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壺空了,沒水可喝。
出去向人討杯水吧,應該可以見到僕傭才是。
她想了想,拿起床尾掛著的披肩披上,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
她赤腳踩在紅色地毯上,靠著記憶尋找廚房,一方面也覺得奇怪,平時她踏出房間門,就會有女僕上前來詢問她的需要——無論何時,但今晚卻沒有,怎麼會這樣呢?
「雅緹小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出現的不是女僕,而是總管薩米爾。
太久沒見到這位精明的總管,雅緹有些驚嚇。
「有什麼需要嗎?」他微笑望著她。
「我……渴了,想喝杯水。」
「噢。」薩米爾腦中快速的盤算著計謀,衝著她咧開嘴笑,「女僕沒將你房裡的水壺添水?回頭我會好好責備她一番,雅緹小姐,只好委屈你隨我走一趟了。」
「謝謝。」她僵硬的扯開笑容。
「雅緹小姐,比起我上回看見你,你瘦太多了呢!」他走在前面,愉快的笑著,「仔細算一算,有多久沒見了?十三年吧?你除了瘦太多,其他倒是沒多大改變,吃胖點啊,別學人減肥!」這小女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單純啊!
雅緹的心漏跳一拍。「總管,你以前……就知道我是假冒的?」如此平靜的喊她雅緹,他是知情的吧。
薩米爾並未直接回答。「對於進入雷蒙蓋頓的人,我必須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這都是為了族長的安全考量。」
換言之,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雅緹輕攏秀眉,深覺好險,好險薩米爾不是Zepar的敵人。
「來,坐。」他引她來到空無一人的廚房,要她在高腳椅上坐下。「我倒杯果汁給你好嗎?不要,那牛奶?」
雅緹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除了水,我吞不下任何東西……」
情況已經到了這麼糟的地步嗎?
薩米爾頭痛的在倒給她的水中加入葡萄糖,這是她唯一能夠補充體力的來源。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吞嚥開水,他腦中想著該怎麼讓她開竅?只因那位高傲自負的惡魔,是不會把好聽的話掛在嘴邊的男人,儘管他默默的做了很多令人感動的事……
「近來睡得好嗎?」薩米爾突然問起。「還會失眠?」這小女人的精神狀況,真是夠讓人提心吊膽的。
「好多了。」雅緹幽幽地道。自從沒在半夜聽見Zepar憤怒的鋼琴聲後,她便能入睡。
雖然仍會因為夢魘而驚醒,但比起剛來那一周,她現在要好多了,唯一沒有長進的是她的食慾。
她甚至在注射葡萄糖,因為Zepar不讓她死。
薩米爾雙手環胸。「你還愛他,沒錯吧?」
「噗!咳咳咳咳——」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嗆到了,雅緹猛咳不止。
「我說得沒錯。」他才不想管她臉上的紅潮是因為嗆到還是因為害羞,反正呢,她對爺並不是無動於衷,那就好辦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哥哥們現在——」
「我哥他們還好嗎?」她的手一顫,差點握不住水杯,心慌意亂的望著薩米爾,希望從他中口知得兄長安好的消息。
他們有沒有被波及?Zepar是否對他們展開報復?一連串的揣測,再度讓她胃痙攣。
「他們很好。」薩米爾的笑容很閃亮,「族長派人照顧他們生活起居,並且在雷蒙蓋頓裡各贈一棟別墅給他們——這些,都沒人告訴你吧?現在他們正受到招待,在夏威夷度假呢。」
「啊?」這超出預期的發展,讓雅緹錯愕。
「他們有話要我轉告你。」
「什麼?」
「為自己而活。」他是後來才想到這件事,實在是因為他逃走太久,回來後要做的事情太多——都是爺挾怨報復,他才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雅緹聽見薩米爾代為轉達的話,不禁眼眶通紅。
「哥……」
「欸?怎麼還是想到你哥?小姐,你該想想做這些事情的人吧!」喂,不要感動錯了。「我上周回來,就立刻被派去安排這些事,這樣你還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嗎?」
「難道……是Zepar?」提起他的名字,她不禁顫抖,「為什麼……他……恨我,不是嗎?」她不懂,他的報復呢?
「他真的恨你?」薩米爾哼了哼。
雅緹的心,激越地狂跳,等著他接下去說。
「自己去找答案吧。」薩米爾看了看牆上時鐘,時間正是凌晨四點。「對了,我問你,你覺得最近的飯菜還合胃口嗎?」
「看起來很美味,可我……沒有辦法吞下去……」老實說,她很想嘗嘗那些美食,那是廚師特地為她烹調的,她不想辜負廚師的好意,可惜就是沒辦法。
「有一條線索離這裡很近,你可以去看看。」
「什麼?」雅緹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
「族長鮮為人知的興趣之一,就是做菜,很有趣噢!現在正是他為心愛之人烹調早餐的時候,你如果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早餐?現在?」在凌晨四點的時候?!
「我先去休息了。」眼見撩撥到她,薩米爾就開心的退場,準備去睡覺了。
說她不好奇,是騙人的。
都快天亮了,忙碌一天的Zepar不快點休息,還在廚房裡忙什麼?
禁不起好奇心,她喝光水將杯子往桌上一擺,依著自己對這座古堡的印象,尋找Zepar專用的廚房。
結果她找了好久仍沒找到,正要放棄之際,就瞥見灰影的身影,她小聲驚呼,捂著嘴藏身在暗處。
敏銳的灰影怎可能沒發現她,他只是不動聲色,表情未變,抱著一籃食材走進一扇門內,並未將門給完全闔上。
食物香氣從那扇門內飄出,門內隱隱透出燈光,雅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靠在虛掩的門前,往裡頭一看,竟然看見Zepar站在料理台前,神情專注的盯著一鍋高湯。
「爺,您囑咐的食材,我帶來了。」
「放到一旁。」Zepar專心盯著火候,並未分心看向下屬。
灰影皺了下眉。「爺,我來看著,您先休息一下。」
「不。」他被大火熱得直冒汗,仍不肯妥協。
他一大早熬高湯是為了誰?他懷孕的養女,抑或是女兒?
「您三點忙完公事即進廚房忙到天亮,之後還要為桑雅小姐做早餐再送她上學,爺,您……」
「灰影,你今天怎麼特別多話?」Zepar似笑非笑地拋去一句,「薩米爾一回來,你也變得嘮叨了。」
灰影立刻閉嘴,退到一旁去,免得再多話下去會被族長喝退。
Zepar拿起湯勺舀了一小碗高湯,輕嘗味道,仔細挑剔的神情,像極了美食節目的機車評審。
「別再吐了……」他神情落寞的盯著高湯,輕聲說著。
雅緹霎時捂著唇,倒退數步,不敢相信的瞪著那道透出溫暖香氣的門縫,然後像背後有鬼在追趕似的狂奔回房間,心臟跳個不停。
她想起了十三年前,他親自為她做了一盤義大利肉醬面,微笑著告訴她,烹飪是他少有的興趣,他只為心愛的人下廚。
當時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愛意,催促她多吃點,那是她這一生中吃過最美味的義大利肉醬面。
現在他為了她一夜未闔眼,在半夜起床為她一天的餐食熬煮高湯,而她卻甚少吞進肚子裡,將他的愛全數吐光。
她怎麼會忘了呢?他從前就是如此,愛得很小心、隱晦,只做不說,可她卻只注意到他對她的壞口氣和咄咄逼人的態度,忽略了很多小細節。
他能帶走亞蒙,更能帶走桑雅,憑她的力量是無法與他抗衡的,那為何搶走孩子後他連她也一併帶了回來,之後也沒任何報復行動,連她擔心的兩個哥哥都被安排照顧,這……
不是愛是什麼?
釋然的淚水盈眶,雅緹跌坐在房門前,崩潰大哭。
她的啜泣聲擾醒了陪她一同睡的女兒,桑雅揉揉眼睛,看見母親跌坐在地上哭泣,嚇得連忙跳下床,慌慌張張的奔向母親。
「媽咪,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吐了?你還好嗎?站得起來嗎?」桑雅急得團團轉,「要不要、要不要我叫爹……醫生來?」她硬生生將「爹地」兩字卡掉,因為爹地對她說過,除非媽咪親口提到他,否則別在她面前提起。
女兒猛然改口,雅緹注意到了。他知道她的心病是因他而起,所以體貼的盡量不給她壓力,但他呢?她給他的壓力曾少過嗎?
她的不吃不睡,今他傷透腦筋了吧!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對於他所在意的人,總是大方的原諒……
「沒什麼,桑雅,不要麻煩別人,媽咪想睡了,陪我睡一下好嗎?」雅緹抹掉眼淚,微笑著對女兒說。
「真的嗎?」桑雅仍擔心。「媽咪,你不要逞強噢,我們都好擔心你。」
那個我們,包含了Zepar吧?
「我想睡了,真的。」她牽著女兒的手,重新躺回床上,此時,她的心情不再紊亂不定,很快的闔眼睡著,像是很久沒睡了似的,一覺睡到了中午。
醒來時,女兒已不在房間,倒是像有人監視著似的,她一醒來,亞蒙就端著熱騰騰的早餐兼午餐過來。
「媽,你睡得好熟,所以沒讓人叫你起來。」亞蒙額上帶著汗珠,似乎剛從校練場被叫回來為她送飯。
思及這些貼心舉動後頭的主使者,一陣暖流滑過她的心。
「看你有精神,我就放心了。」見母親一臉清爽,亞蒙鬆了口氣,「雖然吃不下,也喝點湯吧?媽,是鮑魚粥哦,你吃一點點吧!」在桌前放下熱騰騰的粥,亞蒙用親情攻勢,催促母親進食。
雅緹下了床,坐在桌前低頭看著香味四溢的粥。這一碗粥,是Zepar為她撐著半夜不睡,親自看著火候熬煮的高湯,裡頭有他不說出口的愛……
那個男人,驕傲、自負,而且很彆扭。
輕舀一匙粥品,吹涼後送進口中,小心而且緩慢的進食。
胃部適應了那暖意,而且沒有立刻吐出來,她再度進食……
被帶到雷蒙蓋頓近一個月後,這是她第一次將食物吞進肚子裡,而且一口氣吃了四分之一,讓亞蒙開心得紅了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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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吃東西了,這個發展令Zepar不禁感謝上蒼,對於她胃口小幅度的增加一事,感到萬幸。
從她來到這裡的那一天起,她的三餐一直都是他親手烹調的,代表他說不出口的抱歉——他很抱歉自己對她的粗暴,帶給她心靈上的傷害,也帶給她痛苦,而他自己也不好受。
他不再夜半彈琴發洩情緒,原本他只是想發洩自己的無能為力,並不是針對她,可她誤會了,傷害也造成了,他卻仍開不了口乞求她的原諒。
今晚的月亮很圓,探出雲層高掛天邊,Zepar站在高塔陽台,凝望著柔和的月色,任憑風灌進他的衣衫,更吹亂了他狂野的黑髮。
突然很想彈奏德布西的「月光」,他輕柔地哼起那熟悉的旋律,閉上眼,腦中浮現過去的影像。
每當他洽公回來,總會在琴室彈奏「月光」,她便會隨著琴音找上來,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靠著他的肩膀,微笑聆聽他為她彈奏的曲子。
然後他會帶她回房,瘋狂做愛,像是永遠要不夠她。
他還記得在琴室裡,她大膽羞澀的說著想被他疼惜,而他就在這間琴室,奪走她的童貞。
她一直在發抖,他卻覺得她好可愛……
正是因為當初愛得太過深刻,所以他才會如此的「恨」,說開來,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
「哈啾!」
突兀的噴嚏聲拉回Zepar的神智,他猛然回頭,看見衣著單薄的雅緹站在琴室裡,揉著發癢的鼻子。
是她?!怎麼可能?她怎麼會在這裡?
彷彿過去和現在的影像重疊,他在這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見了幻影。
「哈啾——」直到她發出更為驚人的噴嚏聲,他才如夢初醒。
Zepar旋風似的走進琴室,面孔板起,臉色難看的抄起放在一旁的大衣,不由分說的披在她肩上,將她密密實實的包起來。
不想對她生氣咆哮,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你在搞什麼鬼?這麼晚了還出來做什麼?你想死嗎?」
明明是關心的話,總是用壞口氣來掩飾,他為什麼總是這樣對待她呢?
雅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一臉憂鬱的神情激起Zepar的自我厭惡。
可惡,他在搞什麼?他覺得氣息不順,猛深呼吸。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她幽幽地道,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心猛然抽緊。
Zepar聞言,心中的不滿加劇。什麼意思?不知道他在這兒,所以她才來?
「哼。」高傲的自尊令他別過頭去。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仍有逼瘋他的能力,他想留住她,他要留住她,但留住她的人,能不能留住她的心?
想起自己可能一輩子得不到她的諒解,他就又怒又怨,轉身欲走。
「Zepar……」但是一雙軟弱無力的手扯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離開。
他的雙腳像被釘住,完全動彈不得,「做什麼?」卻仍口氣不善的問。
雅緹有點被他的壞口氣刺傷,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爬上高塔,撞見他在這裡,她不能因為這一點小小挫折就放手讓他走。
他只是愛面子而已,這個男人太高傲了,所以面對她時才會流露出種種矛盾。
愛她,卻又恨她;傷害她,卻又懊悔不已。
「你能不能……」她以哀求的語氣說:「你什麼時候……再為我彈奏『月光』?」
開了口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當年那段美好時光,多少個夜裡,她醉倒在他多情的琴音裡,久久無法自拔。
Zepar喉頭滾動,情緒激動得無法自抑,他身體僵直,回頭看著她尖瘦的小臉,他無法推開她。
他為自己想了一些很爛的借口,但都掩飾下了一個事實——他對她的愛超越了恨和不甘,想珍惜她的心情超越了一切。
所以他坐在鋼琴前,為她彈奏「月光」。
十三年未彈這支曲子,以為自己會忘了、會彈錯,甚至彈得不順,但柔美的樂聲自指尖下流洩而出。
他的音樂騙不了人,他彈「月光」,就會想起她的臉,音色充滿溫柔多情,和無法自拔的愛戀,他只為一個女人彈過「月光」,也只為一個女人不再彈奏這美麗的曲子。
一如當年,雅緹坐在他身旁,微笑聆聽他為她彈奏「月光」,聽見柔美勝當年的音色,感動的淚水滑落面頰,她像當年熱戀時那樣將頭靠在他肩上,無聲流淚。
幸福、美妙的音樂,傳遍雷蒙蓋頓每一個角落,讓聞者不禁動容。
Zepar彈奏完畢,沒有回頭看身旁的女人,逕自壓抑激越的心跳。
「因為你的愛,我才有勇氣生下你的孩子……」雅緹淚流滿面,抽抽噎噎地說:「對不起,不是故意傷了你的心,對不起……一直以來,除了你,我沒有愛上任何人,很抱歉騙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住口!夠了,真的夠了!Zepar無聲的在心底吶喊,他開不了口,生怕一開口,他激昂的情戚會一發不可收拾。
「Zepar……我還是不是你疼惜的人?」雅緹望著他僵硬的側臉,等待他的回答。
明知道他不是一個會把甜言蜜語放在嘴上的人,她仍希望他會為她破例。
可他是一個愛得很低調的人,不說,僅用行動表示,十指在琴鍵上快速移動,彈奏起另一曲。
陽光、甜美的「仙女是精緻的舞者」,出於他指尖下,代表了他的回答。
她是他的仙女——雅緹為此破涕為笑。她愛上一個悶騷、內斂的男人,但又無比浪漫。
「Zepar,我愛你,一直一直愛你。」她主動攬住他的脖子,在他滾動的喉結印下一吻。
他是個愛面子又不愛說好聽話的男人,所以,她得給他台階下,他不說的話,她來說。
他沒有推開她,或大吼要她滾,但身子微微一顫。
「你……不恨我?」在他被心中的惡魔控制,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後——老天,他強暴她!
罪惡感令Zepar渾身不對勁,覺得自己邪惡得令人憎惡。
「你很後悔吧?」她體諒的口吻,令他眼眶泛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傷害我的,你後悔了,你不曾傷害過你愛的人,為此,你一定很難受,我不怪你,只要我仍是你疼惜的人。」
她不要求他的承諾,只要求當他疼惜的人,他怎麼可能……將她讓給別人?他怎能再失去她?
他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幾近耳語的說著他生平第一次,最接近甜言蜜語的話語——
「Youaretheappleofmyeye。」
你是我最珍視的人。
雅緹笑了,感受到他彆扭的愛意。
「Zepar……如果我身體養好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我每年都去,我想有一天,一定要找你一起去,見見我最好的朋友們,告訴他們,你是我最愛的人。」
他向來不屑甜言蜜語,但不能否認,那些話聽起來很順耳。
「那你得養胖才行,把之前瘦的全部都給我補回來。」他仍記掛著她的身體,一切的一切,都以她的健康為出發點。
「我還有一個要求……」雅緹攀在他耳邊,紅著臉輕聲說:「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嗯,那個……上床時,我希望你喊我真正的名字。」
Zepar為她這個要求感到氣血翻騰,捂著眼睛哀嚎,「雅緹,你一定要把我耍得團團轉才甘心嗎?」
儘管如此——Youaretheappleofmyeye。
仍是他珍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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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幸福的音色,出自何人之手啊?
路克站在窗邊,聆聽由遠處傳來的樂音,那高明的彈奏技巧,令他為之動容。
「小爸好久沒彈德布西了。」與「前夫」一同欣賞音樂的劭妏,閉眼傾聽那情感豐富的音色。
路克一臉的不可置信。「是他?!真的假的?」
那個變態的惡魔,老愛彈沉重的超技練習曲凌遲別人的心靈,想不到竟然也會有這麼感情豐沛的一面?
「真懷念……小爸……」望著被喻為「魔域」的城堡,劭妏被音樂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不必再擔心你了吧?」
路克不悅的走來,扳過妻子的臉,醋勁大發的道:「我可不准你為別的男人掉眼淚,尤其是那個惡魔!」
她忍不住噴笑出聲,「你這一點,跟小爸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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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是夏季盛會,來自世界各國參觀的人潮,將小鎮擠個水洩不通,除了穿著古裝的古城居民,還有新娘穿著婚紗在街上參與遊行,場面熱鬧非凡。
一名蓄著一頭蜜色鬈發的美艷女郎,身穿桃金色方領禮服,身材高挑健美,合身的禮服勾勒出姣好身材,她拎起裙擺跳著民族舞蹈,舞技精湛,吸引許多關注的視線,甚至有多部相機對準她,卡嚓卡嚓的拍個不停。
舞完,她快樂的與同伴們提著一籃玫瑰花瓣撒著,任憑粉色和紅色的花瓣落了她一身。
當她站在路旁時,立刻有人上前搭訕。
「美麗的女士,日安,這是我的名片。」蓄著落腮鬍的高大歐洲人,操著一口不流利的捷克語,色迷迷的向她遞上名片。「我對你一見鍾情,如果你願意,我想照顧你。」
「照顧我?」雅緹接過名片,不解地眨眨眼睛。「為什麼?」一臉的單純好拐。
以為能拐到美人的男人,露出好好先生的笑容,正想進一步說明,身後就傳來一道怒吼——
「老傢伙,你想對我的女人做什麼?你活得不耐煩了?」
被拖來參與這場盛會的Zepar,原本是在另一頭不甘願的演短劇,可遠遠看見他的女人被人搭訕,他立刻丟下演了一半的戲,衝到她面前,紫眸帶著殺意,瞪著高壯的歐洲人。
那深沉、恐怖的殺氣,讓人無法直視他銳利的眼,對方立即狼狽的轉身而去,不敢多做停留。
「你這個笨女人——」Zepar難以忍受地回頭瞪她。這女人還敢給他困惑的咬指甲?!他真是敗給她了。
「你為什麼生氣?」雅緹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了,「啊,你短劇演完了嗎?我正要過去看呢。」
Zepar瞇眼,醋勁大發的抽走她手上的名片,三兩下撕個粉碎,陰沉地道:「你還有膽問他為什麼……」他應該要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東西。
要是他來晚一步,她是不是就傻傻的跟別人走了?!
「我聽不懂他說什麼……你擔心我?」看他臉上的神情,她不難猜想,還溫柔的安慰他,「灰影暗中保護我,我沒事的。」
Zepar紫眸朝灰影藏匿之處掃過去,只見灰影背過身去,雙肩可疑的抖動著。
「該死……」他陰鬱的詛咒著,「在這裡發生的事,不許洩露出去!」穿著燈籠褲搭緊身衣,這可笑的打扮可是丟盡了他的臉!
他咬牙切齒的瞪向灰影,深覺此行沒帶薩米爾果真是明智的選擇,那老傢伙絕對會玩得樂不思蜀,再因他這身打扮笑到快斷氣!
「你不開心。」雅緹秀眉輕攏,「不喜歡來嗎?明年不來嗎?」
他應該要直接回她「當然了」三個字,但一看見她失望的眼神,他就不爭氣的心軟了,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何總能將他耍得團團轉?
「你喜歡,以後我每年都陪你來就是了。」Zepar自己簽下喪權辱國的條款。
雅緹立刻笑逐顏開,小臉靠著他的肩膀,小小聲的道:「Zepar,你真好。」
這真的很糟……他不是個愛說甜言蜜語的人,但聽見這種話卻又心情愉悅無比。
尤其是聽見她以軟軟的聲音說愛他,看見她在床上被他撩撥得情難自禁,被他逼著承認想要他、渴望他的可愛神情……
「趁海德他們在忙,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聊聊。」
「聊什麼?不行啦!」雅緹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紅著臉阻止,但無法抵擋他的力氣,被拖向最近的一家旅館。
就在Zepar熱切的欲從旅館老闆手中接過鑰匙那一瞬間,鑰匙突然被人給奪走了。
「不是說了別大白天就急著脫衣服嗎?戲沒演完就想走?」是及時趕來攔截的海德和眾親友們。「來人,把他們兩個分開!」
當幾個壯碩的大男人朝他走來時,Zepar直覺想將他們一個一個甩出去,但雅緹及時阻止。
「Zepar,他們是我的好朋友……」用迷濛的眼神苦苦哀求,「這些年來海德夫妻幫我不少忙,他們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
因為她一番話,讓原本欲用暴力手段的Zepar打消主意,任憑那些臭男人再度將他倆分開。
他露骨的眼神滑過她豐滿、健美的線條。不枉他親手料理她的三餐,不假他人之手。
「女人,我愛你。」他突然想告訴她這個事實,為她淪陷,萬劫不復。
雅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這是繼「Youaretheappleofmyeye」之後,他說過最露骨的情話了。
「等一下!」她大聲喝止起哄的好友們,有點狐疑地詢問:「Zepar,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你是我的月光,雅緹米絲。」他歎息的說著情話,「嫁給我吧!」
雅緹大受感動的拎起裙擺,直接奔向他緊緊抱住他的腰,感動得肩雙上下抖動。
「我……我願意。」她以為自己不會聽見他親口求婚,而且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這對心高氣傲的他來說。是多難能可貴的一件事啊!
Zepar突如其來的一招,讓周圍的一干男人傻了眼。
「等一下……」海德一臉的錯愕,「你就這樣娶走了我兄弟們看中多年的玫瑰皇后?」
看那些男人臉上錯愕、不甘的神情,Zepar的心裡就有說不出的爽快。他就知道,每每邀她來這裡玩,借口邀她同樂,其實根本就是在打她的主意。
很抱歉,這個女人是他的!
「歡迎你們來參加婚禮——如果你們敢來的話。」懷抱著感動落淚的小女人,Zepar以邪惡的眼神看向那些男人,紫眸充滿威脅。「走吧,短劇還要演下去不是嗎?」他牙癢癢地對那些男人道,決定待會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壞他好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據聞,今年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最精彩的短劇,由一名黑髮紫眸、貴氣英俊的男人主演,他穿著不搭的燈籠褲和緊身衣,手握著長劍,本該飾演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路人甲角色,卻竄改劇本將所有人打成豬頭,最後扛著尖叫的玫瑰皇后轉身走人。
沒人知道那男人是誰,也沒人再看過他精彩的演出。
而三個分散世界三地的男人,不約而同的收到他們「岳父」的古裝扮相照,當場噴茶,覺得先前受的窩囊氣得到平反。
至於將相片散佈出去的人……正在雷蒙蓋頓城堡裡看著相片吃吃竊笑。
「噗哈哈哈,這張好看、這張帥氣!哼,不給我跟,我一樣可以看到好戲呀!」薩米爾以蓮花指指著相片,對族長少見的扮相感到興味十足。
「很明顯的,我說的話你沒聽進耳朵裡。」Zepar突然出現,站在他身後獰笑著扳手指,「還是背著我搞鬼,你好大的膽子啊,薩米爾——」
「啊啊啊啊——」薩米爾急忙收拾散落一桌的相片,但已來不及了。
Zepar凶狠的拳頭朝他飛過來,他無力阻止,只能一邊啜泣一邊被毆打。
「嗚嗚,爺,我從你的行為感受不到愛……」
被他娘到不行的模樣氣到七竅生煙的Zepar,直接賞他一記飛踢K.O.他。
愛啊,真是很難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