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男伴去陪別人跳第一支舞也無所謂?」
低沉的嗓音在身後說著,她肚子餓,隨意地挑了點零嘴吃,酒卻是不沾的,「難道我還掐著他的脖子不許他去啊?」她莫朝華不是那麼小心眼的女人。
何勁生跟著她,看著她端著盤子一路撿些可口好吃的臘肉大腸什麼的,不覺皺眉,「你怎麼盡挑這些難消化的東西?」於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很雞婆地夾了些菜放到她滿滿的盤子裡。
「我是食肉動物。好了,你別再夾了。」她示意他要適可而止,她不是來讓他當牛羊喂的。她不吃草。
他意興闌珊地放下夾子,「我看你是來物色對象的吧。這裡有錢的富豪多了,你倒是能混得如魚得水。」
「哈。你說得沒錯。」她喝了一口橙汁,故意賣弄風騷似的噘高嘴唇,蜜色的唇飽滿可口,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唇角沾了芝麻醬油,讓她的挑逗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我就是藉著何公子來這裡傍大款的,也不曉得哪家大款剛死了老婆或者二奶的,我恰巧可以插一腳。我莫朝華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好歹也有些姿色,有點智慧,比外面那些不入流的二奶可上眼得多。」
「你——」
「啊,我覺得吧,何副院長就不錯。反正我們都有過一腿了不是嗎?不如你把我包養起來啊。」狹長的丹鳳眼風情萬種地瞇笑著,就像……就像真心期待著他能包養了她似的。
「莫朝華,你正經一點會死?」他突然有些惱怒地別開眼,剛剛……他的腦中怎會閃過將她包養起來也不錯的念頭?
「會死啊,會被你憋死。」她在他詫異的注視下伸出纖手幫他把領帶扯松,「不要什麼事都這麼死板嘛,把自己束縛住,不是一件累人累己的事嗎?不過,我想問件事情。」他領口微敞,倒有了幾分頹廢跟野性。
「什麼事?」心口一縮,他依舊很愚蠢地自甘掉進她扯出來的不正經話題裡。
她表情困惑,「你們何家不是以正直嚴謹著稱嗎?你常常挾私報復我,是不是有點違背你們何家的家規家矩了?如果我等下跑去何局長那裡告狀的話,你會不會被家法嚴懲?」
他雙手環臂,懶懶地說道:「好啊,你去啊。順便告訴他,你是怎麼誣陷我,害我屢次相親失敗的。讓他知道,原來到處破壞我們何家名聲的人就是你,莫朝華。」
莫朝華聳聳肩,「那還是算了吧。」她還是挺識時務的。
他看見她的視線從他身上溜到那邊舞池裡,何爵生正和表妹跳著交際舞,她掩蓋在長長睫毛下的眸子不知是明是暗,心裡隱約有些不爽快。他是沉悶單調,不如魏星油嘴滑舌,討女人歡喜,也比不上爵生溫潤和善,如沐春風。怒火剛揚起,正準備甩頭走人,掌心間卻突然多了一份柔軟。
「你……」正要開口罵她,她卻放下堆得像座小山似的碟子,柔荑勾上他寬闊的肩膀,嬌小的身子輕輕貼近他溫暖的胸膛,他不由怔忡,只見她微微偏著螓首,頗討喜地覷著他,心湖漾開,好像有什麼亂了步調。
他該把她狠狠推開,然後看她的笑話嗎?
還是任由她香軟的身體貼著自己,然後讓她來看自己的笑話?
如此意志不堅定呵,連他自己的界限都模糊了起來。他……是真的那麼討厭莫朝華嗎?
「何副院長,賞臉跳支舞如何?」輕如春風,帶著淡淡的香氣,將他一向堅強的心門狠狠一扣,情不自禁地頷首,甚至連一點冷硬的偽裝都無力去掩飾,折服得如此徹底。
今晚心情愉悅,所以……偶爾放縱自己也該不為過……他聽見理智這樣欺騙自己。
歡聲笑語似乎全留在了別人的世界裡,賓客們觥籌交錯,舞姿輕曼,都叨擾不到他們相互輕擁。
隨著柔和輕快的舞曲,身體情不自禁地跟上那種節奏和旋律。大掌扣上她的小蠻腰,另一隻手不知為何要緊緊地將她的小手握住,就像生怕她從他手掌心逃走了一樣,唯有用力,才能留住她。
他們就在舞池裡一圈一圈地旋舞,所有的舞者在他們的身旁旋過,帶著柔美的旋律,在彼此專注的凝視中渾然忘我。
「想不到你的舞跳得還不錯。」曲調漸漸地慢了下來,女伴們輕輕將螓首靠在男人的胸口。
「你想幹什麼?」何勁生暗暗喘了口氣,找回前一刻突然失去的克制力。
莫朝華輕輕一笑,「不要這麼防備我。我只是想跳支舞而已。我媽媽以前是個舞蹈老師,我爸爸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我五歲就會探戈了,六歲代表兒童舞蹈學院參加國際比賽,如果不出意外,我現在應該站在舞台上彈琴跳舞,接受鮮花和掌聲。」
「那為什麼沒有?」何勁生緊緊地注視著她微笑的臉龐。
「因為出了意外。」掀眸瞧見他緊繃的目光,她突然有一種想要傾吐的衝動。她隨即笑著搖搖頭,「一點小事,家庭破裂。我早就不在意了。」
「那為什麼後來選擇了製藥這條路?」
莫朝華詫異地眨了眨眼,「我……呃,呃……我沒有想過。」
「是嗎?」他瞭然地點頭,道,「也許你應該想一想。」
莫朝華咬咬唇,抬頭望進他如海的眸子裡,有片刻的沉淪,「那你呢,為什麼會成為一名醫生?別跟我說因為什麼救死扶傷啊的大道理。」
何勁生難得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因為我們家族都是行醫的,我很小的時候就讀完中醫中診,八九歲就能把《黃帝內經》熟練地背下來……看來我們只是走的路不一樣而已,你差點就成了一個舞蹈家。」
「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會想從事什麼行業?」她頗好奇地覷著他。
「唔……我不知道。」他輕輕地回答道。而莫朝華在他諱莫如深的俊眸裡,看到了迷惘。
生在這樣的家庭,長在這樣的環境,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延伸出其他什麼興趣愛好,或者他這個人就是貧瘠的,沉悶的。可是別人不是與他一樣,都是這樣生活著的嗎?爵生也是。他們不都是走在別人為他們安排好的路上,一帆風順有什麼不好的,為什麼他要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感到茫然?
莫朝華將柔軟的小手輕輕貼在他俊頰兩旁,吐氣如蘭,紅潤的雙頰甜美地鼓起來,「就好像你的生命並不是你的,前進的方向也許在你出生之前已經被妥善地安排好,每一步都是如此循規蹈矩,因為走錯一步,都不僅僅關係到你一個人。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寂寞,對不對?」
寂寞嗎?他不知道。只是當她用那樣溫柔的眼神望著他的時候,他會情不自禁地渴望她能一直像捧著珍寶一樣地將溫暖的小手貼在他的雙頰上。
「你做過最出格的事情是什麼?」丹鳳眼笑得彎彎的,像一弧新月,亮得叫人移不開眼,香唇微嘟,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軟軟地湊上前,印上香噴噴的一吻。
不過不管是什麼,應該都不會比在今夜,大庭廣眾下接吻更聳人聽聞吧?
舞曲戛然而止。
跳舞的人都停了下來,就連剛講到DNA雙螺旋分子解旋問題的何局長也站了起來,雕塑一樣的面容上流露出吃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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