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那樣嗎?佩佩好不容易掙脫閻仕的手掌──也是因為他再次沒力了,才會那麼順利。
「閻仕,你還好吧?」佩佩抱住他像上牆般倒向她的頤長身軀,決定不管她的臆測正不正確,都不想冒險了!「夠了,停下來,不必醫我的腳了。」她那雙腿和他此刻宛如死去的臉色一比較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不行,你的腳……」棕眼裡透出不尋常的堅持光彩。「只要再幾分鐘,我有把握……你的脊椎神經應該就可以修復了……再幾分鐘……」
「不要了!」佩佩尖聲反駁。「不要了!不能走就不能走,你快走開!」他才恢復一點點力氣就又故計重施,一手想摀住她的小嘴以防她叫人,一手再度按在她的腿上,但是這一回,佩佩機警地偏頭一閃,努力地要扳開他的手。
「佩佩……乖一點……」閻仕有些生氣了,難道她還不明白,他已經沒多少體力可以浪費了嗎?「你到底……想不想醫好你的腳?」
「不等你醫好我的腳,你看起來就像快要累斃了!」佩佩也生氣了,她是在關心他,難道他不知道嗎?
閻仕沉默了一下下,佩佩倏然領悟到。「天!閻仕,你沒告訴過我,如果要醫好我的腳,你的『力量』──」別告訴她這是真的!
「……這的確和止血不太一樣,要修復神經本來就要多花點『力量』,不過絕對醫得好。」閻仕沉默了一會兒,決定避重就輕的陳述事實,說話的同時,手掌再度按上她的腿。
「我不是在問這個!」佩佩驚悚地發現他現在灌入自己體內的「力量」斷斷續續的,她的直覺果然沒錯!「別再做下去了,再下去你會……」死!她呼吸一窒,不敢說出口。
閻仕露出淡淡的笑,像是在安撫她,也像是一點都不在意。「那不重要,醫好你的腳比較重要。」
佩佩卻一點都沒被安撫到,整個人快昏倒了。「這麼說是真的……夠了,快停下來!爸!誰……快來人呀!」原本注入她體內的「力量」倏然中斷,閻仕整個人癱倒滑下床,「咚」地一聲倒在地板上。
佩佩拚命地喊叫苦,一會兒才發現臥室的門關得密密實實的,聲音一點都傳不出去。
必須先打開門再說。她用雙臂奮力支撐整副身軀,一點一點挪移到另一邊,想盡辦法下床好去求救,心慌意亂之餘,一點都沒察覺到原本該是神經壞死的雙腿,肌肉正開始微徽抽搐著。
「快來人……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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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閻羅,你是想救人還是被人救?」正在為他做最後一項健康檢查的白梵天,臉臭得可以。「見鬼了,虧我上回還誇獎你是最會保養身體的一個,結果咧?你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聊,不把自己弄得慘兮兮就不甘心是吧?你這個圈圈叉叉點星星……」咒罵的字眼全數出籠,俊容一掃平時的風趣,嚴肅到有點猙獰的地步。
「辛苦了。」閻仕對同伴的指責全盤接收。
「哦,你也知道辛苦?讓我告訴你,我哪裡辛苦了──突然接到一通緊急來電,說什麼你快掛點了,就要我馬上趕過來妙手回春!什麼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要眼睜睜看你只剩一口氣躺在床上喘著,一點一滴喪失生命力!嚇都嚇死了,還得安撫你那個哭得唏哩嘩啦,威脅如果醫不好你就要砍了我的佩佩小妹妹!
「知道你的『能力』只能醫治他人,卻完全無法醫治自己,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把準備拿來研發的『能力』抗體血清給你注射──最後,這段日子我還拚命向上帝、阿拉外加佛祖祈禱,千萬別這樣就把你給玩死!」臉不紅、氣不喘,一氣呵成的完成以上的長篇大論,顯然白梵天真的是對閻仕不滿到極點了。
「辛苦──」嗯,算了,看看那張俊容暴怒的摸樣,閻仕決定還是乖乖閉嘴來得好。
白梵天說完了,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他居然對著素來敬重的閻仕發脾氣?
臉色變了又變。「呃,這個──老大,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只是你差點就掛了……」情不自禁咩!
「我知道。」閻仕溫和的笑笑,沒有怪罪他的意思。「所以說你辛苦了。」
「算了。」白梵天罵得也沒力了,只因為他明白,按照閻仕對佩佩的愛,幾乎耗盡一身的「力量」又算得了什麼?只是──「你以後要有心理準備,你的『力量』雖然還沒用完,副作用還沒產生,還不至於『發病』,可是再有下一回,就是真的等著買棺材收屍哦!」
「你不會有機會替他收屍的。」門口傳來聲音,拄著枴杖,佩佩慢慢踱了進來。「因為我會牢牢看好他,強迫他跟我好好過日子、生小孩,活到一百歲!」
閻仕還有絲憔悴的臉龐微徵含笑,看著佩佩那雙再度揚起的?發亮的、驕傲的黑眼睛──啊!她那被找回來的生命力!就算要他再死一回來換取她一雙行動自如的腿,他也願意。
「說到就要做到喔!」白梵天對佩佩說:「以後我還是會為閻仕做健康檢查的,如果被我發現他哪裡又不對勁了,我就唯你是問。」別忘了,我先前可是很慎重的把閻仕「交」給了你哦!碧眼閃動著。
我知道!佩佩回以承諾的眼神,堅定的。我會做到我的諾言!
「好了,我肚子餓了,廚房那裡有沒有什麼可吃的?」白梵天相信了她的承諾,伸個懶腰就要走出房間。
「吉絲嬸嬸烤了墨西哥派。」佩佩笑道。
「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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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梵天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他們兩人。
閻仕看著佩佩不太熟練的拄著枴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那模樣勾出他心中一陣疼,不假思索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去扶她,但是佩佩已經早一步來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你)小心點!」
兩人異口同聲,一怔,嘴角各自掛上有趣的弧度,又說:「別再受傷了,不然我(我)會心疼的!」
再來……「我(我)會注意的!」果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佩佩──」閻仕對她張開雙臂,將她挪過來的嬌軀一攬,讓她愛嬌的在他胸口磨蹭起來。
「閻仕……」佩佩嗅著他乾淨好聞的男性麝香,是有生命力的……她忍不住換個姿勢,好用雙臂勾住他的腰際。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受,不是當事人是不會懂得的!兩人心中都有這種領悟,也因為如此,他們更加珍惜彼此,即使只是緊密的抱在─起,便已覺得足夠。
套一句話來說:此刻無聲勝有聲!
噢,不對,她還有話要說。「閻仕,你當時為何不肯住手呢?你難道沒想過如果你『能力』耗盡而死去,我的雙腿即使復元又有什麼意義?」
「佩佩,那你先前為什麼又三番兩次要搞自殺呢?難道你沒想過我和義父會有多傷心?」閻仕不疾不徐反詰。
啊啦啦……這問話讓她驀然發現,到頭來禍源居然還是自己,她好像沒什麼資格罵人。小嘴乖乖地閉上,驕傲的黑眼睛亮起無辜的星星光芒。
這孩子……閻仕感慨的搖頭,不是早就知道他和義父聯手把她給寵壞了嗎?
現在她耍賴皮又能怪誰呢?還不就是自己!
「佩佩──」算了,來日方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答應我,以後絕對不可以再有什麼蠢念頭,就算有,也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
閻仕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親吻著她那一點點露出的指尖,口氣有點無奈,卻也讓她輕輕地哽咽、心悸。
「至少,也要讓我有搭救你的準備──」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答應你這種事!」佩佩打斷他的「威脅」,心慌慌的保證道:「我是說──我絕不會再有什麼蠢念頭了啦!好啦,就這樣說定,我會乖乖地陪在你身旁,你也不可以再動用你的『力量』,讓我們一起幸福美滿的過日子!」
她露出從小到大被寵慣了的嬌氣,還帶點孩子氣,伸出手指頭。
「來,打勾勾,我來管你好好活到一百二十歲,你來管我和你一起幸福美滿的過日子!」
「好……」
兩人笑著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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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外從門縫裡偷看的亞歌加,打消了叫小倆口吃點心的念頭,放輕了腳步,逕自悄悄走開。
拾階走下樓來到客廳,亞歌加看向壁爐上方的油畫,在老淚縱橫的視線裡,彷彿看見那畫布上的少婦,臉孔上的笑容加深了,一雙黑色的柔美眼睛裡,和他一樣泛出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