說是正常的男人,就連她這個女人,看見這樣纖細的美女,也一樣會對她產生保護欲。
還記得以前慕絃歌曾經說過女孩子還是要溫柔才有人愛,還好她剛剛沒有問他是不是喜歡她,因為不用問了,答案就擺在眼前。
「是有點時間了,但是我想你也忙不是嗎?鳳吟。」慕絃歌溫柔地微笑著,那種溫柔讓朱弄月看了就感到心痛。
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她從來沒看過他這種眼神,她總以為他只有一張永遠不會垮的樸克臉,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是可以這麼溫柔的……
胸口好怪!
那種像是被利刃劃過的感覺到底是……
「呵呵!原來你知道了。」展鳳吟微微苦笑著,「那麼,你也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會來找你?」
「雖然我和你哥是好朋友,不過這件事我會幫你的。」慕絃歌語帶玄機地說著,安撫似地摸摸她的頭。
好像是誰都無法進入的兩人世界啊!
朱弄月看著他們兩個,眼前的畫面明明應該是很養眼的,男的英俊女的美麗,配在一起像幅畫一樣,可是她卻覺得很刺眼。
她明明也是希望他可以和心愛的女人過得平順安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親眼見到的時候,她居然有種心被撕裂的感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
她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