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巖林軍總領」這個身份更是覺得厭煩,因為這完全是皇后加諸在他身上的壓力,讓他難以拒絕。
小憩過後,他來到巖林軍掌兵處看了幾份調查送回的敵軍部署圖與宮中安危陳述的數據,之後又巡視了一下練武場才回到宮中。
才步進寢宮,就見御膳廚房的主事嬤嬤快步走來,「二皇子,不好了,您交代要進御膳廚房的小丫頭好像不見了。」
「你說什麼?毛九妹不見了!」齊太風皺起眉,「這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我讓她去後山打點水,可等了好久卻還不見她回來。」主事嬤嬤稟告道。
「我去找!」他毫不猶豫地道。
「二皇子!」主事嬤嬤見他往後山的方向邁步而去,立刻追上道:「您萬萬別去,天色暗了會有危險,還是小的派人去找好了。」
「不必,你回御膳廚房做事吧!反正現在我沒事,剛好很閒。」勾唇一笑,齊太風便離開了。
事實上,他這麼做也是為了逃避,一想起接下來母后安排的晚宴,他就頭疼呀!
到了後山,步上山路,齊太風揚聲喊道:「毛九妹……毛九妹,你在哪兒?毛九妹……」
等了半天卻沒得到任何回應,隨著天色愈來愈暗,他的眉頭忍不住緊皺起來,「該死的,這個笨廚娘該不會被我嚇著,乘機逃跑了?」
再往前方看去,打水處就在這附近,她會繼續往前走嗎?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走的當口,突然聽見附近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眉一撩,慢慢朝發聲處走去,卻見毛九妹蹲在前面喃喃自語著。
天,這丫頭到底在搞什麼玩意兒?
齊太風走過去瞧個清楚,竟看見她正在為一隻鹿包紮傷口,小嘴兒還嘀咕著。「這樣可有舒服點兒?我身上沒有藥,只好隨便摘些藥草幫你敷上,以後別再掉進陷阱裡!」
他就站在她身後,毛九妹卻一點兒也不知情,還拎起裙擺,撕下一塊內裡為它的腿包紮。
看著她露出的小腿肚,他眸心一緊,瞳仁中泛起紅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他,立刻驚問道:「二皇子,你怎麼在這裡?」
他撇撇嘴,「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聽說主事嬤嬤讓你打水,你卻半天沒回去,知道她有多著急嗎?」
「是嗎?不好意思。可是這鹿受傷了,我不能不管。」毛九妹指著經過包紮,已慢慢走遠的小鹿。
「這一帶屬於皇室後山,四周圍都經過嚴密封鎖,它不該出現在這裡才是。」
八成是圍欄出了問題,他得派人查看才成。接著他又看看旁邊水桶內的水。「取好水,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是的,我馬上回去。」九妹立即扛起兩隻沉甸甸的水桶,吃力地往山下走去。
齊太風雙手環胸跟在她身後,看著扁擔壓在她纖細的肩上,像是快要將她嬌小的身子壓垮,只見她腳步顛簸了下又急忙穩住,扁擔掛著的兩桶水經過搖晃都快溢出一半了!
他忍不住大搖其頭,「扛不動嗎?」
「不,我行,我絕對行的。」毛九妹怕他認為她連扛個兩桶水都不行,把她趕出宮那就糟了。
「真行?」他餃著一抹邪笑,「要不要我幫你?」
毛九妹抬頭看見他嘴角掛著的詭怪笑容,如果她說好,就不知道他又要說什麼調侃她的話了?她趕緊搖搖頭,「才不要。」
「真不要?我的代價不高,只要一個親親就行。」
「不必了,我扛得動的。」又是親親!九妹眉心一蹙,硬扛著兩桶水,加快腳步往前走……
「喂,你……」
他才開口,她的腳已踢到石頭,整個人往前撲跌,「啊……」
她嬌小的身子就這麼摔在水桶上,因為模樣實在太滑稽,齊太風控制不住地笑出聲。
聽著他的笑聲,摔得全身疼痛的九妹難受的噘起唇,但還是努力地站了起來。
「二皇子,水都打翻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打好水就會立刻回去。」拿起水桶,她難過的往回走。
齊太風看見她手背上被石子劃傷了,於是喊住她,「你受傷了。」
她搖搖頭。「只是皮肉傷。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看看。」他這幾年已無心去關心旁人,但是她手上那明顯的傷口,讓他實在無法視而不見。
他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檢查,然而不看還好,仔細查看才發現她連衣裳都劃破了,可見剛剛那一摔並不輕!
見她眼角懸著淚珠,齊太風眼底出現複雜的光影!他拉住她問道:「還有沒有哪兒受傷?」
「沒有。」她搖搖頭,被他突來的關切弄得很不自在,「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你真把我當壞主子了?」他拽住她的手,「水就別打了,讓其他人來挑水,你跟我走。」
「啊!」被他一拉,九妹的膝蓋痛得緊,忍不住呼疼。
「你的腳?」他眉心鎖起,隨即蹲了下來,「我看看。」
「不用,我去去就來。」九妹往後退,並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拎起水桶拔腿就跑,一路上忍著疼痛直往溪邊奔去。
齊太風對著她的背影大聲喊道:「毛九妹,你實在是太不聽話了……好,看我怎麼懲罰你……」
身材頎長的齊太風很快追上九妹,瞧她那微跛的走路姿勢,顯然是受了傷,他連忙擋住她的去路,「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我不敢。」瞧他的目光銳利得嚇人,九妹心顫的回道。
「不敢?」齊太風輕哼,「那你坐下。」
「做什麼?」他老是要求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每每面對他,都令她心底發毛。
「你的問題還真多。如果我要你去倒杯茶,你也要問做什麼嗎?」一手撐在旁邊的樹幹上,他將她圈在自己與山壁之間。
她無言以對,只好被動的坐下。
他立即蹲在她面前,拉起她的裙擺,想查看她的傷口。
「二皇子,不可以……」
「為何不可?是傷要緊,還是你顧慮的那些男女授受不親的事要緊?」將裙擺捲到她的膝蓋處,才發現她的膝蓋撞破了,留下不淺的傷口。
他趕緊從衣襟內找出傷藥為她灑上,再從她方纔已撕毀的內裡又扯下一塊布。
「你這是做什麼?」她瞪大眸子,雙腮瞬間紅透,又羞又窘。
「不撕你的衣裳難道要撕我的?反正你這裙子已經不能穿了,回去後我會買幾套給你。」為她包紮好傷口,他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謝謝,我去打水。」她一跛一跛的要越過他。
「知道我一定沒辦法丟下你,所以跟我玩這招?」他拉住她,抿唇一笑,「別再想著打水了,下山吧!」
「……啊!二皇子。」不等九妹把話說完,齊太風將她打橫抱起,直接往山下走去。「快放我下來,會被人看見的……」她好驚慌。
「看見就看見,無所謂。」他早就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九妹就算猛踢小腿、扭動身子,仍是沒辦法從他的臂彎中掙脫,最後索性不再掙扎,安分的靠在他懷中。本來還想著等他累了就會放她下來,偏偏他像是絲毫不受影響,連大氣也不喘一下,看似輕鬆愜意。
而當時間慢慢過去,她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遞而來的溫暖與堅實雙臂所帶來的安全感,偶爾偷瞄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專注,和平日的散漫與閒逸有所不同。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就在九妹正專注探究他真實的一面時,他的目光也投射向她,兩人就這麼四目交接,四周圍的空氣彷彿瞬間凝結了!
齊太風半瞇著眸,凝睇她好一會兒,看著她亮眼燦爛的眸影,還有藏在裡頭的純真,這抹真是他在其他女人眼中所看不見的,竟然會觸動他的心?
九妹被他瞧得兩腮瞬紅,立刻轉過臉蛋,就在此時他們已經從後門入宮,而皇后身旁的宮女小鳶也已經等在那兒很久了。
「二皇子,您終於回來了,聽說這麼晚了您還去後山……」小鳶看著他懷裡的九妹,嚇了跳,不解地問:「這位姑娘是?」
「你有資格問這麼多嗎?」他瞇起雙眸。
小鳶心一慌,立即低首道:「是……小的不敢,只是……」
都回宮了,他還不放她下來!九妹極度不安的挪了挪身子,「二皇子,讓我下去。」
齊太風這才放下她,煩悶地問著小鳶,「有什麼事?」
「皇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說晚宴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說時,她的眼神仍不時盯著齊太風身後的九妹。
齊太風閉上眼,看來還是逃不過,只好無奈地揮揮手,「你去稟告皇后我馬上過去。」
「是的,二皇子。」
小鳶離開後,齊太風回頭對九妹說:「你先回房裡歇著吧!」
「可是御膳廚房……」
「你都受傷了還想去御膳廚房?別事情做不了,還成為別人的麻煩,別再逞強了,就跟主事嬤嬤說是我交代的。」
說完,齊太風便回寢宮換了件衣裳,直接前往榮華宮。
來到榮華宮,一踏進宮內大廳,內侍見著他立即彎身行禮,「小的恭迎二皇子。」
「我母后呢?」齊太風發現皇后並不在這裡。
「在後面紫蘭亭宴請江吏郡大人,皇后娘娘有交代,倘若您來了就請您趕緊過去。」內侍恭敬道。
「我知道。」一想起「宴無好宴」這句話,齊太風的腳步便不自主的放慢了。
但是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他就算再逃避也是枉然。
才到紫蘭亭,就見皇后端起怒顏,責問道:「不是說過今晚要宴請江大人,你這是幹嘛?這麼晚才出現?」
「忘了。」齊太風兩手一攤,勾唇輕笑。
「忘了?」皇后揚高音量。
江大人見狀連忙緩頰,「皇后娘娘,二皇子乃巖林軍統領,事務繁忙,忘了這等小事並不算什麼,能撥空過來已經是咱們的榮幸了。」
「唉,怎麼這麼說,他來遲了就是怠慢,還說忘了……這……」皇后朝齊太風輕咳兩聲,「還不坐下?」
「是,母后。」齊太風坐下後,看也不看江大人的千金,只是自顧自的吃著東西、喝著酒,就和以往一樣,對於這樣的場合總是散漫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