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海浪,椰林大道。
比基尼,白沙灣,上空女郎。
明媚的陽光帶來暑氣,吸血般飽滿的鮮艷玫瑰是它的顏色,百合似皎潔的天空是它的衣裳,點點彩霞是詩人灑潑的畫布,炫麗了每一雙抬頭凝望的眼。
夏天充滿年輕的朝氣,流動的熱情似噴灑的火山,永不停止對生命的活力,向奔流的四季挑戰。在夏天心裡,夏天永遠是陽光普照的大晴天,即使偶有暴風雨來襲,對夏天而言不過是一場仲夏夜的戲曲,狂風怒吼仍澆不熄那股熱情,外面風雨交加,內心依然晴朗無雲,宛如夏天。
夏天,它是四季中的老二。
夏天,她是個女人,是個明亮動人,彷彿夏天般熱情的美麗女子,無所不在的帶給人溫暖。
夏天有著貓似的杏眸傭懶,隨時用著魔魅之色勾引你,而她毫無所動的咯咯笑,眼見人們為她苦惱,甚至瘋狂到不知所措。
夏天絕對是美女。
但是她的美不屬於令人驚艷的那一種,而是介於成熟與稚氣,世故和天真之間,略帶不使人厭惡的城府,感性中有著知性的複雜美女。
不過她又很單純,只要照邏輯來走,不難發現她是單細胞生物,只是想得雜又多才顯得複雜。
夏天很愛鈔票,可是她更愛自由。
夏天可以工作一整年而不休息,但她一定要放「暑假」,只要夏天一到就是她的傭懶期,她必須去旅行才會開心。
有一點可以放心的是,夏天依然能邊工作邊放暑假,只要給她一張機票和亞熱帶國家五星級飯店的食宿全免,夏天消失的速度超乎肉眼所能的極限,快得咋舌。
夏天的工作能力是所有老闆的最愛,可是夏天的工作態度是每一位上司的痛,她絕對會夏天得叫人受不了,只求夏天少點夏天。
別看夏天只有一六○公分高的身長,她爆發的力量有十噸黃色火藥強,捲起的風暴足足有三十層樓,所以夏天是個可怕的女人。
夏天的工作是出賣良知,可是能同時擁有錢和良知會更好。
如果兩者不能並存時,夏天會開始裝死,讓命運去決定哪一方被留下,然後她會哀悼失去的一方化身魔鬼,殺得敵人潰不成軍。
夏天很任性,任性得讓夏天無限期延長,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是夏天。
因此夏天的夏天比別人熱鬧,夏天擁有三倍的夏天,夏天的夏天精采無比。
「嗨!夏天,又打贏了呀!」
夏天的朋友都很夏天,有點瘋瘋顛顛,熱情過度。
「咳!咳!你輕點,想謀財害命呀!」她的骨頭非常脆弱,脆弱得禁不起熊掌一揮。
「哎呀!三八,你有多少身家我是不清楚,不過我要謀財一定先找你的老闆,害命則找我那冤家。」反正他們都欠了她。
因為一個是她老爸,一個是她老公,合該還她的孽債。
「哈!風趣,你的幽默感越來越退步了,八成吃多了漢斯的口水。」夏天打了個哈欠,抓抓她的鳥窩頭啃乾麵包。
夏天是個苦命的女人,人家在法國餐廳吃香喝辣的慶祝她的成功,而她卻要求折現啃麵包配開水,當個克難的花瓶受人唾棄。
瞭解她愛錢程度的老闆冷笑地丟下一疊鈔票要她少作孽,陪著勝訴的案主歡天喜地出門去。
夏天的職業是律師,在紐約的華人圈裡算是第一把交椅,她出馬的案子沒有失敗的紀錄,只有一次因紐約大停電而中暑,提前放「暑假」半途落跑,讓老闆氣得掉三根銀髮而已。
不過別以為她很吝嗇,夏天對自己最慷慨,慷慨到大家都想吐她口水,為了有個大到可以養馬的草坪,她花光了三年積蓄將近一千兩百萬美金,在紐約郊區蓋了幢類似農莊的歐式三樓層別墅。
到現在為止她還在負債中,所以她必須「減肥」。
「少拿我的名字開玩笑,小心我在你茶裡下毒。」保證她會幽默的笑不出來。
漢斯與漢娜像是一首西部民謠,從她結婚至今不知被嘲笑過多少回,害她一聽見漢斯或自己的名字就特別過敏。
夏天大方的把茶杯往前一推。「歡迎,歡迎,但是別讓老闆發現,他會先掐死你。」
能賺錢的就是金雞母,女兒算什麼。
其實說起來老闆比她更愛錢,懂得投資和保護他的「資產」,絕不許人染指一分。
「好啦!好啦!你少炫耀了,真想把你的虛榮撕下來。」真受不了她的自大。
「沒辦法,我也一直告訴自己要謙虛點,可是時不子我,發光的原鑽還是難掩其芒。」她努力過了,真的。
但是她太有本事了,是連老闆都捨不得責罵的愛將,她一年少說能為公司賺進上億的利潤。
只是她討厭人情的關係和關說,懶得應付虛偽的政客,更不想在錢和良知問作抉擇,所以她負責打官司,老闆負責打官腔,兩人相互合作的把錢拐進口袋,不然以她的能力是能獨當一面,自組公司了。
好笑又好氣的漢娜拿出從中國城買來的鳳爪引誘她。「遲早有一天你這顆原鑽會被磨成粉,看你怎麼囂張。」
「喔!壞人,你讓我變成寒酸的小人。」呻吟了一聲,她用垂涎的目光盯緊紙盒勺的滷味。
再瞧瞧她手上的硬麵包……唉!真是人間與天堂的殘酷對比。
「少在我面前裝死裝活了,要吃自己動手,別說我荼毒勞苦功高的同事。」她一直認為中國美食是撒旦的試驗,人們會為了它而喪失理智。
好吃得令人意猶未盡,唇齒留香。
唔!太美妙了。
大笑的夏天早一啖而快,哪需要她招呼。「說吧!你又要利用我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尤其是好命得叫人嫉妒的她,沒事絕不可能投其所好的前來巴結,連去趟紐約大廈都會迷路的人實在沒法讓人信賴。
「喂!客氣點,在你心裡我是這種拉人插刀的壞心人嗎?我要控告你懷疑我的人格。」她不過有件小事要拜託罷了。
「儘管去告,如果你能打敗我這位王牌大律師,我會請總統頒面獎章給你。」
臉上明明寫著「有求於人」,明顯得連瞎子都看得見。
「夏天,你是個很討厭的女人,我恨你。」笑著用雞爪戳她的漢娜翻了翻白眼,企圖把食物全搶走。
一臉不在乎的夏天回頭啃她的硬麵包配白開水。「只要別愛上我就好,我的性向很正常。」
「你……」超討厭的女人,真想拿油筆畫花她的臉,「認識你真是我的不幸。」
「彼此彼此,你簡直是我的冬天。」夏天的死對頭,四季之中唯一錯開的「鄰冬」。
「冬你的頭啦!剛忙完一個案子應該很閒吧!」她滿臉謅媚之色地將美食奉上。
是呀!閒得幾乎和老闆拿刀相向,只差沒砍死他。「你幾時看過我一次只忙一個案子,告訴你的老闆爹地,他要是繼續壓搾我的腦力,我就把你下過毒的茶端去孝敬他。」
她是很愛錢沒錯,可是她更珍惜生命,想要她捨生取義門都沒有,她得活著好好享受她的夏天。
「呵……你的「夏天症候群」又發作了呀!」太好了,老天待她真不薄。
「你在高興個什麼勁,老闆不准假我哪裡也去不了,你要幫我消耗白河鎮那件案子嗎?」錢與良知呀!她又要裝死了。
「休想,你知道我從不接強暴案。」尤其是加害人妄想脫罪的這種。
她也不想呀!可是參議員的兒子偏偏指定她來接手。「不然金門大橋分屍案的變態給你如何?」
居然拿她最愛的富蘭克林和林肯引誘她,真是太可恨了。
「你這女人是不是朋友呀!老想害我作惡夢。」上帝,請原諒她的無知以及我的短視,竟把有毒的蜘蛛請進門。
她笑著將處理完的檔案丟給助理存檔。「我們像是朋友嗎?」
誰能逃得開夏天的熱力呢!不由得一笑的漢娜一屁股坐上她的辦公桌。「最近有旅行的計劃嗎?」
她比著腦袋瓜子說:「天天在想,天天被老闆打了回來,我這個夏天快變冬天了。」
即使外頭風大雨大,她仍保持晴天的心晴。
「喔!夏天,求求你別逗我發笑了,你再怎麼樣也裝不出愁眉苦臉的樣子。」
只會令人捧腹。
「又」失敗了,「格蘭特女士,麻煩你開門見山的說吧!我要開始計費了。」
她可是很忙的,沒時間瞎哈拉。
「小姐,你沒缺錢缺得這麼嚴重吧!連我都坑。」不滿的漢娜手擦腰怒視。
「錢是最貼心的愛人,我最穩當而且保證不出軌的伴侶,身為朋友的你哪及得上,老實點付咨詢費,我會看在自己同事份上打八折,半小時算一千。」
錢比人可愛,任人打罵絕不回手,乖乖的入口袋跟人走。
去搶銀行不是更快。「最近犯病時別忘了招呼一聲,我要拋夫棄父。」
聽到她的激慨宣言,夏天忍不住地發出大笑聲。「你演羅密歐與茱麗葉呀!」
「你喔!一定要認真的看待這件事,我快被他們兩人逼瘋了。」全是司法界的精英,為什麼得廝殺?
只因兩人的立場對立嗎?一個是為人脫罪的律師,一個是最愛送人上電椅的檢察官。
「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幸福小女人,有人比總比沒人逼的好,孤兒的我多可憐呀!」她很認真的看,不過她更想一腳端無聊女子出門。
「去你的孤兒,誰不知道你父母是國際間出名的聞人,而他們還活躍著等你送終。」臉皮真厚。
夏天笑著,笑得很夏天。
她母親是旅法知名油畫家沈幽仙,而父親夏懷雲則是中國國寶級的水墨畫家,兩人在國際畫壇上皆佔一席之地,是為人所稱羨的神仙眷侶。
不過他們是成功的藝壇名人,卻是一對最失敗的父母,表面上光鮮亮麗,讓人讚歎,實際上自私得不配為人父、為人母。
甚至說他們不該有孩子,不該貪一時之歡而生下她,他們只適合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過幸好有了夏天,這世界才多了歡笑。
「不管你幾時發病,總之你要帶著我,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她要給那兩個好鬥的男人一點教訓。
說得真暖昧,一旁來自新紐澤西的助理吃吃偷笑,要不是這是一間隔音設備良好的私人辦公室,恐怕會有不少的流言傳出。「格蘭特女士,你今天的藥吃了沒?」有人放假還帶個拖油瓶嗎?而且還得預防她迷路。
「少給我打馬虎眼,就算你今天裝死也沒用,我會在你身上貼追蹤器,讓你逃都逃不掉。」嘿嘿!她故意陰笑兩聲。
OO七電影看多了,中毒太深。「等你買得到再說,我……」
「嗨!夏天,老闆找你。」
一張帶著雀斑,有幾分孩子氣的帥臉探門而入,張開雪白的牙直衝著她笑。
「威廉王子,你不知道敲門是一種禮貌嗎?」這小鬼,一點也不尊重長輩。
威廉因長相酷似英國王子,飛揚的金髮充滿時不年輕人的活力,因此公司上下都戲稱他為威廉王子。
「喔!我敲了。」他要寶的退了回去,用一根小食指在門板上叩了一下。
要是有人聽見才叫神奇。
在夏天眼中,威廉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大男孩,愛玩愛鬧愛起哄,不曾看見他眼裡對她的愛戀,即使他們只差了三歲。
「真是辛苦你了,不怕手指骨折呀!」戲謔的凋侃隨笑聲響起。
「喲!漢娜大姊你也在呀!離婚了沒?」他專辦離婚的案件,免費為她服務也無妨。
現代人的速食愛情結得快離得更快,所以他才能成為年薪百萬的吸血鬼一族,反正不賺白不賺。
所以咯,他見到單身的朋友就鼓吹人家結婚的好處,機不可失的撮合一對又一對的怨偶成家,然後再把單身的自由表現給對方看,鼓勵他們趁早離婚,以免對簿公堂反失了和氣。
「你詛咒我婚姻不幸呀!我這麼大的人你會沒瞧見。」簡直目中無人。
「別生氣呀!大姊,我是關心你美滿的性生活,聽說慾求不滿的女人老得快。」
嘖!三條魚在眼角排隊了。
「死小孩你敢說我慾求不滿,真正缺乏男人滋潤的在此。」夏天是紐約最後一個處女。
咦!干我什麼事。「別看我,自己的戰爭自己打,我要去赴老闆的約了。」
先溜為快,免得受波及。
啊!不對,這是她的辦公室,萬一淪為戰場不就糟了,裝修費可是一筆大開銷。不怕,不怕,找老闆請款去,養女不教父之過,理當由他來付帳單,她這間辦公室的裝潢很久沒更新了,早該換換樣子了。
嗯!就這麼辦,把老闆的血汗錢挖出來,不從就把他毒打一頓,公開他的裸照讓他吐血,看他還敢不敢不放她假。
※※※
月牙灣。
一個如夢似幻的美麗仙境,細白星砂鋪滿三十里長的海岸線,遠看無盡頭直達天際,銀龍一般的護衛島上居民,純淨地不受污染。
海水清澈,魚兒肥美,淺灘的蝦蟹成群結隊的覓食,近海的珊瑚礁在退潮時將海平面染成一片嫣紅,煞是動人地妝點海洋。
日落時分,倦懶的餘暉將殘紅酒在海面上,點點粼光反映出它最後的一絲燦爛,夜將在不久後取代它來守護這座島。
月牙灣就是一座島。
一座遺世獨立的小島。
二十年前島上的居民一萬多名,漸漸地因年輕人的成長而往外移,人數正在減少中,目前累積的人數僅五千人左右。
島民以鐵礦、煙草為業,大多受雇於擁有這座島三分之二主權的寒家,雖然不算富裕但還過得去,還沒人因此挨餓受凍過。
長曳的人影沐浴在懸崖的余霞中,孤寂而寒索地帶來一股蕭瑟,冷然的背影像與天成一色,隨時會消失在無垠大海之中。
幽深的黑瞳看不見情緒,縹緲而空洞的望向一波波湧進的浪潮,不知身處何地的寂寥將他淹沒,彷彿透明得不似一個人。
他擁有無盡的財富,眾人求之不得的名聲,唾手可得的美女更是任其挑選,幾乎全世界都踩在他腳下,只要他咳一聲瞬間毀滅。
可是他卻不快樂:心口缺了口般殘破不堪,他的世界只有冬天和無情的春和秋,他只能在季節中飽受身體上的折磨。
他的生命中沒有夏天。
所以他叫寒冬夜。「拜託,我的大少爺,你要找死也別挑這麼高的地方,萬一我有懼高症怎麼幫你收屍。」嫌他還不夠費心嗎?
一件長及膝蓋的大衣凌空而落,披在站在懸崖頂端的寒冬夜肩上。
「你太過緊張了,我的身體沒那麼差,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他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
活著,也等於死了。
攀上懸崖的練長文呼了一口氣:心驚膽顫地瞄了瞄底下的浪濤。「感謝醫學的進步,感謝我吧!我是你的再世恩人。」
喝!真高。
這要跌下去肯定粉身碎骨,屍骨難存。
他承認自己貪生怕死,還是站裡面一點比較安全,免得風一大沒站穩往下跌,他年老的父親就無人可奉養。
「恩人……」
「若沒有我接績父親的工作看管你,你不知死過幾百回了,理所當然要感謝特別為你專攻支氣管疾病的我。」本來他想當的是腦外科權威。
為了父親的一席話他改變志願,專心研究與氣喘有關的科目,並研發出預防藥物好克制氣喘的發生,實在功不可沒。
雖然沒有完全根治的方法,但是只要控制得宜,再發病的機會微乎其微,甚至會自動痊癒,他也算是做了件功德。
不過這是一種家族性遺傳病,父母的一方若有此病例,很有可能遺傳給下一代。
寒冬夜聲音沒有起伏的道:「我真希望你不曾救我。」救了他反而留在世上受苦。
「這是什麼話,還有人不想活的嗎?」幹麼,他辛苦的付出難道是自作多情?
他想死偏不讓他死,非要他活得像個人不可。
「如果你是我,你會發現活著是一件可笑的事。」天,很藍。
可是他看不見未來。
可惜他不是他,「可笑就可笑有什麼了不起,人不活著就永遠無法看見明天的美麗。」
「你以為我還會希望明天嗎?」他連今天都是一種浪費。
遠方的漁船載著什麼人,他們快樂嗎?
打一出生就沒笑過的寒冬夜不知道何謂快樂,他的世界向來只有爭吵和毀滅,永無止境的護罵及不被允許揭開的秘密。
黑暗籠罩他的心,他找不到一絲光明,像是深居地底不知陽光的溫暖,即使看見了陽光也會心生俱意,怕一伸手觸摸會被灼傷。
一個沒有定位的人怎去尋找明天,他甚至不曉得為何存在,帶他來世上的神祇肯定是他前世的仇人,特意要他經歷人世間的苦難,遍嘗苦果。
茫茫然,他手中捉住的是一陣虛無,不管張不張開都是空。
練長文皺起眉,「為什麼不能希望,你的心中沒有一絲絲未完成的遺憾?」因為不曾試過。
遺憾?
他的心波動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
是的,他有個遺憾,可是今生是不可能如願,沒人能將冬天變成夏天,他需要一季夏天。
一個讓他感到溫暖的夏天。
「寒大少,我的寒大老闆,為了我的心臟著想,可不可以麻煩你後退幾步。」
練長文看得額頭直冒冷汗。
風越來越大了,站在逆風處的他危險重重,叫人怎麼能心不驚。
「你怕?」寒冬夜不退反進的站在懸崖邊緣,只要再往前踏一步,他的生命將永遠終止。
只是,他缺乏死的勇氣,所以他痛苦的活著。
「廢……廢話,有誰不怕死,求你別嚇我了,快回來。」小心呀!那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寒冬夜眼中恍似出現個小白點,快樂的尖叫著。「曾經有個十歲大的小女孩從我站立的地方跳下去。」
「天呀!陰魂不散,自殺可是會遭到天譴,你千萬不要學。」誰來急救他的心臟,他快窒息了。
當然他該修幾門心理學,探究病人心裡在想什麼,不要動不動驚嚇醫生,他的心臟沒想像的強,禁不起太大的刺激。
「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十七了,還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是從他所處的位置一躍而下,宛如一條美人魚。
「這女孩有病不成,幹麼跳海……」等等,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訊息?「先生,你怎麼知道她沒死?」
寒冬夜的眼神變得黯淡,少了一絲人氣。
「算我多嘴的問了一句,你真的預立遺囑了嗎?」他不喜歡他的悲觀。
醫生都希望每一個病人長命百歲,健健康康地過每一天擁有希望的生活。
「卡萊兒夫人告訴你的。」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
他的管家。
「你真的把身後財產全留給一個叫夏天的女孩?」有點匪夷所思。
認識他不是三年、五年,若以他祖父那代算趄,起碼有三代人為寒家效力過,不論輩份論年代,他們少說認識三十年了。
可是他怎麼不知道有「夏天」這號人物存在,難不成他看到的是海中幻影,不可能有人由懸崖上跳下還能存活,除非是水妖海魅,不具人的生命。
「你也在我的遺產受益人之中。」帶不走的身外物留著也沒用。
微怔的練長文變了變臉色。「你不會以為我貪你那點財產吧?」
「你知道不只一點。」而是多得令人一生無憂,揮霍不盡。
「那又如何,我才不要你的死人錢,你給我好好活著別想要賴,你那堆難纏的家人自己應付別指望我。」他沒那麼偉大當清道夫。「不過呢,」他詭異的揚起賊笑。「有件事你一定很感興趣。」
望著逐漸消失的紅日,涼夜上了寒冬夜的心。「不會有任何事改變得了我的決定。」
「那可不一定,我將你遺囑的執行律師改了個人。」一個他絕對會吃驚的人。
練長文小心翼翼的靠近,將人拉離懸崖邊十步遠才肯安下心。
「無妨,我信得過你。」他是他少數信任的人。
練長文搭著他的肩以防他太激動。「那個律師是個女的。」
「嗯!」
「她今年二十七歲。」
「嗯!」
「她有個非常溫暖的名字。」
「嗯!」
「湊巧的是她曾經住過月牙灣。」看你還能不能鎮靜如常。
寒冬夜的眉沉了下去,不再發出單音。「是誰?」
「她叫——」練長文故意拖了個長音,慢條斯理的說起,「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