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鬧,你們在這裡做什??」走進氣氛詭譎的保健室,宋嘉延望著突然分開的三人,似乎明白了什?,只是淺笑地問著。
嘖,來錯了時間。
他並不想多管閒事。
「我……」江未禮想求救,但才剛開口就被苗繼倵從後頭掩住嘴。
「沒什?,只是在和新生做些情感交流,方便日後相處。」沈瑋彬眼神一掃,回以笑容,很有默契地搶著話。「對了,你來保健室有事嗎?」宋嘉延小有名聲,所以他和苗繼倵都認得,也就有份不想將他牽扯進來的默契。
聽說他不難相處,但看來是令人難以捉摸的類型。
「找苗桑,看來是不在。」彷彿沒見著江未禮被摀住嘴,宋嘉延還是溫和地笑著。不用多加解釋,苗桑當然是指保健老師──苗乙鈞,苗桑只是學生們對他的匿稱。
眼前這兩個人他認得,就在隔壁班,都是3B的學生。
「苗桑有事,中午就回家去了。」沈瑋彬瞭解地點頭,依舊冷靜回答。
生怕宋嘉延走掉,被人掩住嘴的江朱禮不斷地掙扎,試著發出求救的聲音。雖然知道他念這所高中,可是他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他,心中五味雜陳卻也只能仰賴他伸出援手了。唉,難道他選擇這所高中是個錯誤?如此難堪的重逢,不要也罷。
原本的期待,此刻已漸漸化?烏有。
從宋嘉延的表情來看,似乎是不記得他了,說得也是啦,不過是一面之緣,誰有義務必須記住他呢?只有他像個天真的傻蛋,竟?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報考這所高中。
唉,好想一頭鑽進地洞裡,不然死了算了。
「哦,這樣啊。」眼神瞟向像受困的小動物、正努力發出嗚嗚聲求救的江朱禮,宋嘉延還是覺得見死不救很殘忍,對苗繼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苗同學,不介意給他一點空氣吧,我看他再一會兒就要斷氣了。」
既然認得,他就不打算掩飾自己知道他們的身份。
「你打算多管閒事?」放下手,苗繼倵緊攬著江朱禮,直視著宋嘉延問。
事實上,跟外校不良學生打架出了名,學校裡的壞學生亦有所忌諱地對他敬而遠之,平成高中裡敢公然向他挑釁,管他閒事的人不多──尤其是知道他是誰的人。
伸出手指頭算算,他還數不出一個敢向他挑釁的人來。
「他是我的朋友,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悶死,這樣是不道德的。」聳聳肩,宋嘉延煞有其事地瞥著楞住的江未禮,發出身不由己的感歎。
他直視苗繼倵的眼中有著不受恐嚇、非管不可的堅定。
他的眼眸堅定得足以讓苗繼倵認為他確實認識眼前被他逮住的江朱禮,他不可能置江未禮的死活於不顧。外表一派斯文是回事,他倒是不畏強權的類型。
江未禮愣得忘了反應,沒想到宋嘉延會記得他這個人。
一陣陣熱潮湧上心頭,忘了處境依然危險的江未禮覺得好感動,慶幸自己的選擇還是對的。總算沒枉費自己?了他報考平成高中,特地來念這所學校的意義啊。
他們認識!苗繼倵和沈瑋彬交換眼色,突然鬆開了攬住江未禮的大手。「記住,事情不是這樣結束了。」在他耳邊留下一句讓他膽戰心驚的低喃,他旋即跨步朝外走。
沒必要,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要玩,往後的日子還長呢!
等到那兩人離開,宋嘉延朝江未禮問道:「你沒被怎樣吧?」
閒事都管了,不關心一下也沒道理,所以他才順口問問,沒其它的意思。
江未禮勉?其難地搖頭,生嫩的臉龐老實地紅了起來。
老天,要他怎麼承認?他竟然被個男生吻了……還是在這個人的面前。就算只有幾秒鐘,用長達十幾年的生命換算,或許是短得微不足道,但他仍無法將那幾秒輕易抹去。即使僅僅是幾秒鐘,被男生強吻的震撼卻非同小可。
期待了大半年,見到宋嘉延的驚喜卻還是無法掩蓋他神色中所透露出的震撼。
「沒事就好,這裡氣氛不好,我們還是去外頭透透氣吧。」心底大略有個底,宋嘉延朝他俏皮地眨了下眼,便直接轉身走出保健室。
既然苗乙鈞不在,就沒有必要在這裡多做逗留。
狹小的保健室裡頭,還殘留幾分危險的氣息,壓迫得讓人有些不自在。
長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寬敞的感覺卻讓人心頭驀地放鬆。
「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離開保健室,四下張望沒看見苗繼倵他們兩人的身影,江末禮總算安心不少,走在宋嘉延後頭鼓起勇氣開口。
記得他說過:「我有預感,我們會再見面。到時再讓你好好陪罪吧!」所以查出他所穿的是哪所高中的制服以後,江未禮就一直努力讓那個「預感」成真。
考進平城高中,是他實踐的第一步,只是重逢的方式不如他想像。
不管花費多少時間都好,他一直期待著念同所高中之後,能和宋嘉延在某條走廊偶然擦身而過,再同時回頭看向彼此的那種……有些戲劇化卻感人的畫面。
想起來有點蠢,可是總比現實裡重逢的情況美好吧?
咦,他認識這個新生嗎?剛剛對著那兩人說他是朋友,不過是幫他脫險的權宜之計。傷腦筋了,他們是在哪兒認識的?思緒飛快運轉,宋嘉延悄悄把江未禮從頭打量到腳,試圖挖掘出回憶庫裡的資料。
漆黑瑩亮的眼,無邪的清純長相……很可愛的男生,見過不該完全沒印象吧?微微挑起眉,他藏住心底的訝異,沒有說話。
望著對方明澈的黑眸中篤定他們彼此認識、充滿純然信任的光芒。有一瞬間,宋嘉延的心跳快了一拍,覺得認不認識似乎都無所謂了。
既然他說他們認識,就當認識吧。
拆了小傢伙的合,只會讓他感到失望難堪,何必呢。
對可愛的人,他總是少了點免疫力。
「你配了新眼鏡,很好看。」江未禮被看得心慌,但還是展露笑臉。
「你怎麼……」他怎麼知道他配了副新眼鏡?
說新也不算太新,他戴這副眼鏡好歹快半年多了,不過,原來那副眼鏡載了近三年,相較起來算是元老了。這副眼鏡和舊的那副款式相同,並沒有人注意到他換了新眼鏡,所以江未禮的話才會讓他感到訝異。
等等!這個小傢伙該不會……是那個小傢伙?
啊!就是他了!
是那個騎腳踏車撞上他,害他跌破眼鏡的小傢伙!原來如此,難怪有點眼熟。恍然大悟之後,宋嘉延真?這樣的重逢感到意外。那天摔破眼鏡,所以視線多少有些模糊,雖覺得那個國中生應該長得頗?可愛,但還是無法將他的模樣牢牢記住。
兩百多度的近視,讓他腦海裡對他的印象有些模糊。
「什??」宋嘉延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江未禮有些摸不著頭緒。
「沒記錯的話,離那時候半年有了吧?」
宋嘉延沒說出並沒馬上認出他的事,只緩緩露出真心的笑容。
「那時你還是國中生呢,沒想到你會成了我學弟,真巧。」
「才不是巧……」江未禮衝口而出又倏地閉上嘴。
承認某些事還是會讓人困窘。
說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堅持、想再見他一面的期盼從何而來。那天過後,他想進平成高中的決心再世不曾動搖,堅決到父母都感到莫名其妙。讀私立的平成高中,超出了他的能力和家裡的負荷,他依舊不改上平成高中的決心。
事實證明,他的堅持的確讓成績突飛猛進,父母也就成全了他的希望。
「你特地來找我的嗎?」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宋嘉延露出淡淡的笑容,以受寵若驚的口吻笑謔道:「我沒想到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只有一面之緣的你?了我選擇這所學校呢!看來學校應該付我一點招收新生的費用才對。」
來找他無所謂,?了他來念這所高中,不免讓他對自己的魅力重新評估。
聽到有人這麼重視自己,心底難免有些感動。不是每個人撞上你之後,都會?了見你去讀相同的學校。
大學部的門檻並不特別高,以升學主義掛帥的平成高中是縣內數一數二的私立高中,對學生的要求繁雜,學費亦貴,可沒那麼容易說念就念。說起來簡單,但除非他原本就家境好、成績好,才能另當別論。
「那是因?我覺得……還是應該賠償你的眼鏡。」江未禮支支吾吾的,有些臉紅,突然覺得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說出來讓人彆扭。
「我說過不用賠了,你忘了嗎?」宋嘉延失笑,因他的純真。
沒聽過有人追著要付賠償費的,至少他沒遇過,這小傢伙還是第一個。不過,既然半年前沒要求過賠償,他也不曾往半年之後要求。
不過,第二次見面,對他又加深幾分欣賞倒是真心話。
「但是你也說過,再見面的時候,我可以向你陪罪。」江未禮急切地表明賠償的意願。?了這一天,他幾乎省下整整半年的零用錢。
邵彬也曾說過,他的做法跟個呆子沒兩樣,他還是想這麼做。
「你?什?如此執著?」宋嘉延有些好奇起來。
「我……」張口欲言,江未禮又尷尬地搖頭,老實承認:「我不知道。」說簡單點,就是他忘不了宋嘉延這個人,總覺得沒負起責任,心頭老是有石頭懸著。
或許,是他不喜歡欠了人家的感覺。
「不知道?」宋嘉延搖搖頭,放棄追根究柢。
他瞄了一眼手錶,好笑地道:「好吧,如果真的非要賠償你才能心安,我會給你機會的。我是3A的宋嘉延,也是陶藝美術社的社長,休息時間大多泡在社團裡,有空你可以來3A或社團找我。」
他實在可愛。宋嘉延失笑,他的心竟有莫名的悸動。
今年,他多了個耿直可愛的學弟哪!
剛開學,整個學校裡都熱鬧滾滾。
拿了幾張社團招生宣傳單的邵彤,大老遠就看見江未禮。朝他揮手跑去,氣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一臉興致勃勃地問:「好樣的,聽說你昨天放了老師鴿子?」
剛開學,還沒和老師混熟,敢這麼做的人可不多呢!
「什?好樣的,辛災樂禍也別那麼明顯。」剛被老師訓完,江未禮的心情很差。
聽邵彤興奮的口氣,連他那欠扁的表情都不用瞧,就知道他在幸災樂禍。管他是幾年的青梅竹馬、同學兼死黨,他現在沒被人消遣的度量。
老師根本不相信他昨天迷路了。
是啊,換作他是老師,恐怕也不會相信學生這麼荒謬的理由。迷路總有問到路的時候,後來宋嘉延為他指了方向,雖然他總算找到教職員辦公室,老師卻走了。遲到那麼久,教他如何解釋保健室裡發生的事,接受老師異樣的眼光。
「我哪有幸災樂禍,你這樣冤枉好朋友很不道德喔!」他一手搭上江未禮僵硬的肩膀,另一手還拿著傳單作勢扇著涼風。
「我認識你幾年了?」江未禮睨了他一眼,從鼻孔裡哼出氣來。
「幹嘛?數也數不清了,幹嘛費神去數。」邵彤理直氣壯,話倒是按得很順口。
話說回來,他們到底一起吵吵鬧鬧、在對方家裡互相嬉鬧,一眨眼廝混幾年了啊?
「是呀,數也數不清了,我還會冤枉你嗎?」江未體涼涼地嘲弄,憑彼此多年的交情,豈會猜不透對方的心思。何況,邵彤根本藏不住,要看穿太容易了。
見他臉色難看,不安慰一下就算了,幸災樂禍未免有點過分。
真是損友一個!
「呵呵。」邵彤怪裡怪氣地笑著,企圖粉飾太平。眼神轉向別處,搭著江未禮肩膀的手拍了拍他的背道:「好歹我昨天也關照過你家,在你家當了一晚的孝子,沒讓江伯伯江伯母太寂寞,你也該感激一下,別和我太計較吧。」昨天回到家,發現父母不在,他就上江家小坐一會兒。
「你說得好像我昨晚死了,今早才又復活一樣。」江未禮睨著他,一臉不以?然。
啐!啥叫作替他當了一晚的孝子?
他不過繞去書局晚點回家,晚飯就讓人代勞吞了去,竟然還要他懂得感激?分明是強人所難。當他回到家,老媽只說邵彤吃掉他的晚飯以後,等不到他就先回家去了。雖說哥倆好不分你家還是我家,但有時候他真懷疑爸媽可能忘了誰才是他們的兒子。
昨晚,老媽不就用泡麵打發了他這個親生兒子?
這個傢伙,要去他家也不早點說!早知道邵彤昨晚要到他家去混,就不讓他留下自己先走了,那就不可能莫名其妙被那個學長吻去,害他昨天整晚惡夢連連。
想到那件事,他又一陣煩躁。
「就算被導仔訓了心情不好,講話也不必這樣夾槍帶棍的,那可不是做人的良好態度。」邵彤打著馬虎眼,把幾張做參考用的傳單攤了開來道:「來來來,來看看要加入什?社團,別跟我鑽牛角尖了。」
平成高中因?積極提高昇學率,教育方針以提倡讀書風氣?主;
然而,?了學生家長們注重學生德智體群美五育平衡的想法,學校規定新生至少參加一年社團活動。升上二年級以後,社團活動就屬於自願參加,不過仍有不少學生在不影響學業之下繼續。?了選擇社團,各個社團的情形和氣氛,邵彤都已稍作打聽。
基本上,他是打算找個好混的社團賴著窩三年。
「誰和你鑽牛角尖了!」視線落在那些傳單上頭,江未禮突然想起,宋嘉延說過他是陶藝美術社的社長,他很快便下定了決心。
「嘿,我們學校有射箭社和戲劇社耶!」沒等江未禮選擇,邵彤突然從傳單中發現自己遺漏的社團,兀自興奮地喳呼起來:「瞧瞧,射箭好像挺帥氣的,不過話說回來,戲劇社缺不了我這樣的白馬王子,真是讓人傷腦筋哪!」
「傷什?腦筋,你也不問問他們收不收你。」江未禮眉一揚,便不客氣地調侃他。
就算邵彤覺得不錯,別人也會看上眼。每個社團都有名額限制,熱門社團肯定必須由社長挑選每年想入社的新生,不是想入社的人就可以入社的。
身?死忠兼換帖的死黨,在對方飄得太高時,總要負責把對方拉下來。
「開玩笑,連我這種優秀分子都不收,絕對是他們的損失。」
邵彤臭屁地揉了揉鼻子。放眼望去,他不覺得有幾個新生比他搶眼,他對自己相當有自信。
「要不要我找把梯子給你?」江未禮好笑地問。
「要梯子幹嘛?」社團跟梯子扯上啥關係了?側著頭,邵彤疑惑不已。
「免得你忘了天有多高,厚著臉皮把自己捧上雲端,下不來了又不敢說。」江未禮沒將視線放在邵彤身上,找著想要的社團傳單,若無其事地給了回答。
愣了一下,邵彤才恍然大悟地想道:「嘖,損人不帶髒字,缺德。」
「缺什?德,帶了髒字你豈不嫌我沒了水準。」瞥了他一眼,江未禮不以?然地反駁。
翻了許久,他終於找到陶藝美術社的社團傳單。傳單上的介紹簡單,看起來並沒有積極爭取新生入社的熱忱,似乎只是證明有這個社團存在而已。
正想說些什?,邵彤卻突然搶過他手中的傳單,發表起打聽的心得:「陶藝美術社啊,聽說這個社的社長是個怪人,所以每年都沒什?人入社耶,你不會想參加這個冷門社團吧?」
奇怪,他怎麼從來不知道江未禮對陶藝還有美術有興趣?
但江未禮看著傳單的表情,分明是想進入這個社團。身?朋友,他有義務提供情報。
「他才不是什?怪人!」江未禮本能地替宋嘉延反駁,還白了莫名其妙的邵彤一眼。「沒有求證就別妄下斷言,你說話要有些分寸。」宋嘉延明明就是個溫柔正常的好人,邵彤哪裡轉來這麼荒謬的情報。
「你幹嘛瞪我,他是怪人又不是我說的!」邵彤委屈地反駁著,「而且喜歡畫圖和玩陶土的人肯定不少,陶藝美術社卻很冷門,這一點我求證過呀!」都多少年的交情了,竟?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瞪他,真是不值得!
「冷門……也許只是學校裡不流行而已。」發現自己過於激動,江未禮有些尷尬,「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可以保證那個社長並不是怪人。」
「你認識他?」邵彤突然有了幾分領悟。
「你知道我?了誰念這所高中的吧?」江未禮沉聲問道。
他可是連家人都沒說,只告訴過邵彤這個秘密。
「難道是……」未禮那麼快就找到那個人了?才剛開學兩天而已,太厲害了吧。邵彤愣愣的,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和表情。
「賓果!」江未禮給了肯定的答案。
經過一夜,他刻意忘記重逢的窘狀,此刻的他難掩興奮神情。
邵彤終於明白了他想進陶藝美術社的原因。下定決心換來的成果,對努力積極的未禮來說,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吧。
唉!老天爺真是太幫忙了。
踩著疇曙的腳步,江未禮來到陶藝美術社位於西棟大樓的社團教室。
沿著樓梯爬上位於三樓的教室,他總覺得擦身而過的學生看著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只能認?
是自己多心。
最後,他終於找到目的地,鼓起勇氣敲了社團的大門才走了進去。
從大門口望去,陶藝美術社約佔兩個普通教室的空間,中間是一塊不小的空地,沿著教室的周圍豎立著三三兩兩的畫架;有個角落放置制陶工具,還有幾排放半成品的木架,已完成的陶杯陶壺則隨地任意擺放。
整個社團看起來亂中有序,充滿強烈的樸實感。
一、二、三、四、五。江未禮數了數偌大的空間裡三三兩兩散佈在各角落的五個人。
五個人各做各的事,不打擾彼此,和諧的存在著。
「咦,是你!」雙手沾滿陶土的溫理沙第一個聽見聲音,從捏陶的機器中抬頭起來看向不請自來的訪客,頗?訝異地發出聲音,似乎認得江未禮。
「我?」但是江未禮可不認識她。
「找社長?」溫理沙收起訝異,沒理他的疑問。
「嗯。」沒見其它人有反應,江未禮只好響應眼前這個怪怪的女人。真的有點奇怪,從他走進這個社團以後,其它四個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還有她怎麼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宋嘉延?
「那裡。」溫理沙用下巴朝最遠處那個靠著窗的背影努了努,她再度低頭將視線放回陶土,專心回到創作上。她以專注嚴謹的眼神盯著手中半成型的陶壺,認真的神情寫明了不歡迎任何打擾。
這可是她首次參展的作品,不容許任何的瑕疵和不完美。
本來還想問些什?,江未禮想了想只是輕聲地關上門。
現在,他終於知道邵彤?什?會說這個社團冷門。不但社團冷門,這些團員似乎也相當冷漠,讓人感受不到歡迎新生加入的氣氛。簡單來說,這些社員給人的感覺就是──愛來就來,不愛來隨你便。
若用「有個性」來形容這個社團似乎也無不可。
既然沒人招呼,江未禮乾脆當這兒是自個兒的家,不跟他們客氣了。打定主意之後,他直接朝窗前正望著窗外作畫的背影走去,不自覺地放輕腳步,融入這個社團的氣氛之中。
發現宋嘉延畫得出神,江未禮忍不住好奇,站在後頭看向他的畫。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宋嘉延的筆觸相當灰暗。
外頭明明是好天氣,窗外全是明亮宜人的色彩,但那張畫紙上的卻是陰藍的天空、深綠的風景……沒有一隅是窗外的?色。
畫工很好,沒有人會懷疑這幅圖的作者功力如何。
可是太晦暗了!若光看這幅作品,他肯定會認?作畫的人個性陰沈,屬於封閉自己、不善交際的類型。總之,跟宋嘉延給人的感覺落差太大,江未禮有些無法相信這是他的作品,偏偏又親眼目睹他正一筆一筆在畫紙上揮灑。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深切體會何謂人不可貌相。
用外貌斷定宋嘉延的作品該是如何,或許是他的想法太過膚淺。
畫完最後一筆,宋嘉延終於收起畫筆。轉身發現他的存在,他立刻轉換表情笑問:「你來多久了?」有人說他作畫時的表情很嚇人,不會把他嚇呆了不敢說話吧?
他沒有問他來幹嘛,就好像他們已約好一般。
「一會兒而已。」
說真的,江未體有一瞬間被他轉過頭時冷肅的表情稍稍嚇到。
還想著畫風與人不符,下一秒又推翻了自己的感覺,真有些矛盾。
「怎麼不出聲叫我呢?」宋嘉延收拾著畫具,依舊溫和地笑問。
問是這麼問,沒在他作畫時叫他,其實應該算是最聰明的選擇。
「我看你專心在畫畫,所以……」
他的笑臉讓江未禮懷疑剛剛是不是錯覺。竟有人表情可以在轉瞬間說變就變,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沒關係。」一一收好畫具,宋嘉延瞥了一眼手錶,朝他露出瞭解的笑容。「怎麼有空過來看我,今天下午沒課嗎?」
現在才下午三點,還不到新生有自由活動的時間。
看到他鼓勵的笑容,江未禮立即深吸口氣,一鼓作氣地開口──「學長,我想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