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鍺的樹影之間,隱約可見兩個模糊的身影。
從他們躲藏在幽暗的隱蔽處,並且刻意輕聲交談的鬼祟行徑可知,顯然不是在做些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
「我剛才告訴你的計劃,你都聽清楚了沒有?」殷若若壓低了嗓音問。
「這麼做……好嗎?」男人一臉的遲疑。
「沒什麼不好的!」殷若若瞇起了眸子,眼底進射出:妒恨的光芒。
一想到那個叫做蝶兒的小婢女,她就有滿腔的怒火!
雖然那個賤婢今天才剛進「魔劍山莊」,還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實際上的威脅,但要是她等到南官魅移情別戀後,才來對付那賤婢,那就太遲了!
「在那賤婢奪走少主的寵愛之前,我一定要先徹底毀了她不可!」殷若若陰毒地說。
雖然她很想直接把那賤婢攆出「魔劍山莊」,但卻礙於那女人是南宮魅親自留下的,如果她不顧一切地將那女人攆出去,不啻是在挑戰南宮魅的權威,那麼傻的事情,她才不會做呢!
既然她不能明著趕人,就只能暗地使些小計謀。為了要徹底剷除禍患,她想出了一個辦法,找來山莊裡的一名長工幫她。
「總之,趁著今晚所有人都就寢之後,你悄悄潛到那賤婢的房裡下迷香,再乘機玷辱她,聽見沒有?」殷若若賾指氣使地命令。
女人最重視的不外乎名節,即使是身份低下的婢女也不例外。只要眼前這名長工得逞,就算那賤婢不羞愧地自盡,也一定沒辦法繼續在山莊裡待下去。
至於少主那邊,就算他再怎麼喜愛那賤婢的美貌,肯定也不會接納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
「這……」長工皺著眉頭,一臉為難地說。「可是……要是少主發現奴才幹出這種勾當,只怕奴才有幾個腦袋也不夠少主砍呀!」
「你要是不照著我的話去做,我現在就要少主把你攆出『魔劍山莊』!」殷若若潑蠻地說。
一聽她的威脅,長工立刻苦著一張臉求饒。
「不要啊!我還有老母、妻兒要養,要是被趕出『魔劍山莊』,一家幾口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了?!」
「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地替我辦事!」殷若若從身上取出一些首飾,對長工誘之以利。「只要你幫我把事情辦妥,這些東西就全是你的了。」
「這……」
望著那些價值不菲的首飾,長工的眼底泛起一絲貪婪的光芒,但是很快就又消失了。
雖然這些東西可以換得不少錢,但是也得要他有命才能花用呀!
要是他真的被殷若若攆走,一家幾口可能會窮得無法生活;但要是被少主發現他幹下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只怕會立刻喪命!
一想到這可怕的後果,長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連搖頭。
「不行,殷姑娘,我真的不能這麼做。」
「有什麼不能的?只要你做得俐落,事成之後立刻離開,少主又怎麼會懷疑到你頭上呢?」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殷若若不耐地打斷他的話。「你也看到那賤婢的美貌了,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心動?』』
說到那賤婢的容貌,殷若若就恨得牙癢癢的。
那該死的女人不但比她年輕,又比她貌美,被一個身份卑微的賤婢給比下去,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不,那女人雖然生得不錯,但奴才還是覺得殷姑娘比較美麗。」長工望著殷若若,眼底充滿了傾慕。
一個多月前的某個夜晚,他曾經不小心瞥見少主和殷若若在花林間歡愛,雖然他知道自己不該窺看,但是她那惹火豐滿的身材,卻讓他像著了魔似的,忍不住躲起來偷看。
自從那天起,他就不時地回想起她那嬈嬌誘人的胴體,而每當他一想起,就會不由得氣血翻湧、慾火焚身——就像現在一樣!
長工那露骨淫猥的目光,令殷若若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怒氣。憑他那卑微低下的身份也敢覬覦她,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若是換作平常,她早就狠狠地咒罵他一頓,再趾高氣揚地將他攆出「魔劍山莊」了!可是現在,她還必須靠他來對付那個賤婢,因此只好暫時隱忍下來。
她按捺住滿腔的怒氣,突然心生一計,收斂起高傲刁蠻的神色,改用充滿誘惑的眼神睇著長工。
「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只要你好好地替我辦妥,除了這些首飾之外,我一定還會給你意想不到的好處。」她說著,並暖昧地朝長工眨了眨眼。
這突來的秋波,令長工受寵若驚,一時之間有些飄飄然的,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什、什麼好處?」他吶吶地問。
「你說呢?」殷若若蓮步輕移地趨近他,甚至還刻意在他的耳畔吐氣。「你不是很喜歡我嗎?」
長工被她這麼一挑逗,立刻面紅耳赤,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小……小的不……不敢有非分之想......」
「有就有,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殷若若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挑逗地撫摸長工的面頰。「只要你幫我辦妥這件事,我一定會好好地答謝你,到時候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怎......怎樣都行?」
「是啊!就算是……你要我用身體來報答你也行。」殷若若狐媚地瞅著他,刻意將他迷得神魂顛倒。
「真的?」長工眼睛一亮,那又驚又喜的神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
「那當然。」當然是假的!殷若若在心底補上了一句。
她怎麼可能真的陪這個身份低下的長工上床,之所以會這麼答應他,只是為了要拐他替她辦事罷了!
只要事成之後,她再隨便找個借口將長工攆出去,這樣她既能解決那個叫蝶兒的眼中釘,又不必委身於這個長工,也省得他繼續留在「魔劍山莊」裡,將來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怎麼樣?你到底幫不幫我這個忙?」她嬌嗲地問,又一連拋了好幾個媚眼挑逗他。
「好!殷姑娘交代的事情,奴才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長工被慾念沖昏了頭,之前的顧忌全都拋到腦後了。
「很好。」殷若若的紅唇悄然彎起一抹詭笑。「記得,今天晚上就行動,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
月黑風高,濃雲蔽月的夜晚,正是宵小鼠輩出沒活動的好時機。
已過了就寢時間,整座「魔劍山莊」裡既幽暗、又安靜。然而,若是仔細側耳聆聽,倒是可以隱約聽見細微的喘息聲。
順著那聲音望去,可以看見一抹嬌小的身影正緩慢地移動著。
那身材窈窕的人兒正是黑沐蝶,而她的行動之所以會這麼遲緩,是因為她正費力地拖著某樣重物。
究竟是什麼重物呢?層疊的積雲恰巧散了開來,瑩潔的月光正好映照在重物——殷若若那張昏迷不醒的臉孔上。
「呼,她看起來纖瘦,沒想到還真重哩!」黑沐蝶輕喘地喃喃自語。
由於她曾向大哥黑沐夜學武,所以力氣比尋常女子大,因此她拖起殷若若來雖然吃力,仍勉強可以行進。
費了好一番工夫,她終於順利地將殷若若拖進自己房裡。
點燃燭火後,看著殷若若那一身因為被拖著行走而產生的瘀青,黑沐蝶一點兒也不覺得罪惡。
「啐!就憑你也想要設計陷害我?哪有那麼容易的事?當我是傻瓜呀?」黑沐蝶輕哼。
傍晚她聽從總管丁伯的吩咐,正要幫忙著張羅南宮魅的晚膳時,卻不經意地發現一個男人偷偷摸摸地朝花林深處走去。
她疑惑地瞄了過去,赫然看見另一抹鬼祟的身影正是殷若若!
由於他們兩個人的行徑實在太可疑了,她便暗中尾隨過去,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哼,要是她會笨笨地任由殷若若陷害,那她就不叫黑沐蝶了!
在長工採取行動之前,她先下手為強,悄悄潛入殷若若的房間,趁她沒注意時,將這一肚子壞水的女人一掌打昏,再拖回自己房裡。
「姑娘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黑沐蝶一邊說著,一邊將殷若若藏在床下,並小心地遮蓋好。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接下來就只要靜待長工登場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黑沐蝶隱約聽見男人的腳步聲正悄悄地接近。
一定是長工來了!
她不動聲色地坐在銅鏡前,佯裝正專心地梳理自己的頭髮。
透過明亮的銅鏡,她不但看見了鬼祟地潛至她窗邊的人影,甚至還看見薄薄的紙窗被他戳出了一個小洞。
啐!這長工的行動還真是笨拙哩!黑沐蝶在心底冷冷地輕嗤。
就算她之前沒有聽見他們在花林裡的對話,一定也能輕易地發覺他此刻笨拙的行動。那殷若若找他來對付她,還真是找錯了人!
躲在窗外的長工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早巳形跡敗露,他透過戳出來的小孔,悄悄地朝房裡窺看。
當他看見黑沐蝶正坐在銅鏡前梳頭,像是一點兒也沒有發覺危機已至的模樣時,他不禁得意地笑了笑,接著立即點燃殷若若事先交給他的迷香。
裊裊的白煙順著窗上的小孔飄了進去,不一會兒已漫布整個房裡。
由於黑沐蝶早就知道他們打算利用迷香來對付她,因此事先早已服下解藥—那是她打算動身來到「魔劍山莊」時,她大哥硬要她帶在身上的丹藥之一。
既然早已服了解藥,她自然一點兒也沒有受到迷香的影響,但是為了取信於長工,她還是佯裝藥性發作,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呼,奇怪,怎麼會這麼累呢?我看我還是早點睡覺好了。」
她「自言自語」了一番後,起身吹熄案上的燭火。
當房裡陷入一片黑暗時,她迅速將殷若若拖上床並蓋好被子,自己則悄悄從另一扇窗子翻身而出。
順利溜出房間後,她在房外等了一會兒,聽見長工一邊潛入房裡,一邊興奮地喃喃自語的聲音——
「先是這個年輕貌美的小婢女,接著是嬈嬌嫵媚的殷姑娘……呵呵,我還真是艷福不淺哪!」
噁心!黑沐蝶嫌惡至極地皺起眉頭。
「嬈嬌嫵媚的殷姑娘就在床上等著你,你慢慢享用吧!」她以細若蚊蚋的音量輕聲說完後,借由黑夜的掩蔽悄悄地離開。
***
在離開房間後,黑沐蝶繞到灶房去,說是要替少主準備些食物當消夜。
等她端著灶房大嬸弄出一盅雞湯走在回房的路上時,她故意在值夜婢女的面前裝出一副突然肚子痛的模樣,嚷嚷著要上茅廁。
但是,到茅廁那種不潔的地方,總不能還端著要給少主喝的雞湯,於是她便央求一旁的婢女先將雞湯端去她的房間,等她「方便」完之後,再迅速回房去將雞湯端給少主。
值夜的婢女見她似乎真的急著想上茅廁,而這雞湯又是少主要喝的,於是也就不疑有他地答應了。
看著那婢女端著雞湯離開,黑沐蝶的唇邊悄然彎出一抹竊笑。只要等那名婢女到她房中,自然就會發現殷若若和那名長工的「好事」。
「哼!到時候可有好戲瞧了!惹到我,只能算你倒楣!」黑沐蝶輕哼著。
以德報怨向來不是她的個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才是她的作風。既然殷若若打算以歹毒的計謀來對付她,就莫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到時候如果有人問起,為什麼殷若若會被迷昏在她的房裡,還遭到長工的玷辱,她只要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佯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沒事了。
而且,她在動手打昏殷若若的時候,並沒有被殷若若看見臉孔,因此,即使是殷若若自己,恐怕也料想不到會是她略施小計,讓這個毒計的受害者換成了她自己。就算她真能猜到,任她再怎麼不甘心,也肯定不會說出自己指使長工來迷昏玷辱她的事情。
「好了,現在我該上哪兒去呢?」黑沐蝶偏著頭想了一想。「趁著這個機會,四處晃晃好了。」
由於整座山莊十分寬闊,她彎來繞去的,差點迷失了方向。就在她打算順著原路走回去時,耳邊突然傳採了隱約的流水聲。
「咦?難道『魔劍山莊』裡頭還有流泉?」黑沐蝶的眼睛一亮,眸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順著潺潺的水聲,她走進了一條石子小徑。
「這兒也算是『魔劍山莊』的一部分嗎?」她好奇地自言自語。
由於來到全然陌生的地方,她刻意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緩緩前進,就怕被人撞見她鬼祟的行蹤,不過看來她的顧慮是多餘的。
這一路上,她根本沒見著半個人,而且此刻夜色已深,山莊裡的人恐怕早都已經睡得沉了。
聽著那愈來愈清晰的流水聲,黑沐蝶的腳步也愈來愈快,直到她穿過了這段小徑之後,眼前的景致霍然一變。
「哇!」她忍不住發出讚歎。
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座美麗的流泉,而是一方寬闊的浴池。更令她驚喜的是,這池水還自然散發著蒸騰的熱氣。
「沒想到『魔劍山莊』裡也有這樣的地方!」
在「玄冥城」裡,有著一座比這兒更加寬闊的浴池,她總愛浸泡在天然的熱泉之中,享受著熱水的潤澤。
看著熱霧氤氳的池水,黑沐蝶忍不住欣喜地走上前去,打算在微涼的夜晚,好好地戲水一番,但是走沒幾步她卻突然頓住,甚至就連唇邊的微笑也變得僵硬。
她驚詫地望著前方,在朦朧的月光下,在氤氳的熱氣中,她看見了浴池中的一抹身影。
是南宮魅!
雖然她只看見他的背影,但是那高大挺拔的身形,絕對是他不會錯的!
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乍然看見他赤裸的背脊,黑沐蝶的心突然失了速,一張粉臉也驀然燒紅髮燙。
夜色已深,他們孤男寡女地待在浴池邊,其中一個人又渾身赤裸,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她還是快點離開口巴!
黑沐蝶慌忙轉過身,想趁南宮魅發現她之前趕緊溜掉。然而,她還來不及邁開步伐,就聽見身後驀然來了南宮魅低沉的嗓音——
「美麗的蝶兒既然已經飛了進來,又何必急著離開?」
黑沐蝶整個人僵在原地,一時間心慌意亂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蝶兒不知道少主正在這裡沐浴,驚擾了少主,還請少主降罪。」
「不知者無罪。」
南宮魅的嗓音帶著幾分慵懶,在這樣的夜晚更容易撩動人心,黑沐蝶只覺得自己心跳的速度就快超過她所能夠負荷的極限了。
「謝謝少主,蝶兒立刻離開,以後絕不會再到這裡來打擾少主。」她匆匆說完之後,就想趕緊離開。
「反正你都已經打攪到我了,又何必急著離開?」南宮魅低沉的嗓音,再度定住了黑沐蝶欲離去的腳步。
就在她無措地僵立時,他又再度開口——
「過來。」
過去?!黑沐蝶的心暗暗一驚,腦子裡更是警鐘大響。
他要她過去幹什麼?難道是要她伺候他沐浴?或者是……他有什麼其他不軌的企圖?
黑沐蝶的腦中驀然浮現他在花林間吮吻半裸的殷若若的情景,那一幕幕煽情的畫面,令她心慌得差點不顧一切地轉身逃跑。
「過來,別讓我說第三次。」
聽出南宮魅語氣中明顯的警告意味,黑沐蝶只好邁開僵硬的步伐,慢慢地朝他踱了過去。
一靠近浸泡在浴池中的他,黑沐蝶雙頰的熱度就再度攀升,而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這是因為蒸騰的熱氣所導致的,抑或者是她太過於接近他?
「少主有什麼吩咐?」她嗓音於澀地問,一雙美眸左顧右盼的,就是不敢看向他赤裸的背。
南宮魅轉身睨著她,她那緋紅的雙頰和嬌羞無措的神情,令他的眸心跳動著兩簇火苗。
「替我擦背。」他命令道。
替……替他擦背?黑沐蝶咬著唇,一臉的猶豫。
男女授受不親,她還是個未出嫁的閨女,而南宮魅又不是她的夫婿,她怎能做出替他擦背這般親呢的舉動來?
「怎麼?不願意?」
他的問話提醒了她此刻的身份是一名婢女,而婢女怎能不聽從主子的命令?
為了不引起南宮魅的懷疑,她就算再怎麼也只能乖乖地順從。
「少主的吩咐,蝶兒怎麼會不願意呢?」她連忙拿起浴池旁的一條布巾,硬著頭皮擦拭他的背。
然而,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心慌,布巾竟不慎地滑落至池水中,她柔嫩的掌心就這麼直接貼上了他的背。
一觸及他赤裸的肌膚,黑沐蝶立刻像被燙到似地迅速收回手。
「怎麼?難道你從沒服侍過男人?」南宮魅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像是在欣賞著她的心慌與笨拙。
聽著他的調侃,黑沐蝶原已燒紅的雙頰又更熱燙了幾分。
太過暖昧的氣氛和過度的慌亂,終於讓她不顧一切地轉身想跑。然而,她才剛踏出一步,一雙手臂就驀然從身後攬住她的身子。
「啊呀——」她的驚呼伴隨著水聲響起,整個人被他抱人池中,濺起了好大的水花。
「想逃去哪兒?我美麗的小蝶兒。」
他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耳後,令她的身無法遏止地掀起陣陣輕顫,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她心慌地想掙扎,但整個人卻彷彿一隻被蜘蛛網捕獲的蝶兒,被牢牢地囚困在南宮魅的懷裡,絲毫脫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