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冤枉啊,呂大姐裝起無辜的表情。「你有問過我夏子翔他娘有找上門來嗎?」越過她走進門,看見坐在沙發的夏子翔,她打了聲招呼。「唷,你也在啊,那太好了。」
「你欠我們一個解釋。」夏子翔瞪著她,表情也沒好多少。
「我這不就來跟你們解釋了嗎?」呂大姐彈了下指,指向桌上兩杯咖啡。「也給我來杯咖啡吧。」
莊夢蝶瞪了她好一會兒後,還是走進了廚房;而不想跟女惡魔單獨相處的夏子翔也轉進廚房幫忙。
嘖,泡個即溶咖啡也要兩個人。呂大姐努努嘴,陰謀兩個字在腦際晃過,目光落在桌上兩杯咖啡,呵呵……
「哪,你的咖啡。」
「謝謝。」呂大姐接過咖啡,很有自知之明地落座單人沙發。「其實你們應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推知得一清二楚了吧,別告訴我你這個邏輯學教授的頭銜是拿來唬學生的。」
專業被人侮辱,夏子翔難掩惱怒之色地瞪向口沒遮攔的惡女。
「總之,這一切都是一個為了讓媳婦、孫子回到她身邊的老人家所想得到的補救方法。」
「別說這事你沒份。」莊夢蝶瞪著她。什麼嘛!說得好像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喝了口咖啡,希望裡頭的咖啡因能讓自己冷靜些,免得被她給氣死。
「我只是提供專業意見。」呂大姐賊賊笑道,「生意上門哪有不做的道理。」
「整件事都是你策劃的?」夏子翔直搗黃龍,點出核心。「我找你的時候你並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就算你們是母子,基於生意上的保密義務,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呂大姐笑得可樂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她被駁倒的機會,很好很好。
夏子翔啜口咖啡,終於發現和這個女人談話需要很多很多的冷靜和精神。
「為什麼要答應她跟著一起騙我?」她不懂。「當初是你幫我離開夏園,讓我順利生下子謙,但現在又打算把我推回夏園,你不覺得矛盾嗎?」
「人類本來就是矛盾的集合體;就像你愛他,就算他傷你多深,你還是愛他,難道就不矛盾?」
「我……」
「再說,現在的夏園還會傷你嗎?」蹺起二郎腿,呂大姐雙手環胸,從容自在。「捫心自問,當初明明有機會為自己辯解卻不開口,傻傻地讓別人誤解,只會因被誤解而傷心卻什麼也不做,白白讓別人打你好幾巴掌,像個可憐的小媳婦似的吃悶虧,天真地以為有了愛就不必言語也能彼此瞭解,卻不知道不管再怎麼愛得死去活來,兩個人就是兩個人,怎麼樣也沒辦法變成一體。
以愛為名就能心靈相通完全是狗屁,不把話說出來誰都不會知道!但你卻選擇什麼都不說,之後呢?因為對方的懷疑而死心,任人宰割。如果說夏子翔他娘做了錯事,你什麼都不說任由她們誤會的行為也是幫兇。如果當初你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衝到英國找他大吵一架,今天不會這樣,也許你們不會離婚;也許你們還是會離婚,但至少明白是為了什麼離婚。」
被說中核心的兩人突然變得沉默。
「不過說這些都沒用,過去的事任憑現在怎麼說都只是馬後炮。現在我要說的是,你們不妨花時間想想看,這段日子夏子翔他娘這些心思的用意是什麼,還有,對一個快七十歲的老太婆……」
「你放尊重一點!」夏子翔開口,不滿她的用語。
「好吧,對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家來說,扮演一個情緒不定像小孩子般一下哭、一下笑的病人,對這個向來嚴肅慣了的老人家來說是不是太損她顏面?」她問,接續道:「偏偏啊,她道歉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用這方式懲罰自己,同時也間接向你們表示歉意,難道你們不能明白她的用心?尤其是你,小蝶兒,其實夏老夫人很喜歡你,否則她不會假戲真作,強迫自己把一個纏著媳婦跟媳婦撒嬌的婆婆角色演得絲絲入扣,這對她老人家說,無疑是把面子拿來自己糟蹋不是嗎?」
莊夢蝶無語,只能緊緊握住夏子翔的手,傳達激動的情緒。
看看手錶,哎呀呀,再不走就不行了。「我要說的都說得差不多,要怎麼做就看你們自己,當初我也跟夏老夫人說好,我設定的結局就是讓夏子翔離開夏園和你共組一個小家庭,過過夫妻生活,而這結局成真與否就在於你們——未來結局可以有無限的預設,但可以走的路只有一條,決定權在你們自己手上,已經與我無關了。」
「你總是把別人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後拔腿就跑。」
莊夢蝶不怕死地怒道:「你就像個愛惹事生非、把別人弄得一團糟的惡魔!」
「我的確不善良呵。」拜——托,這年頭善良值幾個錢啊。呂大姐搖頭歎息。「跟我認識這些年,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為人嗎?真是個傻孩子。」
莊夢蝶傻眼,早知道她臉皮厚,只是厚到這程度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好了,如果還真有怒氣,就發洩在不久後會發生的事上頭吧。」
不久後會發生的事?夏子翔與莊夢蝶不解地望向彼此。
「我是個惡魔不是嗎?」呂大姐打開大門,賊兮兮地為自己鋪好生路。「最近閒來無事去逛了逛街,買到不錯的東西卻沒有人可以分享,所以就拿來送給你們,請笑納呵。」
「你在說什麼?」莊夢蝶開口,突然覺得口有點渴,身子又熱,難受得伸手撫著發燙的喉嚨。「大姐!」
「開始發作了吧。」真的有用哩,呵呵,那個老闆沒騙她。「藥效真快。」
藥?夏子翔甩甩有些不適的腦袋。「什麼藥?」
「哎呀呀——我沒說嗎?最近去情趣商品店遛遛買到不少東西,其中有個叫『春藥』的玩意兒,可是我又沒地方用,剛好你們現在有氣沒地方發,我就想做個順水人情,丟了兩顆在咖啡裡免費送你們,一方面能發洩怒氣,一方面也為咱們大有為的政府增產報國,一石二鳥,多好。」
「大姐你……」
「你這個瘋女人!」夏子翔急吼出口,顧不得什麼家教禮儀。「該死的你!竟敢……」
「是你們給我機會下藥的呵,誰教你們不把我看緊點,任我胡作非為。」這種「殺人沒錯,錯的是賣刀子的人」的邏輯虧她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還笑容可掬地揮手告別慾火漸升的兩人。「子謙小鬼說好今天到我店裡玩,所以兩位請慢慢來呵,告辭。」
「大姐——」
「姓呂的!」
將暴吼丟在門裡,呂大姐哼著小曲離開,掛在唇邊的笑意活脫像只揉亂一團毛線逃得不見蹤影的壞貓。
裸裎在床被下相擁的兩人花了好半晌時間才掙脫激情的漩渦,待氣息平穩些許後,雙雙爆出笑聲。
「瘋狂……」這是他惟一能說出的話,這局面他想一輩子也不可能想到,那個女人一定是瘋子!
「可惡的大姐!」相較於他,背靠在他胸前的莊夢蝶一手捂著緋紅難消的臉,說什麼都不肯轉身面對佔住她半張床的人。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她不願轉身,只好由他轉,一個翻動讓兩人一左一右的臥姿轉為曖昧的一上一下。
夏子翔扳開她遮臉的手,「我愛你。」
「我也愛你,但是……」
「但是?」帶有轉折意味的詞讓他皺眉。「這是象徵不安定的字眼。」
「我知道,不過我一定要說。」伸手以指滑過凸起的眉峰,莊夢蝶漾開醉人的笑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不是嗎?」
「什麼?」拉下她手指放在唇邊細吻的夏子翔恍惚喃問,顯然對於之前的親暱有些意猶未盡。
「還記得你問我的事嗎?」莊夢蝶壓下他蠢蠢欲動的手,嬌聲問。
「什麼?」此刻的夏子翔簡直像只只會重覆「什麼、什麼」的鸚鵡。
「還什麼,難道你要我嫁給你的事只是隨口說說,假的?」
一句話震回他的神智,迷濛的黑瞳候地化成清明。
「你答應了?」
「為什麼不?」她反問,伸手推開他,抓著被褥困窘地下床找衣服穿。「所以我們有很多事要做。」
夏子翔跟著下床拿起衣褲套上,思緒顯然還接不上她的。「夢蝶?」女人心真難懂,現下他就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麼。
穿好衣物的莊夢蝶開門走向兒子的房間,取出行李箱,開始打包兒子的衣服。
「你在做什麼?」
「你不幫忙嗎?」莊夢蝶毫不客氣地迎向跟進來卻懵懵懂懂的夏子翔。
「總得告訴我你在做什麼,我才能決定要不要幫忙。」夏子翔看向行李箱,苦苦一笑。「如果你是要帶子謙搬離這裡,我是不可能幫忙的。」要他再失去她,那乾脆拿把刀殺了他。
「我當然要帶子謙搬離這裡。」莊夢蝶說得理所當然。
他聽得氣急敗壞,拉她離開放著行李箱的床鋪,怒氣難抑。
「你又要離開我!」前一秒才說要嫁他,後一秒卻說要離開他!天堂與地獄未免近得離譜。「我不准!」
「誰要離開你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莊夢蝶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男人,她懷疑這腦子真的讀書讀傻了。「我有說要離開你嗎?」
他指著床上凌亂的行李。「你整理行李打算帶子謙離開不是嗎?」
「我當然要整理行李……」
「這還不算離開……」氣惱的話被吻進香甜的柔軟,待回神,怒氣也跟著煙消雲散,他茫然看著主動吻去他怒火的美麗女人,他的女人。
「我不整理行李怎麼回夏園?」天啊,原來他誤會了。莊夢蝶終於明白他之所以氣呼呼的原因。「看看,誤會真的很可怕,前一秒我們還恩恩愛愛在……躺在一張床上,現在卻因為小小的誤會差點又吵了起來,誤會真的是愛情的殺手。」
夏子翔伸手圈她入懷,牢牢地抱住她,直到兩人緊不可分,紮實的擁抱似乎正同意著她的話。「抱歉。」
「不,是我沒有明說。」在熟悉的懷裡輕輕吐了氣,她有點明白為什麼大姐會責怪她當年不為自己辯白,只會像個小可憐似的任別人誤解。「有誤會就要澄清,不能放著不管;或者想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那是不對的。」
「夢蝶?」
「我們會離婚不全是你母親的錯。我們也有錯;如果我當初能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駁,硬把你從英國叫回來,甚至請慕白為我解開這場誤會,我們不會離婚;但是我沒有,任事情走到最壞的地步我還是沒有試著去挽回,所以我也有錯。」靜下心思考大姐的瘋言瘋語,雖然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話就算有道理也會是歪理,可仔細想一想,的確有點道理。
「我何嘗又做對了。」她的話再次提醒了他。「如果我肯面對現實而不是一味的逃避,我會知道自己有多放不開你,更不會用一通電話輕易斬斷彼此的關係,也傷害你。」
莊夢蝶抬頭看他,直視的眸子裡有著歉意。「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低頭俯視的黑瞳同樣閃過歉意。
「媽一定很高興你願意回夏園。」
「真的難為她老人家。」就像大姐說的,她是何等嚴肅的老婦人,卻為了騙她回夏園拋開向來看重的自尊。
夏子翔疑惑地看著她。
「只要她來找我,把過去的事講開,只要一聲道歉,我就能釋懷,真的。」她重新偎進他懷裡。「我沒有討厭過她,就算發生當年的誤解,我也從沒有討厭她。」
「道歉的話對某些人來說很難說得出口。」夏子翔有感而發,瞭解母親性情的他自然明白個中緣由。「我媽就是其中一個。」
「我想子琪也是,她和你母親這麼相像。」
「所以才會答應當共犯。」夏子翔推論,得到她的點頭肯定。
「果然一切都在大姐掌握之中。」莊夢蝶咬著手指,思前想後的結果是大伙都被大姐耍得團團轉。「她一定也料到我會回夏園,否則不可能安排讓你離開夏園的結局,可惡!」最瞭解她性情的莫過於大姐,與其設下意料中的結局,不如定個完全相反的,讓她無法狠下心這麼做。
「該不會因為這樣,你就……」
「我說要回去就一定會回去,但總不能讓大姐一直說風就是雨,再說她一定也料到我會再嫁給你,所以我們要回敬她一次。」依照過去的經驗,大姐肯定又要求把婚禮禮金當作小費。
「你打算怎麼個回敬法?」夏子翔開口問,其實想問的是她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看起來跟他們要應付的人很像。
「我們現在去公證結婚。」才三點多,法院還開著,趁現在去公證,就算事後被大姐知道也改變不了事實呵!「我才不想要我們的婚禮變成大姐斂財的工具。」
雖然不懂她所指為何,但一聽到「公證結婚」四個字,夏子翔贊同地點了點頭。和她一樣,他並不喜歡鋪張浪費的婚禮場面,更知道母親一旦得知他們的決定會怎生地大肆鋪張,所以非常贊成她的想法。
「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他說。第一次婚姻是在年少輕狂時拉著兩個同學到法院公證,彼此並不瞭解婚姻需要的除了愛還有更多包容、妥協與溝通;第二次,同樣是簡單儀式,卻有不同意義。
這一次承諾的是絕對的一生!
可是真能這麼順利嗎?
難得熱鬧的夏園突然因為一場午後的戶外茶宴人潮擁擠,主事的王伯險些累掛,這有說有笑的場面讓他感動也讓他頭痛,要不是有人幫著打理,這場宴會可能就要了他老命。?
只是他一直疑惑。
忙得暈頭轉向的他還是端出笑臉歡迎客人,可他從小看到大的少爺和再度進門的太太怎麼就苦著一張臉拚命找牆角躲?
一直覺得夏園很大,但今天——她覺得夏園小得像個鳥籠。
「都是你啦,」推著一起躲人的丈夫,莊夢蝶簡直要尖叫了。「為什麼不阻止媽請客人到家裡來?」
強撐起笑臉應付一個上前道賀可他卻不認識的客人後,他無辜地低語:「我……我以為媽不愛太多人進夏園,怎麼知道她會這麼鋪張,我……」
「還說什麼不會有太多人來,結果——」莊夢蝶指著在院子中來來往往的賓客。「這裡少說也有兩三百人。」
「你說得太誇張了啦。」夏子翔苦笑。「名單上只有一百五十名。」當然,是沒加上賓客家眷的數字。
小兩口原本以為當天去公證結婚就沒事,怎料帶著兒子回夏園後,拗不過老人家和一旁幫腔的子琪、子謙姑侄倆,堅拒在外頭補辦婚禮昭告天下的浩劫而同意「小家子氣」的在家慶祝,以為總算逃過一劫的夫妻倆卻沒想到所謂的「小家子氣」竟然可以到這種程度!
這簡直就是把婚禮宴客的地點搬進夏園嘛!
哭笑不得的新婚夫妻除了捶胸頓足外當真無法可想,光是閃躲不認識卻又一臉熱絡的賀客都來不及,只能在閃躲得逞的空檔裡咬牙切齒。
「可惡的大姐!」莊夢蝶握拳低嘶,真有股衝動想把前任老闆拆成一百零八塊。
即使溫文如夏子翔也惱怒到難得丟出狠話:「就不要讓我遇到她,否則我一定不放過她。」
夫妻倆一下子又被人在樓梯間發現蹤影,隨即被推往戶外花園,又是一波道賀的人潮。
「恭喜、恭喜……」
「呵、呵,多謝、多謝。」
夫妻倆強扯著笑,無奈互看彼此,更顯鶼鰈情深。
「還以為你能逃過被大姐惡整的命運,結果你也慘敗。」
看戲看到覺得這對夫妻是他們之中最可憐的其他三對,相信來到夏子翔與莊夢蝶身邊,主導唉聲歎氣的是孩子才剛過一歲生日又驚傳孕事被公公、丈夫禁止單獨出門的柳依依。
「真慘。」杜書絕淡淡兩字,當下彷彿又往落井的兩人頭上砸下一塊大石。
「夢蝶,祝你幸福。」心腸比較好的尹幽人只是送出祝福,不過在這節骨眼上頭,其實已經沒什麼作用,只是徒添傷痛罷了。
「那瘋婆子真該遭天譴,起碼要受五雷轟頂、五馬分屍的酷刑!」
齊明霽咬牙低吼,當場得到另外七個人的點頭支持。
但是——天譴在哪裡?五雷在何方?
「你們不會又送禮金了吧?」
「大姐說不送禮金進不來。」尹幽人算是其中最不沮喪的,平平淡淡的語氣含著笑意。「別這樣,要不是大姐,我們能遇見愛情嗎?」
「如果沒有她,我們會更順利。」他老婆就是太善良才會被吃得死死的。
「不過,若沒有她,我不會遇上阿辰。」杜書絕照實道。「是她無聊到推我去當保母,我才會進蔚家的。」
「但她也差點不讓你待在我身邊。」蔚星辰提醒。
「還有,別忘了她送來的結婚賀禮。」那可惡至極的女人!
「說來我還算好的嘍。」柳依依指著自己,很是慶幸。
「嘿嘿,我比較幸運,沒被害到什麼。」
「因為她害的人是我。」勾宿懷冷言道。「婚禮之後我用一百萬買回底片的事,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呃?」柳依依楞了楞,企圖以傻笑帶過。
所以,依照民主制度少數服從多數的結論來看——那女人該遭天譴!
「啊——」
仿若一聲公雞被拔毛的尖叫聲引起圍在一起舔傷口、同病相憐的八人,他們同時望向聲音來源處。
「哈——啾!」?
「著涼了嗎?」方慕白別過臉,看向身邊的人關切地問。
「沒事,只是有人在背後偷罵我而已。」呂大姐一手輕捏鼻尖、一手晃動表示沒事。
「能把這句話說得這麼自然的人沒幾個。」
「我是碩果僅存的一個。」纖指指向被人群圍住的主角們。「一定是那群輸得不甘心又不能還手的傢伙在背地罵我。」
「誰要你玩心這麼重。」方慕白搖頭失笑。「連自己的員工都拿來玩,還中飽私囊不少。」這種老闆世上少有。
「我啊——」呂大姐哼哼笑道,「最看不慣那些壓抑自己感情的人,人類就是有感情的動物,偏偏又自個兒端出該死無用的教條把自己捆起來。幹嘛,難得有機會當萬物之靈何必作繭自縛?遇上這種人,我只想要狠狠撕下他造作的假面具,明明感情比誰都來得豐富還要擺酷,真讓人看不順眼。」
「說是這麼說,你還是希望她們過得比誰都幸福是吧?」方慕白硬是要點破。
「幸不幸福可不是我能一手設計的呵!愛情的假象可以很簡單就塑造出來,但幸福——不是真心絕對換不到。」她說。
「說到底你還是要她們幸福。」
明白她話中真意的方慕白依然不怕死。
「我說小白啊——」藕臂搭上他肩,巧笑裡含著明顯的奸詐。「你是不想活了還是嫌跟他廝守的時間太長,有點膩了,嗯?」
「不要叫我小白。」方慕白抗議道。「像在叫狗一樣。」
「嘿,小白、小白,快過來!」勾勾長指,她硬是故意作對。「這裡有好吃的肉骨頭,快來快來。」
方慕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真服了她。「你啊——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呵呵!我等著。」呂大姐神氣地朝他嗤鼻以笑。
「呂小姐。」夏子琪的聲音突然介入兩人談話空間。
「我母親有事找你,請跟我來。」
呂大姐點頭表示知道,將雞尾酒交給方慕白後便跟在夏子琪後頭。
「有人托我引薦,希望能認識你。」夏林玉瑛人迎喜事精神爽,笑容可掬地對走到自己面前的後生晚輩如是道。?
「要介紹生意給我嗎?呵呵,我手上可沒半個員工,而且我的工作坊也要收山關門了,呵呵呵——」嬌笑過後,呂大姐笑瞇著眼垂視老夫人。「而且托您的福,您這筆生意可是我歷年來最大的一筆,大到拿今天的禮金給我當小費都嫌不夠塞牙縫呢!」
「你要關門了?」夏林玉瑛訝異道。
「沒辦法,經濟不景氣,也沒有人能像那四個丫頭如此吸引我,現在她們都離開我的懷抱,只好不玩了。」
唉,想來還是有點可惜,再多留她們幾年,要踩在英女王頭上當世界第二富婆根本不是夢!
「我還以為你是急著關門,所以才連手上最後一張王牌都出盡呢。」夏林玉瑛笑瞇的眼裡閃過一絲算計。
呂大姐何其聰明,當然沒錯過那份詭異眸光。「怎麼會呢?你多心了。」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不好的預感忽地襲上心頭,還是先走為妙。「先告辭了。」
「等會兒,我說有人想認識你的。」
「可我不想認識他。」
「哎呀!你不早說。」夏林玉瑛像頑童似的眨眨眼。
「他人就在你後頭呵。」
就在她後……俊地轉身——
「啊——」
三秒鐘,就這短短的三秒鐘,熱鬧的會場因為一聲尖叫而瞬間安靜,所有人發揮最高的合作精神望向聲音來源,一名顯然被驚懼醜化原本美麗容顏的女人和一個乍看之下只覺得令人難以接近的男人。
「你、你你你你——」
「我回來了,呂『游』。」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空間裡分外清明。
呂游?大姐不是就叫大姐嗎?莊夢蝶這票人以疑惑的視線相互看著彼此。
「可惡的老虔婆!」
呂大姐拔聲尖叫加臭罵,迅速閃過讓她花容失色的男人,以最快速度衝向夏園鐵柵門,轉眼不見人影。
「要我命人關門嗎?」夏林玉瑛見男子沒有追去的意思便問道。
「不,就算關門,她也會攀爬出去的。」第一次見面已達到他想要的效果,這樣就好。
「怎麼回事?」移師到現場的四對夫妻,疑惑的眼直望著面前的男人,嘴裡問的對象卻是夏林玉瑛。
「她的報應到了。」同謀的方慕白適巧走來,和陌生男子頷首算打了招呼,順道解了大伙的疑惑。
「她的天譴?」
「她的五雷?」
「她的剋星。」男子自我定位,輕舉手中酒杯。「幸會。」
四對夫妻立刻拿起酒杯,以十足興奮和老天爺終於開眼的欣慰口吻回敬:
「幸會、幸會!」
——本書完——
1.有關柳依依的甜密愛情,請看《酷男接招》
2.想知道杜書絕的追愛情事,請看《尋歡》
3.欲知尹幽人的悔愛戀情,請看《馭紅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