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的意久,從夏林玉瑛口中聽見的過往愈多,她就愈能夠諒解當年為什麼她會看她不順眼,甚至處心積慮趕她出夏園的作法。
她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就這麼簡單不是嗎?
所以看到她的外貌就以為她不適合自己的兒子,加上子謙不足月便出生和當年一連串的巧合,誤以為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為了保護相依為命的兒子和家,這才強硬地逼她離開,讓這場婚姻以離婚作結。
不管過去怎麼樣,甚至她的作風狠到讓她差點沒有辦法生下子謙,但這都是為了保護夏子翔,若換成是她可能也會這麼做吧!畢竟為了自己的孩子,就算變成鬼般的猙獰也無所謂的,不是嗎?
瞭解得愈多,她愈無法怪她,就算曾經氣過、恨過,可現在她只是一個記憶錯亂的可憐老婦人,再介意下去也沒有意義。
何況夏林玉瑛具備了讓人同情的條件,更讓她無法再把過去的事掛在心頭,聰明的人不問過往,她並不笨。
所以,面對夏林玉瑛,她更加坦然,只是,夏子琪似乎還是像在防什麼似的,把她當作會破壞夏家平靜生活的惡魔。
「你在做什麼?」夏子琪突然走進廚房,說話的語氣像是抓到沏茶的她正在茶裡下毒似的突兀而緊張。
「在泡茶啊。」莊夢蝶側身讓她看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為什麼不叫張嫂?她……」
「媽想喝我泡的茶所以……」
「媽?」夏子琪俏鼻一哼。「我提醒你別假戲真作。」
「我當然不會假戲真作。」她可是專業人員,自然分得清真假。「這裡是夏園,只要我人在夏園就是夏太太,就算此刻媽人在房裡聽不見我們說話也一樣。」
「哼!」夏子琪別過臉,商場上的女強人一旦遇到感情上的事情也會表現得意氣用事。
莊夢蝶不怪她,因為她和她哥哥一樣都愛著自己的母親,否則不會在她進夏園之後天天提早回來,這事可是王伯私下告訴她的。
當然,她知道她提早下班回來為的是防她,但這點用心還是值得嘉許的。
「你是個孝順的女兒,和夏子翔一樣。」
「用不著你說。」
「我可以理解你厭惡我的理由,但是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莊夢蝶轉身邊倒茶邊說,「雖然面由心生這句話有它的道理,但不是每一個長相兇惡的人都是殺人犯;同理可證,不是每一個長得像狐狸精的女人都很淫蕩。你也是女人,如果今天你我長相對調,你會希望別人憑你的外表去判斷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
「這種長篇大論由你口中說出最不具說服力。」夏子琪固執地嗤之以鼻。「別忘了你做過的事,我不會從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那個人的個性,但是你所做的事證實你自己的本性,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吧。」
「那些都是誤會。」
「證據充分你還敢說是誤會?」夏子琪對她的辯解感到咬牙切齒的氣憤。「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要臉。」
唉,不該以為說清楚就能讓彼此的關係至少別這麼惡劣,不過——看來她是做錯了。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你本來就沒有權利說什麼。」
「你們在聊什麼?」突然介入的聲音打斷兩人的衝突,是見莊夢蝶進廚房許久卻沒回房才跟著來的夏子翔。今天他沒課,待在家裡陪母親下棋、聊天,三個人度過優閒的下午,心情還挺不錯。「讓我加入如何?」
「聊完了。」夏子琪冷淡回道。她不明白,大哥竟然表現得像是她丈夫一樣,就算是演戲,他也未免太入戲,好像他們真的是夫妻似的,這點她很不能諒解。
「我到書房去,吃飯的時候再叫我。」
「子琪!」感覺到異常氣氛的夏子翔決定叫住妹妹好好談。
但夏子琪的回應是走上二樓不理他。
他只好回頭看還留在原地的人。「對不起。」他想小妹定是又給她難堪了,這幾天他一直打算把從方慕白那知道的事情和小妹對照,卻因為不願影響兄妹感情而遲遲不動聲色,他是不是做錯了?
「我沒事。」解決過客戶不少的感情問題,她很瞭解情感層面的問題。「你要多關心她。」
「夢蝶?」夏子翔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她先是聳肩,而後雙手交互抱著臂膀笑道:「我想八成是因為我的關係,令她覺得自己和你、和夏老夫人似乎漸行漸遠,別讓她覺得自己被隔離,你們夏家相依為命的深厚感情不應該為了我這個局外人生變。」
局外人——三個字狠狠鞭上他心頭,讓他內疚到不知如何是好;也心疼,心疼她把自己說得那麼渺小。
「我不希望你是局外人。」
啊,她說錯了,察覺自己語誤的她趕緊改口:「我的確不是局外人,至少現在不是。」差點忘了自己的工作。「走吧,媽還在等我們。」
「夢蝶。」夏子翔拉住她,卻一個用力過猛,冒著熱煙的茶就這麼燙上她的手。
「啊!」玻璃杯應聲落地,碎在一灘冒煙的茶水中。
夏子翔急忙拉她到水槽前面,打開水龍頭衝她發紅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
「沒事。」突來的親近比手上的燙傷更讓莊夢蝶心慌,她想隔開彼此距離,但他就這麼將她圈在水槽和他之間,讓她連動都覺得尷尬。
凝視泛紅的手,夏子翔滿心內疚。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總是在傷害你,一直一直在讓你受傷……」
耳畔的聲音低沉內斂,嗡嗡嗡地打進腦海,伴著自己無法抑制的心跳,讓她腦門發熱、發漲,有些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沒事,手已經不痛了。」
「手不痛,心呢?是不是還在痛?」燙傷可以敷藥治癒,心上的傷有什麼藥可以讓它痊癒呢?
「你、你在說什麼啊?」莊夢蝶強笑道。別……千萬不要對她這麼溫柔,會讓她錯以為他還愛著自己。
拜託:如果沒有情,就別再這麼對她!痛苦的吶喊巧妙地掩藏在專業的演技之下,可是她真的心慌,因為他的聲音、他的存在,至今對她仍有著深深的影響力。
「原諒我……」
「你想太多了,只是小小的燙傷,沒什麼。」
「原諒我過去對你所做的一切,原諒我……」沉陷在濃濃的內疚裡不可自拔,他忘記之前擬好的步驟,亂了方寸。
莊夢蝶默然以對,不再堅持繼續自己要說的話,只是靜靜地任他圈在臂彎裡,一雙眼盯著水管口的小游渦不放,不去想他低喃的話有什麼涵義。
因為——她受不起再一次被誤解的痛苦。
莊夢蝶瞪著硬生生被關上的門,吃驚的表情徹底破壞她美艷的容貌,勾出不搭調的古怪,足以讓人發笑。?
這……她轉身,看向一起被「關」進房的人。
夏子翔雙肩一聳,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關進房。
「她發現我們是假裝的嗎?」莊夢蝶口中的她,正是將他們關在同一個房間裡的元兇,也就是夏園的女主人,夏林玉瑛。「沒道理,我每天都是把她安頓好等她睡熟才離開,第二天也趕在她醒來之前到夏園,沒理由被她發現才對啊。」凝眉細想有無遺漏之處,得到的結論是——她演得盡善盡美,絕不可能被發現她並沒有住在夏園。
「我也不懂。」夏子翔自己也一頭霧水,平日十點就準時上床的母親突然說要他們先去休息,然後命令管家推她上二樓親眼看他們進房間。
「若不是她有病在身,我會以為她在算計什麼,」
不是侮辱他母親,只是在陳述一項事實,今天的夏林玉瑛很不對勁。
「我不知道,也許是王伯跟媽說了什麼。」
「或許是她孩子心性又起,為了好玩才惡作劇吧。」
莊夢蝶想著,前一陣子這位老婦人也有惡作劇的紀錄。
想到這裡她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說什麼也想像不到昔日嚴肅的夏老夫人會變成今天這般頑童樣。
「也許是。」只能用這理由才說得通,夏子翔點頭同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放心,一會兒她就回房睡了,到時候我再離開不就得了。」她笑,很放心地坐在房裡的單人沙發上。
「不好意思,得佔用你的房間。」
「隨你愛用多久都行。」夏子翔雙手環胸倚在窗邊,眼神熱切。
他的話讓她尷尬,不知道該向他道謝還是跟他打哈哈。日子愈久,他對她的態度愈曖昧,有時候會讓她想怠工逃開,免得自己在他莫名溫柔的注視之下滅頂。
「她應該已經回房間休息了吧。」莊夢蝶起身走向房門,卻在手碰觸門把之前便被身後的人箍在門板與內牆之間,進退兩難。
她沒有轉身,因為很清楚面對面只會增加無謂的曖昧。「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請你不要假戲真作。」
冷漠的聲音出口,她想這應該能提醒他不要造次。
但是凡事總有意外,身後他的唇正在她敏感的耳殼上下開合。
「你是在警告我,還是提醒你自己?」
倏地心頭一擰,莊夢蝶努力思索著要如何才能讓情況不再這麼曖昧不明,老天,她之前以為自己有本事能把情況維持在最單純狀態的想法簡直幼稚得可笑。
必須想個辦法,辦法……什麼辦法……
「呵呵」嬌媚的笑聲忽地逸出她的口,在夏子翔錯愕的同時,她轉身雙手搭上他頸背。「我是不介意假戲真作,畢竟你也算是挺有吸引力的男人,跟你上床應該是件挺舒服的事。」
魅笑讓美艷的容顏更添幾抹誘惑,差點將他拉進迷戀的漩渦。
前後不一的表現不覺得矛盾嗎?夏子翔苦笑,不是笑她矛盾,而是笑自己竟因為她這番話而動搖等待的念頭;若不是想起過去她所承受的誤解,此刻他恐怕真的會克制不住自己。
「你真的被旁人以偏概全的評斷傷得很重是不是?」
短短一句話,成功嚇住她佯裝的魅笑,慘白了她可人的臉蛋。
「我下班時間到了。」她一方面要努力藏住緊張,一方面又得忍住欲奪門而出的衝動,費了她不少心力。
「你要躲我多久?」夏子翔不放鬆地緊逼在後,凝視罩在影子下的她,沒有錯看她止不住的顫抖。
他沉重低啞的歎息和接下來的低語更駭得她差點不能呼吸。
「我知道你被傷得多重,也不奢望你能馬上原諒我過去因為沒有為你做什麼而讓你受傷害,但……」
「過去的事沒什麼好提的,你做的決定再正確也不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人生只有一次,有些事做了就沒有後悔的權利。」沒理由讓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怎可當個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可有可無的角色呢?莊夢蝶決定鐵了心,使出全力將一切推回最初的原點。
「你在怨我。」她的語氣充滿怨慰。他相信她一定沒察覺到,否則以她的個性一定會試圖讓自己更冷靜。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即使性烈如火,也要在生氣的時候保持一副冷靜的模樣,哪怕已經怒火中燒,也要將如火般的剛烈脾氣包裹在倔強的糖衣之下。
「沒有所謂的怨不怨,我們之間除了契約上的工作和金錢之外,誰也沒欠誰。」
「那你為什麼不看著我說?」夏子翔扳過她的臉,首度沒有忍住強硬作風,逼她和他四目交視。「既然你認為什麼都不欠人,那麼就看著我把才纔的話再說一次。」
莊夢蝶閉上眼迴避他嚴厲的視線,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他可以是個溫和斯文的教授,也有本事變成犀利難纏的對手,她怎會以為自己能與他對峙而不居下風?
「說不出口是嗎?」
他的質問無疑是種挑釁,激得她睜開眼直直望著他,輕啟朱唇:「沒有所謂的怨不怨,我們之間除了契約上的工作和金錢外,誰也不……」哭聲取代她未竟的話,眼淚一顆顆先後滴落他的手背,慰燙了他也揪得他心疼不已。
夏子翔再也無法克制自己,低頭吮舐她紛紛溢出眼眶的淚,擁她入懷,拚命地安撫,用吻拭去讓人心疼的眼淚。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我知道我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傷心,我更知道倘若今天你不再愛我,我也沒有資格怪你什麼;但是,我求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給我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你、我,還有子謙,為了我們三個人,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懷裡的頭顱倔強地左右搖動拒絕他的懇求。
她的拒絕讓他心痛欲裂,可他不能指責什麼,該被指責的人是他,不是她;最沒有資格要求重新來過的人也是他。被拒絕是意料中的事,活該他終於嘗到心痛的滋味。
是他該受的,有什麼借口脫罪!
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為什麼要故意擾亂她的心緒?當年他可以那麼無情,只聽信片面之詞就隔著電話提出離婚要求,現在又憑什麼以一副深情的模樣說出「重新來過」這四個字!
「你……你該知道自己最沒有資格要求重新來過。」
她的陳述瞬間凍結他的血液,如刑具般凌遲他的心,他真的找不到借口來反駁這句話。
不能說自己也是被蒙在鼓裡,同樣也是受害者,因為這樣做意味著他在怪自己的母親,他做不到;況且,如果當年他夠相信她!夠瞭解她,他不會輕信母親轉述的話而同意提出離婚,這個錯絕大部分是他自己造成,怪不得別人。
「我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想,我們一起找出讓大家都幸福的方法好不好?」
她搖頭,不是因為固執,而是因為他的想法太崇高、太理想,不可能實現的機率遠超過成真的可能。
「你不必介意過去所做的一切,那只是一個過程,而我已經熬過來,現在我只想和兒子安安穩穩過生活,不想再多做其他無謂的改變,所以……」
「我是你口中所指的無謂的改變?」他在她眼裡是無謂的存在?
她別開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受傷的神情,那會讓她心軟。「你再清楚不過,我不適合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別拿這種老舊的說辭應付我,夢蝶,我只要你回到我身邊,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不可能的。」她幾乎要敗在他楔而不捨的強硬態度下了。莊夢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得不點出最後的現實:「你應該認清事實,倘若今天她老人家的記憶沒有錯亂,我連要越過夏園鐵門門檻都不可能,你妹妹的態度也再清楚不過,你應該認清事實並接受它才對。」她衷心建議。「別再執著不可能的事,那會讓你過得很不快樂。」
「如果希望我快樂,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還是搖頭。「快不快樂要靠自己去發掘,沒人幫得上忙。」她在最苦的時候因為一切重心都放在兒子身上、所以借由他的快樂而得到自己的快樂,這是她能讓自已快樂的方法,同樣的經驗,她只能在口頭上告訴他。
「別讓我們之間看起來這麼無法挽救,夢蝶。」夏子翔摟緊她,下巴輕靠她發頂,語氣裡淨是痛苦。「明明還有機會改變的,不要這麼輕易放棄我。」
「我該走了。」打消想留在他懷裡的念頭,扳開他的手令她不捨,可是答應他重新來過又怕會再遭遇過去那樣的痛苦,她並沒有堅強到攻無不克的地步。
「夢蝶!」夏子翔抓住她,不肯輕易放手。
「如果你不想我毀約讓你母親的病情變糟就請你放手。」她必須撂下狠話。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必須這麼做,為你也為我,更為你的家人,她們永遠不可能接納我,何必讓好不容易解套的痛苦再度籠罩在我們這些人身上。
夏子翔被她話中的絕然駭住,緩緩地鬆開手。他知道她向來說得到做得到,不是因為無情,而是她的果決和判斷力,讓她一旦下了決定就會去做,而且永不後悔。
以為已經讓他打退堂鼓的莊夢蝶放心地吁了口氣,轉身伸手向門把準備開門離去,卻在門開啟的一剎那被他攬進懷裡。
「別那麼堅強,軟弱點,就算是為我。」
她低頭,看著環在胸口的手臂好半響,空出的手握住這只曾經是她心甘情願倚靠的臂膀。
「都過去了,子翔。你跟我之間都過去了。」
輕喃的低語比先前強硬的拒絕更有破壞力,讓他無法再找任何借口攔住她,也讓她成功地離開。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要來找我。」放學在校門口再看見應該是自己老爸的人,夏子謙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夏子翔愈來愈覺得他的孩子有超乎一般小孩的成熟度,一雙眼像看過許多事般的世故。
「娘最近心情很糟,雖然她不說,但我是她兒子,看得再清楚也不過;而且她老是盯著你的照片發呆,你們吵架了嗎?」
「我不知道。」夏子翔搖頭,雖然大人不該讓自己的問題困擾孩子,但此刻他真的只有求教於他,才能知道該怎麼做會比較正確,畢竟,他是他們的孩子,和莊夢蝶生活了近十年,應當比他更瞭解她。
「你在向我求救?」夏子謙挑動小眉峰,神色間酷似年幼時的夏子翔。
夏子翔當然也發現了這點,一抹微笑忍不住驕傲地掛上唇角。
「你笑什麼?」大人都這麼奇怪嗎?老是會沒理由就亂笑一通。
「我的確是在向你求救。」他蹲下,與兒子平視。
「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我怎麼知道?」夏子謙扯扯唇角強笑,心中其實很驚訝這個老爸跟其他同學的爸爸都不一樣,這年頭哪有做爸爸的向兒子求救?爸爸不都應該是神力超人,什麼事都自己來,把小孩的話當放屁嗎?「你們大人的事怎麼會問我一個小鬼呢?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他不得不說會跟孩子求救的老爸很遜,可是被當作小大人看待的感覺也很好,嗯……
冷不防的,沉思中的夏子謙雙腳突然離了地,毫無預警地被抱高坐在他的肩膀上。「你、你幹什麼?」
「你是我兒子。」夏子翔戲謔地看他緊張莫名的神情,煞是有趣。
「誰、誰是你兒子!」真是的,他都幾歲了還被人像個小嬰兒一樣抱得高高的,「放我下來,很丟臉耶!」
「你是我兒子,小鬼。」最後一次容忍他造次,他可不想教出倨傲驕蠻的兒子,雖然這兒子的天資是足以令他感到驕傲的聰穎。「放輕鬆,我不會讓你受傷。」
「你、你敢讓我受傷我就……」
「你就怎麼?」他挑眉,等著看兒子會給他什麼威脅。
「我就……我就告訴娘,她會氣你,然後不理你,到時候就別怪我幫不了你。」
幫不了他?夏子翔揚起深笑,「聽你這麼說,你是有意要幫我了對吧?」
呃……夏子謙紅嫩的小嘴微張出訝異的O型,錯愕地瞪著自己的親生爹。
「從你話裡的意思可以推知你有心幫我,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早點幫忙呢?」
「我……」被識破努力隱藏的心思,夏子謙很是不滿。
什麼嘛!不過就是比他老好幾十歲而已,怎麼能看穿他呢?真可惡!雖然他暗地裡這麼抱怨,可也只是因為輸不起的暫時示威而已。
不過,這才是他老爹不是嗎?要是連他都敵不過,怎麼能當他爹嘛!
「喂,放我下來。」拍上寬厚的肩膀,小小的臉上閃過一抹疑惑。
咦?做爹的肩膀都會這麼寬嗎?
再看向四周,覺得平常看都看到煩的景物都變矮了,是他把他抱得太高了嗎?還是做爹的都像他這麼高?
「子謙?」
夏子翔呼喚的聲音有點遠,遠到讓夏子謙忘了去在意他剛才喊的是他的名字,沒有連名帶姓,而是直接喊他的名字。
小小的手臂突然圈住夏子翔的脖子,讓他為之愕然。「子謙?」
小小的頭顱沒有出聲回應他的呼喚,此刻正閉起眼享受這陌生又奇怪的感覺。?
啊,原來被爹抱是這麼舒服呀,又高又看得遠,還暖和得很,而且肩膀躺起來也好舒服,嗯……難怪雲倩會老纏著她爸爸要他抱。
小小的臉上綻出滿足的微笑,閉著眼磨蹭夏子翔的頸肩好幾下,才停在上頭休息。
呵,他的老爸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