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她好像睡了很久……好刺鼻的藥水味,這是什麼地方?
一睜開眼,映入陳明茱眼底的是宗恪威那張依然俊美的臉,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的表情多了分不自然的溫和。
乍見她醒來,宗恪威原本繃緊的俊臉有了絲釋懷,在她還沒有開口前,他逕自回答了她的疑問。「這三天你營養失調又脫水,所以才會昏倒。我早說了,吃那種垃圾食物是沒有營養的。」他又加了一句,有著調侃。
「那你呢?」盯著他,陳明茱突然問。他沒有事吧?
宗恪威挑了挑眉,似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別說你這三天和我吃同樣的東西,卻什麼事都沒有,那就太不公平了!」陳明茱賭氣的道,心底卻因為他的關心而甜滋滋的。
「難道你希望我跟著你一起昏倒嗎?抱歉,我身強體壯,就算十天沒有吃東西也不會有事。」宗恪威抿起笑,眼神閃過揶揄。
愛面子的女孩,想問他是否無恙也無需拐彎抹角。
「宗恪威,你怎麼會在這裡?」就算她昏倒住院,他也不需要在旁照顧她……不是有個人更需要他照顧嗎?
「你現在才問不覺得太慢了,還是你認為我不該出現在這裡?」宗恪威反問,唇邊的笑淡淡隱去。
「我只是認為,你心愛的女人好不容易回來了,你應該多陪陪她才對。」陳明茱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卻努力的保持微笑。
「她不是我的女人。」宗恪威的口吻有著不知名的怒氣。連他也不懂自己在氣什麼。
突兀的答案讓陳明茱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臉蛋浮起僵色,不敢去看宗恪威的表情,只好連忙炒熱氣氛。「我肚子餓了,你來探望病人,該不會連點吃的都沒有帶來吧?」
她又在逃避他們之間的問題了!自他們發生關係後,她就一直想把那件事給忘了。
該把它忘掉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從沒有女人會在和他纏綿過後,撇清和他的關係!
她該要求他負責,甚至娶她,那麼,他也就不會格外的惦記著她的一切!
宗恪威又挑了挑眉,決定暫時先順著她的意思走。「我在便利商店買了便當,菜色雖然不怎麼樣,不過,你還是將就一下吧。」
陳明茱不多說,一搶而過,打開包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快餓死了,她只是一徑的拚命的吃,想忽略掉宗恪威帶給她的衝擊。
她不是我的女人。
騙人的吧。
思及著,陳明茱一不小心被飯噎到了,連忙接過宗恪威遞給她的茶水,一口飲盡。
沒有人跟你說接吻時,眼睛要閉起來嗎?
天呀,為什麼連喝個水,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幕?
「怎麼了?」又噎到了嗎?
「沒……謝謝。」害她都不敢抬起頭了。倏地,陳明茱卻又像是想到什麼的脫口。「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吧!」
「我不喜歡外面的食物。」所以,他到現在還滴水未進,只要求醫生幫他打營養劑。
「你們都市人真奇怪,這個不吃、那個也不吃,存心餓死啊,來,這塊香腸給你!」陳明茱完全忘了方纔她還不敢抬頭望他,馬上熱絡的朝他靠去,夾起香腸置在他的嘴邊。
「小心,你的手上還插著點滴。」宗恪威蹙起眉,留意著道。
陳明茱動也不動,仍是堅持要他吃下香腸。
瞅著她那認真的表情,宗恪威的眼神倏地變柔和了,接著向前一口吃掉香腸。
他真的吃了?
對於宗恪威的順從,陳明茱反而不太自在。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突然覺得宗或威一向冷漠的情緒,多了分人性。
是因為那個女人回到他身邊了,還是……
「我睡了多久?」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找不到其他話題,她隨口問。
「快一整天。你睡的像頭豬似的,不停的打呼,害我被隔壁床的老太太念了好幾十次。」宗恪威似指責的道,臉色卻有著戲謔。
「好幾十次?你一直在這裡照顧我?」那麼,他根本沒有時間和那個亞淇相聚了?為什麼?
宗恪威只是淡笑,沒有反駁,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守著她似乎變成一件順其自然的事。「出院後你打算怎麼辦?」
他知道她會來台北只是為了報復他,而今,似乎不需要了。
「我……乾脆回到鄉下好了,嫁人也挺不錯的。」因為失戀而衝動找個人隨便嫁了,這種肥皂劇情多的是。
「不行!」宗恪威像是受到了打擊,突然握住她的手,連一向無甚表情的俊臉也有著些微激動。嫁人?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陳明茱懷抱著希望的問。如果他在乎的話,她是否……
找不到理由,宗恪威愣了下,思緒像是想到什麼,正色道:「你打算放棄你的明星夢嗎?」
陳明茱隱去了笑,失望佔滿臉龐。「明星夢畢竟只是個夢。」就像她渴望他會開口把她留下來,也一樣是個夢。
不過說真的,他不問她,她都差點忘了一開始她來台北的目的,是為了實現當上一流女明星的夢,但,在她經歷了那麼多是非後,她突然對明星夢不再有依戀。
也許,她要的只是一個夢想吧,而不是真的實現,因為當夢想褪下華麗的外殼後,只剩現實的殘酷。
她,向來樸實慣了,爭寵比美的虛榮生活不見得適合她。
「是我摧毀了你的夢想嗎?」宗恪威問,低醇的嗓子有著粗嘎。是他教一個樸實純真的鄉下女孩學會什麼叫做現實的嗎?
曾經,她以為是,但是……
「不,是我自己不適合這個夢想,比起來,種田養雞的生活自在多了。」陳明茱自娛的逍遣,其實她從來不需要親自下海做這些工作。
「讓我來實現你的夢想吧。一下一秒,宗恪威開口,表情有著明顯的錯愕。
靠宗氏的力量讓她成為明星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他疑惑的是,為什麼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單單她說嫁人兩字,他就輕易的受到影響了?
陳明茱愣住了。
「相信我,我可以讓你成為一流的女明星。」宗恪威堅定的道。他清楚知道,他想留住她,不管用什麼方法。
然後呢?留住她,做什麼?
他包裹著她柔荑的大手顯得格外的溫熱,他深邃冰冷的眸有著多情,他低醇好聽的聲音,溫柔的足以沉溺她……他怎麼了,怎麼她一住院,他就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這樣的他,會用這麼深情的眼神注視她多久?他會不會也用相同的眼神看著另一個女人
「為什麼?」陳明茱只說出這三個字。
「我們不是朋友嗎?」宗恪威僵硬的說。
有發生過關係的朋友嗎?
陳明茱苦笑,卻沒有反駁。當朋友比當陌生人好吧。
「留下來吧,讓我實現你的願望。」只要留下她,他就能徹底搞清楚,她在他心目中到底佔著怎樣的地位。
如果我說我的願望只是想得到你的愛,你會成全我嗎?
「好。」彷彿被他所催眠般,陳明茱答應了。
但這卻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不過是另一種夢想。
她的夢想是——就這麼一直看著他。
陳明茱出院後,原想回到之前住的那間飯店,卻被宗恪威半強迫的帶回他的住處。
他的理由是——既然他要替她圓夢,就得長時間和她聯絡發展的事宜,所以她必須住在他那邊。
這是什麼理由啊,陳明茱哭笑不得,卻無法拒絕,因為此時此刻,她也想多待在他身邊久一點。然而,她卻沒想到,他的房子裡還有另一個女人等著他。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小鳥依人般偎入宗恪威的懷裡。
然後,心痛。
「亞淇,你……」對於唐亞淇的出現,宗恪威是驚訝的。他記得當初他們分手時,她已經把房子鑰匙還給了他。
「威,沒想到樓下管理員還認識我,所以我請他幫我開門的,你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你好過分,居然拋下我趕去醫院到現在才回來,害我在這裡等你回來等了好久好久。」
「是嗎?」宗恪威輕扯一笑。她不說他差點都忘了,送陳明茱到醫院後,他早已忘了她的存在。原來,不愛一個人是如此的簡單;還是說,打從一開始他就從來沒有愛過她?
「對不起,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就先來你這裡了,你不會反對我在這裡住幾天吧?」唐亞淇完美的臉龐有著無辜,還有著不容拒絕。
「隨你。」宗恪威先是沉默,才若有所思的回答道,然後彷彿當她是空氣般,拉著陳明茱的手往客房走去。
這一幕看在唐亞淇眼底,有著妒忌和不甘。
這幾年來,她一直以為一向冷漠的宗恪威,除了她不會愛上其他女人,沒想到五年不見,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小丫頭的安危,把她一個人丟在警察局前,當著她的面,橫抱起那個女孩坐上計程車走了。
他愛上那個年輕女孩嗎?
她錯了。當年的她不該仗著自己年輕貌美,自以為可以找到比宗恪威更好的男人而和他分手,沒想到……
「威,你的亞淇回到你身邊了,我絕不容許你愛上其他女人。」唐亞淇喃喃自語著,眸中閃過一絲陰謀。
直到宗恪威從樓上走下,欲越過她身旁,她換為甜美柔情的笑,朝他的懷裡撲去,踮起腳尖,想親吻他的薄唇,卻被他閃頭躲掉了。
唐亞淇慌張了,從未有的失措頓時充滿她的心,她連忙扯住他的衣襟,用盡柔言軟語。
「威,你不愛我了嗎?雖然我們曾經分手,但這幾年來我還是一直愛著你,我一直以為你也愛著我才對。」
這個是他曾經自以為愛上的女人嗎?為什麼此時,他只覺得她在他面前所做所說的一切都是在做戲?
她若是真心愛他,當年也不會輕易和他分手了。
「你憑什麼會認為我還愛著你,你不是說我沒有心嗎?」宗恪威推開她,冷冽的說道,毫不留情地離開她的視線。
唐亞淇被他的話震住了,久久,才有了些微的反應,堅定道:「威,你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心,但,這次我絕不會認輸的。」
夜晚,宗恪威沖完澡,穿著浴衣走出浴室,在瞥見坐在床上的嬌客的同時,沒有一絲驚訝的問道:這麼晚了,有事嗎?」
「威,我好高興我終於有時間能和你單獨相處了!」
「我不懂,為什麼你還要回台灣?」
「你還問我為什麼?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宗恪威冷哼了聲。
「威,別對我這麼冷漠好不好,我知道當年我執意和你分手讓你很難過,但,我也很後悔啊,這幾年來,我一直愛著你,好不容易提起勇氣回到你身邊……」
倏地,唐亞淇眼尖的發現桌上有個似曾相識的星鏈,激動道:「你也是愛著我吧?所以才會留下我還給你的天使之鏈……我可以戴上嗎?」
「隨你。」留下它,只不過是想記住她背叛他的事實,如今,已不需要了。
他信誓旦旦的不會再愛上其他女人……思及此,宗恪威倏地一忡,有著質疑。
他是真的不想再愛了嗎?
唐亞淇欣喜的笑了,宗恪威對她或許非常冷漠,但至少,他還保留那串項鏈,而且還願意讓她戴上,這證明,他心目中也有她的存在吧!
「威,我可以留下來嗎?」替自己戴上後,她大膽的問。
「你不是已經留下了。」宗恪威諷諭道。
「不,我是說,今晚我可以陪你嗎?」說完,唐亞淇在他面前褪去外套,只穿著單薄衣料的美好曲線盈滿他的眼底。
宗恪威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有鄙夷。「走。」
唐亞淇臉色蒼白,不敢相信他竟那麼無情。「威,你忘了嗎?曾經我們是多麼親密……我以為我們可以重來的。」
「我很累,請你出去。」
自尊心受到傷害,唐亞淇哼的一聲,氣急敗壞的跑出房間。
無心理會她,宗恪威的心思淨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明茱,她睡了嗎?
就這麼讓她住在他這裡好嗎?
我……乾脆回到鄉下好了,嫁人也挺不錯的。
就是因為她說了這種話,他才會跟著莫名其妙的說要實現她的夢想,又故意讓唐亞淇住下。
可惡……都是她害的!
在他還沒有搞清楚這一切之前,他是絕不會讓她輕易回鄉下嫁人的。
但,留下她的他,下一步他該拿她怎麼辦?
陳明茱,你是大笨蛋,都已經見到他心愛的女人了,你為什麼還不死心,仍然留了下來?看著他們這一對情侶相聚,你不會心痛嗎?
陳明茱自問著,苦笑。她當然會心痛,只是想看著他的渴望超越了疼痛。
她想看著他,就這麼看著他,這就夠了,她真的很容易滿足的,只是……女人都是善妒的吧,連她不例外。
她總是不停地想著,這個時候,他睡了嗎?還是正和舊情人的她做著……
無法想像那個畫面,極度的不安,讓陳明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奢。
「陳明茱,這不像你,你一向是不會失眠的。」取笑自己後,她想,喝杯熱牛奶,也許會比較好入睡也說不定。
於是她下了床,走出房外,只是她沒想到,唐亞淇竟會從前方朝她走來,一時之間,她怔忡了,進房不是,無視於她的存在更不是。
唐亞淇身穿細肩帶及膝睡衣,姣好的身段,畢露的雙峰,連女人看了也會為之遜色。
「哇,你的身材真好……」陳明茱忘了對方是她的情敵,驚艷道。
唐亞淇聽見了,看向她,臉上原本被宗恪威趕出房外的怒氣,在乍見她時轉為落落大方。「你好,我是唐亞淇。」
「我是陳明茱。」發現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傲人的雙峰間,陳明茱感到不好意思,連忙撇開臉。
原來她的情敵也只不過是個年紀輕輕,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罷了。
宗恪威就算是真的喜歡這女孩,想必只是一時的嘗鮮。
思及此,唐亞淇心中像是放下了大石頭,若有用意的對著她說:「威,是個很棒的男人吧?」
她想說什麼?
陳明茱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她說下去。
「你知道嗎?我和威在五年前,原本是對論及婚嫁的情侶,沒想到卻發生一點事而導致分手……但是,這幾年來我一直愛著地,我相信他也一直愛著我,所以,我回到了他身邊。」
原來,唐亞淇是在向她示威。
她並不需要這麼做,因為她從沒想過要自另一個女人手中搶走宗恪威。
她還沒有那種勇氣。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我和宗恪威之間只有工作上的關係,如果這是你想知道的。」不讓蒼白佔領臉上,更不許自己像個小媳婦般落荒而逃,陳明茱倔強的在擦身越過她的同時,給她禮貌性的一笑。
唐亞淇其實不清楚宗恪威和陳明茱是什麼關係,她只知道,就算他們之間真的只有工作關係,她也不信。
思及此,她沒來由的感到害怕,像是驚覺要失去什麼,臉不紅、氣不喘的大聲嚷嚷道:「威還是和五年前一樣勇猛,剛才就要了我好幾回,搞得我好累哦!」
唐亞淇的話如利刃般刺痛了她的心。
陳明茱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朝廚房走去,臉上原有的冷靜卻在霎時間化為蒼白。
不久後,在宗恪威的引薦之下,陳明茱陸續和許多片商和製作人見面,也簽了她生平的第一份廣告合約。
原本,她只是無心插柳,沒想到那支廣告卻引起眾多經紀公司的注意,紛紛找她演出偶像劇。
以前的她知道後或許會高興的手舞足蹈,但現在的她,當上明星只是為了多看宗恪威一眼,能不能成為一線女星或踏入國際影壇,對她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她不快樂。
繁忙的工作和通告壓的她喘不過氣,加上總是有一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開,三不五時就以玫瑰花相贈,獻慇勤,久而久之,她對於這種虛華的生活感到疲倦。
她突然好想念在鄉下的生活,雖然過於悠閒,但,至少一直都是真實的自己。
「謝謝你今天載我回來,拜拜。」
朝接送她的男人道再見後,陳明茱在心裡暗忖著,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愛慕的只有她的臉和身體吧,一聽到她會打呼,恐怕就馬上閃的遠遠的。
「陳小姐,明天晚上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小開叫住了她。
陳明茱原想拒絕,卻在瞥到一抹人影後,連忙改變答案,甜笑道:「好啊,那明天見。」說完,她轉過身,卻發現那抹注視消失了。
宗恪威聽見了嗎?
她知道二樓靠窗的房間是他的,所以會從那個窗戶看著她的只有他。
所以,她放意這麼說,只希冀他能多在乎她一點。
但,他的公主是唐亞淇吧,雖然他和唐亞淇之間的相處看似冷淡,但,她總是可以從唐亞淇表情上看得出他們之間的甜蜜。
而且,唐亞淇還三番兩次的暗示過要她搬出去,恐怕,他們已經恩愛到容不下她了。
她,真的要繼續過著這麼不快樂,且折磨自己的日子嗎?
看著他是種幸福,卻也是痛苦。
不如,罷了。
回到屋內,陳明茱像是決定了某件事,歎了口氣,撥了家中的電話。
「爸,媽呢?她睡了啊,那就不要叫醒她了,我只是想跟你們說,我想回……你說什麼,你看到那支廣告了……真的嗎?村裡的人真的很喜歡嗎?嗯,謝謝爸,我會努力的,你女兒我很了不起吧……好,你和媽多保重,再見。」
掛上電話後,陳明茱的心又沉重起來。
原本想告訴爸媽,她想回家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長久以來,爸媽一直都是最支持她的人,也一直努力的為她打氣,她怎麼捨得讓他們失望。
沉溺在心事中的她,全然不知在她背後站了個人。
宗恪威像是喝了點酒,一向扣緊的襯衫敞開至肌理分明的胸膛,連崇貴優雅的氣息也多了分狂狷,還有……想殺死人的嫉妒。
「那個男人是誰?」